大官魔 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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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柳树下，王铎高卧。

　　屋前有一棵大柳树，王铎亲手打了一张木板床，放在了树下。

　　天气热，不远处的水井旁，王嫱和高红丽摇着辘轳，从井里往上提水。

　　她们是昨天到的。

　　放暑假了，她们来这儿，既是来探望王铎和赵茗荃，也是旅游了。

　　来的不只是她们俩，还有王晨。

　　王晨一来，就和玲儿成了最好的朋友，因为玲儿叫她姨，这立刻就让小丫头晕晕乎乎了，把玲儿引为生平第一闺蜜。

　　这会儿，两个小丫头不知跑哪儿疯去了。

　　把水桶拎过来，水倒进盆里，高红丽洗完脸，转头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王铎，低声道：“他们这不就是居家过日子了吗？”

　　王嫱笑了，道：“怎么，心里不好受？”

　　高红丽美丽的脸旁有些垮。

　　第一卷 五十四章 狂喜

　　王嫱和高红丽两人是真正意义上的闺蜜，彼此没什么秘密是对方不知道的。

　　高红丽对王铎到底是个什么心思，高红丽自己想不明白，就是旁观者的王嫱也说不太清楚。

　　说高红丽对王铎没意思吧，显然不是，但要说有意思吧，也只能说有点，却也真的只是有点。

　　对王铎，高红丽很有点触景生情的劲儿，就比如到了这儿，看到王铎和赵茗荃跟居家过日子似的，心里就有点不得劲。

　　看好朋友有些小苦恼，王嫱眼里的笑意更浓，她打趣道：“看来你们姑嫂俩得来个姑嫂争夫了。”

　　高红丽一听，苦恼没了，立刻跳起来追王嫱。

　　两人咯咯的笑闹声把王铎吵醒了。

　　两个女人就是两只鸭子，三姐和高红丽更是吵得不行的两只鸭子，王铎嘟囔了几句，翻过身，又睡了。

　　今天风还行。

　　王嫱和高红丽闹了一会儿，她们回到屋里，躺在炕上，也想小睡一会儿。

　　静静躺了一会儿，忽然，高红丽又侧身坐了起来，问道：“哎，王嫱，你说他和柳云怎么样了？”

　　王嫱苦恼。

　　弟弟和柳云肯定是出问题了，因为柳云竟然不知道弟弟来这儿了，柳云把信寄到了第二食堂。

　　就这点事儿，再想还能想出什么花来？王嫱道：“行了，红丽，别想了，你，没戏！”

　　腾地一下坐直了，高红丽踹了王嫱一脚，怒道：“我怎么就没戏？”

　　王嫱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也坐起来，跟农村老太太学，把腿盘了起来，看着高红丽，语重心长地道：“红丽，你看我长得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可三儿会把我当女人吗？”

　　高红丽乐了，然后迟疑了一下，道：“你是说那小子他也不把我当女人？”

　　点了点头，王嫱拉长声音道：“孺女可教也。”

　　高红丽愣愣地看着王嫱。

　　王嫱又道：“其实你也差不多，你对三儿有点断断续续的意思，我看你是受了你爸你妈和老爷子的影响。”

　　高红丽眉头皱了起来，王嫱说的是有点道理，可，真是这样吗？

　　忽然，扑腾一下，高红丽直挺挺地躺下，不想了！

　　――――

　　鼻子有点痒痒，王铎抬起手『揉』了『揉』，还痒，接着『揉』。

　　王铎睁开了眼睛，小妹王晨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一旁，玲儿也笑的如夏日山间的清泉，灿烂又清新。

　　“三哥，玲儿家打井，我们去看看！”王铎一睁开眼，王晨就兴冲冲地道。

　　王铎一看就明白了，这是玲儿希望他去，但自己不好意思说，就鼓动小妹来说。

　　小小年纪，玲儿很懂事，自尊心也强，在王铎看来，玲儿的自尊心有时候强的过分了。

　　在农村，打井是一件大事儿，绝大多数的家庭吃的都是水井水，现在有些人家开始打洋井了。

　　王铎站起来，一边往水井走去，一边对小妹道：“把你三姐和红丽姐都叫上，我们一块去。”

　　“哎！”王晨高兴地叫了一声，就往屋子里跑去。

　　玲儿没跟着进去，她跑到王铎前面，拿起水舀子替王铎往盆里舀水。

　　王铎刚刚擦完脸，王嫱和高红丽就睡眼朦胧、不情不愿地出来了。

　　王大木家不远。

　　红星公社在红星大队，王大木一家就是红星大队的，他们家离公社大院不到两百米。

　　他们到的时候，活已经完成一大半了。

　　打洋井，最核心的工作是把二三十米长、十厘米粗的铁管子下到地下，没入地下水里去。

　　要把铁管子深入地下水，显然，得先把洞打出来。

　　在地上打洞，是把一节铁管子压进地里去，然后再把铁管子拔出来。

　　把铁管子压进地里去，铁管子里自然塞满了泥土，把铁管子拔出来之后，地上就有一个直径十厘米的小洞了。

　　铁管子拔出来后，用锤子敲打铁管子，把里面的泥土震出来，然后把铁管子接长，在顺着打出来的小洞压下去。

　　王铎看着几个农民哗啦哗啦拽着滑索，把长长的铁管子顺下去，突然，他身子一震，眼里『露』出了狂喜之『色』。

　　王铎呆不下去了，就是让玲儿失望他也顾不得了。

　　走在路上，王铎全身都在使劲儿，双手握紧了拳头，松开，又握紧……

　　王铎没回公社大院，他向西走去，走了四五里，他离开了路，爬上了路左面的一个小山坡。

　　在一处长满山花的地方，王铎坐了下来。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赵茗荃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赵茗荃今天去了后台村，这是刚回来，经过这儿。

　　看见赵茗荃，王铎站起身来，突然，他高声喊了起来：“啊嚇嚇嚇……”

　　赵茗荃吓了一跳，及至看清是王铎，她从车上跳下来，然后扶着车子，向小山坡上的王铎看去。

　　王铎没动，继续喊，同时向她招手，意思是让她上去。

　　赵茗荃把车子立好，然后向山坡爬去。

　　到了近前，见王铎满脸通红，眼睛放光，赵茗荃不由问道：“你怎么了？跑这儿来干什么？”

　　王铎道：“我兴奋，而能分享我的兴奋的，只有你！”

　　赵茗荃的眉头刚皱起，就又消失了，她知道王铎的为人，能让王铎这么兴奋的绝不会是小事儿。

　　“发生了什么事儿？”赵茗荃平静地问道。

　　“姐，三年，我们就能让红星公社彻底换上新颜！”王铎激动地道。

　　赵茗荃还是没怎么明白，她看着王铎，没说话。

　　王铎又跟着道：“我找到了种树的法子，最多三年，我们就能让所有的荒山变成绿洲。”

　　王铎话音未落，赵茗荃的眼睛一眯，眸子里的光芒好像是平静的湖水，瞬间。

　　第一卷 五十五章 大事儿

　　小张村发财了！

　　这个消息似乎一夜之间，就传遍了红星公社的所有村子。

　　“小张村发财了！顿顿羊肉泡馍、地瓜烧，娃儿们兜里全是糖，家家都是！”

　　“你瞎说，怎么可能？他们小张村的人也没比俺们多个嘴巴多只手！”

　　“小张村人不行，但有人行，小张村发财那都是因为赵书记，全是赵书记给弄的！”

　　“啊，那就是了。”

　　“不行，凭啥？凭啥赵书记就帮小张村，不帮俺？俺们对赵书记的感情就比他小张村差？不行，找赵书记说道说道去！”

　　“对，找赵书记说道说道去，俺们也要顿顿羊肉泡馍、地瓜烧，俺们的娃儿兜里也要装满糖！”

　　红星公社的老百姓，尤其是那些生产队长，没人觉得自己和赵茗荃的感情比别人差，所以谁都受不了这个。

　　把半山村的生产队长李忠发打发走，王大木、李铁锤这些人都有点『迷』糊。

　　小张村的事儿他们虽然不全清楚，但至少都知道，可这事儿怎么突然就传开了呢？

　　赵茗荃的脸有点发热。

　　这事儿，必须瞒着王大木等人，因为这不是小事儿，如果王大木他们知道，可能会受牵连的，但即便这样，瞒着他们，赵茗荃也不得劲，王大木、李铁锤等人都是她的大哥大姐。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嫱问道：“嫂子，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赵茗荃道：“要开会。”

　　高红丽道：“嫂子，我怎么觉着你和那小子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呢？”

　　赵茗荃笑了，还别说，说是阴谋诡计，还真沾边。

　　见赵茗荃笑了，高红丽立刻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

　　沉『吟』片刻，赵茗荃道：“王嫱、红丽，明天开会你们也去。”

　　虽然不承认，但在心里，高红丽对赵茗荃还是多多少少有点想法的，她道：“你们开会我们去干什么？”

　　赵茗荃道：“明天的会议很重要，影响可能很大，轰动全国都有可能。”

　　王嫱和高红丽都吃惊地看着赵茗荃。

　　她们明年就毕业了，高红丽的志向早就定了，她要当记者，而在高红丽的影响下，王嫱也就随波了。

　　记者，对时政自然具有相当的敏感『性』，所以，她们俩一听有轰动全国的可能，立即就精神了起来。

　　“嫂子，到底什么事儿？”这会儿，高红丽对赵茗荃一点意见也没了。

　　赵茗荃道：“包产到户之后再变回来，你们说这事儿大不大？”

　　王嫱和高红丽的嘴巴同时张大。

　　高江鹏和蒋秀媛都是相当级别的干部，尤其是高江鹏，本身就在农业部工作，自然不会不关注包产到户的事儿。

　　高江鹏和蒋秀媛时常在家里议论这些，高红丽对此也很感兴趣，这么经常讨论，她自然很清楚这事儿的重量。

　　现在，包产到户的争论在高层正是最激烈的时候，好多省委书记都为此摔了桌子，争的不可开交，最后的结果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各干各的。

　　用脚后跟想也能知道，这个时候，包产到户了再给变回来，那影响……

　　来着了！

　　高红丽和王嫱激动的都有点浑身哆嗦。

　　“嫂子，这事儿是那小子搞的吧？”高红丽两颊绯红，俩眼烁烁放光。

　　看着小姑子，赵茗荃心里不由涌起一阵烦恼，她对王铎没有想法，她心里只有丈夫一个，而王铎对她什么心思，说实话，她也不知道。

　　小姑子对王铎一定是有点意思的，至少绝不是毫无关系，这从小姑子的神态语气就能看出来。

　　王铎、小姑子和她的关系，真要复杂起来，那就太让人难堪了。

　　心里叹了口气，赵茗荃道：“主意都是他出的，我只是干活的，但他坚持要反过来，对外说都是我的主意。”

　　高红丽一愣，问道：“这是哪一出？”

　　赵茗荃道：“他怎么想的我也不太清楚。”

　　高红丽又问道：“他到县里干什么去了？”

　　赵茗荃道：“他去做些东西……”

　　――――

　　黑压压，院子里或站或坐，聚集了一百多人，他们都是各个村子里说得上话的头面人物，包括张大朱、张海林这些小张村的人。

　　对今天的大会，除了张海林，其他小张村的人是不满意的，但没办法，他们需要赵茗荃帮助的地方还有太多太多。

　　其中，尤其是钱。

　　“大家是不是对我很不满？”站在众人面前，赵茗荃面带着笑容问道。

　　“赵书记，俺们想知道，小张村挣那么多钱是不是你帮着弄的？”稍停了一会儿，半山村的生产队长李忠发站了起来，大声问道。

　　点了点头，赵茗荃道：“是我帮着弄的。”

　　李忠发脸红了，问道：“赵书记，凭啥？凭啥就帮它小张村？你问问全公社的老少爷们，俺们对高主任和赵主任的感情，哪个比它小张村差？”

　　“对，赵书记，你说说，俺们比它小张村差啥？”

　　“俺们……它们小张村……”

　　“俺们……它们小张村……”

　　……

　　……

　　……

　　人们立时激动起来，纷纷踊跃痛说革命家史，并对小张村展开了深入灵魂的大批判。

　　赵茗荃默默听着，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激动的声音终于沉寂下去。

　　看着众人，赵茗荃的目光深沉，她缓缓地道：“乡亲们，我的能力毕竟有限，不能帮到所有人，如果我帮了你们之中的一些人，那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对我不满，意见更大？”

　　李忠发又站了起来，问道：“赵书记，那为什么能帮小张村？”

　　赵茗荃道：“李队长，问题就在这儿，我帮的是小张村，而不是小张村的某个人。”

　　李忠发愣了一下，问道：“赵书记，你啥意思？”

　　赵茗荃对一旁的张海林道：“张队长，你来说一下。”

　　张海林站起身来，道：“老少爷们，是这样的，我们小张村没有包产到户，大家伙还是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当然，这和以前的大锅饭，干多干少一个样不同。种地啊，养猪养鸡啊，出去干活啊，我们挣的钱依旧是集体的，但分配不搞平均化，既要保证大家都有所得，又要多劳多得。这样一来，一方面能力强的干活多的贡献大的多挣钱，而条件不好的，也能保证这些家的日子不会太差。”

　　“赵书记，那俺们变回来，跟小张村一样不就得了！”张海林话音未落，底下人就嚷嚷开了。

　　太阴险了！

　　高红丽眼里又冒出了那个讨厌家伙的身影。

　　第一卷 五十六章 了解

　　天古市是中等城市，当然，这个中等是在陕省之内。

　　特殊时期之后的第二年，陈光然就执掌天古市，一直到今天，已经两三年了。

　　市委书记办公室里，陈光然坐在办公桌后，长武县县长韩立邦坐在陈光然对面。

　　陈光然带着老花镜，一面低头看文件，一面听着韩立邦的汇报。

　　忽然，陈光然蓦地抬起头来，问道：“你说什么？”

　　韩立邦愣了，跟着道：“红星公社包产到户之后又变回来了。”

　　“你说什么？”

　　陈光然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一样的四个字，但语气变化极大。第一问是没听清，或是听清了，但不敢确认，而后一问，就是震惊了。

　　陈光然的目光太锐利太骇人了，韩立邦感觉身子发软，坐不住，好像要从凳子上出溜下去。

　　见韩立邦的样子，陈光然反应过来，他平静下来，问道：“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经过这一吓，韩立邦愈发地小心了，他斟酌着字句道：“今天早上开会，主管农业的副县长周启经同志讲了红星公社全都改回了集体所有制，而我正好来市里办事，顺便跟您汇报一下近期的思想。”

　　这事儿太不可思议了，也太重大了，陈光然不再理会韩立邦，他拿起电话，道：“接长武县委。”

　　不一会儿，电话通了，陈光然道：“刘大生？”

　　听了会儿，陈光然放下电话，看着韩立邦。

　　韩立邦的身子又有点发软。

　　陈光然严厉地道：“这是多么重大的事情，刘大生第一时间去红星公社了解情况，可你呢，作为一县之长，怎么可以缺席？”

　　韩立邦早已站了起来，额头鬓角全是汗珠，他道：“陈书记，我错了，我检讨！”

　　韩立邦没有辩解自己是想第一时间向他当面汇报，陈光然的气消了点，但眉头依旧紧锁。

　　虽然说改革的力量现在占了上风，但反对改革的力量依旧极其强大。

　　包产到户是为了解决农村问题，但这其中也有着农村包围城市的用意，是以农村改革倒『逼』城市改革，以便进一步扩大改革开放的力度。

　　这件事儿的真正严重『性』不在于红星公社的反复，而在于这种反复的结果，一旦红星公社变回来之后取得了很大的成绩，那就必然会被反对改革的力量所利用。

　　陈光然很清楚包产到户的利弊，理论上说，集体经济的优势要比小农经济大多了，只要领导得力，集体经济取得的成绩是小农经济远远无法比的。

　　但问题是，能在基层担起领导好集体经济的干部太少了，远远不够，而如果不进行天翻地覆的改革，那整个国家还会是死水一潭。

　　红星公社能这么变，显然，红星公社的干部必定是非常优秀的，红星公社取得成绩几乎是必然的。

　　不谈影响，陈光然乐见红星公社的改变，至少不会反对，但论到影响，红星公社的变化就是不能容忍的。

　　又问了一会儿，发现韩立邦对红星公社所知有限，陈光然就把韩立邦打发走了。

　　韩立邦走后，陈光然在办公室里焦急地来回走着。

　　反对改革的力量无处不在，就是在天古市委市『政府』，反对的力量依然不小，对红星公社采取打压的手段是绝不行的。

　　但不打压，任其发展，这……影响必定非常恶劣。

　　怎么办？

　　下午三点，刘大生到了。

　　刘大生一进来，陈光然让刘大生坐下，然后坐到刘大生对面，立刻问道：“大生，红星公社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除了红星公社的大黑手是王铎而不是赵茗荃，以及大黑手做事的一些细节，主要的脉络变化不是秘密。

　　听刘大生说完，陈光然愈发地惊讶，他问道：“他们组织农民去西都干活挣钱？就为这，那些村子都变回去了？”

　　点了点头，刘大生道：“我调查过了，情况就是这样。”

　　陈光然闭上了眼睛。

　　情况复杂了，一方面，红星公社变包产到户为集体经济是改革的倒退，而另一方面，组织农民去城里干活挣钱，却又是改革的先锋。

　　陈光然足足想了十多分钟，这才睁开眼睛，道：“大生，长武县委是不是该加强红星公社的领导了？”

　　刘大生苦笑一下，对红星公社的变化，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该是个什么态度。

　　沉『吟』一下，刘大生道：“老领导，红星公社很特殊，可以说非常特殊。”

　　陈光然一愣，红星公社这么闹腾，自然特殊，但再特殊，难道还能脱离『共产』党的领导？

　　陈光然没说话。

　　刘大生道：“您还记得那个为了救遇险孩子而牺牲的公社革委会主任高书礼吗？”

　　陈光然点了点头，道：“怎么了？”

　　刘大生道：“红星公社现在的党委书记就是高书礼的妻子赵茗荃同志。”

　　眉头微微皱起，陈光然道：“这又如何？”

　　刘大生道：“赵茗荃是个很有能力的同志，红星公社的计生工作以前就是由她负责的，在没有一例强制执行的情况下，红星公社的计生工作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陈光然自然清楚计生工作的难度，可以说，强制执行是必须的，如果情况真如刘大生所说的，那就说明一件事儿，就是赵茗荃在红星公社有着极高的威望。

　　看着刘大生，沉默片刻，陈光然问道：“你是说赵茗荃同志的威望很高？”

　　刘大生道：“红星公社的干部群众把赵茗荃同志当观音娘娘看待。”

　　事情更麻烦了，陈光然清楚刘大生的意思，在这个时候，把赵茗荃调走是不行的，那样做可能给他引来一场政治风暴。

　　调走赵茗荃不行，往里派干部，以赵茗荃在红星公社的威望，也是毫无用处。

　　忽然，陈光然想起了一个笑话，就是李武健去长武县，在干部大会上被公然辱骂的事儿，起因好像就是这个赵茗荃。

　　沉默半晌，陈光然道：“我要跟赵茗荃同志谈一谈。”顿了顿，又道：“要尽快。”

　　“现在不行。”

　　陈光然这次更愣了，他带着些许怒气道：“为什么不行？”

　　刘大生道：“赵茗荃同志带着一些群众出去考察了。”

　　第一卷 五十七章 大才

　　陈光然今年五十三岁，身体不是很好，他在特殊时期中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但陈光然对自己敏捷的思维一向很自负，可这会儿，他觉得脑筋有点跟不上趟了。

　　“考察？考察什么？”愣了片刻，陈光然问道。

　　“说是出去找项目，然后回来开工厂。”刘大生道，他的感觉实际上和陈光然差不多，红星公社的事儿都有点超出他们正常的思维之外。

　　沉默了半天，忽然，陈光然笑了，道：“赵茗荃同志是不是躲出去了？”

　　刘大生也笑了，道：“他们找项目是真的，可能也有暂时躲一躲的用意。”

　　陈光然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见陈光然的神情轻松了许多，刘大生心里松了口气，笑道：“您说得对，是一定。”

　　陈光然道：“我看小赵同志是对市委不太信任啊。”

　　这话很重，但陈光然称呼赵茗荃不是赵茗荃同志，而是小赵同志，也就说明陈光然心里并没有真的生气。

　　刘大生道：“老领导，等赵茗荃同志回来，我一定好好批评她。”

　　看着刘大生，陈光然问道：“你跟小赵的关系不错？”

　　沉默片刻，刘大生轻轻叹了口气，道：“不满老领导，我对赵茗荃同志心里有愧啊。”

　　陈光然一愣，问道：“这是为什么？”

　　刘大生就把高书礼因他而死的事儿说了。

　　陈光然听着，神『色』越来越缓和，刘大生说完，他道：“大生，这是意外，你这么自责是不对的。”

　　刘大生道：“理是这个理儿，但我自己心里过去取。”

　　没有人不喜欢重感情的部属，陈光然道：“大生，你先回去吧，红星公社的事情随时向我汇报。”

　　刘大生道：“对了，老领导，红星公社的干部正组织群众，准备分批去城里干活，这儿也会来，您对此有什么意见？”

　　陈光然思索片刻，道：“『政府』暂时不表态，不支持，也不禁止。”

　　刘大生点了点头。

　　刘大生离开后，陈光然闭上眼睛，靠坐在沙发里。

　　这会儿，陈光然已经意识到，他一开始有些紧张过度了。实际上，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儿，而且是大好事儿。

　　不论对他本人，还是对改革开放，都是好事儿。

　　红星公社包产到户后又变了回来，反对包产到户的那些人自然会加以利用，也会掀起一时的风浪，但是，红星公社今后干的再好，也只是一个特例，说明不了普遍的问题。

　　而且，红星公社是把包产到户变了回来，可同时，他们在另一方面却走的更远。

　　这样一来，反对包产到户的那些人就是想利用这件事儿也有诸多顾忌，而他们更有可能的选择是无视，当作看不见。

　　红星公社这事儿弄的，反对改革的人头疼，赞成改革的人也头疼，但很显然，不论反对改革的，还是赞成改革的，双方谁也不会出来指责红星公社。

　　相较而言，赞成改革的一方更有可能把红星公社当正面典型推出来。

　　既然不会有人出来指责红星公社，那也就完全没必要对红星公社进行打压，相反，红星公社极有可能为天古市放了一颗卫星，让天古市在全国都名闻遐迩。

　　这是一个机会，极好的机会。

　　――――

　　终于又回到京城了。

　　把三十八名考察团成员在一间招待所安排下来之后，王铎没有先回家，他把赵茗荃送到了高家。

　　他们的到来给了高海廷老爷子一个巨大的惊喜。

　　王铎跪在了老爷子面前。

　　王铎很是欣慰，高红丽没说假话，老爷子的气『色』不错，这是因为大孙子给了老爷子莫大的心里慰藉。

　　同师傅说了会儿话，王铎和三姐王嫱、小妹王晨回家了。

　　他们刚走不一会儿，高江鹏和蒋秀媛就先后都回来了。

　　打过了招呼，一家人在客厅里坐下。

　　刚才女儿打电话，说赵茗荃是带人考察，路过京城，顺道回家来看看的。

　　这种事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所以，高红丽打电话时也没多说，就是带了一句。

　　一个偏僻农村的公社党委书记，竟然带着人出来考察。考察什么？这事儿透着新鲜。

　　高江鹏和蒋秀媛都很是好奇。

　　坐下之后，高江鹏问道：“茗荃，你们出来考察什么？”

　　知道公公的感觉，赵茗荃笑了，道：“爸，这事儿说起来话长。”

　　高江鹏道：“长不怕，慢慢说。”

　　这次，没等赵茗荃说话，高红丽激动地道：“爸，出大事儿了！”

　　瞪了女儿一眼，高江鹏道：“出什么大事儿了？”

　　高红丽很得意，道：“爸，你要是知道了，今晚上肯定睡不着了。”

　　高江鹏笑了，道：“那我还真得知道知道。”

　　高红丽道：“红星公社搞包产到户，完事之后，不到四个月，就又全都改了回来。爸，这事儿大不大？”

　　高江鹏属于务实派，心中没有定见，他是怎么有用怎么来那伙的。

　　这要是真的，高江鹏清楚这件事儿的分量，他看着赵茗荃道：“茗荃，红丽说的是真的？”

　　赵茗荃点了点头，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没等赵茗荃说完呢，高江鹏和蒋秀媛两口子全都呆住了。

　　半晌，高江鹏和蒋秀媛两人对视一眼。这一刻，他们眼中都只有两个字：大才。

　　先别提能力不能力，就是这份见识，他们都自愧不如。

　　高江鹏问道：“你们这次出来考察是什么意思？”

　　赵茗荃道：“王铎说他认识港商，想让港商跟我们合资建厂。”

　　高江鹏和蒋秀媛再次震惊。

　　去年七月一日，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

　　这之后，香港企业家伍淑清申请到内地投资办企业，就在今年四月，京港合资经营的北京航空食品有限公司取得了中国外国人投资管理委员会发放的中外合资企业第“oo1号”。

　　现在八月还没过，王铎和儿媳『妇』就开始筹划办合资企业了。

　　就是在京城，办合资企业都是大事儿，绝对的新鲜事物，何况是在农村，还是最落后最穷困最偏僻的农村。

　　第一卷 五十八章 礼物

　　又聊了一会儿，该做晚饭了，蒋秀媛去厨房，赵茗荃也赶紧放下了儿子。

　　高红丽依旧安坐如山，对老爹的怒目横眉毫不在意，笑嘻嘻地逗着可爱到冒泡的小侄儿玩。

　　高江鹏和老爹说闲话的当儿，高红丽忽然『插』进来，问道：“爸，王铎让嫂子顶前面去，说这些都是嫂子的主意，他这是什么意思？”

　　高江鹏愣了一下，仔细问了问，才搞清楚，然后问道：“你嫂子没说吗？”

　　高红丽道：“嫂子她也不清楚。”

　　高江鹏的眉头皱了起来。

　　――――

　　厨房里，赵茗荃给蒋秀媛打下手。

　　一边忙着，蒋秀媛随意地问道：“和王铎相处的怎么样？”

　　赵茗荃也没在意，道：“很好，他很难得，很照顾我。”

　　蒋秀媛笑了，道：“他照顾你是应该的。”顿了顿，又道：“孩子，想没想过今后怎么办？”

　　赵茗荃愣了，问道：“妈，什么怎么办？”

　　蒋秀媛道：“你还年轻啊。”

　　赵茗荃的神『色』暗了下来，道：“妈，我心里只有书礼，容不下别人。”

　　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叹了口气，蒋秀媛道：“王铎喜欢你吗？”

　　赵茗荃沉默。

　　蒋秀媛道：“孩子，别怪妈。”

　　赵茗荃道：“妈，我没怪您。”

　　蒋秀媛道：“王铎是好孩子，可惜他对红丽似乎没什么感觉。”

　　婆婆这是把话怎么透亮怎么说，赵茗荃不知道说什么好。

　　蒋秀媛继续道：“孩子，将来你不论喜欢谁，只要你喜欢，我们就会接受，但那个人要是王铎，我们会更喜欢的。”

　　蒋秀媛这是急了。

　　儿媳『妇』这么年轻，又这么美丽，追求者绝不会少了，往前走一步是早晚的，可一旦儿媳『妇』再嫁，大孙子怎么办？

　　大孙子是老爷子的命根子，又何尝不是他们夫妻的？如果大孙子跟别人走了，那他们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所以，不论从哪一方面考虑，王铎都是最好的人选，也是他们一家最愿意接受的人。

　　理解了婆婆的担心，赵茗荃站起身来，道：“妈，小志永远是高家的人，我也永远是您的媳『妇』儿，不管我去哪儿了，小志都不会离开家的。”

　　蒋秀媛的眼睛湿润了。

　　――――

　　王家很欢乐。

　　陈东升的大嗓门能震出二里地去。

　　这位陈总现在绝对是今非昔比了，心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卑。

　　家人都在，只缺四妹王馨，谁也不知道这丫头疯哪玩去了。

　　王馨刚刚收到了了京城农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彻底自由，每天就是一个字：疯。

　　王馨学农，还是受了王铎的影响，去年冬天，他在家里弄了一个暖窖，种些瓜菜蔬果，而这就让王馨『迷』上了。

　　饭好了，大家刚围着饭桌坐下，王馨也就进门了。

　　王馨不知道王铎回来，进来一见到王铎，登时大喜，跳过来喊道：“三哥，礼物！”

　　还真没准备，王铎挠了挠头，王馨登时不高兴了。

　　王铎笑了，问道：“你的同学都得啥礼物了？”

　　王馨不上当，道：“三哥，我是谁啊？咱不能跟她们比！”

　　王铎耿乐，道：“那好，三哥给你礼物，让她们全都羡慕死！”

　　知道这位三哥不说便罢，说了那就是一个准，王馨喜上眉梢，急切地问道：“三哥，你快点说，什么礼物？”

　　王铎道：“不能说。”

　　王馨急了。

　　一旁，李秀芝笑了，道：“三儿，快说吧，要不真得急出个好歹不可。”

　　王铎道：“妈，真不能说，要是说了，王馨她非得昏过去不可。”

　　王馨更急了，其他人的好奇心也给勾了上来，齐声催促王铎快说。

　　最后，没办法了，王铎对王馨道：“去香岛溜达溜达，这个礼物怎么样？”

　　一再确认之后，王馨彻底晕菜，一蹦三尺高。

　　“三哥，我也去。”王晨立刻不干了。

　　王铎道：“你四姐考上了大学，这是礼物。要是你也去了，这还是什么礼物？”

　　王晨去缠王馨，王馨正晕菜呢，根本顾不上小妹。

　　“三哥。”

　　王铎转头，见是妮子小心翼翼地叫他。

　　“妮子，怎么了？”

　　妮子把一本王铎根本没听过的杂志递了过来，道：“我写的小说，发表了。”

　　妮子这是在跟他要礼物呢，她也想去香岛，王铎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大笑。

　　全家都笑，妮子满脸通红，但眼睛里满是渴望。

　　这是不能拒绝的，王铎点了点头，道：“行，你跟王馨一起去。”

　　妮子不敢像王馨那么疯，但也把拳头握紧，小小地那么举了举。

　　“你干嘛掐我？”突然，王强一咧嘴，嚷嚷道。

　　“掐死你！”小声嘟囔了一句，宁茵狠狠瞪着王强。

　　麻烦了，王铎只得投降，他道：“谁想去都成，但咱得先说好，去特区没问题，可能不能去香岛，这我可保证不了。”

　　去香岛得要办护照的。

　　没问题，只要能去特区，那就完全没问题。

　　皆大欢喜。

　　第二天恰好是星期天，上午，高红丽陪着赵茗荃过来看望了王寿州和李秀芝。

　　吃过午饭，王铎跟着高红丽、赵茗荃去了高家。

　　到高家坐了会儿，高江鹏把王铎一个人叫进了书房。

　　第一卷 五十九章 震撼

　　高江鹏和王铎是亲密到已经不需要客气的关系。

　　坐下后，高江鹏详细询问了王铎到红星公社的经过，问了王铎对包产到户，甚至是目前国家形势的看法。

　　而后，高江鹏问道：“建什么工厂，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底了？”

　　沉『吟』片刻，王铎道：“我一开始只是想让红星公社脱贫致富，但真想干了之后，我发现这件事不像我一开始以为的那么简单。”

　　高江鹏很感兴趣，道：“那你说说，怎么个不简单？”

　　王铎道：“改革开放是大势所趋，开放的前沿阵地必定是南方沿海地区，南方的各种工厂必如雨后春笋地冒出来。在红星公社建工厂，方方面面的条件都远不如南方。一开始，因为抢得了先机，挣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长久而言，是竞争不过南方的。”

　　心里消化着王铎的话，高江鹏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王铎道：“红星公社地处西北内6，仅仅因为交通这一个问题，我们的产品就不能指望出口，销售市场必须定在国内。这是其一，其二，为了克服相对南方的劣势，我们必须现在就考虑到同南方以及全国的竞争问题。”

　　高江鹏心中越来越震撼，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愈发严肃，他道：“你想到怎么做了吗？”

　　“这要综合地考虑，建什么工厂要尽可能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