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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文化:美国八个故事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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チ肆钊苏鹁娜逡诿涝6宜遣皇前凑瞻屠枋弊吧杓萍业闹甘净u摹 四十年代的存在主义者和五十年代的beats现发展成为六十年代的“嬉皮士”(hippies)。这批反传统、反中产阶级价值观的嬉皮士,和后来反越战、反既成体制、反资反帝的左派分子都先后以服装上的自我表现来作为他们反抗的象征。他们看中的就是levi’s牛仔裤,和牛仔布做的衬衫裙子和外套。当老一辈的父母家长看到穿着好像三个月没洗的牛仔裤、旧军服的子女之后,在看到留胡子留长发的儿子们之后,在看到因“性革命”而抛弃了奶罩的女儿们的一对乳房在t恤下面颠动的时候,简直欲笑无声,欲哭无泪,只能绝望地问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代沟”(generation gap)一词因而诞生走红,并在服装打扮上显著地表现出来。 在美国社会这个大动乱时代,不以政治手段反抗但又不满现实的嬉皮士和他们的继承人,“花小孩”(flo),则利用向古代的逃亡来表示他们仍属于反叛青年的一代。他们在服装上回到了文艺复兴时代或更早,穿上了古代那种轻飘飘的长裙。而且他们寻找服装灵感的对象也不限于欧洲。在他们世界性大串联(儿童长征)的途中,从尼泊尔到摩洛哥,他们发现了当地人民穿了几世纪的长衫皮袍。总之,任何不符合当时美国社会中产阶级口味的服装他们全都拥抱。这一个庞大集团在服装上的离经叛道不但整个打乱了西方时装的发展,而且逼得设计家们不得不静下来严肃地看发生在他们四周的演变。 最早受到青年服装打扮的启发和影响,而且也向青年时装作出了重大贡献的时装设计家是英国的mary quant。是她在英国利物浦的劳工区开的店中为当地劳工子女首先于六十年代初介绍出来闻名全球的“迷你裙”(mini skirt)。然后,好像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两下,西方社会的小女孩儿们全都穿上了大腿露出半截的迷你裙。这时,巴黎上场了,andre courreges根据迷你裙设计出一套高级时装,那全身白色的courreges suit,从脖子到脚包着贴身的棉料紧身衣,穿在这个像卫生衣一样的内衣的外面是一条因而可以短得只有一英尺左右的超级迷你裙,短得只能盖住屁股,中间一条宽皮带,上面一件长至裙边的外套,下面一双直到小腿肚的高筒皮靴,好平衡上面这一切。这套打扮轰动了全世界。于是青年们所反抗的既成体制系统内的妇女放心了,知道有了巴黎高级时装设计家的批准,她们也可以心安理得地穿迷你裙外出了。果不其然,高贵如肯尼迪夫人的上流社会名女人也都穿上了短裙赴宴。没有巴黎的接受,迷你裙大概只能在青年人中间流行。 接着,巴黎几个头牌设计家如yves stlaurent,pierre cardin都不但搞迷你,还同时搞也是青年少女穿流行的古代长裙。迁居加州的rudi gernrich则更进一步,大胆地推出了透明衬衫、无上装泳衣,害得不少敢于尝试的妇女给抓进了警察局。 最妙的是,就在欧美的男人们把两件头、三件头的“灰衣人”西装赶下了台,或冷藏起来,就在他们一个个都穿上了牛仔裤、牧羊人的皮外套、土耳其式长衫、印度棉布衬衫、南美人的斗篷的时候,美国五十年代典型保守的西装打扮却由亚洲、非洲等地日渐兴起的中产阶级人士穿起来了。西方妇女的“洋装”也国际化了。我听过不止一次,六十年代穿了美国当时流行的时装回台湾的人往往使当地亲友感到惊奇,“怎么美国回来的衣服穿得这么随便!”或甚至于“怎么美国回来的这么土?”比起西装领带,比起一套正式衫裙洋装来,牛仔裤、印度棉布衬衫(而且连烫都不烫)和球鞋这种打扮确实会使刚刚开始抛弃传统服装、接受西方国际服装、还谈不上“时装”的台湾社会感到“土”,就好像我大前年去北京时,我的叔叔就一直不懂我为什么还穿布做的衬衫,一直要我去买件“的确良”一样。 从青年反叛到今天(2) 今天,美国时装比起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初的情况要平静多了。其实这个趋势已演变了好几年。自从越战终止,反叛青年的气势给抵消了一大半。他们的头发开始短了,服装开始比较整齐了,又开始讲究优美了。保留长发长胡子的反而多半是那些趁步入老年之前再年轻一下的中年人。妇女时装则受了“妇女解放运动”的刺激而在保留女性化的同时越来越合情合理。今天的妇女更难于盲目追随“新式样”了。比如,七十年代流行过的裤装(pantsuit)现在虽然不流行,但长裤却至今仍可作为妇女便装以外的正式服装一部分,也不会给人“过时”的感觉。今天美国时装的变化不在于式样上有什么大突破,至少还没有,而是在色彩上的变化,以及质料越来越好的人造纤维,直可媲美纯棉、真皮、真毛、纯丝、纯绸的人造纤维。大批销售的现成服装正因这种价廉物美新产品而更加丰富。 但如果我们还记得前面提到的“大众爱好”和时装是由社会上相当数额的大众来决定的话,那么我们应该想到今天社会上的主要影响力是在谁的手中。掀起了六十年代社会革命的那些二次大战后出生的反叛青年,今天都已老了十几二十岁,都成熟了。他们当时几占全美人口半数,那今天亦然。所以在可见的未来,美国时装还是由这批当年像红卫兵一样横行全国的青年,但今天都已三十五岁的“中年”男女来决定。因此,近几个月来报纸杂志一直不断谈论的到底今年夏天是否会再度流行迷你裙的问题,在此应可作一个保守的预测,就是,裙子会短一点,但不会短到大腿中间。原因很简单,迷你裙穿在三十六岁的妇女身上远不如穿在十六岁少女身上吸引人。而今天十六岁的少女不像十五年前的势力那么庞大,她们现在是妇女人口中的少数。所以,裙子会有短,有中,有长,任凭妇女自由选择。这似乎象征着美国时装的发展趋势。经过六十和七十年代的刺激而又迷人的大动乱之后,占多数的一代成熟了,有了更大的自信,更相信美国社会所给予他们享有的自由生活方式的机会,使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自己对自己的认识和了解,借用参考各方面的灵感和散发,来自己搞适应各种不同场合的时装。只要美国不发生改变它生活方式的大革命,美国时装这场戏大概就会继续这么演下去,裙子今年短了,五年后又长了,八年后又短了…… 一九九四·八~九 纽约,纽约(1) 纽约,纽约——new york,new york——不论你是在唱那首歌,还是用来作为邮政地址,它所指的其实只是一个长不到十三英里(约21公里),最宽之处不过二点五英里(约4公里),总面积才二十二平方英里(5698平方公里)左右的小岛——曼哈顿。 当然这个小岛不是任何一个小岛。这个小岛,借用当年正德皇帝向李凤姐解释他家地址的一句话:这个小岛是美国这个大圈圈里面的纽约州这个小圈圈里面的纽约市这个黄圈圈。如此比喻绝不过分。开国之父华盛顿封纽约州为“帝国之州”,纽约市因而理所当然成为“帝国之都”。“帝国大厦”更理所当然地只能坐落在曼哈顿。 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不错。纽约从荷属东印度公司的亨利·哈德逊(henry hudson)在一六〇九年登陆曼哈顿到今天,虽然才不过三百八十年,纽约显然也不是一天造成的。可是由于它那独特的自然与人为因素,它的发展速度却无比惊人。你不妨回忆一下,荷兰殖民曼哈顿几乎与殖民台湾同时。 自然方面,纽约市拥有第一流的深水、内陆、不冻港口,正好位于一个深水的潮水湾(东河)与伟大的哈德逊河的出海口。人为方面,早期的殖民定居者前来的意图,除了生存之外,所有活动只有一句话“贸易”!他们虽然没有找到中国和香料,却找到了一个新大陆和毛皮。这自然与人为的两个因素无可避免地决定纽约的未来,从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荷兰交易站,不出三百年,变成一个人口来自全球每个角落的国际大都会。不论日后纽约以什么闻名于世,有多少个第一,都是从这个简单的事实开始的。 荷兰殖民时期(一六二六~一六六四),纽约并不是一个重镇,至少前半期不是。从最南端(今天华尔街一带)到最北端,不过一千五百英尺(约457米),定居者不到三百人。非但如此,为开发这个新世界而另创的荷兰西印度公司所建立的“新阿姆斯特丹”(neuit)在一六二六年,以相当于二十四美元的代价从印第安人手中买过来的曼哈顿,曾一度濒临破产。下半期稍微好了一点,除了交易毛皮之外,开始有了农庄、果园,也有了十几条道路、一些码头、房舍和风车。但这个新阿姆斯特丹挣扎了不到五十年,连打都没有打就向乘着四艘军舰前来进攻的英军投降了。 荷兰最重要的贡献(当然是对欧洲白人,而不是对原住民印第安人来说),是在曼哈顿及其四周十几个所在建立了永久殖民点,并容忍其他欧洲国家的移民。另外最重要的(好坏暂且不谈),只能说是影响,是它最奇特的有形后果——直到二十世纪初,下曼哈顿金融区所升起的一幢幢摩天大楼,仍旧沿着十七世纪新阿姆斯特丹时代留下来的一条条狭窄街道,冲向天空。 英国殖民时期(一六六四~一七六三),新阿姆斯特丹因英王查理二世将此一殖民地赠送给他弟弟——约克公爵,而改名为纽约(克)(new york)。地位虽然有了改变,重要性也增加了,但就商业贸易来说,几十年下来仍比不上北边的波士顿和新英格兰,也比不上当时的商业中心费城,或南方产棉和烟草的殖民地。然而,英国接收时只有一千五百人的纽约,第一年就有一万人移民来此,而到十七世纪末,人口已达两万。纽约首次感到人口和发展的压力,并开始整顿,将诸如屠宰、制革等污染工业赶出市区。也就是说,赶到今天下百老汇市政府一带。 十八世纪中期的纽约经济已经发展到商业和农业各占一半,同时还有了报纸和言论自由、商业交易厅、图书馆等等。一七五〇年,英国剧团甚至在曼哈顿上演过莎士比亚。一七五四年又设立了今天哥伦比亚大学的前身——国王学院(king’s college)。 英国为争取美洲内陆交易市场,而在一七五六年向法国宣战,刺激了纽约最早的一次经济繁荣。百业俱兴之外,海盗业更兴。海盗行为(当时美其名为“私掠”[privateering])在战争时期是合法的行为。不少纽约商人都投资海盗事业,以至于英法战争期间,有三十多艘海盗船以曼哈顿为基地。今天华尔街的证券内线交易是有其前辈和先例的。 纽约,纽约(2) 虽然说美国是一七七六年独立的,但直到战争真正结束,纽约才摆脱英国的统治。独立战争也打到纽约(华盛顿曾亲自在此指挥“长岛战役”和“哈林山庄战役”),而且受到相当严重的破坏——一场大火几乎烧掉半个城!物价涨得更多,有些商品价格竟然暴增百分之八百,但——纽约毕竟是纽约,人口增加到三万,上流社会和有钱人照样赌马、看戏、听歌、跳舞、投资海盗。 英国根据条约正式承认北美十三州独立为美国之后,英军才于一七八三年十二月初撤出纽约。但纽约毕竟是纽约,一七八四年二月二十二日,也就是说,英军才离开不到三个月,一艘满载毛皮、铅、酒、焦油、银币、花旗参的大帆船“中国皇后”号(empress of china)悬挂着美国新国旗,红白蓝色(十三颗)星条旗,从曼哈顿起航,驶往广州,成为这个新国家第一艘挂着“红白蓝”旗前往中国和远东从事贸易的美国船。 虽然只有两年,但纽约是美国第一个首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即于一七八九年四月三十日在华尔街原来的联邦大厦宣誓就职。 从“中国皇后”号在战火刚停就乘风破浪驶往广州,即可感觉到纽约是如何迅速地恢复正常,适应新的和平与新的独立。同一年,纽约第一家银行“纽约银行”(bank of new york)成立。之后六年,纽约以其三万三千人口又成为美国第一大城。十八世纪结束之前,纽约证券交易所成立(一七九二),第一家保险公司成立(一七九四)。纽约这时已经超过费城而成为美国商业中心。而由于法国大革命和继之而来的拿破仑长期东征西战,纽约州变成了欧洲的面包篮。其农业发展和出口从一七九〇到一八〇五年增加了十倍。是“一八一二年战争”(美对英法)才迫使纽约对外贸易暂时中断。可是纽约毕竟是纽约,不但为战争出了不少人力、财力,而且——记得战争时期海盗行为是合法的吗?纽约又成为此一战争时的一个海盗大本营。 独立战争之后的纽约开始渐渐出现了基本的变化,殖民地时期的海港贸易经济,因为工业革命的影响,一转而成为一大制造业生产中心。如果说纽约第一期的成功,是因为有幸位于一个一流海港和一条伟大河流的出海之处;那这第二期的成功,可以说又是一个机运造成的。邻近的宾州有庞大的煤藏,加上十九世纪初开始的欧洲移民潮,配合上纽约已拥有的经济实体——人力、物力、财力——其结果是在原有的贸易基础之上又建立了工业基础。这当然不是一夜之间发生的,可是纽约好像发生得比任何城市都快。 在回顾这个初期转变过程的时候,有两个年代,一八一一和一八二五,非常突出。一个决定了曼哈顿的市区发展,另一个决定了纽约市的经济独霸全国。 一八一一年,纽约市政府公布了经过四年测量调查而拟定的都市计划和一张地图。这个“一八一一年计划”规划了市内的大街小道和公共广场,将曼哈顿岛绝大部分划分成一个个长方形的“街廓”(block),由南北方向的马路(avenues,一〇〇英尺宽[约30米])和东西方向的街(street,较窄)分割。凡是可以延伸到哈林的马路,以序数为名,从东边的第一街(first avenue)到西边的第十二街(twelve avenue,中文对此始终没有统一称法,有人说“三马路”,也有人说“五号大道”)。横街则一直划分到“一五五街”。另外还保留了印第安人走出来的最老的一条道路,百老汇(broadbsp;你要晓得,一八一一年,曼哈顿当时十万市民还挤在最南端不到两英里长的地区。其余的曼哈顿,除了农庄、果园之外,还有丘陵、湖泊、小山、水池、树林、平原、沼泽等,有鸟在叫,有鹿在跑,有鱼在跳。这个格状计划(grid plan)则完全不考虑地形和大自然,只从容易建造和买卖的经济和方便观点着手,意图硬将曼哈顿铲平,填平。当然,有人告到法院,但被驳回。因此,才出现了今天这个形式的曼哈顿。 纽约,纽约(3) 这个时期的纽约有一位杰出的市长,迪威特·克林顿(de witt clinton)。他从一八〇三年起连任了十二年。“一八一一年计划”就是在他任期内敲定的。但是他对纽约最重要的贡献是在一八一七到一八二八年的州长任内。一八二五年,不但在他任期之内,而且主要是因为他才有意义。这一年,一条从伊利湖边水牛城(buffalo)到哈德逊河旁、州府奥尔班尼(albany)之间的人造运河“伊利运河”(erie canal)开始通航,因此才使美国内陆中西部,有可能经由各大湖、人造运河、哈德逊河,而以纽约港作为其出海口。 克林顿是这条运河最早的鼓吹者和路线勘察委员。为了筹资,他更在资本主义制度之下,革命性地发行了州公债来建运河。当时人们一直在问:在联邦政府都没有这个经济能力,在全国的人造运河加起来也才不过一百英里的情况之下,去建一条三百六十三英里(约584公里),工程艰巨(包括八十三个船闸),耗资七百万美元(纽约旅店一天一块钱时代的美元)的伊利运河,值得吗? 值得吗?伊利运河之前,从水牛城到纽约市的货运,为时三个星期,费用每吨一百二十美元;运河之后,为时八天,每吨六元。运河之后,远至威斯康星州的中西部农产品和其他货物,在纽约找到了出海口。也就是说,有了国际市场。无论是海运刺激贸易,还是贸易刺激海运,总之,运河之后,曼哈顿控制着全国三分之一的出口、二分之一的进口。运河通航的一八二五年上半年,仅仅六个月,曼哈顿就多了一千五百家贸易公司。 从伊利运河通航到南北战争前夕这短短三十几年,纽约跨入了前所未有的扩展时代。就人口来说,先是爱尔兰人逃避贫穷和饥荒,接着是德国人逃避革命后的政治迫害,使纽约人口从一八二〇年的十二万四千人,跳到一八四四年的三十一万四千,再跳到一八六〇年的八十一万四千。从一八四〇到一八六五年,竟然有不可思议的三百万欧洲移民从纽约登陆进入美国,使这个不到一百年历史的新国家的“土生”美国人和新移民之间首次出现了一直延续到今天的摩擦与歧视。毫无疑问,这第一批庞大数额的新移民,对纽约市的基本建设和其他发展至关重要,其影响更是无法估计的。纽约这段期间的物质发展确实惊人。一八二八年,百老汇大道街头亮起了煤气灯。第一条市内“纽约—哈林铁路”(虽然先由马来拖,两年后才变成蒸汽“火车”),也终于在一八三二年建成。到一八四〇年,纽约已经成为世界一大港口,东河之滨有六十三个码头,哈德逊河旁有五十个,有定期班船邮轮前往欧洲、加勒比、南美和北美沿岸。一八四五年,纽约市电报线开始运作。一八五九年,没有它就不会有现代摩天大楼的电梯,在五号大道一家旅店开始升降。 然而,这些新移民也为纽约市政府的各项服务带来巨大压力。以多年的老问题用水为例,人口暴增加上无限制发展,曼哈顿岛上的自然水源早已被污染到恐怖的地步。一八三五年烧毁了商业中心地带六百幢建筑的纽约大火,更暴露出水源之极端不足。其结果是不得不在一八四二年建造“克鲁顿水道系统”(croton aqueduct system),今天三大供水系统中最早的一个,将三十英里(约48公里)外郊区的河水引入市区。同时,为了清理环境污染,防止传染病,在这之前兴建了真正的地下排水道。 至于住屋问题,曼哈顿在十九世纪中期非常严重,但并不独特,是工业革命和都市化的必然结果,伦敦和巴黎也面临着同样问题。曼哈顿在一八四〇年代有三十多万市民,挤在这个小岛最南端不到五分之一的地区;在电梯发明之前,全在最多六层楼的一幢幢公用、商用、私用建筑内起居工作。好在“一八一一年计划”已经做了规划,而且“纽约—哈林”铁路也提供了交通的便利,只要视需要一步步按照地图规划向北扩展就是了。事实也正是如此,首先逃避拥挤、污染、杂乱和不时出现的瘟疫,自然是富有人士,他们先定居在格林威治村(greenwich village);等到商业活动开始侵入的时候,他们又北移,去了五号大道。到一八四八年,市区已经延伸到三十四街一带。而贫穷人士,尤其是新移民的情况如何?政府因一八三五年大火而进行了数次关于纽约住屋境况的调查,发现竟然有如此恐怖的现实:一个十二英尺(约36米)乘十二英尺的房间里住着两户人家,男女老幼共二十人,只有两张床,没有隔间,也没有桌椅。州政府因瑞伊斯(jacob ariis)等改革家的揭露和呼吁,才针对这种非人道状况颁布了关于这类“分租住屋”(tenement house)的法律,规定每幢住屋必须有窗、厕所、太平梯等等。但是,尽管如此,在十九世纪中期,纽约大概是西方世界里生活素质最差的一个大城。 纽约,纽约(4) 从经济和现实角度出发的“一八一一年计划”完全没有考虑到为纽约设计公园。直到内战之前,市政府在民间组织多年的压力下,才作了一个纽约都市发展方面最明智、重要的决定,选中了奥姆史戴和伏渥(frederick latral park)。 内战对纽约的影响不很大。不错,纽约志愿军参加了不少战役,市区的物质发展停顿,人口甚至于下降了十万,与南方各州的贸易也中断;但是配备调往前线的部队已足以使纽约的工商业至少保持了原位。然而,纽约却因南北战争而发生一件丑闻。这就是一八六三年的“征兵暴动”(draft riots)。先因富家子弟可用三百美元找人代替入伍,又因新移民怪罪黑人挑起内战而引发暴动,数万人上街烧杀抢劫,死了至少四百人,估计高达两千至八千多人受伤。 内战结束之后,纽约不但人口又增加到一八七〇年的九十五万,而且成为全国一大制造业生产中心。财富来源已不光是靠十九世纪初发展成熟的内陆、沿海和国际贸易。现在的纽约由于有了工业基础,使它的经济实力更为雄厚。这个时代精神有一个最佳的具体表现:一座伟大的建筑物,现代摩天大楼之父、跨越东河的布鲁克林大桥。 决定纽约早期发展的大自然,到此时,反而成为一个主要的障碍——环曼哈顿皆水也。没有桥的曼哈顿,无论其财势多么雄厚,单靠渡船,几乎是半残废的。今天,如果你只把跨越水面的交通建筑称之为桥,那么纽约市至少有六十多座;而如果你把所有陆桥、行人桥、铁路桥、水道桥等等任何跨距也算在内,那么纽约市有两千座以上。这都是从布鲁克林大桥开始的。 而且就建筑来说,无论内战之前有多少座重要的里程碑(如:stpaul’s chapel,一七六六;city hall,一八一一;federal hall,一八四二;trinity church,一八六四),这座由约翰·罗布尔(john a。 roebling)设计,由其子媳华盛顿和埃米莉·罗布尔(ily roebling)建造和监工,于一八八三年落成的布鲁克林大桥,以其一英里以上的跨距,人为地克服了大自然安排的东河障碍,将纽约市曼哈顿与布鲁克林市连成一体。当时,所有房屋(教堂之外)都在六层以下。而首先使用钢材绳索的布鲁克林大桥却出现了两座高达二百八十英尺(约85米)的哥德式桥塔,实际上成为纽约的第一座现代摩天大楼;是建筑工程史上一项伟大成就,而且是现代纽约的带步人。但不幸的,首先随着工商和物质发展而来的是政治腐败。这就是所谓的“镀金年代”(the gilded age),表面上繁荣,吃、喝、玩、乐什么都有,几次不景气都未能将它拖垮;但背后却是贪污腐败、官商勾结和贫困。这是纽约政治最黑暗的时代,其中心人物是威廉·特维伊德。他曾经利用建造一幢约二十万美元的法院大楼而捞了一千三百多万美元,几乎是美国从帝俄手中买下阿拉斯加价钱约两倍!如果不是新闻界和改革派的反对,以及市民利用选票将他的傀儡赶下台,并将他送进监牢,那不敢设想,他从筹资策划阶段就插手垄断的布鲁克林大桥会有什么样子的结果。 政治黑暗之外,纽约还经受着一个具体而有形的压力。一八八〇年代开始的又一个移民潮(苏俄和东欧犹太人、意大利人)使纽约人口在短短十几年内增加到几乎两百万人。他们多半都挤在东城的“分租住屋”里,那种一个一百英尺(约30米)比二十五英尺(约75米)“街廓”一幢、每幢六层、每层四个单元、共享一个厕所,没有暖气、热水和浴室的分租公寓。事实上,到十九世纪末,纽约市有将近三分之二的人口以此为家。 然而,纽约的惊人活力、动力和财力,使它在政治和社会如此黑暗的情况下,仍然雄心万丈地大步前进。以海运来说,内战之后,美国商船总吨位几占全世界的五分之一。光是造船,纽约已经是美国一大中心。此外,一八六六年,纽约—欧洲的大西洋电缆建成;一八六九,东十八街一带出现了最早的现代公寓(apartments);同一年,“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成立;一八七〇,“大都会美术馆”成立,九马路上有了第一条高架铁路;一八七三,“纽约交响乐团”成立;一八七八,三马路和六号大道上也升起了高架铁;一八八〇,纽约以电(路)灯取代了煤气灯;一八八四,在遥远的七十二街中央公园之侧,建造了第一幢高级豪华公寓“达科塔”(dakota)。如此命名,是因为当时从市中心看七十二街,相当于看西部那个州一样遥远(今天它依然是一幢高级豪华公寓,而且是座建筑里程碑。“披头四”主将之约翰·伦农生前即住在此地,并在其大门前中枪身亡)。等到一八八六年,法国赠送的“自由神像”矗立在纽约湾时,可以表示欧洲不但对美国,尤其是对纽约,已经另眼相看了。 纽约,纽约(5) 纽约或曼哈顿,自己也感到随着社会、经济、文化、人口方面的发展,它在地理上也需要扩展了。一八七四年的一个立法决定,并吞了位于美洲大陆、但只不过是哈林河对岸的布朗克斯的一小部分。这不但使纽约市区首次超出了曼哈顿岛,而且,从此以后曼哈顿再也无法以纽约市自称了。在这之前,曼哈顿即纽约市,纽约市即曼哈顿。但就地理扩展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帝国之州”的“帝国之都”开始进行“帝国主义式”的占领。一八九八年的又一项立法,将东河对岸上方皇后区、下方布鲁克林、北边布朗克斯所有余下的部分,和海湾中的史塔登岛,与曼哈顿合并为“大纽约市”(greater nebsp;如果说二十世纪是美国世纪,那似乎也应该从纽约说起。一九〇一年,一位土生土长的纽约人、曾任纽约市警察局长和纽约州长的(老)罗斯福(theodore roosevelt)就任为美国总统。然而纽约(其实大家指的仍然是曼哈顿)在进入二十世纪的时候,虽然是全国所有大企业中百分之七十的总部所在地,而且其港口吞吐着全国三分之二的输入、百分之四十的输出;但纽约,以其金钱至上,以其自满与自大,其实是非常的自我中心,没有什么兴趣去关注纽约以外的世界,更不要说美国以外的世界了。这真是一大讽刺,当纽约与全世界都有多年贸易来往的时候,纽约所关心的大概多半只是兑换率。但这一切都因大战而彻底改变,第一次世界大战让纽约从一个没有多少世界意识的大都市变成一个国际大都会,一个“世界首都”。 二十世纪初的纽约不但是一个庞然大物,而且是一个有钱的庞然大物,同时还有实力和能力来保持其高高在上的地位。一九〇〇年,纽约市一个城的各大小银行存款,就相当于全美国所有其他大小银行加起来的存款总和。这是纽约自由资本主义的时代。如果你再考虑到一批一批新移民和大量北移的黑人所提供的廉价劳力(贫民区居民此时至少有一百五十万人),就不难想像从世纪初到欧战前夕,纽约为什么可以在都市的公共建设和商业建设方面出现了一个黄金时代,一个纽约摩天大楼的时代。 除了一九〇四年建成的第一条地下铁之外,这一座座早期现代摩天大楼都属于建筑陆标:例如,佛拉艾恩大厦(即“熨斗大厦”[flatiron],一九〇二,二十一层)、大都会人寿大楼(metropolitan life,一九〇八,五十一层)、宾州车站(pennsylvania station,一九一〇,现已拆除)、纽约公共图书馆(ned central terminal,一九一三)、吴尔渥斯大厦(g,一九一三,六十层)……而就地下铁路来说,从二十世纪初通车的第一条路线,到四〇年代完成的二十三条,全长两百多英里,每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滚动着四千多辆列车,吞吐着三百五十万名乘客。从方便的角度来看,至今仍是世界第一。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火没有烧到美国,但纽约在此一欧战中所扮演的角色也正是它所能扮演的最佳角色,先为“同盟国”发行公债,并在美国参战之后成为运输部队和物资的一个主要港口。而纽约自己也在欧战前后进行了不少重大的政治和社会改革。例如,因一九一一年一家车衣厂(triangle ith)。他非常有远见地看出,美国的未来在它的城市,因为美国本土已经没有新疆域可再征服,失业或无助人士不可能再像十九世纪初那样,前往西部开发和淘金,去外面闯天下。这些人多半只能留在本地,因此州政府和市政府有责任提供工作机会和社会福利。 纽约,纽约(6) 美国在欧战之后成为世界惟一的债权国,几乎每个国家都通过华尔街与美国有了各种形式的贷款关系。美国一跃而成为世界第一强国。因报道战争和分析局势,各大报纸杂志的国际新闻和资料多了好几倍。一直以贸易赚钱为主要目标的纽约人也发现,无论是欧洲还是远东的政治或局势,最终都会影响到美国,甚至影响到他们自己的工作和利益。不少连纽约市都没有跨出一步的人,却去过英国、法国、德国……哪怕是去打仗。但他们退伍回来就不会再对外面或外国有什么戒心。换句话说,一直以自己为中心的纽约开始真正向外看了。 史密斯州长先后将近十年的任期,刚好吻合一个繁华而混乱、充满活力而又充满黑暗的十年,就是那个一九一九年美国开始禁酒到一九二九年华尔街股市暴跌的“爵士年代”(jazz age),那个“纵酒狂歌的二十年代”(roaring twenties)。 “禁酒”(the prohibition)本来就是一个奇笨无比的立法,在纽约造成的反效果尤其突出。它不但改变了黑社会的组成,从以爱尔兰人为主变成以意大利人为主,同时,因为酿私酒和走私酒,就像今天的毒品一样,太容易赚取暴利,而使黑社会的实力更为坚固,实际上成为一个大企业。禁酒同时腐化了政府,例如,联邦警探在查封一家酿私酒厂时不得不临时放弃这次偷袭,因为他们发现荷枪实弹的守卫和保镖人员全是纽约市警察。禁酒之前,纽约市大约有一万五千家酒吧和餐厅可以零售酒;而禁酒之后,非法地下酒吧却有三万两千家。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出现了,光顾这类所在的有上流社会的绅男仕女、地下社会的老大老幺、追求时髦的摩登男女和来自各地的淘金女郎。所谓的cafe society诞生了。 这个表面的太平盛世,这个你可以去百老汇听歌、看戏或好莱坞默片,可以去格林威治村或哈林听爵士,可以去任何地下酒吧喝酒、赌钱、跳舞的“无法无天的十年”(lawless decade),于一九二九年十月二十四日“黑色星期四”后一去不返。这一天的华尔街股市暴跌,单单“通用汽车”一家公司就失去了二十亿美元,投资者则损失了二百亿,相当于美国参加一次大战的全部军费。继之而来的是持续到二次大战的全国经济大恐慌。 纽约市在这个长达十年的经济危机中受伤惨重。不要说三分之一的男人失业(黑人则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光是纽约一个都市的二十亿美元债务,就几乎等于全美四十八州的债务总额;而此时此刻担任市长的却是一位下午三点以前不上班、任期内贪污了两百多万美元、每晚都去夜总会跳舞或上百老汇舞台演唱(他曾写过不少流行歌曲)、打扮时髦而且有无比魅力的花花公子,吉米·华克(jimmy bsp;在这种情况下,纽约算是有幸,有另一个罗斯福——小罗斯福(franklin droosevelt),在股市暴跌前一年就任州长。小罗斯福不但调查华克市长的贪污和失职,还调查整个市政府的腐败。同时,在任州长时就开始小规模地搞他的“新政策”了——就是他为失业人民设立的全国第一个“临时紧急救济总署”。在一九三一年他投入了将近四百九十亿美元来执行公共工程方案。等他在一九三二年当选美国总统的时候,他还提拨联邦经费,使纽约可以继续建造各项庞大工程。 事实上,纽约从大恐慌前夕到三十年代末,公私建筑工程一直未曾间断:一九二七年,荷兰(河底)隧道(holland tunnel,以其总工程师命名)联结了被哈德逊河分割的纽约和新泽西;一九三〇,现已半垮的西城公路(g)落成;一九三一,乔治·华盛顿大桥(gecome ashington bridge)落成,至此才有了一座比布鲁克林大桥更长的桥;同一年,一百零二层的帝国大厦(empire state building)落成;一九三一,洛克菲勒中心第一幢大楼、三十一层的rca building落成;同一年,纽约地铁各基本干线完工;一九三六,三区大桥(triboro bridge)通车;同一年,第一条地下供水系统开工;一九三七,东河公路(east river drive,现改为罗斯福公路[fdr drive])建成;同一年,哈德逊河另一个汽车道,林肯隧道(lincoln tunnel)通车;一九三九,白石大桥(bronxwhitestone)通车;一九四〇,洛克菲勒中心(rockefeller er)落成。 纽约,纽约(7) 小罗斯福于大恐慌最惨痛的一九三二年当选总统,几乎立刻在全国实施了他在纽约州执行过的“新政策”(new deal)。“禁酒时代”也通过立法正式结束。自动辞职的华克市长的下一任,大概是纽约有史以来最受欢迎的一位市长,“小花”拉瓜地亚(fiorello laguardia),于一九三四年就职。在这最艰苦的三十年代,纽约非但在重大公私建筑工程上有辉煌的成就,而且在政治和社会方面也成绩非凡。在扫荡黑社会方面,拉瓜地亚有一位难得的战友,纽约州的总检察官约翰·杜威(john deoses)。摩西的职位虽然只是容易令人误会的“公园主任”和后来的“港口管理局长”,但今天纽约大部分的公园、海水浴场、高速公路、各大桥梁等等都是他的手笔。从当时人们挖苦他的一句话就可看出他的势力之大,“(罗伯特)摩西以为他是上帝,但他只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