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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XX年男人事件簿 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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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

  “食欲方面呢?有没有按时吃三餐?”那口气,简直是她的什么人似。

  “还好。”

  “什么叫还好?别敷衍我。”

  哎哎,那个口气!

  谢海媚多心的飞快抬头看他一眼,赶紧又避开。

  “『还好』的意思就是,我每天三餐定时定量,有菜有饭,吃得肥滋滋,脑满兼肠肥。”

  她说得一本正经,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听起来就很讽刺。

  萧潘轻手拔掉那根刺,居然点头微笑,说:“很好,你听起来很有精神。”

  这个外国人!唉。

  “你好像是专门来诊探我有没有精神似。”

  萧潘笑起来,笑声低低的。

  “可以这么说。”

  男人这样笑,低沉压抑,周围的空气被挤碎,稍微不留心就被卷进那重力场。

  “我能吃能动,再好不过。”

  “那最好。规律的运动对身体毕竟有好处。”萧潘仍然在笑。

  他不会听不出她的小性乖戾吧,就是不动如山。

  “最好每个人都像你那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什么,目标明确?”

  “不,”萧潘整个眉眼往上扬。“我没那么绝对。”顿一下。“而且,我不说目标,我说欲望。有欲望的人生比较不会那么无聊。”

  无聊。

  他也用这个词。

  “比如?”

  他却不回答,仅是望着她笑,也不出声,显得充满意味。

  欲望呢。

  他说他不说目标,说欲望,那样望着她。

  谢海媚大口吞着茶,吃力的吞着口水。没两下便抹抹嘴,说:“我该走了,谢谢你请喝茶。”

  “你要去哪?回去吗?我送你。”萧潘跟着站起来。

  “谢谢。不用了,我走路回去就可以。”

  “那么,我陪你一起走,顺便运动。”

  “不用了。”

  “这好像是你的口头禅,你老是说这句话。”

  “啊?”

  “不用了。”萧潘用中文怪腔怪调的学她说这话时的口气。

  谢海媚猛地绯红脸,张口结舌,有点傻样。

  “走吧。”萧潘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便傻傻的跟着他走了出去。

  他是职业的“玩弄人心”的人,碰上他,她的心也危险了。

  “你心里是不是在偷偷骂我?”出了健身中心,萧潘转头笑看她。

  “啊,没……什么……嗯……”

  “觉得我太厚脸皮了?”

  就算是那么觉得,她也不好意思那么诚实。

  “不……”狡狯的家伙,专会攻心,攻她个措手不及。

  “不觉得我麻烦?”

  “你想太多了。”她是个文明的人,文明的人多半口是心非。

  “如果你觉得我烦,可以跟我说。”

  真的可以那样说吗?说,你这个家伙滚远一点,少来烦我?

  虽然她不算太含蓄腼腆,到底也没那等泼辣直白的底气。没办法,她本来就不是那种激烈型的,或者敢爱敢恨的那种。

  她很孬种的,很多的事,只会放在心里闷骚。

  何况,他是很有魅力的,很有种成熟男人的味道。她,呃,并不讨厌跟他在一起——甚至心里偷偷有期待吧?

  “有人这样跟你说过吗?”她怀疑有哪个女人会这样说。

  尽管他让她不知如何应付,显得狼狈。

  “说什么?”明知还装蒜。

  “说你烦。”

  他主动来撩她,要她不理他,她有点舍不得。

  萧潘微微一笑,不正面回答。

  “你不觉得吗?”反进逼向她。

  点头,显得她小家子气;不否认,称了他的意。

  谢海媚干脆默不作声,光是笑,泄露出点傻气。

  “怎么不说话?”他探头过去,轻声问。

  近得她鼻息袭满他的味。

  要命!

  “海媚!”

  就有那么巧,也是这个城市太小,街头另一边,唐娜和一个本地学生正等着过马路,看见谢海媚,挥手叫她。

  谢海媚没听见,全副精神都在抵抗萧潘的蛊惑味。萧潘正边跟她说话,还愈走愈靠近,她边走边躲,还得假装若无其事,根本注意不到其他有的没有的。

  “唐,你认识他?”一头褐发的本地学生问唐娜。

  “谁?”

  “萧潘啊,你不是在跟他招手?”

  唐娜不禁特别留意一下,多看了萧潘好几眼。

  “你怎么知道他——那个什么潘的。”

  “前阵子他到我们课上做客座演讲,还不错,满有意思的。”褐发女孩耸个肩。“他长得挺不错的,身材又好,可惜早有老婆了。”

  “他结婚了?”

  “可不!有魅力又好条件的男人早早都被抢了去。”

  都有家有室了!唐娜额头皱出三条纹。

  这个谢海媚到底在搞什么!听都没听她提过,突然就冒出一个男人。她怎么跟他搞在一块的?

  流年不利犯桃花,还犯上别人园子里的花!

  一辆丰田蜗牛漫步似的蠕动过去,绿灯适时亮起来。谢海媚和萧潘已经走出一大段距离,唐娜也没有打算追过去,与那个本地学生走进路口的咖啡店。

  这个谢海媚就是太闲!

  第六章

  “你来了。”

  “谢谢你的邀请。”

  耶诞聚会。这是她第一次到他住的地方。

  虽然知道他的女朋友一定也在,但她就是抵抗不了这样的无奈。就是看他一眼也好。

  只一眼也好。

  多么卑微的希望。

  “要不要喝点什么?果汁吗?”

  “啊,谢谢,我自己来。”

  客厅里热热闹闹起码有二十多个人,两两三三自谈他们的天,没有人跟她打招呼。多半是他和他女朋友的朋友,她认识不到几个。

  她站在角落里,身子贴着墙壁,看他拿了一杯金黄的、应该是香槟的酒汁走到他女朋友身旁,触触她的脸颊,自然的伸手揽住她的腰。

  他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她半仰起头,倾着脸,长发半掩,妩媚的笑了,笑得非常风情,发嗔的打了他一下。他们周旁的那些人也笑起来。

  “各位!”他拍个手,引起其他人注意。

  伸手拉过他女朋友,双手搂住她的腰,在她脸颊啄了一下。

  “跟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我跟曼莉要结婚了!我们决定订婚结婚一起举行,就在情人节,这是我们的帖子,请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当场发起了喜帖,邀请每个人参加。

  她脑袋嗡嗡的,不断重复那句“要结婚了”……

  他走到谢海媚面前,刷地抽出一张烫金的喜帖递给她,咧开大嘴对着她笑。

  “哪,海媚,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她愣着,他脸庞忽然凑向她,头像南瓜一样,嘴巴咧得很大,笑得很开心。他愈凑愈近,嘴巴愈咧愈大,头也愈来愈大……

  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欢迎啊,欢迎……

  “啊!”

  谢海媚惊叫出声,猛然睁开眼坐起来。

  棉背心湿湿的,惊出了一身汗。

  惊魂仍然不定。

  她看看时间,才凌晨四点多。

  吁口气,往后一仰,手脚张开,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魔镜、魔镜,谁是天下最漂亮的人?”嘴巴喃喃的。

  “我妩媚我性感我风情万种……”又喃喃,低得几乎不成声。

  忽然骨碌爬起来,三两下剥掉身上的棉背心,换上一件黑色的低胸无袖贴身短洋装,又从柜子捞出一整套的化妆品,对着镜子妆抹起来。

  慵懒的眉眼,挺翘的鼻子,嘴唇饱满肥翘——镜中那个女人色香味俱全,散发一撩,撩出勾人风情。

  对着镜子搔首弄姿起来。

  “魔镜、魔镜,谁是天下最漂亮的人?”她对着镜子勾勾眼。

  “魔镜、魔镜,谁是天下最性感的人?”浓翘的睫毛眨了一眨。

  “魔镜、魔镜,谁是天下最妩媚的人?”

  肥红的厚唇嘟了嘟,伸出食指,指甲涂得鲜红,软骨似的轻摆在翘唇上头。

  “当然是你了!”

  她比个妖冶手势,手掩着口,噗哧笑一声。

  边笑还边搔首弄姿,又掩口做娇笑的样子。

  然后,就那么定住,笑脸忽地一僵,垮了下来。

  “神经病!”她瞪着镜子。

  举起手背用力擦掉鲜泽泽的口红,又发狠的用两只手在脸上刮擦一通,心狠手辣,又歇斯底里。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忍不住叹口气。在镜子前呆了半天,然后才进俗室把睑上的妆洗掉。

  重新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数羊。

  专家说,失眠的话,数羊是最糟糕的,更加睡不着。

  世界上平均有多少人晚上睡不着觉在数羊的?

  大哉问。

  “一切统计数字都值得怀疑。”专家又这么说。

  统计再精准,总有误差存在,一差个百分之零点几,看起来没什么。放大来了,就从台湾头差到台湾尾了。

  这样的精算——

  想想,男人的爱何尝不是一样?

  所以男人的心、男人的爱和份量都值得怀疑。

  所以,唯有,爱情与金钱让人气急败坏。

  语无伦次——睡眠不足,连想东想西脑袋都会打结。

  谢海媚翻个身,放弃再数羊。

  好好没事,她已经忘得快差不多了,偏偏作了这个梦,害得她失眠症状更加恶化严重。

  曾经,她也是很纯情的。当然,现在也是。纯情的人都比较蠢,比较死心眼,也就比较容易闷骚。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这世上其实天天都在发生,不过就她喜欢人家,但人家有女朋友,也不喜欢她,然后那个人家要结婚了,当面送喜帖给她而已。

  就是那样。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但因为那时候她还算很纯情,脑袋也比较简单,就觉得心好像快要破掉,天好像快要塌下来,世界末日已经到了一样。

  然后,把自己想成漫画里悲剧的美少女,哀恸神伤,对镜空叹,三两天吃不下饭,最后还来一手远走他乡,自我放逐。

  还好,她有存款,要放逐也可以放得远一点,比较悲剧性一点。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心情已经变得很模糊了,她也很少去回想,不敢相信她竟然也可以、会那么“言情”过。

  但多少还是灰头土脸的吧。

  她老是失眠,不就证明还有“阴影”的存在?

  大概吧。

  心理学书上不都这样说?那个萧潘大概也会这么说——

  萧潘?

  “噢!天!”谢海媚呻吟一声,将脸埋进棉被里。

  怎么会想起那个家伙!

  接连两个多星期,她都在健身中心遇到他。多半是她跳完操了,他游泳后在咖啡室里等她,一起喝茶聊天,然后他陪她走段路送她回去。

  根据那些有的没的心理学说,这是否表示,下意识里,她心里时不时有这个人的存在,所以不经意就翻搅起来扰她一扰?

  不。

  棉被下的脑袋不断摇动否认。

  “不。”

  不承认就是不承认。

  什么心理学,都是骗人的东西!

  她将棉被整个蒙住头,埋在被单坑里,什么都不看不听不说,也不想。

  终于把米洗好放入锅子,也差不多听了半个上午的摇滚了。

  谢海媚挥着菜刀,配合着咚咚的节奏,用力切剁着高丽菜,不时塞几撮高丽菜丝进嘴巴,一边想着李察基尔演的那个英俊的舞男。

  前些时候她跑去旁听艺术概论课时,那个右耳戴了两个银环的老师,说他喜欢听摇滚乐,尤其是在作菜煮饭的时候,把音乐放得超大声的,让桌子碰碰震震仿佛要跳起来。

  那时她听了还不觉得怎样,虽然她也老听洛史都华用破锣嗓子嘶吼的young turks,她比较喜欢那种悲悲愁愁的蓝调。

  结果前两天,中午太阳正白正亮,她在煮饭时,闲着无聊,把音乐放得“吵死人”,随着节奏挥着菜刀,咚咚的,出了一身汗,发泄什么似,很有种淋漓畅快。

  抽了大麻似,就那么上了瘾。

  这回她放着白朗蒂的call me,震天价响的,每当那女高音扯开喉咙嘶吼着“call me”,她菜刀就跟着那声嘶吼挥切斩剁,把半颗高丽菜剁得稀烂,完全的原始人暴力发泄,非常的过瘾。

  你芳心寂寞吗?你孤单吗?

  那就拿起电话召唤我吧。

  call me!

  英俊的舞男,随时等着召唤……

  对讲机铃响,但音乐轰轰的,抽油烟机也轰轰响,她没听到。隔一会,忽然有人敲门。她停一下,没声响,大概听错了。

  刚拿起菜刀,提起锅铲,敲门声又响。

  奇怪!这栋公寓的人她认识不到半个。她皱了皱眉,丢下菜刀和锅铲,双手湿漉漉跑去开门。

  “嗨。”他捧着一束玫瑰出现在门外。

  “call me!”轰!音乐猛爆出那声挑逗的召唤。

  他扯扯嘴角,眨了眨眼,要笑不笑的。

  “你怎么……”怎么上来的?

  又怎么、干么来的?

  “我在楼下按过铃,刚好有人进来,我就冒昧跟着进来,不请自来了。”他露出很有自觉的魅人笑。

  都找到她大门来,这不是在游戏玩笑了。

  “我可以进去吗?”

  她可以说不可以吗?

  但她略微侧身,没出息的,让他进去。

  一身的邋遢来不及藏了。一下子只想到她的公寓一个星期没清扫了,乱糟糟。

  “你在煮饭?”

  她住的这种单身公寓,没有所谓的隔间,客厅兼饭厅兼房间,连厨房也连在一块,用钉死的流理台柜隔开而已。

  厨房就在门边,完全没遮拦,他一进门就看到那一片壮观的景象。

  甚至,他只要再走进那么一步,就可以看到她的,床。

  “嗯。”他技术犯规,偷机突袭。

  这下她的“真面目”完全暴露。

  “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太冒昧。”他将花递给她。

  还送她花……玫瑰啊……

  她随便在裤子抹两下,将手抹干,才想起她没有花瓶。

  “我没有花瓶。”

  萧潘看看。冰箱上头有个矿泉水瓶子。他脱掉鞋子,很自动的走进去,将瓶子装水,把花插进矿泉水瓶子里,然后又摆回冰箱上头。

  “谢谢。”

  “不客气。”

  “你怎么——”

  call me!call me!

  音乐轰轰哇哇吼叫,一直在嘶吼召唤。

  “突然想见见你。”他勾勾嘴,似笑非笑。“你一直不打电话给我,我只好冒昧上门喽。”

  咚咚的节奏突然让她觉得吵,吵得她心慌意乱。她走过去,一掌灭了它的口。

  “我打扰你了吗?”他扫了乱成一团的厨房一眼。

  废话。

  “你要喝点什么?不好意思,我只有白开水。”

  也是废话。

  “那就开水好了。”他很自然的走进里面,一边脱掉薄外套,一边说。“我本来打算请你一起吃午饭的,不过,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你介不介意我叨扰你一顿便饭?”

  她看他将他的外套披放在她书桌椅子背上。

  她可以说不吗?

  “如果你不介意吃海苔卷高丽菜丝、蕃茄和罐头鲔鱼的话。”

  他转脸过去,目光穿过流理台与上头的厨柜之间的空间看着她,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说得那么轻,那么将就。

  谢海媚走过去,轻轻将开水放在书桌上。

  “可是我没有酱料,我都是直接那样吃的。”

  “没关系。”

  “你可能会不习惯,我看还是——”

  “我无所谓的。”不给她借口,岔开话题:“我可以借用你的电脑吗?”

  她只好点头。

  开了电脑,才想起是有锁码的。

  他也不问,只是转头柔柔望着她。

  她迟疑一下。

  看他等着,咬了咬唇,轻声吐说:“心坏掉。”

  心坏掉?

  他停下搁在键盘上的手的动作,目光密密又看着她,柔得溢出水,涌出波光,甚至转身对着她,拉了她的手,目光脉脉,都是不说出的言语。

  她不习惯那样的柔情。尴尬极了,轻轻挣开手。

  “我厨房在忙。”逃了开。

  “我也来帮忙。”他起身跟过去,在她身后,轻微揽碰了她的腰,一碰即放。

  “不用了,很快就好了。你请那边坐。”

  “别跟我客气。”不经意般伸手揉了揉她头发。“我喜欢你的头发,又直又柔顺,很好看。”一碰一触,都是试探。

  “我不是客气。你看,这地方就这么一点大。”她躲着。

  “这样才温暖,不是吗?”

  谢海媚摇头。

  萧潘出声轻笑。

  “我是一个有反叛思想的人。不是对什么都反对,而是对很多事,总觉得不是那么理所当然。”

  “比如?”

  “比如,”他靠向她,俯低脸,声音低了,意有所指的,“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因为种种束缚而不行动。”

  “那是因为,束缚是有很多不同的理由的。”

  “比如?”他的唇几乎贴住她耳畔,热热的气息。

  “比如,你许了承诺、签了协议——那一纸证书多重要,代表了一切。”

  不能说都是他“阴谋”造成的,她也想吧。毕竟,她让他进了门,她是共犯。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的认真……”他呵呵轻笑,在她耳畔呵着气,玩笑似轻擦过她的臀,轻碰触过她的腿。

  迷蒙暧昧,更多的是试探,探她对他举动的反应。

  “我……”她反射的缩了缩,抵不住耳畔那热引带起的颤栗酥麻感觉。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

  “我想我们还是出去吃好了,我想吃点热的东西。”头一低,避开那令人燥热的酥颤感。

  “要喝点什么吗?茶?果汁?开水?”他将钥匙丢在桌子上,回头问她。

  谢海媚摇头,拘谨的站在门边,有些不自在。

  到现在,她还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只是出去吃饭,怎么吃着吃着,却吃到萧潘的公寓里来?

  她原是想逃开窄室里那种让她不自在的、暧昧的气氛的,怎么反过来笨得栽进教她更不自在的氛围里。

  在街上时,好不容易她呼吸通畅多了,他要她小心车子,不经意的拉拉她的手。过马路时,更很绅士的微微揽了揽她的腰、搭搭她的肩,小心呵护着。

  他碰得恰到好处,全然绅士礼貌的举动,她不知该怎么拒绝。

  她没拒绝,他解读成一种暗示,对她笑得好不魅惑。

  男人那么笑,尤其是那么有男性魅味的男人,柔情的只对着她笑,心很难不怦跳。谢海媚只觉得整个人都乱了。乱了,辨不清方向,任由了他牵引。

  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是她没把持住?还是她太容易乱了?

  他一个人住的地方,五楼公寓顶层,面向海,没有阻拦。大概有她住处的四倍大,两房两厅一个大阳台。

  单身一个人,这样的空间稍微嫌大,但她还看不出有其他人烟的痕迹。

  “我泡了热茶,可以吗?”萧潘从厨房出来。

  看她还站在门边,笑说:“我不记得有罚你在门边站,你不必那么守规矩。”

  谢海媚红红脸,走了过去,没话找话说:

  “你住的地方很大。”而且整齐清爽。

  “我的杂物多,所以需要大一点的空间。”他比比沙发,将热茶放在茶几上。“请坐。”

  “谢谢。”

  沙发大,躺在上头睡觉都没问题。她见一旁搁有毛毯,想来他大概也常在沙发上睡觉。

  这样想,很快的她就敏感的觉得他气息的包围。

  还好,他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

  淡蓝窗帘挽开着,从落地窗望出去,不远处的海,波光粼粼,金光灿烂跳耀,映得人眼花撩乱。

  “你这里风景很好。”又没话找话。

  “是啊。”他不看窗外,尽是看着她笑。

  眼前这道风景,的确是好,赏他的心,悦他的目。

  就算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那眼眸里戏谑的笑漾得明白。谢海媚转头看远处,回避开。

  可愈回避愈难回避,阳光白花花,竟也就像他白花花的笑。

  她以为她看昏,定神一看,眸子前晃的,真竟是他花花的笑脸。

  “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专心?”他挤到她身边,随着她的视线往外望,脸庞几乎挨着她的脸庞。

  她一骇,惊住不敢稍动。他挨得那么近,她鼻息充满他的气味。

  “没什么……”不敢用力呼吸。

  “媚……”叫唤低了。“你最近睡得好不好?还失眠吗?”

  她点头,又摇头。

  明明不是无知的少女,却表现得一副青涩不知所措似,还呼吸困难!谢海媚忍不住要嘲笑起自己。

  “媚……”他挨得更近,手轻搭在她腿上。“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什么问题都可以,我很乐意帮你。”

  一股热从他碰触她的腿面窜升到她背脊,整个麻了。

  “谢谢。”她笑一下,目光投向靠墙的书柜。“啊,你有好多书!”

  若无其事站起来,走到书柜旁。

  书柜上全是书,除了专业书籍和期刊,竟还参杂了文学小说与诗集。

  她随手拿了一本书,掩饰着,又觉得太刻意,将书放回架上,手搁在书列上。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手搁在她的上方,覆上她的手,然后滑过她手背,取了一本书,翻开。

  “你看看这个。”

  是本波斯诗集。

  “念念看。”摊开的那页诗,她刚巧认得,有部讲感情出轨的电影就在片中引用了这首诗。

  电影中的那名男子,就是这样引诱女主角的。

  drink wine……this is all that youth for wine,roses and drunken firends……

  她看的时候,他端了一杯酒,挨在她身后,从后头围靠了上去,靠得很近,却又不碰着她,留着暧昧的空间,若离若近,几乎贴着她的耳朵,絮絮喃喃。

  “be happy for this moment。”在她鬓旁耳语。“this moment……is your life。”

  全盘如电影里的情节。

  她不禁失笑。

  居然来这手!还没创意的抄袭电影,未免太陈腔滥调。

  但、但,他就是要陈腔滥调。

  学心理学的他,很明白陈腔滥调的受用。他是有意的,这样的抄袭陈腔滥调。

  “am blting。1目2bllins。”他在她耳边喃喃耳语。

  啊……

  那酥麻醉人的感觉又来袭……

  “i am falling。i am falling。”他贴在她耳际,低喃重复。

  她想装作不懂,他眼睛已经等在那里,等着她去与他眼波的相交流,将她的耳根红燥全收进去。

  “我沉陷了进去……”

  啊!掉陷进去的人究竟是谁?!

  谁坠落进谁的、感情那陷阱……

  那喃喃声不断,沿着她的耳际滑下脖颈,轻划过锁骨,复滑上那道棱弧线,再滑落入锁骨,爬上另一边耳际,轻轻舔咬,且吸复吮,而后再次往下滑过,一路撩起触电似的颤栗。

  谢海媚禁不住轻轻发颤。墙破城陷,就那么坠落了。

  坠了……什么东西坠了,玫瑰色的酒液溅洒了一地……

  第七章

  那男人在笑,举着咖啡杯对她笑。

  灯光暗,看了半天,她才知道他是在对她笑,看他举着咖啡杯不知说了什么。

  “我吗?”她比比自己,不相信。

  这是咖啡店耶,可不是酒吧。

  咖啡店和酒吧有什么差别?

  还是有的。

  在酒吧,大家心照不宣,心里有数,是来钓人的;到咖啡店,是来喝咖啡,看人和被人看的;当然,也不排除浪漫的、看熟了的微笑,然后进一步的就是了。

  但、但,总之,那个,她没想到就是了。

  她对自己笑一下。

  一笑就笑坏了。

  那男人看到她在笑,也不管她是对谁笑,理所当然以为她是在对他笑,就移过去了。

  “嗨。”主动的坐到她位子旁。

  长得还说得上英俊,鼻子眼睛嘴巴凑起来,还真有几分色相。

  “嗨。”

  “我叫卡文,你介不介意我坐在这里?”

  好不容易有男人跟她搭讪,偏偏她跟唐娜约了。她实在很想“重色轻友”一下,可是——唉。

  “不好意思,我约了朋友。”

  “喔。”

  男色当前,又难得慧眼看上她,偏生却得坐怀不乱。哎!

  “你朋友还没来吧。我们聊聊,等你朋友来了,我就走,不会打扰你们。”

  多文明!谢海媚虚荣的笑一下,刚要开口,当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谢海媚转头望一下。平时偶尔迟个小到的唐娜,居然很准时的出现。

  她走进来,略微张望一下,立刻锁定谢海媚。

  “你的朋友好像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那男的也不惹人厌,很知趣的走开。

  唐娜走近,狐疑的望望那男子,钻进谢海媚对面位子,说:“那干么的?”

  不等谢海媚回答,就自问自答说:“搭讪的?一堆狂蜂浪蝶。”

  哎哎,她哪有那个本事,够用这个词。

  “你怎么约我来这里?咖啡店耶。”要吃钱的。

  唐娜瞥她一眼,拿了小汤匙挖了一匙她碟子里的蛋糕。

  “拜托你好不好!”有够不卫生的。

  谢海媚过去买了两块巧克力蛋糕,一人分一块,被唐娜染指的原来那一块草莓的也给唐娜。

  唐娜也不客气,汤匙挖了就吃。

  “你找我干什么?”谢海媚问。

  唐娜杏眼一吊,说:“前几天看到你跟一个男的在一起。”

  啊,被看到了。

  “什么时候?”她跟萧潘没什么。没什么。

  “你要我说出几年几月几日几时几分几秒,何时何地吗?”唐娜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

  “你看到了?”竟有点心虚。

  “嗯。”

  “我可不是藏私喔。只是,这个不是我的,没办法分半个给你。”

  唐娜翻个白眼,打断她的话。

  “你跟那个萧潘怎么认识的?”

  “你也认识他?”连名字都知道!

  “我哪会那么走运!我问你,他结婚了你知不知道?”

  他结婚了?!

  谢海媚愣住。

  “你怎么知道的?”慢了五秒钟才问。

  “人家告诉我的。他到心理系做过几次客座演讲,自然有人认识,一问就知道,又不是秘密。”

  又慢了好几秒,谢海媚才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像是苦笑的笑。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结婚了?”唐娜追问。“虽然听说他跟他老婆分居了,但怎么算都是个有妇之夫。”

  “我跟他没什么。”她答非所问。

  “你早知道了?”听在唐娜耳里就像是在撇清,愈撇愈不清。“你知道了还跟他搅和在一起干什么!”

  她没有。

  她想否认,突然觉得没力气,只是摇头。唐娜看了,更觉得她心虚。

  “你找我就是要跟我说这些?”

  “这还不够严重?”

  谢海媚摇摇头。

  唐娜看着疑惑,狐疑说:“你真的跟他没什么吧?”

  本来没什么,但那一天……没什么有了点什么。

  沉默惹嫌疑。唐娜看了又看她,表情严肃,也不修辞,说:“你真的跟他搞在一起?”

  “还不到你想的那样。”

  “那么是怎么样?”唐娜不以为然。“你这样不正常。”

  谢海媚抬眼、挑眉。

  “你这样不正常。”唯恐她外国话听太久,中文生疏听不懂,唐娜又重复一次。“人家有老婆,有——呃,我听说他没孩子,不过,这不正常。”

  谢海媚又挑眉。

  “好好的干么当人家的第三者,把自己搞得那么廉价。”

  一下子就把她变成第三者了。

  “你喜欢他是不?可狐狸精,破坏别人家庭的,都喜欢以爱为名。”

  这下变成狐狸精了。

  “人家偷人家丈夫当二奶,还有钱图享受。你图什么?爱?嗤!没脑袋的女人最爱用这个借口。男人用这个玩免费的,白痴女人、傻瓜一个才说爱。”

  “他先找上我的好不好。”谢海媚终于忍不住。

  再说,他和他老婆分居了。

  “分居又不是离婚。”唐娜不放松。“谁先谁后没意义,只是企图推卸责任、自己把持不住的借口。你没拒绝,就是共犯。”

  爱情跟婚姻,就是被这种以爱为名的蠢女人搞乱的。

  “跟结了婚的人搞不伦,你这样不正常。”

  靠,她还淫荡呢。

  “那你说,什么样才叫正常?”

  “我知道我说得刺耳了一点,不过,你别傻了,海媚,别被结了婚的男人那一套给骗了。”唐娜蛋糕也不吃了,一脸严肃。

  要不是看在相识一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她才不会吃饱撑着,浪费时间说这些有的没有的。以为她嘴巴不酸啊!

  “他是不是跟你说,他太太不了解他?”

  “或者,他跟他太太之间已经没有爱存在?”

  “还是,他跟他太太之间已经没有共同语言?嗤,老套了。”

  事实上,萧潘什么都没说。

  唐娜说得虽然难听,可并没有错。真相本来就不赏心悦目,自己天真,却还要怪事实太残酷。

  “又不是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当个第三者,偷人家的丈夫干什么!”

  第三者、二奶、偷人家的丈夫——讲得那么难听,谢海媚简直受不了那难堪。

  “你——唔!”唐娜还要啰嗦,谢海媚恼羞成怒,拿起蛋糕塞进她嘴巴,堵住她的话,起身就走。

  “嘿!”唐娜追上去,拉住她。嘴巴还抹着奶油泽,也不生气,“嫌我说得难听?我这是忠言逆耳,良药苦口。”

  唐娜讲话本来就难听,也不是今天才这样,或者冲着她特别刻薄的。但谢海媚觉得难堪,无法心平气和。

  “我也不是道德家,但这种事要愉悦快乐,你这样,跟他见个面大概也要偷偷摸摸吧。快乐吗?搞到这么灰头土脸,干么?划不来!”

  划不来。

  唐娜用经济学投资效应报酬率那一套来衡量爱情——喔,或者说偷情这回事,收益与成本不平衡,划不来。

  “要不,就傍个大款,那就划算了?”谢海媚忍不住出言讽刺。

  唐娜瞪眼。

  “我有嘴说到没沬,你不听,到时要怎么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可别找我诉苦。”

  “他分居又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那样说我太过分,也不公平。”

  “你不否认他到底有太太,对吧?”

  “那又怎么样?”明明分居了。

  “那还不怎么样?谢海媚,你脑子有问题!”

  这样的关系太冒险,对自己也没有好处,唐娜实在不以为然。偏偏谢海媚说不听,一副硬要往坑里跳,到最后尸骨真不知能不能齐全,最好就别叫她去捡骨。

  谢海媚恼羞又成怒,又抓起蛋糕往唐娜嘴巴一塞,转身走开。

  若真发生什么,她的爱她的怨她的恨她的哀她的苦,都是她咎由自取了,她认了算。

  到他办公室的时候,秘书刚要下班,让她先在外头等。她坐在那里,仿佛暗中有人偷偷在打量似,她觉得自己偷偷摸摸的,像贼一样。

  “媚!”萧潘出来,走向她,没掩饰脸上的欢喜。对秘书点个头。“你可以先走了,佩蒂。”

  谢海媚默不作声,敏感的觉得秘书离开时,多投向她的那一眼。

  “来!”萧潘亲吻她一下,牵住她的手,搂着她走进去。

  季节都深了,太阳落得快,加上窗帘都拉上,光线相当昏暗。

  “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我的办公室呢。”萧潘从她身后搂住她,亲了亲她的头发,滑到她颈肩,轻轻啃咬一下。

  她颤动一下,全身泛起颤栗。

  他一下就摸透了她。她的敏感、她脆弱不禁的地方。

  “要不要喝点什么?”他咬咬她耳朵。

  谢海媚摇头。

  “那么,一起吃晚饭,嗯?我饿死了,可以把你吃下。”嗓音低混挑逗。

  谢海媚再次摇头。

  她转身对着他,直直望着他,清楚明白而且直接的问:“你结婚了?”

  头一低,心碎的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之前她都在干什么?盲了吗?都裹在极地的黑里吗?

  “你知道了?”他顿一下,拔下戒指。“我是结婚了,不过,已经与我太太分居。”

  虽然唐娜已早早警告她,听萧潘亲口承认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凄惨无比。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我说,媚,我不是有意瞒着不说,我跟她已经分居了。”

  分居了,他还是别人的丈夫!

  “你应该告诉我的……”她推开他。

  告诉她了,她就可以不去喜欢他,可以提防,可以不陷落下去……

  “媚……别这样。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可是我忍不住,被你给吸引,渴望见见你……”

  啊,这么言情,这么甜蜜,这么动听!世上最动人的情话,就都是这般最骗人的谎言。

  “第一次碰到,我就被你吸引。后来巧合又碰到,我就喜欢上跟你在一起的感觉。我觉得很舒服、很愉快。我喜欢你的善解人意。”

  她一点都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我太太聪明能干,人也很好,但她并不了解我。”

  啊,来了。

  唐娜果然可以去当先知了。

  接下来他会说什么?他跟她之间已经没有爱情?他跟她只是勉强在一起?

  “我跟她之间已经没有爱情。”

  果然。

  太标准的说词。很多结了婚的男人都这么落寞的说。

  这种谎,一戳就破。没有爱情还天天睡在一起?

  但这样说对萧潘是不公平的。他到底分居了——

  可笑,她居然还在替他找理由。

  爱情这回事,很多时候都是女人自己骗自己,明明对方那么没担当。却替他解释,替他开脱。

  她到底也只是那种平庸的女人。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可厌!她真觉得自己丑陋可憎。

  “媚!”萧潘拉住她。

  一开始,他也许没有那个意思,最后越了界,脱了轨,破了格。但有谁规定,在轨道的路才是路?

  “请不要再来找我。”她挣开手,不想捡拾别人爱情的残余。

  决定,不再与他见面。

  套用句无产阶级革命的语录,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所以,一切都是自找的。

  第八章

  第八章

  说是不再见面,没几天就又遇见碰到面了。

  经过街道转角的咖啡店时,谢海媚想了想走了进去,打算买两个松饼,晚上就不必费脑筋想吃些什么了。

  她也不挑,随便一指,要了两个蓝莓的。

  她专心掏钱包,没注意到跟在她身后进来的萧潘。

  “嗨。”掏出钱,抬起头,萧潘已经站到她面前。

  她错愣一下,显然没预期。

  他穿一身黑衫黑裤,深灰风衣,她已经不算陌生的体味。乍闻到他气味,她鼻头忽然有点酸。

  “嗨。”头便低了。

  “我刚巧经过,看见你在这里,进来打声招呼,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是的了,就在相邻的社区,相隔不算太遥远,总会有这样的巧合,总是会遇到的——

  “你好不好?”

  不,他是存心的。就算是同一条街,只要有心回避,怎么都碰不着;有心找,再隔十条街总会遇到。远远他便见着她,一路跟来的。

  “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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