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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我不会忘 记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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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中不了精神,推理和结论逻辑前后不通,不记得自己上一句到底说的是什么。

  终于他脸色黑沉下来,侧头看着我不说话。

  对自己的状态感到抱歉,请求让我在沙发上靠躺10分钟。

  “你昨晚喝酒?”

  嗯,无意识点头。

  “凝辛,你居然又跑去喝酒?”

  这一句话下来,即使身体没有恢复,但脑中的线路已经重新接驳,为着他的一句“凝辛”,为着他的“居然”,为着他的“又”,为着他的“喝酒”,为着他整句话里面都不是我熟悉的秦廉。我瞪大眼睛看他,为什么今天每个人的眼睛都那么大那么亮?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也喝过这样烂醉?”不可能,我搜遍所有记忆的抽屉,寻找每一个关于秦廉和喝酒的标签,但是找不到一点点关于醉酒的片断,沈凝辛怎么可能做过这种事情?“什么时候?我当时做了什么?”

  秦廉的面色很难看,扶过我靠在沙发上,“请假,我送你回家休息。”

  秦廉停好车,下车打开我这边的车门,“下来,我送你上去。”

  我挣脱他的手,“不要!”想要自己下来,无奈心有余力不足。

  他把我拉出车子。我意志坚定,“不要!”

  “你肯定你这样自己上去没有问题?”他的声调提高。

  他凭什么对我大吼大叫?“秦廉面前的沈凝辛永远不会有问题,”我也提高声调,“我不会在你面前示弱!”

  “凝辛。”口气生冷。

  像是铺天盖地的阴郁要将我压入深不见底的沼泽,这两个字,比我想象的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你不要叫我凝辛,那两个字是魔咒。”

  不知道最后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的上楼,摸索到床。

  醒来的时候,身边的灯亮着,安心下来。看到日历和时钟猛然记起今天是那起票据承兑案的一审。时间已过,立即拨电话盖玥询问情况。

  “秦律师实在太厉害,一审占尽优势,各大金融媒体都来抢镜头,hauck目瞪口呆开始后悔。”

  再度安心下来,我知道秦廉会赢。

  ch 10

  和荣琪一起去接母亲的飞机。从赫尔辛基赶过来的母亲看起来很累,声明也只不过停留两天而已。荣琪挽着母亲的手,“婶婶婶婶”亲切的叫个不停,我跟在身后拿着母亲的行李。记忆里的沈凝莘与母亲从未如此接近,母亲知道的“小辛”只能是个冷静自恃的骄傲女儿。

  爷爷对于母亲的“归来”非常重视,安排母亲回浅水湾的别墅吃饭。母亲不卑不亢,仪态优雅的回到那间宅子。她无数次与我形容过的宅子,她说,里面有强大无形的引力和斥力,与分子间的相互作用力类似,她说,她把对人的所有期许埋葬在那间宅子任一角落。

  爷爷对于话题的掌控能力非常好,不愧是荣展坤,从私人飞机的未来市场到营销策略,以他也在考虑为集团或为自己订购一架为由询问母亲意见,再到这么多年回来后对香港的印象。母亲的回答无懈可击,从容自如,并不似我般具有攻击性。与父亲之间的交流甚少,有或者早在之前纽约的私下探访,交流就已经进行过了。

  晚间母亲到我的公寓过夜。翻看她行李里带给我的衣物和她认为的必需品。

  和母亲同床的经验屈指可数。我们并不似正常母女般有过真正的晚间促膝长谈。

  临睡前,母亲说,“小辛,你有变化。”

  “妈,我会处理好。”

  “吾人每日三省吾身,你要切记,看问题相对,但坚持原则需绝对。”

  “我记得。”

  然后母亲累极,沉沉睡去。

  借着灯光,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母亲的睡颜。和母亲之间的对话一直秉持如上的形式:她敏锐察觉问题所在,但并不直接挑明,即使未知母亲所指何事,我也会一一反省自己的行为和言语,对号入座地按照母亲的“切记”去做。她字字珠玑,我不敢漏过一言一语。

  抚摸她额前的刘海,睡梦里紧皱的眉心,眉角的鱼尾纹,眼前这个女人,主宰沈凝辛的一生。她将她一生的辛苦与智慧全数予我,在我还没有能力说“不”的时候。

  爷爷亲自陪同母亲、荣琪前往两个店面视察。我原想去找一趟秦廉,详细询问案子的审理过程以及他应用的策略,母亲阻止,“我们母女俩很久没有一块走走。”

  母亲看中山顶那一间,理由是视野开阔,适合静心思考。荣琪大呼同意。爷爷比较喜欢半山那一间,认为其盈利的可能性更大。

  “那我决定开连锁好了,爷爷要把两间店面都留给我!”荣琪永远有她的办法。

  之后母亲和荣琪前往铜锣湾的一家餐厅,与约好的安岩见面。

  我则返回办公室。自己手头上的一起美商债务追讨案已经进入最后准备阶段,和盖玥带上资料前往凯悦酒店与美方的客户见面。

  晚上送母亲返回纽约。

  我在单独一人回程的车内陷入长长长长的叹息。这个世界果真是一场战争,面对任何一个人都觉得辛苦异常,因为没有人是你长久的盟军,没有人会对你无条件付出,没有人可以对其轻易交付自己,连母亲都不可以。

  恢复正常作息的第二天下午,去听承兑案的二审。秦廉毫无破绽的把自己的优势扩大,各大金融媒体皆有人来听审,给予不同关注。如果没有意外,秦廉将名利双收,我亦将庆幸自己的决定。

  一周后,案子提前一天宣布结果,上帝没有安排意外。

  但关于秦廉的身世,我居然是从报纸上获知。我对于他的全部了解加起来不及报纸叙述的1/10,只有那么短短的四行。

  秦廉(william qin),1973年香港出生,家中长子尚有一弟……香港大学法律系四年间连续获得全额荣氏奖学金,以第一名资优生毕业。后赴美国耶鲁大学攻读法律硕士……成绩优异,三年毕业后进入美麦斯国际律师事务所,主要业务包括经济类诉讼……一年后返港成立私人事务所,二年内wq跻身本港十大私人事务所……据传,其前任女友即是荣显峻独女荣琪,现仍保持亲密关系……本次美英两大银行的银行票汇承兑案又将其推向风口浪尖……据悉前一段荣氏集团正欲聘其接任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相信与荣家千金不无关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沈凝辛前二十八年生命里唯一偷偷怀有过期许的男人原来有这样“骄人”的历史。

  无怪秦廉得知我居然是荣显屹女儿时那个复杂的表情,无怪毕业返港时我们的关系全数破裂,无怪我们之后一直针锋相对,无怪我会在与荣琪相约的网球场见到他,无怪我会在别墅的私人宴会上见到他,无怪我们走到今时今日这个连谈话都无法正常的地步,无怪……这个世界变动异数传奇罕闻无数,无奈都在沈凝辛视线之外。

  喘不上气,抓紧座椅的扶手,抑制自己即将上涌的泪水,沈凝辛什么时候哭过?

  我看着突然打开门站在那里的安牧,觉得下一秒也许我的理智就要坍塌。母亲说,不要相信任何人,母亲说,不要对任何人怀有期许,母亲说,这个世界异动无数,你要操之在手。

  我朝站在那里的人伸手,满身光环,“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坐在安牧车里的副驾驶座,背对着他,蜷缩在座椅里,任他把车速提到180km/h,没有风景入眼,也拒绝回忆画面频闪而过。渐渐平复下来。

  没有哭。母亲说,这个世界哭声太多,即使你哭,也没有人听见。

  他把我带到码头,就是之前他曾说“疯狂过后没有记得当事人的脸”的地方。

  如他所言,我害怕母亲认为我不够独立,害怕秦廉认为我不够理智专业,害怕老师教授认为我不够沉稳聪颖,害怕父亲爷爷认为我不够优秀,害怕追求我的人认为我不够尖酸冷漠,害怕我的当事人认为我不够清醒敬业,害怕同事认为我不够认真成熟。

  “你爱过荣琪吗?”我背身问安牧。

  “我和她交往过一段时间。”他并不讳言。

  我的右嘴角浮动重又归来,无怪荣琪对他的追求行为反应强烈。

  沈凝辛差点天真的以为这个世界还会有人来爱,我笑,沈凝辛不过还是那个人人讨厌人人骂称尖酸刻薄的沈凝辛。

  “你答应过愿意跟我尝试毫无顾忌的生活。”我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沈凝辛的战斗力正在恢复,“我可以证明我是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允诺,所以它不能生效,我也无需负上法律责任。”

  “不,当时你很清醒,现在你不清醒,”他扳过我的上半身,要我面对他,“不要克制自己的欲望,不要计较自己的立场和资格,不要在乎太多无谓的人和事。你缺乏的爱不是奢望,我会给你。”

  “你会吗?”

  他点头,“我会。”

  “请给我一盒冰淇淋,”我开始提要求,“我从来没有吃过。”

  ch 11

  只需二个礼拜,我尝遍36味各式冰淇淋。28年的简单欲望在一个礼拜内被安牧填满。

  盖玥惶恐的看着我,告诫下个礼拜起千万不能再继续如此,我答,我会记得节制。

  坐在办公室里我看见秦廉来事务所与hauck了解案件的相关问题以及他的钱。何需如此费事,娶下荣琪整个荣氏将来都是他的,根本不用在乎那区区400万美金。荣展坤给他的孙女开一间咖啡馆就随随便便拿出2千万港币。

  我通知盖玥,暂时谁都不见。不否认我在逃避,并非害怕并非心虚,只是从此发现,我与秦廉之间再无相同立场,也许也无共同话题,无需还在某个抽屉里紧紧护住与他在纽黑文的记忆,护住被我掐死过的天真萌芽。记忆本就空洞无物,我再不舍也是徒劳。

  她并不知我与秦廉之前另一条线上的复杂关系,不解,“秦律师也不见?他当然要来谢谢你。”

  “我刚才说,谁都不见。”

  从文华酒店大堂出来,两位德国当事人的胃口不小。

  安牧的车对我响铃,“盖小姐说你来见客户,我提前预约你下午的时间。”

  二个星期来我习以为常他随时出现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你又有什么计划?”

  “先上车。”

  他把我带到置地广场,居然要我进服装店选衣服?!这一个礼拜来我已经强迫自己接受太多他塞给我的意外和“毫无顾忌”,比如到网球场打通宵网球,比如突然冲进事务所例会的会议室手里提着一盒覆盆子味的冰淇淋,比如在市区内将车速开到190km/h领受罚单,比如参观他的工作室,比如在他家里学习打电动游戏到凌晨三点……

  “明天参加荣琪的咖啡馆开业,尝试一下长裙,”完全命令口吻,随手给我一件黑色露肩长裙,“换来看看,”回应我的不悦和不肯,“毫无顾忌的生活,不要在乎店员怎么看,疯狂过后谁会记得你的脸?”

  第一套,他摇头。

  活到二十八岁,终于知道服装店内的试衣间长什么样,终于体会到在那个不算宽敞的空间内换衣服的忐忑心情,对着门后的镜子自言自语,我该感谢外面的那个男人吗?

  第二套,皱眉,第三头,转头再拿下一套,直到第五套。

  我失去耐性和信心,“也许这间的风格并不适合我。”

  他点头,“那我们换下一间好了。”

  可是我走出店面的时候,他已经把我所有穿过的长裙打包。

  我诧异,“你在做前后矛盾的事情。”

  “绝对没有,”他笑,“摇头是因为第一套可能不如第二套好看,皱眉是因为第二套也许不如第三套,转头是因为我想看下一套。”

  “我在陷入你甜言蜜语的圈套,”我有过短暂说服自己心甘情愿跳进他的陷阱,但我不可能变成另一个沈凝辛,习惯性的戒备和防守还是让我对他心存芥蒂,“不要试图让我习惯你的甜言蜜语,否则无怪我得寸进尺,把你逼疯。”

  “你不会,”他很肯定,“你甚至不能说服自己。”

  “我以为你打算说服我。”人人都可以听出我口是心非。

  他脸色一沉,口气也跟着下降,“zoe,是你在抗拒我,”他舔舔嘴唇,“我以为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我给的爱,准备过全无,”他停顿一下,修正自己的措辞,“至少是减少顾忌的生活,但你不过是在使用缓兵之计。”

  “你不能够指望在两天之内改变我28年来养成的行为模式和思维方式,”我转向门口,已经没有兴致继续当他的试衣模特,“你知道我的在乎,知道我的顾忌,知道我有很多不可以,我已经在试图改变,但激进绝对不是一个好手段。我需要时间。”

  他拉我的右手腕,叹气,“zoe,对不起。”

  我于心不忍,至少他并没有错,不用动不动就跟我道歉,道歉和道谢是两个动词,不是言语就可以达到效果。

  “我送你回事务所。”

  轮到我叹气,加下定决心,“我还需要一双鞋子,”他的笑容能够令我们之间的阴霾驱散,“你认为我明天应该穿那件,设计师先生?”

  “黑色交叉肩带,腰间有灰色条纹的那条,”他盯着我看一会儿,“我想到什么鞋子了。另外还需要……一条丝巾。”

  我全数接受他的眼光。

  荣琪山顶的咖啡馆先开业,安牧的事务所做的设计。之前上去参观过,温暖柔和舒适优雅,没有一处棱角或尖锐或凸出,意在突出圆、滑、和的主题。咖啡馆的名字想破荣琪的脑袋,拿着103个方案跑到我的办公室,“反正不准跟荣氏有关,不要太矫情不要太生硬不要太俗气不要太高深不要……”

  最后居然同意我的提议:偏未晚。

  三个字在粤语念起来好听好记,唇舌都觉得舒服。源于安牧的一句,“it isn’t much too late to change your future,your mind,and then your history。”

  到的时候已经是人潮汹涌。荣展坤的孙女荣县峻的女儿本港知名的荣琪开一家山顶咖啡馆,自然足够成娱乐版或是商业版的头条。三位上家也悉数到来,现场的非富即贵,场面看起来非常热闹。

  荣琪一身米色及地长裙,在人群中很是显眼。见到我和安牧走进来,立即拉过我。

  二个星期前她得知我居然接受安牧成为“zoe 28年来的首位男友”时,差一点晕倒,幸而安岩扶住她,不悦的发表意见:“我哥哪里配不上zoe?”接着又引发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争吵。

  甚至连我有了男朋友也并不是我亲自告诉母亲,荣琪对着电话发了一通牢骚之后才把电话递给我,母亲在那头沉稳的问,“小辛,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答,“是的妈妈,我会处理好。”

  “千万记住,受了伤还可以回到妈妈这儿来。”

  “记住,谢谢妈妈。”

  未开始,母亲已经认定我必然会受伤。但只要这一句就够,不是荣琪分手受伤可以去纽约找母亲,冷静自恃骄傲能干的沈凝辛也可以。

  和安牧分开,我在角落的圆桌找到父亲。父亲抬头来看我。

  “裙子很漂亮,”父亲用的是英文,站起来为我拉开椅子,“琪琪说名字是你取的,很有意味。”自己也坐下来。我点头说谢谢。

  “我刚刚在想,很多事情如果去做,是不是都不会太晚。”父亲的话我不明所指,等他说下去。

  “现在说这个似乎不太合适,不过我和你爷爷都不愿意再拖,我们想对外宣布你是我女儿。本来十年前就应该做的事情,现在来做会不会太晚?”

  的确不是时候来提这个问题。我早就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不希望对外宣布,到时母亲将置于何种立场?

  父亲似乎明白我的态度和想法,“我去纽约的时候和你母亲谈过这件事。上一次你母亲回来的时候爸爸也与她私下谈过,就看你的态度。”

  我很难想象母亲是用何种心情接受他们的提议,为一个从未爱过自己的男人生下孩子,千辛万苦将孩子抚养长大,然后孩子的父亲把孩子要回去,却拒绝承认她的身份。

  “父亲,这件事对于我和母亲来说,从28年前开始就已经太晚,”我并不想把话说绝,但原则问题不可退让,“我承认您是我的父亲不过是因为我们的确有血缘关系,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感情都太为疏远。所以,请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父亲的脸色不好看,我亦不好看,“我们迟些时候再谈吧。”

  荣琪朝我招手,我暂时吞下本想说“任何时候都是一样。”

  我以为会有什么重要的事,但荣琪只是兴高采烈的说,“有人想到半山那间店的名字了!”

  不作回答,等她继续说下去。

  “只太早!以后偏未晚从晚上6点营业到第二天早上6点,只太早就从早上六点营业到晚上6点,这个概念我很喜欢呢!”

  还真是……呼应……不过,“谁的提议?”

  “秦廉啊!刚刚来,就在那边。”荣琪已经在朝他挥手。

  我长呼一口气,秦廉要是不在这里出现才是不符合常规的事情。

  秦廉走过来。似乎和他很久不见,打招呼都生涩起来。

  安牧从身后扶住我的腰际,给我一个小杯的白色圆球冰淇淋,“据说是栀子味的,我尝过还不错。”一派宠爱的口气。我注意到秦廉稍显惊讶的表情,当然也仅仅是稍显惊讶。

  荣琪一个夸张的噘嘴表情瞪瞪安牧。

  这个场面在我看来很有些奇怪。秦廉,安牧,荣琪,还有我。

  荣琪把话题转回咖啡店的名字,安牧投否决票,“‘再加晚’比较顺口吧?”

  我轻轻用眼神示意他这个实在不怎么样,“未转浓,夜未转浓,情未转浓,错未转浓。”觉察到安牧在腰间加重的力道,知道他表示赞同。

  荣琪一把抱过我,“zoe你该拿中文博士!”

  “记得付我版权费。”

  荣琪做鬼脸,“还是律师比较适合你。”

  ch 12

  我很快又见到秦廉。因我们再次对簿公堂。但秦廉的身份已经不一样——自那一役,秦廉已经晋身本港炙手可热的经济类诉讼律师。我甚至能从每天的社会新闻里看到他的消息,诸如bsp;受证监会的委托,起诉一家上市公司涉嫌幕后交易,做假账,恶意融资。据传,对方出高价请秦廉。

  事实上案件很明显,证据也完全充足,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秦廉会愿意接下这一场必输的官司。目前他有大好舆论,完全可以乘胜追击使其事务所巩固声誉。

  但在开庭前天一大早,盖玥慌张打来电话,告知在事务所里的几张光碟和录影带消失不见。立即让其通知hauck,赶回事务所。

  最重要的证据居然消失不见!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事务所自然将承担起全部责任。

  我在法庭上说任何义正言辞的话都是徒劳。我差点忘了这些一向都是秦廉擅长的伎俩——我看着他一脸得意的笑容与公司代表一同走出法庭,真的有想揍人的冲动。

  开车前往安牧的工作室。强压抑自己的愤怒和不甘:他一定早就想好让证据消失,他一定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才会接这起案子,我居然还杞人忧天担心他的事务所!

  紧急刹车,在十字路口,几近撞到一位老人,立即下车查看她的情况,幸而没有什么大碍。

  这一撞人未遂却让我突然清醒起来。与安牧相处以来,我如坠凡间:一向冷眼看待秦廉的伎俩,不过是律师合理运用的手段,为何这一次我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反应?近几个星期来,我完全不是那个冷静的沈凝辛,我在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安牧看来已经知道审理结果,晚饭时开了一瓶红酒,“酒是有助于镇定心神的,但是我比较希望你发泄出来。”

  “你又想妄图引诱我发脾气?”

  他笑,“律师有时候也会判断失误,我并非妄图引诱你发脾气,我只是妄图引诱你而已。”

  我摇头,“你要考虑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这已构成性犯罪的前兆,”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只是红酒而已,并不使人发醉,沈凝辛不至于笨到再用自己去试一次酒后吐真言。

  酒足饭饱过后,他问,“要不要来点轻微运动?”不明白其意。

  音乐响起的时候,我再没有经验也知道他想要跳舞。听得出来是肖邦的《波罗乃兹圆舞曲》,“我们不是要跳华尔兹吧?这里?”

  他已经在搬动工作室内排列不规则的桌子和椅子,腾出中间的大片空白,“还有没有问题?”

  “我不会,”坦白承认,“一直没有勇气学。”

  “正是教你的时候,”他走过来,绅士般伸右手,躬身,曲子正到略显跳跃的部分,“试一试。”

  我错漏百出,这一曲终了,摆手作罢,“不行不行,纯粹在打击我。”

  他并不勉强我,换了《忧伤曲》,伸手,“这首可以吧?只需要跟着我慢慢走就好。”

  曲子一半,他已经低头吻在我的额头上,我皱眉。他再低头,我加深皱眉,试图挣脱,他环抱的力度增强,将我匡制住。

  他笑,低头下来,先是轻啄般触碰,然后逐渐感觉到压制,舌尖似要打开我的上下唇,我突然咬到他的舌头。他结束这个糟糕的吻。

  “接吻是第一次?”他的口气似乎颇为得意。

  我退出他的怀抱,不对他的质询做出回答。沈凝莘的市价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感情记录一片空白。技巧生涩毫无经验的亲吻让他如此不屑?我真是疯了才会接受他的侵略。

  换个位置,他从身后双手环在我的腰间,和着音乐,左左右右移动,工作室大片的玻璃落地窗在晚间形成天然的镜面,27楼的高度,光亮灯火在黑暗中躲藏隐现。

  他的唇在我的发稍停留,吻细碎而轻柔,顺着头发往下,呼吸仍为平顺——但我的心跳已经加速,从未让任何一个男人以如此暧昧的姿势接近和碰触,我本能的想要挣脱他的手,玻璃面里看见他嘴角边的浅笑,“你在害怕?”

  切中要点,我在害怕——从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开始,他一举道破被我禁锢在最最底层的想法和情绪,然后是他不断的入侵我的生活,改变我的原则——我正在付出,母亲说,对于男人,你不要奢求任何的回报。

  “是,我在害怕。”

  他的浅笑转深,但无声响,腰上的力道完全撤离。我本想庆幸这一次的小小示弱让自己退守安全壁垒,灯却突然灭了,“怎么了?”然后音乐也消失。从镜面里看到他举着烛火走回来,思维高速运转,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我要如何应对?我真的打算成为他温柔伎俩的俘虏,把自己交付到眼前这个人的手里?

  他双手扶上我的双臂,音乐又再度响起,我分辨得出来那是德彪西的《水中倒影》。“黑暗让人放松,”他的手在我的双臂上移动,隔着衣料也可以感觉到他的指腹和温热的掌心,生理上的直接反应类似于被微弱电流击中,我仍在尽力抓紧渐渐流失掉的理智,“感觉到我的掌心了吗?它传达最直接的温暖,”是的,我感觉到了,耳际的吞吐气息还有在手臂上缓缓移动的手,以及全身的温度都在逐渐爬升,“不要闭上眼睛。”他的言语成为我此时无意识遵循的命令,但当我睁大眼睛看见玻璃面上完全不同于平常的自己,理智驾着马车回来救我,我移动收紧手臂,“不……不……”我抗拒,我不想继续下去,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他的手离开我挣扎的手臂,回到腰间,并不理会我的抗拒,迷惑人的声音又再传来,“把你交给我。”掌心在我的衬衣下摆摩挲,热度透过棉布加剧胃内的酒精作用。手指解开我衬衣的最低一颗纽扣,动作缓慢又极之暧昧,他鼻翼时而屏住时而吐露的呼吸让人失去反抗的力量。我尝试去面对镜子里面的我,目光却被他的动作吸引,缓缓上移,深呼吸,抵受这种诱惑动作带来的心脏痉挛,蓄积的欲望在他的手心里高涨又被我残存的理智控制,我的拳头已紧握到颤抖,加重呼吸,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手指在胸口的那枚纽扣位置停留,突然扳过身子让我面对他,大手从敞开的衬衣下摆中伸进来,直接触碰我的腰际,我的呼吸急促起来,张嘴想要大口呼吸。他低头去亲吻那枚纽扣,试图用牙齿解开它,唇舌自然而然的碰触到我的乳房,脸颊摩挲的触感,加之腰际间的温热,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感觉。衬衣的纽扣完全被他解开,内衣先行被他褪走,埋首其中的亲吻所到之处都引发我的痉挛,我从未有过的灼热和舒适,我伸手想要抓些东西。他重又站起来,抓过我的手,指指他自己的衬衫,蛊惑般的命令,“帮我解开。”

  “嗯?”我抬头询问。

  他的嘴角翘起,“像我刚才一样帮我解开。”

  我紧张起来,手指的颤抖还未停止,但已经自觉的接受他的命令,从最低一颗纽扣开始,但颤抖的手显然有些困难,我听见他的浅笑,只得更加卖力的对付纽扣。“没关系,慢慢来,”他的手已经在我的裤间搜寻解开的方法,为着他的动作,我更不能控制自己的手,咬着下嘴唇,幸好,它没有太过为难我,顺利到达他胸前的那一颗,他却用手阻止我,“把手伸进来。”再次抬头看他鼓励性的点头,像他刚才的动作一样,探进他的腹间,生平第一次这样碰触男性的裸体,却在触碰的那一刻如遇70摄氏度的热水般撤开,被他抓回,跟着他的手在光洁的皮肤上游移,从后肩到腹部,慢慢往上。我已经感觉到自己下腹的肿胀脸颊火烧般的疼痛,敞开的衬衣下摆像是开启的暮帘,不用他的命令,我已经低头学习他一样用唇舌去解开胸前的纽扣,隔着衬衣亲吻他的胸膛,感觉他的心跳,以及他的低吟和浅笑。

  “脱掉我的衬衫,”他指引我的下一步动作,我配合着脱掉他的蓝色衬衣,他接过将其随意丢在地上,双手扶在我的双肩,“告诉我,你想不想要?”我低头盯着他的脚,紧咬住嘴唇,这样的问题如何回答,如何启齿?可是致命的诱惑早在之前就已经吞噬掉我的理智,仍旧负隅顽抗的是我一直以来的沉默和原则,“我……我……”他让我退后靠在玻璃窗上,尽管仍穿着衬衣,背部还是一阵微凉,他的吻再次启动,配合着手在乳间的力量,从额头沿直线下来,鼻尖,停留在嘴唇,“想不想要?”解开我裤腰上的纽扣和拉练,裤子就自然下落,“冷……”禁不住喊出声来,随即他的双腿夹住我的,温热传来,双手在试图脱下我的衬衫,吻在颈间徘徊,我看不见自己此时该是什么样,只看到他的脸在光影中英俊异常。突然一下头重脚轻,他把我横抱起来,为求稳妥,我的手攀上他的胸膛,接触到他鼓励性质的笑意,我在沦陷,没有人救我。

  ch 13

  他的休息室内有一张不小的床,床头灯亮着。让我平躺在床上,径自脱去他自己的长裤,我突然注意到音乐已经停止,侧头去看玻璃窗外的闪烁灯光,我已经在说服自己平静下来。却突然感觉床一下塌陷,他已经躺在我的身边,一手支撑头部,一手食指腹在我身上勾画,所到之处将我所有的防备燃成灰烬。“我感觉到你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他的言语充满魔力,“诚实一点,告诉我,你要我。”

  我的身体想要他的触碰,想要他的吻,想要他的热度和温柔,欲望在这个夜晚淹没我长期以为根深蒂固的东西,潜意识里存在的自尊和自卑却不允许我在言语上开口,我偏过头不做回答。他单手捏住我的下巴,让我面对他,吻再次袭来,不是温柔的纠缠,直接是汹涌的肆虐,手已经转移到胸部,捏揉磨挫,双重刺激,我的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重能呼吸时,他的声音又在绕梁,“跟我说,我,要,你……”

  “我……”我无法启齿,用力吞咽在喉咙口呼之欲出的声响,即使身体远比言语诚实,“我……”

  他的手到达我的大腿股间,若即若离的抚摸,“跟我说,我……”强烈的需求感让言语在他的掌心离开之际突然奔涌,“我……”

  “很好,”他的嘴唇顺势而下含住我的乳尖,轻轻的吮咬,口腔内温热甜蜜的包围感一下一下冲击我的思维,“要……”

  “要……”

  大腿内侧的手在根部一点一点轻啄,感觉有微凉的东西涂抹上来,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不要!……”

  他的手和唇立即停止住所有动作,含笑的看着我的眼睛,“不要吗?”根本无法忍受他这样的突然撤离,我紧抓住床单,只得诚实回答,我在害怕,“我,我没有试过……”

  他的手指重又回到大腿内侧,“我知道,不要害怕,”微量的东西继续增多,“放松,把自己交给我。”

  …………

  从疼痛中醒来,已是阳光高照。思维在看到床头闹钟显示11点37时全部回归我的身体。惊坐起来,完全陌生的房间,我居然一丝不挂!下体传来的疼痛加剧,目光所及之处竟没有我的衣物?!我在哪儿?我干了什么?

  直到安牧出现在门边,手里拿着一杯东西,朝我微笑,“不用害怕,你昨晚做了一次非常优秀的学生。”

  我抓过床单,“麻烦给我1分钟思考时间。”

  昨晚吃过晚饭到他的工作室,音乐,我还记得德彪西的《水中倒影》,然后和这个人发生关系,我的第一次?立即低头去看床单,干净异常,真的发生过?

  他就那么气定神闲的靠在门边,“床单我换过了,否则你会睡得不舒服,”他解答我的疑问,“事务所帮你打过电话请假,订了一套新的衣服已经送过来,另外,”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我本能的退后靠在床板,“喝点这个,会舒服一点,”递给我他手里的杯子,“清醒了没有?”

  我盯着他的脸,以从他的眼睛里寻找佐证,长叹一口气,算是接受他的陈述。更重要的是,我并非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于是跟他说谢谢。

  他显然对我的这句谢谢大为惊讶,我补充道,“床单,请假,新衣服,以及这杯无名物。”或者还有其他的东西,并不打算开口。接过他手里的杯子,一口喝下,味道居然相当不错,“是什么?”

  他笑着摇头,“不怕我下毒?”我瞪视他,他随即收敛笑容,“枸杞莲子汤。你昨晚流血太多,脸色苍白的可怕。”

  我再次说谢谢。

  “现在去洗个澡,然后出来吃午餐,”他挠挠我的头发,“是你习惯的香草羊排。”

  我第三次说谢谢。

  单独一个人在安牧工作室内简陋的淋浴室中被温热的水流包围时,我已经在思考昨天落败的那起诉讼,还有秦廉得意无耻的脸。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欢愉痕迹,疼痛在温热中渐渐变得轻微,后知后觉的笑意爬上我的嘴角,并非习惯性的嘲笑,第一次的感觉并不坏,我该庆幸对象是安牧。可是,接下来我该如何与他相处?

  我必须马上挂电话给妈妈。这样想着我关上开关,结束淋浴。

  浴巾是新的,内衣裤,衬衫,长裤,都是新的,还是我熟悉的牌子。浴室内并无镜子,这点和我心意,迅速穿好衣服。

  “我以为你需要很久,”安牧居然靠在浴室旁边的墙上,把走出来的我吓一跳,“跟我来。”拿过我手里的浴巾,擦拭我的湿头发。又要我面对大镜子,他站在旁边帮我梳头,动作温柔。镜子里面的我的确脸色苍白,他的吻又来,我阻止,“肚子饿。”

  认真解决香草羊排,完全没有膻味,香草的味道浓郁,咸度和火候都控制的恰到好处。抬头看他,才发现他并没有开动,眼神询问原因。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一脸郑重的问,“你不会后悔?”

  不符合我思考逻辑的问题,母亲从小告诫,任何事都无须后悔,只需承担后果,故基本没有“后悔”的概念。我摇头,“我会自己承担所有后果。”

  他安心下来似的松一口气,切下一半他盘子里的羊排,“多吃一点。”

  下午回到办公室,上司hauck立即召见我。谈的自然是昨天那起输的案子,他表明即使人人都清楚证据临时被盗,官司输就是输,即使在费用上事务所并无损失,但事务所在香港的声誉受到不小影响。

  我当然清楚游戏规则,但是,我已经找到应对的方法。向hauck保证,如果能够说服证监会再次提起诉讼,我就有90%的把握能够获胜。之所以如此保证,因为盖玥交给我一盘今天早上收到的录影带和几张光盘,经过鉴证,虽然不是消失的那些,但却是完整的复制品,绝对能够成为证据。

  但是,是谁寄来的?又为什么在案子结束之后才寄来?

  盖玥小心翼翼的问我昨晚是不是和安牧发生过什么,因为早上居然是安牧打电话来请假。

  我知道盖玥的询问并非出于八卦,而是真正的担心,于是只是回答,因为输了官司所以多喝了一些酒。

  她安心的点点头,“只是zoe,你会用喝酒解决问题?”

  这个丫头逐渐了解我,但不打算多做解释,“联系证监会的房先生。”

  “对了,上午秦先生过来找过你,听到你请假,他真是惊讶的咂舌。”盖玥比出那个“咂舌”的动作,甚为可爱。

  先是拨通母亲的电话。告知她事情的全部,以及我的全部想法,那头的母亲沉默近2秒,然后叹气,“小辛,你现在不冷静。”

  我惊讶,“对不起妈妈,我会再思考一段时间。”

  放下电话,我闭眼靠在座椅上,的确如母亲所说,我现在不冷静。之前的思考笼统匆促而带有强烈的情感色彩,太过轻易得出的结论都经不起推敲。一场官司的落败对我来说并非什么天大的灾难,更无需因为对手是秦廉而耿耿于怀。我只是陷入低落情绪,安牧轻而易举的将我的负面情绪放大,让我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发生关系,这些全都不是沈凝辛的风格。

  ch 14

  秦廉措手不及,靠着证明幕后交易的录影带和光盘,上诉立即获胜。秦廉因为妨碍司法公正而被起诉,终因证据不足而作罢。

  在法院走廊上碰见正在抽烟的他,手里的烟已近燃尽,他却仍无察觉。拍拍他的肩膀,“小心烟。”

  敷衍性的抬抬嘴角,把烟掐灭,他对于这起案子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

  “怎么?秦律师会对这个案子介怀?”站到他的身边,手肘撑在窗棂上,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停车场内的安牧,一身黑色运动装立在我的车前抽烟。

  有些尴尬的情绪在我心里滋生,从那次离开他的工作室之后,和他尚未见过面,也未通过电话。工作是原因之一,之二即是仔细考虑过母亲的话,理智、原则、自尊以及自卑都告知我自己,我必须等到冷静之后才能对和他之间的关系以及接下来的相处作判断。

  秦廉没有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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