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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官人 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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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泽望着抬面上的一两银子,突然觉得万念俱灰,这么一点钱,要他们怎么挣过这个冬日……

  兰泽的手微微颤抖,再去别家问问吗?她心中出现了无数的问号。

  “不收就算了,去去去,别在这儿挡路。”掌柜的眼见别的客人上门,不耐烦地催促她。

  兰泽把衣裳一收,冷冷地看着他,道:“您的钱我收不起。”

  说罢,她挺起背脊走出了当铺。

  兰泽在长安城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觉天色渐暗,冻红的指尖已没有什么感觉。

  长安城里华灯初上,酒家娼馆一一打亮灯笼,一片旖旎色彩,兰泽在恍惚间走到了绮春楼前,她曾经熟悉的画面与声音侵入她的眼与耳,她回神,望着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欢乐场中达官贵人视金如土,在那儿女人们不愁吃穿……兰泽遥想起从前的生活,她眷恋吗?

  她眷恋吗?

  兰泽摇摇头,点点辛酸历历在自。

  兰泽紧瑞着手中布包,正准备离去,她突然觉得好冷,一日未进食的她,霎时觉得天族地转,下一秒中,她已完全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

  “哎哎哎,嬷嬷,醒了醒了,她醒了!”拔尖的女人声音穿过兰泽的耳。这是哪里?粉香和酒气醇迷,好熟悉,这是哪里?

  “生得挺不错。”一个较年长的女人声音。

  “唷,嬷嬷,又开始打人家主意啦?”

  “是块料,男人就爱这样貌。你呵,远逊于她。”

  年轻女人嘟暧着离开,一双冰凉的、有皱褶的手探上兰泽的襟前,兰泽反射性地睁大了眼,坐了起来。

  “醒啦……我没别的意思……只是……”

  “只是想验验你值多少钱!”年轻女人不屑地接了口。

  “阿珠!”中年妇人喝叱道。

  瞧她们的打扮,兰泽不用想也知道她们是何许人也。

  “谢谢你们相救,打扰了。”兰泽说了声谢,便想下床来。

  “等等……”中年妇人开口道:“我瞧你的布包里就那么件衣服,也没银两,还昏倒在我的绮春楼前,想必是缺钱吧?”

  “你们怎么可以乱翻我的东西!”兰泽压抑满腔的怒火,道。

  “叫什么名字呀?”中年妇人的眼绕着她打量,像在打量一件物品,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告辞了!”

  兰泽拿起布包,只想离开。

  “既然来了,跟你谈笔生意如何?”

  “没兴趣。”

  兰泽当然明白她所指为何。

  “这儿的人都管我叫钱嬷嬷,我给你介绍几个客人,你拿一半,我拿一半,你可以拿去救急,我也乐得数银子,如何?”她讲得慢条斯理。

  兰泽咬牙,她怎么能重新堕落呢?潘磊的脸冉冉浮现心头,即便是为了生活,她也不能“不了。谢谢。”兰泽连头也没目。

  “冬天可还长着呢……你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就来绮春楼找我……我也不要你卖身于此,我只要银两。”

  兰泽坚决地走了出去。

  兰泽终究还是当了那件衣裳,拿了聊胜于无的一两银子。

  晨光稀微,兰泽枕在潘磊臂上,他温暖的身躯紧靠着她,沉睡中的他有些孩子气,她回想着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清,心头一股暖流流过。

  昨夜他回来,她告诉他,她绣好了一些图样,要拿去城里卖,顺便买些东西回来,他说跟她一起去,她拒绝了,要他好好在家里读书,不用担心,他说可是风雪似乎要来了,她微笑,说如果风雪来了,她便在从前一个盼玉楼的好姐妹的夫家借往一宿,顺便叙旧,他点点头,也不再坚持,只嘱她路上小心。

  回想起昨天的对话,兰泽很是辛酸,这是她第一次欺骗他,她不能对他说,为了让他能专心读书,她决定答应综春楼的钱境娘,就那么一次,让他们能够安然度过整个冬天,她不能说,她不能这样说。

  昨儿个夜里兰泽无法成眠,睁着眼望着上方,炭火明灭的光影映射其上,他曾说过她是他心中的观音呵,她能够背着他做如此不洁的事吗?她翻来覆去地想,如果她旨诉他,没米了,他一定会放弃读书的,她不想看到他的才华被埋没呵……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直到天亮,兰泽才下了决定。

  “醒了多久了?采采。”潘磊醒来,问。

  “刚醒……惦着要出门呢,怕误了时。”兰泽不敢看他的眼,忙起身梳洗。

  “嗯,早些回来,喔?”潘磊和悦地笑着。

  “好。”兰泽背对着他,假意拨弄炭火。

  “这两天若我赶不回来,灶里边有几块饼……不然,大娘说要你过去一起吃。”兰泽琐琐碎碎地盯咛着,像是要出远门。

  “嗯,我知道了。”潘磊起身,道:“我先去帮你给马上鞍。”

  兰泽点点头,望着他浸沐在朝阳里的颐长身影徽微发怔,他待她总是如此的好,将来,若有一天,他知道了她背着他做了什么时,他还能和颜一如往常吗?

  兰泽不敢再想了,满腹的酸楚,十岁那年她与弟弟饥寒交迫,从此入了盼玉楼,十年后她仍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再次踏入娼楼,盼只盼,潘磊能够功成名就,不致埋没一生。但以后的事呢?她不敢多奢想。

  “采采,好了。”潘磊带着一身朝阳走了进来,兰泽努力笑了笑,那笑里充满了无奈与悲哀,但是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做……

  “我走了……”兰泽一扬手,马儿便向前奔去。

  一插持续了三天的风雪,侵袭了长安城。

  兰泽里着被子,坐起了身,拿起她跟丫鬟特别吩咐的黑色药汁,当着男人的面、喝了下去。

  男人从棉被里伸出了手,钻人里着她身躯的棉被缝隙,来到她韵腰伺,爬上她的胸前。

  “你很美。”男人的手缓缓揉捏,道:“但是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在一起三天了。”

  兰泽不理会他,迳自吹凉着药汁,一口一口,咽下去。

  “碧儿,备水。”这也是她的特别要求,她要洁净污秽的身躯。

  “我跟你一块洗……”男人捧起她的乳房,在她耳边吹气。

  “不可能。”兰泽冷冷地道。

  “这么寡情……嗯……你不是这儿的姑娘,那你是谁?”男人取下她的药碗,用力将她扯进怀里。

  “放手。”兰泽努力想挣开,道:“我是谁对你一点意义也没有:你要的是我的身体,我要的是钱,交易完了,我们各不相欠。”

  兰泽说完这些话,一时间竟回忆不起,从前自己用尽手段讨好勾引男人的模样。

  “你像个谜,让我很有兴趣知道。”

  “设什么好知道的。”兰泽只想快些离开这里,她觉得自己好下贱,潘磊清澄的眸光仿佛在潜竟识中鞭答着她……天啊……

  “你有别的男人吗?”

  “不关你的事。”

  男人听闻,狠狠地,在她雪白的颈项上留下鲜红的吻痕。

  “这是我的印记,给你的男人看到。”他大笑,兰择掴了他一巴掌。

  此时碧儿在门外道:“小姐,水备好了。”

  兰泽挣开他,穿起外衣,将钱袋揣在怀中,道:‘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说得极讽刺而轻蔑,银、贷两讫。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不能。”说完,她飘然离去。

  “留在姐妹那儿了,嗯?聊得还开心吗?”潘磊温柔地抱她下马,见她一脸倦容,便不放她下地,直到将她放在床上休息,他才坐下同她说话。

  “情情很喜欢那些图样,就全买下了,多给我很多,真过意不去。”兰泽笑道。

  “累了吧,我替你倒杯水。”

  “好,谢谢。”一样的温柔体贴,兰泽却好想掉泪,可她硬是忍住哽咽。

  “以后别再出远门了,我好想你。”潘磊将水递给她。

  “谁知风雪一来便不止了呢……”兰泽低低地说。

  “要不要歇一会儿?”

  兰泽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子,想完全掩盖清晰的吻痕。

  “好啊!”她笑了笑。

  “奇怪……你这回回来,有一种特别的香气……”

  “喔,那是情情的香粉味儿,她让我试着搽。”兰泽赶忙辩解。

  “嗯,你歇会儿吧,我去照料马儿。”潘磊起身。

  他一离开她的视线,她的眼泪便扑簌簌地滑落。

  夜深人静,只有炭火兀自跳跃。

  兰泽侧身而卧,背后是潘磊温暖的胸膛。

  她被罪恶感啃噬得睡不着,颈间的吻痕十分清晰,她不知道潘磊有没有看到,或许他看到了,但他没有问,兰泽羞于面对他全然的信任。

  “采采……你是不是有心事?”潘磊低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吓了一跳,原本以为他已然沈睡。

  “啊……你还醒着。”

  “我觉得你回来之后,好像有什么事烦心。”潘磊拨着她细密的长发,道。

  “可能……可能是跟情情见了面……想起很多往事……”兰泽支吾地,继续虚构着故事。

  “往事……嗯…我昨天夜里……梦见霏姐……爬上树梢看初生小鸟的景象……很孩子气的姐姐……不知道她现在如何?唉……”

  “你有一个姐姐?”兰泽问。

  “是啊……我没说过吗?我离家的那一年,爹为姐姐办了场比武招亲……”潘磊道,诉说着姐姐的一切。

  “你们都很爱她吧……”兰泽想像,被众人呵护长大的播沂靠,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吧……多么不一样的人生……

  “嗯。”潘磊抱紧兰泽,道:“但是采采,你的笑好甜、好美……我希望你能总是开开心心的,不要为事情烦心……”

  “我……我没事的,别多心。”兰泽害怕他无尽的温柔,这将让她永远不能忘怀自己再一次出卖身体的低贱……

  “夜深了,睡吧!”潘磊修长的手指与她的交缠,兰泽顿时感到一股暖意,在她心爱的男人的怀里,她只希冀,这场好梦,不会有破碎的一天……

  第七章

  接下来的整个冬天,日子在平凡幸福间流逝,兰泽颈间属于别的男人的印记渐渐褪去,她强迫自己把记忆上锁,再也不去回想那件事,而冬天剐过,春雪韧融之际,潘磊到城里去时听闻了魏熙光的讣闻,街坊间相传他是死在妓院里的,但事实如何也没有人知道,兰泽听闻,淡淡地一挑眉,没有太多情绪,因为魏熙光和她,从前也只是各取所需,谁也没有付出真情意过。

  初夏的时候,小苹的娘扬言要开始替她物色婆家了,小苹满心不愿意,当晚红着眼投奔潘磊和兰泽,哭了一夜,而小苹的爹娘发现她的失踪,急了一夜,最后是潘磊把她送回家的,兰泽也知道小苹对潘磊,除了兄妹之情外,更多了一份少女的恋幕情怀,兰泽电不说破,只含笑看着潘磊哄着拗脾气的小苹,最后找婆家这事电不了了之。

  立秋,天清气爽,潘磊题诗的扇子意外获得城里喜爱,于是他们夫妻俩以此为业,渐不愁衣食了。

  “好。快!又一年了。”兰泽挽着潘磊的手臂,漫步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中。

  “嗯……是啊……”潘磊笑道,看见不远处有名贵货即卖着胭脂水粉、铁饰玉管,他拍拍她的手,问:“要不要添些东西?这批扇子卖了不少钱。”

  “不用了……省起来吧……反正,没什么机会打扮啊!”

  “那……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看!”走着走着,兰泽倏然惊呼,潘磊顺着她葱葱玉指所指的方向看去,赫然是一片黄菊、白菊、紫菊花海,原来是花商在卖花。

  “我有设有告诉过你,自你走后,我在盼玉楼养了一株白菊?”兰泽笑得灿烂。

  “是吗?为什么?”

  “见花如见人,思君泪双垂!”兰泽随口吟道,拉着他走近那片花海。

  “那株白菊后来呢?”他问。

  “从窗台上掉了下来,花茎断了……”兰泽还觉得有些难过。

  “可是我好好的呀!嗯,娘子,选花还是选人?”他朗朗一笑。

  “都不要。”兰泽故意轻哼了一声。

  “这样啊……”潘磊拖长了尾音。

  “怎么样?”

  “秘密。”潘磊微笑,道:“我们到别处去看看吧!”

  “不让我看花了?”

  “花人俱不要,何必久伫足?”潘磊牵起她的手,道。

  “花比人高洁,自是喜流连。”兰泽继续吟。

  “白菊植园圃,可欲速还家?”潘磊问。

  “若是相公意,贱妾当言谢。”她娇媚地欠身回礼。

  “以花来谢罪,不计当年错?”

  “行行尔去迟,白菊应凋零!”兰泽道。

  “我这就去。”潘磊大笑,向花商订下十几株白菊。

  兰泽望着他和花商交谈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心中。满了无限柔情。

  一千多个苦读的日子过去,终是到了潘磊再次赶京赶考的时候。

  灯下,兰泽帮潘磊缝补着衣裳,潘磊沉默地收拾着包袱,从前离别的情景一浮现,泪眼纵横的姐姐,殷殷期许的爹……在盼玉楼提笔写信的那个夜晚写写停停……想着兰泽是否又醉倒在男人怀里……而今,又是一次别离梗在他俩之间。

  “不管如何……你会回来的,喔?”兰泽轻轻地问,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

  “一定,采采。”潘磊慎重地许诺道。

  “嗯,我在家等你喔!”兰泽努力地笑了笑,她相信他会回来,但是梅璨的故事,却又隐约在她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采采,等我回来后,我们一起回扬州去,好吗?”

  兰泽听闻,却显得迟疑,他的家人……

  “采采?”

  “嗯,好……”她微笑。

  他紧紧地拥着她,深深的爱,不用言传。

  月色分外淡漫,兰泽深深吸气,她要永远记得这一晚的他,不论未来如何。

  茶烟励富的小茶棚。

  潘磊连赶了一下午的路,见到岔路口的茶棚,便决定稍作休息,他搁下包袱,叫了壶茶,便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敢问您是否也是要往长安城去?”潘磊抬眼,一名衣冠楚楚的男子向他打揖道,身后跟了名仆人。

  “确是。”潘磊回道。

  “那巧……在下今早与朋友到城郊散心,不意竞走散了,现下想回城里,却不知怎么走。遇上公子,真是幸运……”男子在他对面坐下,笑道。

  “那若公子不嫌弃,或可结伴而行。”潘磊为他斟了杯茶。

  “瞧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先介绍自己,我姓方,名立轩,徐州人氏,多月前来到长安候考。”男子潇洒地自介,言语中流露出一股风流个税的感觉。

  “在下潘磊,也是要到长安赴考。”潘磊道。

  “更巧了,原本只是见到公子衣着气息像名土人,没想到竟和立轩同样是为了春闹而来。”他一收把扇,细长的桃花眼里笑意更浓。

  “叫我潘磊即可。”潘磊道。

  “潘兄是哪里人?”

  “家乡扬州,暂居长安城郊。”潘磊的衣着虽很朴素,却掩盖不了他尔雅舒缓的气息。

  “是吗?城郊风光明媚,立轩这几个月,都为了美景荒废了读书呢!”立轩啜了口茶,又道:“那活兄又打算在哪儿落脚?”

  “潘磊还没想过。”

  “不如这样吧……立轩与你很是投缘,潘兄可愿与立轩同住,以利切磋学业?”

  “这……”潘磊有些犹豫。

  “潘兄可是嫌弃立轩?”他道。

  “不是的……”潘磊忙道。

  “那么……”

  “那么,请恕潘磊打扰了。”

  “哪里的话!立轩求之不得呢!”他笑,那笑容之间总有几分级挎子弟的轻佻气息。

  接下来他们又闲聊了几句,直到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他们才又结伴上路,往长安城走去。

  一路上,潘磊禁不住想起兰泽倚门送别的模样,思念如海,那画面烙印在他心版,他暗暗立誓,不要再让兰泽尝遍等待的煎熬,一待春闱揭榜,他便要如箭一般,飞奔回他们的小天地里……

  烛影摇曳,兰泽在灯下缝补衣裳。

  咬断线头,兰泽将衣裳搁在一边,想了一想从衣篮的底层取出了一双小虎头靴,鲜红的料子是她这些日子抽空缝的。

  潘磊走后,她发现自己怀了孩儿。

  晨吐让她晕眩不已,每每要坐在地上许久才能站起,但她的心中充满喜悦和平和,是他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啊!

  她常傻气地问孩子说,等爹回来,她们母女要怎么欢迎他呢?但她在几秒后又会轻笑叱责自己的幻想,是男孩还是女娃儿都还不知道呢!她想得未免也太早,况且,如果没意外的话,潘磊回来时孩子应该还未出世呢!

  她用手心捧着小小的虎头靴,想像着未来美好的一切,她甚至觉得,有没有功名富贵也不重要了,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就好。

  她不自禁地哼起歌来。

  “宝宝,娘好希望你爹爹快些回来喔……”兰泽自言自语道,等不及要将孩儿的存在告诉潘磊。

  她再看了小虎头靴一眼,便将它再妥善地收好,她得再为宝宝缝些小衣裳呢……

  兰泽吹熄腊烛,任月色漫进屋内。

  “采采,你……是不是有了呀?”大娘担忧地望着不停干呕的兰泽,拍抚着她的背,问道。

  兰泽笑了笑,点点头,一阵恶心的感觉又袭来,她忙转头呕吐。

  “吐得这么厉害……这可不成……我去替你熬些药汤,很有效的……”大娘热心地说。

  “大娘,你从前怀小苹时也这样吗?”兰泽稍觉好些了,大娘扶她坐在床边,倒了杯水给她漱口。

  “我?也是啊……身子不好,所以才生了小苹一个……”大娘笑道:“那时小苹的爹可急死了,见我每日一直吐,反道以后不忍让我受罪呢……可是呀……男人哪懂得咱们的心情呢?采采,那种当了娘的感觉,是只有自己体会才体会得出的……”

  “是呵……”兰泽微笑,凝眸道:“他不在身旁……不然这种喜悦……就能一起分享了……”

  “快了……春闱算算日子,也该结束了,就等放榜……再耐心地等等,他一定快回来了,喔?”大娘安慰她道。

  “就快回来了……”兰泽喃喃重复道。

  “所以啊……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把身于给养好,让孩子好好在你腹里长大是不?等他回来,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啦!”灭娘又道:“这样吧……以后粗重的活儿都交给我,你别太操劳,添购食粮用品这点杂事,我叫小苹去做,嗯?”

  “这怎么好意思……”

  “哎,还把我当外人吗?”

  “嗯……多谢大娘了。”兰泽感激地说。

  “这样吧……我先去给你抓帖药,你好好休息哪!”

  “谢谢……”

  “别一直谢,你们夫妻俩怎都有同样毛病……真是的。”大娘打趣地说,摆摆手,便出了门云。

  兰泽抚了抚腹间,说:“宝宝……娘和爹真是幸运……碰上了这样好的一群人……”

  兰泽觉得一股暖意蔓延全身,更觉得自己再怎么做,都无法回报这样的关怀与照顾。

  “潘兄,从认识你到现在,不曾听你提过家人或妻儿呢……”立轩手注清茗,道。

  客栈的午后十分清静,潘磊与方立轩共品清茗,享受春闱的忙乱后难得的宁静。

  潘磊只是笑,没有回答。

  “除了读书外,也不曾见你有什么特别偏好的事物。像我…对书本学问倒是没那么在意,平生只爱流连歌楼舞馆,看尽花丛,成全雅兴……”方立轩一开摺扇,风度翩翩。

  潘磊跟他着实是很不同的人,虽同出身于富贵之家,潘磊却甘于清筒,甚少对人言及家世,立轩则一派翩翩公于样貌,流连妓馆,然而潘磊却不排斥交了这样一个朋友,因为立轩尽管如此,为人倒是热情和善的,风流但不下流,所以,即便是立轩想拉着潘磊一同玩乐,播磊虽不为所动,但仍是以朋友相待。

  “其实,这回名则为上京赴考,实际上,是想来寻人。”立轩叹气道。

  “寻人?”潘磊搁下茶碗。

  “是啊,两年前的冬天,我替我爹来京城里办货,结识了一名很美的姑娘,只不过,不知名姓。”

  “那要从何找起?”

  “不知道,反正我爹一心想让我得个功名,我也就顺着他的意,来长安冶游,看看能不能再巧遇她。”立轩回忆起往事。“

  “原来方兄挂意的不是功名,而是美人。”潘磊微笑,喝了口茶。

  “就三天,她冷若冰霜,连名姓也不肯留。”立轩摇头叹气。

  “希望你能找到她。”潘磊祝福道。

  “这些天闷得很,考试考得人生厌,不过终于解脱了,考过就熊回徐州向爹交代了,倒是你,潘兄,极可能题名金榜……”立轩耸耸肩,对自己韵前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却对潘磊很笃定地说。

  “还是未知之数呢……”潘磊笑道。

  “立轩已作好回乡的打算了,不过与潘兄相识一场,今后恐怕见面难如登天,实在可惜……”

  “相见不怕无期,只怕无心。”潘磊道。

  “说得也是……改日潘兄来徐州,立轩作东,必定好好款待你。”

  “若方兄来扬州,潘磊亦然。”

  立轩潇洒一笑,道:“就怕潘见不知何处赴任。”他是笃定潘磊一定榜上有名的了。

  潘磊浅笑,道:“我唯一的心愿,便是早日和妻子、家人团聚。”

  “立轩若有幸;哪一天登门拜访夫人。”他笑道。

  “会的,会有机会的。”潘磊不禁思念起兰泽。

  两人陷入各自的思绪中,茶色如碧,映照着两人的心事……

  “潘兄!潘兄!。好消息!”立轩三步并两步地奔上楼来,远远就听得见他的叫喊。

  潘磊搁下笔,他原想给兰泽写一封信,请她不要挂念,他已顺利完成考试,就等放榜,然而立轩急切的喊声打断了他。

  “什么事啊?那样紧急。”潘磊不疾不徐地开了房门,见立轩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恭……恭喜潘兄……贺喜……潘兄……榜上有名……”立轩好不容易说完话。

  潘磊一时间怔住,许多念头飞驰过他脑海,最清晰显明的,是兰泽和家人的脸孔,他终于能带着她回乡了……潘磊倒投有去想金榜题名后韵种种问题。

  “报录人就快到了吧!”立轩笑道。

  “你呢?立轩?”

  “收拾行囊回乡交差了!”立轩笑得一派轻松。

  潘磊正想着该如何接口时,一支热闹的队伍已在客栈底下喧哗。

  “来了!来了!快下去看看!”立轩催促着他。

  “新科进士潘磊金榜题名,三日后举行殿试,钦此——”来人大声朗读道。

  “潘兄,立轩与有荣焉!”他拍拍潘磊的肩膀。

  “殿试……那我何时才能还家?”潘磊沉吟道。

  “殿试之后还有赐宴呢……不如这样吧,请人带封家书给嫂子。免得她挂心!”

  “也好……”潘磊转而对报录人说:“这位官爷,能否烦您托人为我带封家书?”

  “这是自然,请吩咐。”

  “那么,请您稍等一下,我将书信写好再交托与您。”潘磊道。

  说罢,落磊便回房写信。

  采采:

  在应声一切顺利,不忝榜上有名,三日后殿试,一时无法还家,你且免念,思汝心切,无从下笔,仅以三言二语,托人带予汝。

  潘磊犹豫着该不该再写些什么,立轩却进来了,道:“潘兄,写好了吗?他们在等着。”

  “就好……”潘磊闻言,急忙把墨迹吹干,折叠好放人信封,下楼将信交子报录人。

  “官爷,除信之外,烦您将这些银两交予贱内,因为一时回不去……”潘磊将信与一些银两交给报录人。恳切地请托。

  “是,是,一定记得。”

  潘磊再上楼的时候,立轩已经在收拾行囊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潘磊很诧愕。

  “是啊!逛遍长安城,还是寻不着伊人,不如回乡去了……”立轩吩咐仆役打点好行李。

  “嗯……”潘磊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这些日子,承蒙你了,立轩。”

  “别见外,四海皆兄弟,我方立轩很高兴结交了你这么一个朋友!”立轩笑道。

  “什么时候再见面?”

  “等潘兄赴任,若还记得立轩,捎封信至徐州,立轩必然前往拜访。”

  “好,一言为定。”潘磊道。

  “我明儿个一早走,潘兄可得好生准备殿试。”立轩说。

  “我会的……”潘磊笑道。

  “潘兄,相处这些时日,立轩还是没发觉什么事能让你惊慌或雀跃,说话问题那么不疾不徐,仿佛没有事能惊动你……”

  “会吗?”潘磊仍是微笑。

  “你跟我,是很不同的人……”立轩最后道:“总之,珍重,后会有期。”

  潘磊握了握他伸出的手,坚定地点点头。

  “别喝啦,阿炳,你不是还得替人送信吗?”酒店老板硬是扣下阿炳手中的酒壶,见他喝得烂醉如泥,不禁提醒道。

  “送个屁!连个赏钱也没有,送个屁!”阿炳醉醺醺地发着牢骚道:“新科进士那么穷酸,连要拿回家的也只有那么几个子儿!”

  “现在穷酸,以后可不同……”

  “我呸!”阿炳从怀中掏出信,往桌上搁,道:“喏喏!瞧瞧!送封信也不给个跑腿费,真是见鬼了!见鬼了!”

  阿炳生气地将酒瓶往桌上砸,酒瓶应声碎裂,酒液漫流,将信给浸湿了,这可非同小可,他一惊,酒醒了一半,急忙想抽出里头的信,不抽还好,一抽信霎时成了两截,字迹黑糊成一片。

  “这下好了!闯祸了!”酒店老板道。

  “完了!上头写些什么!”阿炳反覆摊着未湿的纸,想看出个端倪。

  “甭看啦!你我都不识字!新科进士要怪罪下来,你可完了!”

  “至少……至少我把口信传到……”他嗫嚅地道。

  “慢着……慢着,你刚刚说你是要送信到城郊的东伦村?”

  “是啊。”阿炳愣愣地回答。

  “那儿住的都是些农人,平日还得靠赶集为生!”酒店老板说。

  “那……那又怎么着?”阿炳拍了拍脑袋,晕晕的,他还真有些糊涂了!

  “你刚又说,新科进士要你带些钱回去给他妻子?”他思量着。

  “是……是啊……上头是这么转告吩咐我的啊……”

  “那就对了啊!”酒店老板合掌一叫。

  “什么……什么对了啊?”阿炳还是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笨哪!你还不懂新科进士的意思吗?”

  “什么意思?”

  “老天……我告诉你吧……”酒店老板低声说道,阿炳边听边点头,脸色愈来愈开朗,这下可好了,信湿了不打紧,他知道该怎么说了……

  “懂了设?”

  “懂、懂!”阿炳迭声称是。

  “那还不快上路!”

  “好、好!”阿炳说完,忙往酒店外冲。

  “酒钱还没给哪——”酒店老板一路追到街上喊道,然而阿炳已上马不知往哪儿去了。

  日暮,红日将没。

  又一日了,兰泽踱步至门边,每一日都是煎熬,她等待过他一次,他却没有回来,她心灰意冷之际嫁了魏熙光,而现在,又仿佛是无尽的等待。

  “宝宝,娘……好想你爹喔”她掩上清寂的门扉,在桌边坐下,他送给她的檀香盒她摆在枕边,每当她嗅到那香气,她便忍不住要掉泪,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吗?她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思念让她‘惭淬,另一方面,她也害怕,所有的誓言,禁不起权力与富贵的介入,她一直告诉自己是自己多心,潘磊不是宋志文,她也不是梅璨……

  可是兰泽也知道,梅璨的死,成为她一生中最为恐惧的阴影,她害怕自己在撤下一切心防后,落得跟梅璨一样伤心自残的下场。

  “宝宝,如果,娘是说如果,你爹不回来了,娘不知道……该怎么办……”兰泽茫茫地自语道。

  她全部的心,都已经交给了他,如果失去了他,她靠什么活下去呢?

  从前那个精明、玩弄男人于股掌间的兰泽早己死去,自她救起他的那场风雪后,她一点一满地融化,她好不容易,记起了采采的模样,好不容易,学会了真正爱一个人,天啊……可不要把这一切都带走……

  红日隐没,阒黑袭来。

  第八章

  “不……我不相信,你说谎。”兰泽颤抖着声音,望着桌上那一袋银两。

  “夫人,你不信也得信,这是新科进士的意思,小的只负责传达。”阿炳刻意地叹了口气,加重他的语气。

  “你再说一次……”兰泽咬紧牙,提高了声调。

  “我说,这些银两,是新科进士给夫人的安家费,他还说,他不回来了:请你就忘了他吧!”阿炳加油添醋地说,酒店老板可点醒了他,是啊,这种穷地方,新科进士怎会留恋呢,不过,阿炳倒很惊讶,这夫人不是他想像中的黄脸婆,精粹妻,说实话,除了穿得寒酸,人可是生得很标致呢!不过谁知道新科进士是怎么想的?以后飞黄腾达了,公卿人家一一攀结,当个乘龙快婿一定更快活吧!这就不是阿炳知道的世界了。

  兰泽的心都碎了,一宇一句,捅进她的心窝,她的噩梦竟然成真了,她以为她会哭叫、会嘶吼,但她没有,心碎的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她不愿意相信,潘磊那温柔包容的眼,竟也盛满了现实,派人“通和”她,他不回来了,把他忘了!

  “夫人,你听见了吗?夫人。”阿炳见她异常的沉默,有些慌了,这样的反应很奇怪,难道她还是不相信?

  “啊……夫人,小的没有必要骗你呵……小的只负责跑腿……”阿炳小心翼翼地补充。

  “我听见了。”兰泽勉强挤出这句话。

  “其实,夫人,小的多嘴,不过,你还那么年轻美丽,要趁早为自己打算。赶紧找别人嫁了吧……衣食才有个依靠……”阿炳好心地说。

  “桌上的钱,你拿去吧,我不需要。”兰泽说。

  “可是夫人,那是新科进士要给你的……”阿炳虽然很想收下,可是不免有些犹豫。

  “拿去,我不要!”兰泽斩钉截铁地说。

  “这个……夫人……”

  “我再说一次,拿去,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兰泽保持着平稳的语调,一个字一个宇地说着,说完后,兰泽觉得自己仿佛已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呆愣无神地望着阿炳拿着钱袋离去,没有回应他后来的那一堆谢词,她好疲倦、好疲倦。仿佛从一个深深的梦里醒来,还不敢相信原来梦醒了。

  她努力呼吸,涨痛的肺,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她才发理自己的颊畔早巳震满了泪水,这是痛心的泪,更是怨恨的滑,她恨他还是像平常男人一般,有了权势,忘了过往,羞于承认她的存在;而她更恨自己,明知男人的各种残酷丑态,还自己说服自己跳人爱里。

  爱?盲目的、虚幻的爱,从前的浓情蜜意不能保证永恒!是她自己笨得要去赌的,不是吗?兰泽缓缓抹去泪水。

  她慢慢起身,环视四周,对这个他们共同建立的“小天地”投以轻蔑眼光,这地方,没有什么好眷恋韵了……

  “兰泽,你败得一塌糊涂……”她咬牙对自己说,全然的、倾泻的恨意,大部分,是恨自己的愚蠢!

  叩,叩,叩!

  “谁?”兰泽哑着嗓子问。

  “是我。”大娘的声音,道:“刚刚听人说有差爷来报信,怎样了?”

  兰泽上前开门,大娘倏然惊见兰泽哭红的双眼,虽然她极力想掩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大娘十分紧张。

  “新科进士,不会再回来了。他派人来通知我。”

  “怎么可能?!”大娘震惊地说:“潘磊不是这种人啊!”

  “我想,我们都看错他了。”兰泽轻缓地说,像是一个没有形体的幽魂。

  “这……这怎么会呢……”大娘不停地低喃,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大娘像想起什么似地道:“走!我们去城里找他问个明白!采采,就算你不为自己,也该为肚里的孩儿想想!”

  “我的孩儿没有爹!”兰泽大声地喊,字字心碎。

  “采采……”

  “大娘,不必再为他说话了,事实千真万确地摆在眼前,他派人来‘通知’我……我不想再见那负心人。”兰泽坚定地说。“可是……可是今后……你怎么办呢?”大娘忧心地说。

  “我……”兰泽把心一横,说:“我离开这里。”

  “离……离开这里?”大娘傻了眼了,忙道:“那……那要去哪里?”

  兰泽望着大娘真诚关怀的脸,知道自己若是给了“到哪儿是哪儿”这种答案,大娘必定会不放心让她走。

  想了一想,她说道:“回家乡去。”事实上,她根本记不得自己的家乡。

  “可是……可是路很远呢……你怀着孩子……”

  “大娘……家乡还有我的亲人,我想念他们。”兰泽编着谎言。

  “话是没错……可……”大娘想不出话来留她了。

  “大娘,别担心我了,我会照顾自己的。”兰泽说。

  “……”大娘沉默了会儿:“唉……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怪只怪潘磊……竟然这样无情无义……”

  “大娘,这些年来,多谢你的照顾。”兰泽静静地说,强忍住心中的痛苦。

  “今后,可要好好保重。”大娘拍拍她的手,叹口气道。

  “我会的……”兰泽怔仲地答道。

  今后?今后一片茫茫,她该去哪儿,又能去哪儿呢?

  她只是想要逃离这个禁不起名利介人的伤心地,她想把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全数抹去,她孑然一身,只有孩儿是让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她的未来,在哪儿?在哪儿啊……

  潘磊在晨光中醒来,昨夜皇上曲江赐宴,款待新科进士,向来滴酒不沾的他也只得一杯接着一杯敬酒,直到最后已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宿的别馆。

  他和衣坐起,头痛得厉害,回忆起昨夜,他想起自己在仍清醒时曾向圣上提出恩准他先行还家探望的请求,皇上也准了他,令他顿感释然。

  他终于可以见到采采了,他计划着先将她接来城里一块儿住,以后再补行个婚礼,然后回扬州家乡禀明爹和姐姐,再携她一同赴任……他的计划如此美好,他忍不住想快些见到采采,同她说说他的计划……

  她应该早在半月前就收到他托人捎的信了吧?她是不是仍每日倚门引颈,等着他的归来呢?

  “采采……我终于可以回家了……”他喃喃道,心中充满无限的喜悦和冬他起身着衣;宿醉后的脚步不甚稳,数度晕眩得颠踬了步伐,离别数月,再怎么样都不能阻挠他回家的决心;于是,他挺起了精神,强忍着头痛,更衣梳洗。

  叩、叩、叩!

  “潘大人,给您送醒酒茶了!”别馆的仆役在外头说道,潘磊开了门,不太习惯这样的称呼。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阿海。小的叫阿海。”

  “阿海,能否请你替我备一匹马?”

  “是的,大人。”阿海恭敬地道。

  “有劳你了。”

  阿海退下,潘磊唤了口茶,觉得头疼好些了。

  晨光明澈,檐上鸟语悦耳清灵。

  景物依旧,随着村里愈来愈接近,潘磊愈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清。

  他想着,该怎么出现在兰泽面前,给她个惊喜,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

  “李大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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