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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恶魔弟弟(bl完结) 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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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了……”我哭着说:“……没用了……李大哥已经死了……”
“胡说,朕的王弟身上还有体温,他还没死!朕命令你们快把他救活,不然朕诛你九族!”
皇帝和李千山长得很像的脸变得铁青,神情狰狞,咬牙切齿,用力地抱住李千山的身体,“小七,你给我醒过来,我还没有罚完你,你快给我醒过来!”
用力地摇晃着,李千山的头随着他剧烈的动作不住地晃动。
“我送你那么多美人你还嫌不够,还不要脸的爱上一个男人,还要离开我!你装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我吵架!你还想毒我,你还想毒你的亲哥哥!醒过来啊,我还没骂完你,你给我醒过来!你当着那些狱卒的面说你爱男人!你犯了多大的罪!你给王家脸上抹黑!你为了一个男人当着那么多人跟我吵,你要走,你要和颜箴一起走,走到天边我也要把你抓回来!你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你从地狱里抓回来!你醒啊你!我不准你死!”
“你给我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你就算犯了天大的罪我也赦免你啊,你就是篡位我也答应你,你醒来啊,你怎么就这么丢下我丢下你的亲哥哥啊?”
一向威严冷凝的皇帝泪流满面,用力地摇着那个软绵绵的人,摇了半天,突然挥手向李千山脸上一掌一掌用力掴。
我哭着爬过去挡,好几掌打在我脸上,打得我眼冒金星。
皇帝停手,转手拉住我,说:“方槐,你救救小七,我把这江山送给你,你救了他,我……我……”突然一口血喷了我一头一脸。
棣哀声道:“皇上,李大哥……他……已经死了……”
皇帝大怒,一把挥开我,怒道:“他没死!他还有体温!他还有心跳!谁敢说他死了,我诛他九族!”
一直没有动静的颜箴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嘴里挣扎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顾不上擦去脸上的血,看向他,只见他眼中射出激动的目光,不错眼珠地盯着李千山。
我转头看向李千山,脸上的蓝色褪去一些,软绵无力地躺在皇帝的身上,皇帝抱着他哀哀痛哭。
颜箴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一直软垂的手上露出青筋,手指颤抖着想举起来,头上冒出豆滴大的汗珠。
棣一直扶着他,看着他的动作,说:“槐,颜大哥想干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再次移到李千山的身上,只见他的头无力地靠在皇帝肩上,身子随着皇帝的痛哭而晃动。
难道想把李千山从皇帝身边夺回来吗?
我打定主意,就算真的会被杀头,也要把李千山的尸体抢回来。
颜箴神情激动,目光强烈到似要冒出火,手颤巍巍地举起来,指着李千山,颤抖着嘴,却只能发出一两声不成调的声音。
我听到棣在问:“颜大哥,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再次看向李千山,他的手已经被皇帝抓起来放在脸上,另一只手软软地垂在身上。
电石火花一闪念,以前试药的那些动物的死状清清楚楚地出现在眼前,当成解药救活别人的动物死去时一个个僵直着,硬得像石头像铁……
眼睛突然睁大了,李千山直到现在还是软绵绵的……
我扑过去,忘记了皇家的天威,忘记了那个抱着李千山的人是手掌别人生死大权的天子,一把将李千山夺了回来,手指放在他的手腕,反复地按压,终于摸到一丝弱得几乎摸不到的脉动。
什么也顾不上了,用力推开皇帝,盘膝坐在床上,一手贴了他背心,一手按在他丹田,拼了命将盘龙透髓功的内力输了进去……
第72章
不知道什么原因,李千山当了解药,没有立刻便死。我用盘龙透髓功帮他继命,勉强护住他的心脉,延续了他的一线生机。
三天三夜的护命真是凶险,最后我力竭而倒,多亏棣在后面一直当我的靠背,见势不妙,一掌贴在我的背心,用我无意中存在他体内的真气才保住我没有力竭而亡。
而李千山的命也真的保住了。
也只是保住了而已。
他的心在微微的跳,几乎摸不到,他也能微弱的呼吸,几乎听不到。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知道。
不能睁眼,不能说话,什么也不能,就连吃饭喝水也得让人嘴对嘴地喂。
这一切,让颜箴一手承包,他现在根本不让任何人碰李千山。就连皇帝也不可以。
最初那些日子,颜箴不眠不休,一边照顾李千山,一边发疯似的想找出救愈的方法和解药。他的伤本来就没好,病也没好,终于在一次为李千山活动按捏关节肌肉里一头栽倒。
我和棣赶紧把他搬到另一张床上,为他治伤配药。
颜箴生病的那些天,他根本起不了床,只能让我和棣接手他的工作。每次为李千山活动四脚关节和按拿全身都要两个时辰,真不知他怎么坚持下来的,我和棣每次弄完都累得出一身汗,瘫在床上动不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深秋的雨、冬天的雪、春天的风,盛夏的酷热交替而来。
李千山瘦成了一把骨头。
他无法吃下东西,颜箴每天亲手为他熬了加了各种各样药材的汤膳,一点一点喂进他的嘴里。
我们想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消除他体内的毒。
天天忙得不开可交的颜箴只要有点空闲时间,就会坐在李千山床头,拉着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痴痴地看着他。
每次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我就难受得想哭。
我们天天呆在这小小的院子里,除了皇帝和那个大太监,谁也没有来过。
有几次皇帝来了,让我们全部离去,守在李千山的床上。有时候他会低声说些什么。
赵德妃被赐白绫,太子被废,永远囚禁,赵太师赐毒酒自尽,满门充军为奴,宰相宋泓告老还乡,一门老小在回乡途中遭匪徒抢劫全部落难的事情就是我无意中听到的。
我把这些事悄悄告诉了棣,棣听了伤感了好久,原来以前和他玩得很好并被他揍过一顿的宋士佳就是宋泓的孙子。
我终于忍不住,躲到树林里放声大哭。就由于我的一时好奇制出了这瓶消魂,引发了这么多的事,害得李千山生死未知,害得想见爹娘一面也不能,害得那么多人死去,我直接和间接的害了那么多的人,害得爹爹和娘为我们受苦,害得颜箴一年间头发雪白。
不知道如果李千山醒了,还能不能认出颜箴。现在的颜箴从背后看,就像一个老头子,比他师傅应该还老。
他师傅?神医谷主?
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神医谷主能不能醒这个毒?
急冲冲奔去找颜箴。
颜箴的反应却出乎意外。
“师傅已经把我逐出神医谷。”他苦笑着,眼眶有点湿,“神医谷不要一个喜欢男子的人当未来谷主。”
转头看着沉睡着的李千山,伸出一只手抚摸那张鬼怪似的蓝脸,眼中充满忧伤。
“你后悔吗?”问话的是棣。
“后悔吗?”颜箴低声自语,望着床上那个没有生机的人,低声说:“当然后悔,如果我没一直缠着他,他可能还是那个纵横天下赢得天下美女心的风流王爷。我缠着他,到底还是后悔了。早知道会这样,我情愿打完仗立刻回到山里,从此不再见他。”
望着他雪白的头发凄楚的眼神,我的心绞成一团,痛得弯下腰。
从李千山中毒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颜箴一直没有流过泪,可这没有泪的哀伤更令旁观者痛彻扉。
就连皇帝也似默许了他和李千山的禁忌之恋,开始时还对他恶眼相向,后来经常站在窗外远远地看着他照顾或者望着李千山。
有一次我和棣在院子里小心地翻晒颜箴让大太监从御医堂弄来的几种毒菌(颜箴想用它们来配成解药),皇帝从树丛中的暗道走出来,远远地站着向窗里看。
我和棣走了过去,解开防止毒菌碎末飞入鼻孔中的蒙面巾,脱下围裙,摘防止毒粉进入皮肤的皮套,拉着皇帝走得远点,以免毒粉沾到他。
皇帝出神地看着窗内颜箴为李千山按摩的身影,又似问话又似自语:“男人真的能喜欢男人吗?”
我和棣对望一眼。棣大着胆子说:“当然可以,我就见到好几个。”
“哦?”皇帝终于看了我们一眼。
“我觉得,男人既然能喜欢女人,为什么不能喜欢男人呢?大家都是人嘛,为什么非要规定只能喜欢女人呢?”
“你都知道哪几个?”
“嗯~~我说了你可别生气,颜大哥和李大哥,君玉和任逍遥,嗯~嗯~嗯~”
我在一边心惊胆战,生怕他把我俩说出来。
“君玉和任逍遥……”皇帝又陷入沈思,脸上出现一抹哀伤,“任逍遥可能已经死了,他和君玉失踪了,朕怎么也找不到他们……”最后一声化做叹息。
皇帝望向窗内,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伤感。
隔了好一会,他又问:“朕的王弟还有救吗?”
我眼睛一亮,急切地拉住他袖子,又赶紧放下,小心翼翼地瞧瞧他脸色,低声说:“万岁,有两个人也许可以救泰王千岁。”
皇帝精神振了一下,问:“谁?”
“一个是神医谷主,另一个……另一个……”我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另一个是谁?”
“另一个……是我爷爷……”
皇帝像是愣了一下:“朕从未听说过你有爷爷……”
“小人……小人从八岁就再也没见过爷爷,那个……消魂……就是小人从爷爷留下的册子里看到才……配制出来……”
皇帝的脸如我所料阴沉下来,显然想起害得李千山如此之惨的毒药正是出自我手。
阴沉沉冷厉厉的目光在我脸上打了个转,看得我从头凉到脚,骨头缝里都嗖嗖冒出寒气。
棣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说:“槐,爷爷还活着吗?已经过了十年了。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吐着血呢。”
我咬着下唇,绞了半天手指,终于大着胆子说:“万岁,您先想办法找到我爷爷和神医谷主吧,如果……如果还是救不了泰王千岁,小人……一定会以死谢罪,决不苟活。”
棣一把捏痛了我的手指,瞪了我好一会,转过头大声说:“我也陪我哥一起死。只是……只是……求万岁放了我爹和我娘,他们和这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皇帝的目光在我和棣脸上打着转,阴凉凉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最后轻轻拍拍我们的肩叹口气说:“你们兄弟俩的感情……以前朕和王弟也是这样……”
转身走进树丛,身影消失前说:“方棣有时间让老高陪着回去看看你们的娘吧。”
我和棣面面相觑,我们没有听错吧?居然让我们回家看娘?
一年多了,我和棣从牢里出来,再也没有出过这院子外面的树丛,除了皇帝和太监,再也没见过别人的,还以为一辈子就被关在这皇宫深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再也回不了家,再也看不到爹娘,没想到……
正想喜极而泣,又缓了缓神,重新回想一下皇帝的话──
方棣有时间让老高陪着回去看看你们的娘吧。
只有方棣能回家吗?为什么不让我也一起回去?如果是因为我要用盘龙透髓功给李千山驱毒舒经的话,我可以只在家呆半天,哪怕一个时辰半个时辰也好,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棣安慰我:“没关系,反正他们认不出咱俩谁是谁,大不了这一次我先回去,下一次咱们再求皇上,你扮成我回去。”
我低着头,想着皇帝一定恨我入骨,如果不是我,哪里会出这么多事?!
像是看出我的想法,棣小声说:“别胡想啊,别再自怨自哀了,也许如果没有你的消魂,李大哥颜大哥就会被皇上杀了呢。你忘了他俩身上的伤,哪有当哥哥的把弟弟打成那样,你每次气极了打我从来没有打成那样,最多拧我几下或者点我穴道。”
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从来也没有这样想过,被棣这一样解劝,心里也真好受一点。
抬了头看着棣,这些日子,我的眼里一直都是颜箴和李千山和那些药那些毒,还没好好看过他,这么离近了一看,心里又是吃惊,又是酸楚。
忽视棣真是太久太久了,久到我都忘记他是我深爱的人。
棣现在和以前真的不大一样,脸变瘦了,下巴尖尖的,不再有以往孩童的圆润,脸上的稚气也不再见,看上去有了点大人的稳重。
唉──经过这件事,我和他哪里还是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只知道任性胡闹的少年。
我的眼睛在他脸上慢慢逡视,看着他没有血色的脸(长期接触各种毒药毒药侵入了皮肤),看着他带着血丝的眼睛(李千山的身体很不稳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生命垂危,连带着他也跟着颜箴和我受累),看着他少了鲜润有些干裂的嘴唇(这里人迹全无,每天只靠大太监送来吃的,送来的时候是热的,等给李千山喂完粥汤,所有的饭菜已经凉透了),看着他外衣下面瘦得见骨的身体(我们全都瘦了)。
慢慢地靠过去,依在他肩上,抱住他的腰,心时充满脉脉温情。
不想说话,只想这么靠着,天长地久……
能够活着,彼此相依,真好。
第73章
第一次回家,棣足足呆了半个月才被大太监给揪回来。回来后脸色好得多了,还给我带了娘亲手缝做的从里到外做的一身衣服,家里做的小点心,好多好多吃的玩的的东西。
还有娘写的一封信,我边看边哭,真想回去看她。
我也知道为什么皇帝只让棣回去看我娘,原来爹爹已经辞了官,皇帝让他去南方,却让娘留下来。
我想到史书中的所说的人质──我和娘都是皇帝的人质。
以后每隔一两个月,棣都能回去住几天,每次都叫我又羡慕又嫉妒又酸楚。
可是到了来年端午节棣再一次高高兴兴地回家,等回来时却连个粽子也没给我带,两眼发直,脸色苍白,坐着发了呆。偶尔看我一眼也是偷偷看,不像以前那样直视。
发生什么事了?
我过去问他,他目光闪烁,神情紧张,突然哭了。
我吓了一跳,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是娘病了?还是……
我不敢想,一边摇他一边问,棣哭了几声,抹抹眼泪,说:“我……我……”
吱吱唔唔的说不出来。
我更加急了,这家伙一向胆大包天,以前就算把我惹得气急败坏或是那次一脚险些踢死我事后求我原谅也只是跳来跳去缠着我引起我注意,什么时候学会胆怯心虚了?
我急了,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说!”
棣抬着看着我,眼中露出极为罕见的愁郁,神色不定了好半天,咬了半天的牙,终于说:“爹爹来信了,说蓝伯伯去世了,蓝阿姨也伤心过度随后离世……他送蓝洁(蓝家小姑娘的名字)上京后就要回去给蓝伯伯他们守墓,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娘说,等蓝小姐来京后,她就要求皇上放你回去,和蓝小姐成亲……我……我……”
眼泪又流了下来,拉着我的手用力攥着,“我……我……和娘吵……我气极了……喝酒……喝醉了……结果……我……”说不下去了。
我心里凉嗖嗖的,听不清他后面的话,只想着那一句:等蓝小姐来京后,她就要求皇上放你回去,和蓝小姐成亲。
我已经十九了,蓝家小妹妹今天也十二了,又父母双亡,只能投奔我这个未婚夫。可是……
我和棣该怎么办呢?
我呆呆地看着棣,心里又乱又痛,一片空白。
正和棣相对垂泪的时候,颜箴突然叫我:“小槐,快过来──”
我呆呆地进了屋,盘膝坐在床上,给李千山运功舒活经络。
等有空重新想这件事的时候忽然笑起来──皇帝现在深恨我,怎么可能答应娘的请求让我回去成亲呢?反正我和棣长得一样,平常人根本分不出谁是谁,干脆就让棣去娶她吧,至于我,指不定哪一天皇帝就会杀了我。
这样更会称了娘的心意,不用担心两个儿子乱伦败德,败坏方家门楣了。
干脆不想了,过一天是一天吧,就算皇帝不杀我,估计也不会放了我,就让我在这小院子里自生自灭。
想通了,就发觉这两年对棣真的是太坏了。
对于他的求欢,我用频繁为李千山运功消耗太大的理由不答应,不但不同意而且还低声和他吵,不理他,后来就说不想刺激颜箴。棣气得快发了狂,好长时间都跟我板了脸。再后来棣就不再缠我,干脆去冲冷水澡。有一次居然冻着了,躺了十几天才好。
现在回想起来,后来的这一年里棣根本一次也没缠过我。
棣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经常看着某一个地方发呆。以前他就算再生气,目光也是气呼呼地停留在我身上,哪里像现在,根本是视我若无物。
他为什么不再像以前那样缠我?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勉勉强强地顺水推舟答应他。
可是他一直没有,经常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好久。
过了端午,晚上蚊虫开始多了,我经常咬着牙一肚子气地躺在屋子里,听着外面哔哔叭叭打蚊子的声音。
该死的棣,宁愿在外面喂蚊子也不回来陪我。
郁闷地睡了几个晚上,又是伤心又是窝火,生气地做了一些驱蚊蝇的药物,每天傍晚时分点着在院子周围走一圈。
李千山的毒没有那么频繁的发作,颜箴偶尔也会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投注到我和棣身上。
这天我再一次捧着驱蚊药在院里走了一圈回来后,坐在床上生闷气,他悄悄过来对我说:“去哄哄他。你老是拒绝他,小心他欲求不满去找别人,到时你哭都来不及。”
我不吭声,凭什么我去哄他啊,又不是我惹得他。我之所以和蓝家小姑娘订婚,还不是为了他背黑锅,凭什么他和娘生气,连我也不理?
颜箴叹了口气:“少年人性子强硬,凡事不知通融转和,等再大点,就会知道所有的任性使气都只不过是伤害自己最喜欢的人。不要等到失去了再后悔……看看子重现在这个样子,我真后悔……”
我奇怪:“我看你一直让着他啊,难道你也有对他不好的地方?”
颜箴面露苦笑,说:“谁不是打少年时过来的,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才十七岁,他十五岁,相看两相厌。要不是他在我眼前受伤,我才不理他。后来他一次又一次地被人陷害,被人暗杀,我也没怎么管。等他初进军队的时候,我若不是虚荣心作祟,想天下扬名,也不会半路追了他一起走。在军队看着他被人当众羞辱,直到他受不了想自杀时才伸了一把手。以后的日子虽然好了点,可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除非是棉花团一样的人才受得了,于是私下里三天两头和他大干一场。直到……我差点救不活他,这才知道这个人原来在我心里再也少不了,这才知道,如果心里真的爱了一个人,吃点亏受点罪根本不算什么。可是等我明白了和他说,他又逃了,天天和我玩猫捉耗子的游戏,见了我不是动嘴就是动手……我认识他十五年了,他当着我的面也就流过五回泪……一次是他被人当众羞辱想不开的时候,一次是……我和他第一次的时候,一次是神医谷我决定放弃他的时候……一次是他看到我在牢里受刑的时候,最后一次是他……要当解药救他哥哥的时候……如果我知道会是现在这样,就算是让我流尽身上所有的血,也不会再他掉一滴泪……”
颜箴哽咽地说不出话,可是眼中还是没泪。
“我看他天天躺在那里就像……动不了,什么事都得让别人亲手而为,我、就恨不得代替他。他是那样一个威风的人啊,周边国家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吓得发抖,可是现在却……好几次我都撑不下去了,宁愿亲手杀了他,也总比现在任人摆布的好,可是我舍不得,他躺那一天,我就能多看他一天……我心里一直存了个希望,万一也许我能救活他,这样我们还有一辈子……”
抹了一下脸,颜箴站起来,摸着我的头说:“能珍惜的时候好好珍惜,千万不要像我,等到快要失去的时候再后悔。”
我呆呆地坐了好久,走到窗前看月光下的棣。
棣坐在院里的小凳伏在小桌上看月亮。
半圆的月亮刚刚移过中天,上面有一些阴影,金黄的月华撒下来,撒到棣的身上,旁边树林黑越越的,犬牙交错般的阴影投在地上,飒飒而动,仿佛一个伺机而动恶鬼,随时会扑过去吞噬什么。
能珍惜的时候好好珍惜,不要等到失去的时候再后悔。
我一边想着这句话,一边慢慢走了出去。
走到他身后的时候,棣回头看了我一眼,月光下,我分明看到他眼中有什么在闪烁,没等我看清,他飞快地擦了一把脸,冷冷地把头调转回去。
我伸手去拉他,却拉了一个空,这人居然已经站到院子门口了。
真……¥%*,居然这时候给我使用轻功。
我迎着月光看着他,他背着月光在对面看着我。
我慢慢伸了手往前走,他居然调了头往树林里钻。
我急了,小声叫道:“你不想活了,这树林里的暗道咱们都不知道,钻进去走不了多远就会迷路的。”
这个树林里有机关,有暗道,我和棣每次进去都只不敢走过二十步。上一次我失控大哭也没敢多走。
棣停下脚步,我过去拉着他的手,小声说:“我错了,不该每次都拒绝你,你别生了气了。如果我能回去的的话,就告诉娘,打死我也不娶蓝家妹子,好不好?”
棣不出声。
我又说:“真的,如果我能回去,我一定说。你别再想这事了。”
如果我能回去的话,可是皇帝是不会让我回去的。
棣还是不出声,我抱了他的腰,想去亲他。
棣推了我一把,我不松手,继续亲。
棣用力推,我的背心撞在一棵树上,吃惊地看着他。
他也愣了,突然跺脚,又要往树林里窜。
我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说:“你说话啊,你到底在气什么,我已经认错了,我也说了我不会娶蓝洁的,你还想怎么样?你想让我跪下来求你?告诉你我不会那样!你要是再推开我,这辈子休想我再理你。”
“不理就不理,你以为我好希罕你理我,你……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我……怎么……我……”棣终于开口了,一开口便泣不成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啊,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我要娶蓝洁的事不也是因为你偷看了人家的身子,我才为你背的黑锅,这会子你又要怨我,那我怨谁去?我要不是怕爹爹再打你,我怎么会说要娶她啊?你总是这样,闯了祸就怨我,怎么不自己找找原因?还有,要不是过生日那次你缠了我洗澡时胡闹,娘也不会把我远远发配到神医谷,我后来发现喜欢了你,要是你不来接我,我也不会让你知道,是你又缠了我,现在变成这样,你以为我喜欢?你以为我愿意娶蓝洁?现在你又来怨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咬死你……”
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一口咬在他背上,咬得太用力,嘴里都感觉到一丝咸腥味。
棣哭着说:“你什么也不知道,我……我……你咬死我算了,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只会惹事闯祸的祸根。还不是你,眼里又是这个又是那个,就是没有我……谁喜欢了你谁倒霉……恨不得把你揉碎了吃了,叫你的眼睛里心里再也没有了别人……你……老是拒绝我,叫我冲冷水,叫我忍啊忍……再也没有比你更狠心的了……我宁愿变成李大哥那样,看你的眼睛里还有没有别人……”
我一把掩了他的嘴,骂道:“胡说八道,我眼里有谁了?你别这样冤枉我……”
他用力拉开我的手,“就有就有……这两年你看过我几次?每次看我的时间有超过半盏茶的时间么?……我求你二十次你也未必答应我一次,害得大冬天冲冷水……害得我生病……害得我……”
我不等他再说话,扑过去用力吻住他的嘴,扯他的衣服。
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只要你想要我全给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你别再不理我。
这几天你不看我,不和我说话,晚上不回来睡觉,我的心里难过得要死。
原来不被人理睬的感觉是这样,这两年我实在亏欠你。
“我不要,你别想!”棣用力推开我。
一直都是他缠着我求着我,今天突然一切都返过来,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
我不管,就是你把我推开一百次,我也要第一百零一次缠着你。
后来棣终于软了,哭着说:“你现在这样,早干什么去了,我……我……”
我用胸膛堵住了他的声音……
……
一切趋于平静后,我们静静地躺在地上,月光从疏漏的枝叶中洒落,偶尔落到我们的身上。
放纵的结果便是我浑身的痛楚,骨头像被人拆开又重新拼装。许久不曾有过性事的我此时又恨起来了那个在我身上攻城掠地为所欲为的棣,忘记这是我放下脸皮强求来的结果。
月光照在棣的脸上,明暗不定,显得心事重重。
棣慢慢地坐起来,扯过扔到一边的衣服盖在我身上。
“疼吗?”许久未曾听过了温柔言语。
“你在下面一回就知道了。”带着火气,每次做完了,我总觉得委屈,总想发火。
棣伏过来,温柔地在我脸上亲,我回报的是狠狠拧他的胳膊。
说是狠狠地用力,其实也没多大劲,每次我都没有力气再对他怎么着怎么着,不禁又一次的想──为什么总是我在下面呢?
棣披上衣服,轻轻地抱起我,我忍不住低低呻吟一声,揽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怀里
棣却没走,我抬眼纳闷地看他一眼,只见黑暗中他的目光似在看黑漆漆的树林深处。
“槐,你说,咱们要是陷在这林子里,会不会死?”
我又咬他一口,愠怒地说:“你别死呀活的。”
棣还是看树林,喃喃地说:“真想和你走进去,永远也不出来,死在里面……”
我急了,问:“你到底怎么了?你回了家不一定光和娘吵架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阴不阴阳不阳,到底……”
棣看我好一会,突然说:“我……”又止住了。
我气得七窍冒烟,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有话不说当闷嘴葫芦了?用力地推他,结果引得后面的痛,!的一声,手无力地垂下去,要不是棣抱得死紧,我非得掉下去不可。
棣不再阴不阴阳不阳,急急地把我抱到屋里,用火石点了灯,晕黄的光在屋里散开,正正地照在桌子上一个泛着清香的小瓶。
我的脸红了,棣的脸也红了。
这个颜箴……真是……
棣打来水为我清洗上药,然后一起躺在床上,一手搂了我在怀,一手轻轻揉着我酸痛的腰。
我真的是疲乏很了,迷迷糊糊地真犯困,又贪恋这许久不曾有的温柔缠绵,强打精神地迎合棣温柔的吻。
眼皮好似悬了千斤的重物,陷入昏睡前好似听到棣在低语──槐,如果我做错什么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
……
第74章
就算是皇帝派人去请,神医谷主也不给这面子,只是派人带了一封信和一个小小的包袱。
我们围在颜箴旁边一起看信。
信写得很直白,一针见血地指出如果毒药是消魂的话,定是少了火龙谷寒冰草、北冥赤阳鱼胆和雪山朱果,不然消魂本是救命良药,如何能变成毒药。
又说李千山以血当解药救了皇帝自己不死,则是以前颜箴为救他命给他服的世上仅有两颗的天香续命丸,那里面便有火龙谷寒冰草,所以李千山得以不死。至于解药,北冥赤阳鱼丹在包内,只要再找到雪山朱果便可救命。另:雪山朱果必须在采下的时候一柱香内吃下才有效。
信里还有一句话,方灵运命不久矣,无法带尔等赴海外孤岛寻找雪山朱果,包内有图可按图去雪山。
打开小包,里面有一个不知什么东西制成的透明小瓶,里面一枚半个小指肚大小的东西,状若樱桃,鲜红欲滴,还有一张图,图的下方沾了几滴紫色痕迹,不知是什么东西。
颜箴闻了闻,说:“这是血,中了毒的血,还是我师傅的独门毒药,叫满月。”
又纳闷:方灵运是谁?
我觉得图上的小字很眼熟,越看越像爷爷写的,方灵运不会是我爷爷吧?
碰了一下棣小声问:“这个字怎么这么像爷爷写的,会不会是爷爷?”
棣说:“别随便一个姓方的你就说是爷爷。”
我气了个倒仰。
棣又拿起小瓶子,看着里面的鲜红小胆,说:“这就是北冥赤阳鱼胆?真是怪,别的胆都是青黑色的,这个却是鲜红的。给李大哥吃了会不会就好呢?”
我说:“颜大哥你可得想清楚,咱们用了这么多的药来解李大哥的毒,其中不少都是剧毒之物,会不会和这个鱼胆相克,万一给他用了再……”
颜箴咬了咬牙说:“不管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大不了他死了,我和他一块死去。”
我掂了瓶仔细地看,说:“这个东西会不会也有毒?颜大哥你别急,咱们想个办法让李大哥服下。别把他救过来了,你又躺下了。”
颜箴神情激动,雪白的头发无风自动,一把夺过小瓶。
我和棣拼命拉住他的手,劝道:“咱们把它磨碎了,磨成粉,用水调着,一点一点喂进李大哥嘴里,若是他吃不下,咱们再想其它办法。好不好?眼看李大哥的毒就能解了,只差雪山朱果了,咱们不要功亏一篑。”
颜箴手抖了好一会,回头看看瘦得无乎没了人形的李千山,咬牙说:“去拿银筷来,不用磨碎,我用筷子给他捅进去。”
银筷拿了过来,颜箴从后面抱住李千山,让他的头向后靠在肩上,棣用一根筷子撬开他的牙关,我把开了封的小瓶瓶口向下,鲜红鱼胆掉入李千山的口中。
颜箴说:“小棣,把他的嘴撬得大点,小槐,去端一杯温水来。”
我急急忙忙跑到院子厨房里的热水钟里倒了一杯开水,又从旁边水木桶里取了一碗凉水,把开水杯放进去凉着,等到温乎了赶紧送回屋里。
颜箴正咬牙,筷子不够长,棣此时也跑了进来,手里拿了根我们称药时用的镀银小称杆。
“这个够长了吧?”棣急急地问。
颜箴也不答话,一把抢了过来,用细的那头往李千山的嗓子眼里桶。
地上的银筷已经毒黑了半截。
小小的称杆不足一尺,比那筷子长不了多少。
我放下杯子,跑到院子里到处找又细又长又结实的东西,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急得冒汗。猛然抬头,看着树上青翠的树枝。
“棣,棣,快来撇树枝!”
我的话音未落,棣的身影已窜上了树,不一小便折了好几枝,跳到地上我们急着剥树皮,用小刀把多余枝子削掉,把头磨得光滑,再拿进去。这些枝子大都长两尺左右,应该差不多了吧。
颜箴把没用的银称杆也扔了,取了一个稍细点的枝子在李千山身上比了比,开始往里捅,看得我心惊胆颤。
棣摸着肚子直眨眼,小小声说:“你不会这样对我吧?”
枝子终于到了头,再慢慢地把枝子取出来,白色的木头焦黑一片。
我递了杯子过去,颜箴仰头喝一大口,对准李千山的嘴喂进去。
“还要!”
我端了杯子跑出去再取了一杯。
足足灌了五杯水,李千山的肚子都有点鼓了。
用银刀割了他的血管,放出黑血,直到流出的血变成红色。又为颜箴运功,足足六个周天,颜箴喂水时唇上的被强烈的毒性弄出的乌黑才消褪。
剩下的时间里我们就不错眼珠地看着,看看有什么变化。
我更是做好了准备,万一毒性相克出现危险第一时间冲上去给他运功驱毒。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太阳西移,暮鸟归林。
等到大太监送来今天的晚饭。
等到屋里点燃了灯。
等到我实在困得受不了,一头扎进棣的怀里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我和棣已经好好地躺在床上。揉了眼睛坐起来,呆呆地等着完全清醒。
终于清醒过来,想起昨天的事,跳下床就往那屋跑。
入眼的是颜箴雪白的头发,第二眼是他满脸的泪水。
我大惊失色,李千山死了吗?
还没等我有什么动作,颜箴已经扑过来,死死地抓住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小槐……子重他……子重他……”
他的力量如此的大,差点捏住了我的骨头。
“他死了吗?他……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尖声叫起来,叫得棣昏沉沉地窜出来:“谁死了,李大哥死了吗?”
“不不……没有……子重他……他还活着……他的毒……他的毒快解了……你们看……”急切地一手一个揪着我们来到床边。
“你们看,他的脸……他的脸……”
我目瞪口呆,李千山状如鬼怪的蓝色肌肤已经不见了,变成惨白惨白的颜色。
这一变色,倒令人有点不习惯了,毕竟看那张蓝脸看了两年多。
颜箴又是哭又是笑,说:“我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地变过来,变成青色又变成黄色,直到现在的白色,足足三个时辰……他的脉相也强得多了,刚才手指好象还动了一下……小槐,你咬我一口,我怕这不是真的,是我做的梦。”
“这果然是梦,你看我咬我的手居然不疼……”
我惨叫着拼命想把他嘴里的手拽出来,太过份了,这哪里是你的手,明明是我的。
棣不客气地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然后捂了牙直咧嘴。
“什么嘛,身上一点肉也没有,咬你一口还咯我的牙……”
颜箴终于醒过神,松开我的手,呜呜,咬流血了。
棣拉着委屈的我跑到外面上药,我恨恨地回头看了那个高兴得神智不清的人一眼。
李千山的肤色变回来了,却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每天两个时辰的按摩全身活动全身关节还在继续,他有时会睁着眼睛看,眼中却什么也没有,只是睁着眼睛。
比死人只多睁了一双眼而已。
最初的惊喜过去后,日子还是周而复始的过。
只是我们不再想着做别的药试着为他解毒。信里已经说了,只要三种药全部服下,消魂便会变成救命的良药。
此时情况下,我们不敢再冒险以毒攻毒。
颜箴现在每天多做了一件事,拿着那张图仔细地研究。
他还找来了天朝和别的国家的地图来对照,只是这雪山在海外的不知哪一个岛屿上,大海茫茫,谁知道这个有雪山的岛国到底在哪?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夏天慢慢地过去,秋天快要来了。
我和棣坐在房顶上,吃着大太监送饭时专门带来的小糕点。
我边吃边问:“你怎么也不回家看娘了?从五月到现在都过去……嗯……四个月了,为什么不回去了?”
棣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低声说:“我陪着你,要回咱俩一起回,不然我也不回。”
我喂了一块糕点给他,想了好一会,终于说:“我觉得我好象回不去了。我觉得皇上好象恨死我了,好几次我都觉得要不是我的盘龙透髓功还有点用,他就会杀掉我。”
棣吓了一跳,一把抓住我,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把这些年的想法告诉他。
棣的脸不再是红一阵白一阵,而是青一阵黑一阵。停了半晌,咬着牙说:“我不会让他杀你的,就算是死,咱们也得死一块。”
我靠在他身上倒也不在意,这两年几乎天天想,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其实死了也没什么,就一点可惜,我老是被你压着,还没压过你。不行,要是皇上真想杀我,那我得向他要个请求,说什么临死前也压你一次,让你也知道知道下面的滋味,省得你老问我舒不舒服。”
“你本来就舒服嘛,每次看到你都是眯了眼一脸迷醉的样子……”
“还一脸迷醉呢,那事后都是谁起不了床啊,还有……那个的时候都不敢用力,疼得要死,本来就饿,还不敢吃东西,只敢喝点汤喝点粥。你看我现在瘦的,身上都没肉了。”
“是瘦了,抱起来怪咯的……”
“滚!”
……
“槐,说不定咱们谁也不会死,李大哥也会真正好起来。咱们和他们一起出去玩,爬山,游水,出海,捉鱼……要是咱们再迷了路,就不会像上次一次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