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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身 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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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造纸笺光洁可爱,为别处所不及,“薛涛笺”因此又被称为“浣花笺”。大唐时,“薛涛笺”风靡天下,很多作家写东西都用“薛涛笺”,为的是跟上风雅的最后一班地铁。

  不过,现在的“薛涛笺”似乎做得不那么精致,只是用工业颜料染过,表面上看也很精美,但实际的雅致与趣味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之遥。

  悠地说出了答案。

  母亲的话把叶雾美弄懵了。

  ——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这句话应该怎么理解?

  叶雾美已经听出了母亲这句话里隐含的丰富信息,但她不敢相信。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能承受!

  叶雾美毫不客气地说道。

  叶雾美的语气反倒使母亲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她的嘴唇动了半天,最后还是难以启齿。

  ——我有自己的父亲,不需要再找一个。你和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那是你的问题,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叶雾美对母亲说。

  ——陈美生才是你亲爹,你知道不知道?

  母亲脱口而出。

  ——滚出去,我不想听!我就知道我是叶子真的女儿!你干的那些事,我不承认,你自己看着办!你们在一起干下了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却让我来承认,办不到!

  叶雾美对着母亲大喊。

  母亲用眼睛死死盯着女儿,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陈童是你的亲弟弟!

  ——滚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

  叶雾美发疯一般地对母亲说。

  ——你骗了我这么多年,现在告诉我这些,办不到!

  叶雾美拿起桌上的东西乱扔一气。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和你陈叔叔的事,是非办不可的。

  母亲下了最后声明。

  母亲这一招很毒辣,直接把叶雾美的防线彻底摧毁了。

  即使叶雾美想证明自己是叶子真的亲生女儿,也不太可能。

  叶子真已经死了。

  除了相信母亲的话,叶雾美没有任何选择。

  叶雾美这才知道,原来的家是一个美好的幻觉。

  她并不是叶子真的女儿,而是一个私生子,是通奸的产物。

  她确信这一点是事实,她的母亲不会往自己头上扣这种屎盆子。

  叶雾美痛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为自己,也为父亲。

  她的父亲直到死都不知道,叶雾美不是他亲生的,他像一只可怜的鸟,在自己的窝里养活着别人的孩子,被骗了一辈子。

  或者,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是一直都没有勇气面对,直到患上癌症。

  叶雾美也为自己哭泣。叶雾美一直以为自己是烈士后人血统高贵,如今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私生子,是通奸的产物,她觉得无法接受。

  她觉得自己很肮脏。她的身体是卑贱的,从它成型的那一刻起,就刻上了耻辱的印迹,注满了卑贱的基因。

  她自己本身是可耻的产物,甚至也成了可耻的一部分。

  叶雾美身上的那些骄傲在最短的时间褪色,变成另一个人,从一个身世清白举止高雅的女人立刻蜕变成一个让人恶心的野种。

  叶雾美哭泣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母亲站在楼梯上,一直听着她的动静。

  第二天早上,叶雾美拎上箱子走出了家门。

  ——你会遭报应的!

  她的母亲说道。

  ——我已经遭到报应了!

  叶雾美说完,向门外走去。

  叶雾美在我家借住了一段时间。

  后来,我的母亲和她谈话,说她这样做很不合适。

  ——小叶呀,你看你妈妈多么不容易,人老了嘛,就得有个伴,你说你不体谅,还闹得这么厉害,太不懂事了。

  她对叶雾美说。

  除了苦笑,叶雾美无话可说。

  她能对我的母亲说什么?说自己的母亲和陈叔叔早就是相好,自己是他们的私生女?不太可能。

  除了把耻辱咽下去,叶雾美又能怎么样?

  妈妈还不甘心。看来,她是决心把坏人的角色演到底了。

  ——再说,你们还没有明媒正娶,算是未婚同居,这个搞法,双方家长还怎么在这条街上见人?

  妈妈说得很过分。

  我虽然跟妈吵了一架,但也无济于事——这就是“妈妈政治家”的伟大,她们抱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战斗意志出发,絮絮叨叨胜过千军万马。

  我们哪里斗得过她?

  叶雾美窝了一肚子的火,只好搬回了自己的家。

  房间还为她保留着,只是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母亲和陈叔叔已经住在了一起。

  叶雾美的隔壁,住进了陈叔叔的儿子。

  叶雾美——不,是叶子真的家——被私生子及其父母占领了。

  既然撕破了面皮,母女关系算是彻底破裂。

  一个偷着骂对方是“小娼妇”,一个恨恨地说对方是“老婊子”,她的母亲苦心经营起来的贤妻良母的形象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如土委地,摔了个一塌糊涂。

  叶雾美的母亲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和陈叔叔领来了结婚证,焕发了第二次青春。

  叶雾美在洗澡间发现了绿色的绸缎内裤,甚至还发现了一条t字内裤。

  从尺寸来看,应该都是她母亲穿的。

  她原来穿惯了那些花花绿绿的内裤,但是现在,她把它们扔进了垃圾堆。

  她开始用叶雾美的沐浴液洗澡,而在原来,她连香皂都不用,只用肥皂。她开始用叶雾美的洗发水洗头,她原来用的洗发水是低劣的,洗过之后,头发像墩布一样。看看她现在的头发,烫成了小波浪,居然用了湿润的营养素,隔老远就能闻到浓郁的味道。

  她的母亲还打算到医院做美容,准备进行三种手术:

  一种是割双眼皮;一种是垫乳房,一种是腹部吸脂。

  她在楼下打电话咨询的时候,被叶雾美听到了。

  叶雾美认为第一项和第三项她还可以做一做,至于第二项,大可不必,她的乳房已经很像一个大号的酒葫芦,每天在陈叔叔眼前荡漾。如果做手术,用自己微薄的退休金去付账,有些得不偿失。

  如果不是发生了后来的事,叶雾美断定,她的母亲会做完全部手术。

  她的母亲焕发了第二次青春,像一棵铁树终于开出了鲜花。

  作为女儿,叶雾美可以指责这个女人。

  因为,她让自己觉得耻辱。

  但作为女人,她没有理由指责这个女人奢侈,更没有理由指责她淫荡。

  叶雾美常年以来都是这样过的,作为另一个女人,母亲这样做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这很正常,无可厚非,全当是回光反照。

  叶雾美劝慰自己说。

  这已经成了一个家,并且似乎比原来的家更像一个家,更要热闹。

  但面对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叶雾美还是感到恶心。

  叶雾美像个局外人或者隐形人似的在这间房子出入,从来不和任何人打招呼。

  陈叔叔每次看到她,都想和她说话,但叶雾美根本置之不理。

  说实话,叶雾美对这个男人并没有什么坏印象。

  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告诉那个男人——你虽然占领了我的家,但我不承认你。

  虽然她的母亲清楚地暗示过她——她极有可能是这个男人的骨血,但她拒绝面对这个事实。

  她心里知道,陈叔叔是一个好人。

  从种种现象来判断,她发现母亲一直占据主动,她怀疑是她的母亲勾引的这个男人。

  ——她肯定能干得出这种事。

  叶雾美对自己说。

  但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很荒谬。

  她不应该动这些心思。

  在她眼里,他们应该都是同案犯,不应该有非罪的一方。

  陈叔叔在叶雾美的面前很谦卑,就像是个罪人。

  他对叶雾美的母亲也是这种态度。

  刚来的时候,叶雾美的母亲为了帮他树立威信,对他还很客气,后来,看到这样做根本没什么效果,于是对他就很不客气,连称呼都变成“老陈”或者:

  ——你这个老不死的!

  叶雾美觉得老陈很可怜。

  一想到老陈还要面对这样的女人艰难地进行他的性活动,叶雾美就充满了悲悯。

  老头不是毕加索, 七十多岁时还有年轻的女人在他的门口排队, 有些安静平和,充满景仰之情,而有些性急的女人会彼此咒骂大打出手;他也不是托尔斯泰,老到一把年纪,还花大把的银子出入妓院,勾引良家妇女,或是和妓女、吉普赛女郎、乡村妇女、女农奴以及那些不嫌弃他老迈年高的女人,随便找个背人的角落就放上一炮。

  他只是一个老人。

  他不是画家不是作家,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休老人。有一个和他同样衰老的女人和他同床共枕就已经让他感恩戴德,他又夫复何求?

  并且,那个女人很丰满,身上会散发出暖烘烘的热气,在冰冷的夜里,这点非常重要。

  所以,老陈在老女人的面前很卑微。

  虽然他不能让女人满足,但他还是竭尽全力。

  性生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号召力,就像进入一个史前人类遗留的山洞,阴冷干燥。

  但在凡士林的帮助下,他草草了事聊胜于无。

  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和叶雾美一样,也深藏着几分无奈。

  母亲和陈叔叔都很少来她的卧室,因为叶雾美在她的桌子上摆了父亲的遗像。

  那张遗像本来是放在楼下客厅里的,那个男人到来之后,遗像被扔进了储物间。

  叶雾美为这件事和母亲吵了一架,她把遗像拿出来,摆到了自己的卧室。

  自从她摆上这张遗像,她的母亲就不再来她的房间。即使来了,也是站在门外草草说几句话就落荒而逃。

  这张遗像成了她的护身符,让她远离不少骚扰。

  平心而论,她对她的父亲并无多少好感。小时候,父亲回家的次数很少,每次回来,只会呆很短时间,和她没有什么交流。

  迄今为止,叶雾美印象最深的事既不是父亲带着她去公园游玩,也不是给她买来生日蛋糕,而是清晰地记着她的父亲曾经惩罚过她,打过她的屁股。

  那次伤害应该是颇为沉重,让她刻骨铭心。

  但在她的回忆里,这也变成了甜蜜的酸楚。

  她变得情意绵绵。

  她看着父亲的遗像,回味着那些也许并不存在的童年往事,往她的记忆里不断地浇上佐料。

  最终,一个完美父亲的形象在她的不断修正下光彩出炉。

  他在光天化日之下从来是光明正大光明磊落光风霁月;

  他落落大方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仙风道骨仪表堂堂;

  他正襟危坐堂堂正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他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见贤思齐弃旧图新弃暗投明;

  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以德报怨宰相肚里能撑船;

  他开诚布公克己奉公宠辱不惊孤芳自赏洁身自好特立独行与世无争;

  他乐善好施与人为善雪中送炭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冰清玉润冰清玉洁高风亮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毫不利已专门利人死得其所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万古流芳。

  她在心里不断地修正着父亲的形象,直到把他彻底变成一个完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叶雾美把遗像翻拍了一幅,买了一个木制镜框带回家,准备挂在楼下的客厅。

  母亲很愤怒。

  ——你是嫌他活的时候还没有折磨够我,是不是!

  母亲对着她怒吼。

  ——这是家,不是他妈的灵堂!

  母亲居然说了一句粗口。

  她把这张遗像从叶雾美的手里夺过去,藏在了一个叶雾美再也没能找到的地方。

  说实话,叶雾美也根本没有去找,她让母亲大发雷霆的目的已经达到,道具也就没有了作用。

  我猜,被藏起来的遗像也许就是后来我捡到的那一幅。

  叶雾美的母亲搬走的时候,把这个不祥之物永远遗弃了。

  肉体的唤醒与救赎

  我认出了风暴而激动如大海

  我舒展开又跌回我自己

  又把自己抛出去,并且独自

  置身在伟大的风暴里

  ——里尔克

  陈叔叔的儿子住在叶雾美隔壁的房间,他叫陈童。

  陈童在房间里很安静,出来进去的时候轻手轻脚,唯恐惹怒叶雾美。

  叶雾美偷偷观察过,从这个孩子的眉眼来看,居然和叶雾美的母亲真的有几分想像,看来,真的和母亲说的一样,他和叶雾美一样,也是私生子。叶雾美的父亲经常在外地一呆就是半年多,她的母亲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把这个孩子生出来而不为人所知。

  叶雾美越看这个男孩,越觉得他是个名符其实的私生子,连看人的眼神都像。

  用叶雾美的话来说——这孩子真是个后娘养的,谁都怕。

  这个孩子很少和叶雾美的母亲说话,好像是很怕她。叶雾美的母亲训斥起这个孩子来很严厉,无所顾忌。从这点上来看,这个孩子对叶雾美的母亲已经逆来顺受,根本不会和她翻脸。

  这个男孩也从来不敢正眼看叶雾美一眼,不敢对叶雾美说话。他虽然只比叶雾美小五岁,差不多是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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