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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 酥 手 梅子黄时雨 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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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真是太意外了。”方宏恩惊喜交加,“我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我如果不找你,恐怕你永远也不会记得我了。”

  他话里似乎有责备的意味,方宏恩赶紧解释:“怎么会?只是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上网。”

  维克在电话里沉默半晌,问:“你和那位古典美人进展如何?”

  “维克,你一定想不到,她结过婚,还有个四岁的儿子。”

  “那又如何?”维克冷静地回答,“这丝毫不能削减她对你的吸引力。”

  “真是太对了!”方宏恩变得激动起来,“维克,你不愧是我的知己。”

  “你确定,你是真的爱她?”他的语调依旧平稳。

  “当然。我从来没有这样全心全意地爱过一个人!她占据了我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不!”维克痛心疾首地说,“别爱那么多,八分就够了。”

  “什么?”方宏恩一脸茫然。

  “太爱一个人,你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动辄方寸大乱,如被魔杖点中,完完全全不能自已。从此,你没有了自己的思想,没有了自己的喜怒。你以她为中心,跟她在一起时,她就是整个世界;不跟她在一起时,世界就是她。太爱一个人,你会无原则地容忍她,慢慢地她习惯于这种纵容,无视你对他的付出。她会习惯你对她的好,而忘了自己也应该付出,忘了你一样需要得到回报,她完全被你宠坏了。不要以为你爱对方十分,她也会爱你十分。爱是不讲道理的,爱也是不公平的。

  汤姆,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不要爱一个人爱得浑然忘我。那样全身心的爱只应该出现在小说里,这个世界越来越不欢迎不顾一切的爱。飞蛾扑火般的爱情,正在进行时固然让人觉得壮美,但若它成为过去时,你如何收拾那一地的狼藉?投入那么多,你能否面对那惨重的损失,破碎的心?所以,爱一个人不要爱到十分,八分就足够了,剩下的两分爱自己。”

  维克不是一个多话的男人,然而,每每说到爱情时,他总是感慨良多,言辞犀利。初涉情场的方宏恩无法驳他,只说:“如果爱情能够控制,便不是爱情了。维克,当你对一个女人动心时,你如何能让自己只爱她八分,而不是十分?”

  电话线那头许久没有声音。

  “喂!维克,你还在吗?”方宏恩对着话筒叫。

  维克叹口气,缓缓地说:“汤姆,也许你是对的。祝你幸福!”

  在这句话里,方宏恩听出了一丝苍凉,忍不住说:“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悲观的人。维克,你到底遭遇过什么?”

  “一段失败的爱情,你不会有兴趣听,听了对你也毫无益处。”说罢,他就收了线。

  这个光听声音都会让人着迷的男人,要怎样的女人才伤害得了他?

  方宏恩微微叹气。唉,一个人若一辈子没有轰轰烈烈地爱过,会说遗憾。若是真的爱过,又免不了要为情所困、为情所伤。

  幸好,他和梅若素的交往还算顺利,唯一的遗憾,她从来不提感情的事。每次和他约会,都带着杰克这个“第三者”。

  看得出,梅若素非常疼爱杰克。想要获得她的感情,不能不接近杰克。但,方宏恩总觉得,她对待儿子的态度过于专注,对自己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到这儿,便拨了梅若素的电话。

  接通后,他照例约了她晚上一起吃饭,后面加上一句:“今晚,我可不可以单独请你?”

  梅若素沉吟了一会儿,说:“好吧。”

  放下电话,方宏恩的心怦怦跳得厉害。他没料到,她居然会答应。

  想到自己去和一个小男孩争宠,他又有些汗颜。

  “对不起了,杰克。”他在心里说,“我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

  难解的谜

  对不起;我们只能做朋友。

  梅若素放下话筒,兀自出神。

  她知道方宏恩为什么单独约会自己。其实,在他第一次跟她搭讪时,她就从他眼里看出了无法掩饰的好感。

  她早就应该和他说清楚的,明明白白地拒绝他。可是,因为杰克的一句问话:“妈咪,他们说我爹地是中国人。中国男人是什么样子?”她决定和方宏恩约会,让儿子接触所谓的“中国男人”。

  但,这个男人毕竟不是林惟凯……他是杰克的父亲,她的丈夫。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他。

  转眼间,杰克也四岁了,时间竟这样无情地流逝,五年前的那场短暂婚姻好像船过水无痕似的。但是,聪明可爱的杰克就是最深的痕迹,是他留给她的无价之宝!

  当年,为了杰克,她舍弃了浩浩,把他交给白凌霄。白凌霄两年前再婚,现任妻子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待浩浩很好,稍许减轻了她对浩浩的负疚。尽管如此,每个月梅若素都会跟浩浩通一次电话。她无法忘记林惟凯日记里的话:“不幸的童年都不能算是真正的童年。”她要竭尽所能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只是,她没有办法现在就还杰克一个“爸爸”。

  在洛杉矶,像她这样的单身母亲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特别关注,好像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她也已经习惯了独身一人,穿梭于这个异国的城市,陪伴父亲,抚养儿子,大大小小的坎自己一个人跨过。

  可是,每到夜晚,她对林惟凯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涌起。他常常出现在她的梦中,每次她想触碰他时,梦就会惊醒,独自面对一室凄清,只觉得疲惫与心冷。

  每年春天,她都会飞去一次加拿大,渥太华、多伦多、温哥华……她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寻觅,希望有奇迹发生。然而,他竟消失在茫茫人海,再难觅影踪。

  老天爷似乎要惩罚她当初的无情,五年来,她一直生活在深深的悔恨当中。

  梅若素轻轻摇头。不能想了,再想下去,真会觉得万念俱灰,这样活着毫无意义。

  她振作起来,打电话给父亲,说今晚不回家吃饭。

  梅鸿钧体贴地什么都没问,只嘱咐她早点回家。

  她也想早点回家,可是该如何面对方宏恩呢?只希望他别陷得太深,否则她又要添一桩罪过了。

  然而,事与愿违。当晚,方宏恩摆明了是来求爱,餐桌上放着一大棒红玫瑰。

  梅若素故意岔开话题,问他的工作和生活,还给他的公司业务提了很多建议。

  方宏恩变得沉默了,好半天。他隔着桌子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冲口而出:“give me a promise!”

  她在心里把这句英文念了两遍才明白,他要自己给他一个承诺。

  她缓缓地用力摇头,说:“对不起,我们只能做朋友。”

  “为什么?”他不置信地瞪着她。

  “我心里早已有了另外一个人,我一直在等他。”

  他屏住呼吸,盯着她说:“那个人是谁?他在哪里?”

  “他是我的前夫,不,是丈夫,我们没有真正离婚。”

  “可他已经离开你了,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他说到这儿,不免有些心浮气燥。

  “我可以等,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她无比坚定地说。

  “既然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他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懂不懂?”

  “我只知道,如果等不到他,我宁愿孤独一生。”

  他慢慢松开她的手,懊恼而怜惜地说:“想不到世上还会有你这样痴情的女人!”

  “不,我并不痴情,对他而言,我太绝情……是我亲手毁掉了我们之间幸福的可能。”

  她眼中痛楚的光芒,深深撼动了他。

  “我能帮你什么忙?”

  “谢谢你,真的!对你的爱意,我一直心存感激。可是,我没有办法接受……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

  “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他有些垂头丧气。

  “你别难过,我们依然是朋友。男女之间不是只有爱情,还有纯洁的友谊。”

  他抬头,很是意外:“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

  “当然。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相信你也不是。”

  梅若素的真诚,令方宏恩又一次的感动。唉,漂亮的女人真是祸水,让人想恨都恨不起来。

  他拿起桌上的玫瑰花,不无尴尬地说:“这些花只能当作垃圾了。”

  “不行!你送给我的东西,怎么可以收回呢?”她从他手上一把抢过来,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说:“哦,多可爱的玫瑰花!”

  她用略带孩子气的言行,维护了他男性的自尊。他感谢她的善良。只可惜这样一个内外兼美的女人,永远不会属于他。

  把梅若素送回家后,方宏恩又坐到了电脑前,把自己今晚的遭遇告诉维克。

  “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恋了。很奇怪,我并不悲伤,更没有你说的痛苦。这场爱情对我来说,就像得了重感冒,等烧退去后,一切又恢复正常。”

  “这说明你还没有真正爱上她。你对她的感情,只是对一个美丽的异性的倾慕。”

  “也许吧。好了,不说我了,维克,还是谈谈你吧!”

  “我早就说过,我的爱情没什么可谈的。”

  “的确,你描绘的爱情,好像比瘟疫更可怕。一场瘟疫袭来会死人,死了也就算了,而失恋又不致死,让人活活地受煎熬。如果这是爱情,但愿我一生都不要恋爱。”

  维克冷嘲热讽道:“这么快就否定你的爱情了?我真替那位古典美人不值。”

  “你不要笑我,如果你见到她,也会被她吸引。古典的美貌,现代的气质,清雅纯净得像在非人间见到她一样。”

  “你的话似乎勾起了我的兴趣。能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她姓梅,梅若素。”

  对方许久没有反应。

  “喂,喂,你还在吗?”方宏恩以为维克下线了。

  “我在。”维克回话的速度明显变慢。

  “那你为什么不回话?”

  “屏幕看久了,眼睛很痛,想休息一下。”

  “那好吧,明天见。”

  “对不起,我明天很忙,没空上网。”

  “那就后天吧。”

  “后天恐怕也不行。”

  “维克,我每天晚上在网上等你,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找我聊天。”

  “你怎么变得这样难缠?幸亏我不是女人。”维克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向梅若素学来的,她说她一直在等她的丈夫,如果等不到,就孤独一辈子。很感人吧?堪称二十一世纪版的《望夫石》。如果我是那个男人,早就回来了。”

  好半天,维克才回话:“你真是她的丈夫,大概不会这样说。”

  “什么意思?”方宏恩一头雾水。

  “好了,时间不早。我先下了。”

  方宏恩盯着屏幕上那个静止的画像,感觉维克像个谜般令人难解。

  生日祈愿

  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

  虽说是朋友,方宏恩再和梅若素相处总有些尴尬。他去“牵手”咖啡厅的时间越来越少。已经有三个星期,他没见到梅若素。

  但那天,梅若素主动找到了他。

  “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了?”她在电话里问。

  “谁说的?”他明显心虚。

  “那你为什么不来牵手?是嫌我们的咖啡口味不好,还是侍应生服务态度欠佳?”

  “都不是。”他嗫嚅地说,“我……”

  “我明白你的想法。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要一个朋友……”

  方宏恩听不下去了,他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看不得女人伤心,尤其是漂亮女人。

  “好,好,今天下午在牵手见!ok?”

  到了“牵手”,梅若素还是坐在靠窗的位子,那优雅、美丽的身影还是让他怦然心动。

  她招呼侍应生过来:“喝什么?今天我请客。”

  “随便。”

  “没想到男人也会说随便。这通常是女人的专利。”

  他笑了。

  她说:“既然你说随便,那只好由我帮你挑了。”

  咖啡上来了。他以为是蓝山咖啡,却不是,不是意大利浓缩,也不是卡布基诺。他尝了一口,并不怎么特别,却感觉随意、朴实。

  “这是地道的牛奶咖啡。很多人都不知道,最简单、最朴实的咖啡,却最温暖、最安全。”

  下午的阳光穿过玻璃,映在她清丽的脸上,看去如在油画中一般。

  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个束马尾的美国男人在弹钢琴,是那首《献给爱丽丝》。

  她忽然振作了,说:“好了,不谈咖啡了。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今天是我的生日。”

  “今天?”方宏恩如梦初醒,“我可是什么礼物都没带。”

  “不要礼物,只要你的祝福。”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吧,我们上酒吧去庆祝。”

  五点光景的酒吧,很是冷清。

  方宏恩临时买了一盒蛋糕,梅若素插上了三十一根蜡烛。

  “三十一岁?”方宏恩猜疑地盯着她,“我还以为你只有二十出头呢。”

  “东方人皮肤细嫩,身材娇小,看上去不显老,尤其跟老美比起来。”她举起了手中的杯子,“说一句祝福的话吧!”

  “祝你青春永驻,健康美丽!”他碰了她的酒杯,诚挚地说。

  “红颜弹指老,花无百日红。青春美丽不过是过眼云烟。”她黯然地说,不知不觉喝掉了桌上的一瓶红酒。

  “不要再喝了。”他阻止她。

  她摇摇头,眯着微醺的眼睛:“知道吗?以前每次过生日,他都会给我布置一个温馨浪漫的烛光晚餐,而我却连他的生日是哪天都记不住。难怪他会离开我,这都是我罪有应得……”

  “不要让自己太辛苦,过去的,就让他埋葬在记忆里吧。”

  “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么刻骨的感觉,想忘反而忘不了。”

  “至少一点,你不要这样刻意地折磨自己。”他很谨慎地说,“世上何处无芳草,你很快又会爱上另一个男人的……”

  “你不明白,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他!”她望着面前蛋糕上的蜡烛,眼睛如一泓秋水,静静地闪着波光,“除非他亲口告诉我,他不要我,我才会死心。”

  他知道劝不了她,微微叹口气。

  “许个愿吧。”他点亮了三十一根蜡烛,“听人说,生日那天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真的?”她抬起眼帘。

  “你有什么愿望?”

  “祈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见到他,让我告诉他——我爱他。”

  听着这单纯的愿望,方宏恩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再看梅若素,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那么虔诚地祈祷着。对于她,幸福似乎遥不可及,他那荒谬的说法也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然后,她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方宏恩递过去一块蛋糕。

  接过蛋糕,梅若素感激地说:“我很幸运,在最孤单的时候,还有你这个朋友。”

  “别这样说。”他试图安慰她,“你身边还有你父亲,还有杰克,你并不孤单。”

  “你没听过那句话?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自从五年前他离开,寂寞就像一个影子,终日跟随着我,每一分每一秒……”

  他清楚地看见,她那双美丽的眼里有着忧郁的泪光。

  晚上,方宏恩在qq里逮着了久未露面的维克。

  “她单纯又世故,美丽得让你觉得忧愁。她无比亲近,又让你觉得难以靠近。她流泪了,你知道,那不是为你。”

  “女人啊女人,都是些自私和虚荣的动物。她们即使不爱你,也不会反对男人的照顾。现在,你这个忠实而又可靠的追求者,便是她最好的选择。”

  “维克,梅若素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像她这样漂亮的单身女郎,爱慕者不计其数,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人向她求婚。她把我当作朋友,向我倾诉心事,因为她实在太寂寞了。”

  “你既然说她有这么多追求者,又怎么可能寂寞?”

  “很简单,她只是一个女人,离了婚,带着孩子,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来,什么都要靠自己,孤伶伶的一个人,挺不容易。”

  方宏恩等了半天,始终不见维克回话。一查才知道,他已经下线了。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真是太不够朋友。

  寂寞的男子

  有些事情,心甘情愿;有些事情,无能为力。

  维克在网络中消失了,彻底地消失了。

  方宏恩很久以后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每天晚上,他面对的只有冰冷的电脑和那个再也不会跳跃的头像。

  维克没有留给他任何有效的联系方式,除了虚拟网络上的e…mail、qq。

  方宏恩非常沮丧,那种感觉竟像是失恋。

  “别傻了。网络只是个游戏而已,你们已经game over了。”现在,轮到梅若素来安慰他。

  “我绝不承认它只是个game,我们之间的友谊是真诚的。”

  “现实中朝夕相处的人,尚且不能真正了解对方,何况是虚拟的网络?你该彻底醒悟了。”

  “如果要说game over,你的婚姻也早over了,为何你还执迷不悟呢?”

  她瞪着他,嘴唇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方宏恩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响,好久,才幽幽地问:“你的网友是个怎样的人?”

  “我没见过他本人,应该是个心里寂寞的男子吧,就像我一样,每天过着独立、平静的生活,寂寞深埋在心底。所以,我们才会在网上无所顾忌地聊天。”

  “你怎么知道他是个男子?或许是个女人,一不小心爱上你,坠入网恋不能自拔。可是,身边已有男朋友,只好痛苦地割舍这份感情,干脆来个不告而别。”她盯着杯子中黑色的液体,“qq上有很多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怎么可能?”他啼笑皆非,“我跟维克通过电话,听过他的声音,百分之百的男性。”

  “维克?”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你说他叫维克?英文名还是中文名?”

  “当然是英文名。”他疑惑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是我神经过敏了。”

  她啜了一口咖啡,醇厚的香浓过后,只剩满嘴的苦涩,就像林惟凯给她的感觉。

  方宏恩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的节奏。

  他不再深夜上网,每晚都在“牵手”咖啡厅消磨时间,然后送梅若素回家。

  “不要这样,否则别人会误会,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方宏恩笑道:“反正你一向讨厌男人纠缠,由我作你的护花使者,没有人敢骚扰你。”

  “我是怕耽误你。你总要交女朋友的。”她关心地问,“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他沮丧地耸耸肩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你又没谈过恋爱。”

  “是呀,一直以来我只有暗恋别人的份,好不容易有勇气示爱了,又被人家拒绝。”

  “那是因为你没在对的时间碰到对的人。”

  他认真地看着她,说:“所以,去年过生日时我许了个愿,给我一个对的时间对的人,我只愿一生爱一人。”

  只愿一生爱一人?梅若素心弦一颤,曾经几何,她也以为今生今世只爱白凌霄一人。正是这份固执与任性,让她忽视了林惟凯的爱,错过了身边的幸福。

  见她沉默不语,方宏恩自我解嘲道:“如果维克在这儿就好了,他一定会为我指点迷津。”

  “你还没有忘记他?”她清醒过来,开玩笑地说,“要不是当初你追求过我,我会怀疑你的性取向有问题。”

  他说:“我也感到奇怪,自己竟然会怀念一个男人!我甚至渴望见维克一面,就像你想见你的丈夫一样。”

  “这是感情饥渴的表现。”她感慨地摇摇头,“宏恩,快点找个女朋友吧,否则会被我不幸言中。”

  “别说得那么吓人!这是男人之间的友谊,你们女人永远不懂。”

  “我以为你在美国呆了十年,早就被洗脑了,没想到还是男尊女卑的那一套。”

  “no!”他赶紧解释,“我说这话,绝对没有瞧不起你们女人的意思,只是男女有别嘛。女人往往重视的是爱情,而男人更看重友谊。”

  “说来说去,还不是那句老话——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即使是衣服,也有好几种。有的穿一次便脱掉扔了;有的穿上便再也脱不下,因为它已经跟皮肉连在了一起,强行脱下来会有撕裂的痛楚,会破皮出血,甚至留下永久的伤痕。”

  她蓦地陷入恍惚当中。

  “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很有哲理。”

  “维克。”方宏恩坦白地说,“他曾经当过我的爱情顾问。”

  “这样说来,他不但是个寂寞的男人,还是个受过伤的男人。”

  “确实。他说他曾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至今还没有复原。”

  “没有什么感情是前人所没有经历过的。我的痛,千百人都尝过。这样想我会好过一点。”她没头没脑地说。

  他却听懂了,回答道:“再深长的伤口,也会被时间治愈。我们应该向前看,而不是沉溺于往事当中。”

  她淡淡地一笑,嘴里呢喃着:“有些事情,可以遗忘;有些事情,可以纪念;有些事情,心甘情愿;有些事情,无能为力。我和他的事情,我不会遗忘,永远不会!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也都是我无能为力的。”

  好一个“无能为力”!只有真正爱过、痛过的人,才会有这样深刻的感受吧。方宏恩第一次觉得遗憾,自己年近三十,还没有真真正正地爱过一次。

  第二天上班,方宏恩一直回味着梅若素的话,以致没注意到有人敲门。

  “方先生,有人找。”秘书琳达小姐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一个非常英俊的中国男人,太迷人了!”

  方宏恩以为是公司的客户刘先生,五官端正罢了,算不上英俊。美国人总是喜欢夸大其词。

  他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说:“请他进来。”

  门口传来脚步声,在他桌子前停下。

  方宏恩转头,下一刻,他呆住了,张大嘴看着来人。

  琳达没有夸张,这男人的确英俊得无懈可击,仿佛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男明星。

  他大概三十多岁,身材颀长,约一百八十五公分,不胖不瘦。浓浓的眉毛,深邃的眼睛,加上连老美都要羡慕三分的高挺鼻染,简直是鬼斧神工下的杰作,足以让许多女人为之疯狂。

  方宏恩当即确定自己不认识他——这样出色的男人,他哪怕只见过一面,也会终身难忘。

  “请问你是……?”

  “你好,汤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汤姆?方宏恩几乎要跳起来。

  “你是维克?”

  “维克只是我的网名,”他沉稳地说,“我的中文名叫林惟凯。”

  灯火阑珊处

  上帝听到了她的祈求,他终于出现了。

  林惟凯的突然出现,让方宏恩措手不及。他手忙脚乱地招呼林惟凯坐下,又唤琳达端咖啡进来。

  “维克,你总是给人惊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很简单,你在网上告诉了我地址。”相比之下,林惟凯镇定得多。

  方宏恩对他充满好奇:“你也住在洛杉矶吗?是做什么职业的?”

  “我一直都在加拿大,这个学期才到南加大来念法学博士。”

  “原来你是留学生。”方宏恩释然,“难怪有这么多时间上网。”

  “不,对电脑的痴迷是最近才有的。我骨子里不是个喜欢和陌生人敲键盘谈心的人。”

  “是因为那段失败的感情吗?”他试探着问。

  “可以这样说吧。”林惟凯的语调还是那么冷静。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方宏恩拿起话筒:“喂?”

  “宏恩吗?”是梅若素的声音,“今晚牵手咖啡厅开party,想邀请你参加。”

  “有什么事值得庆贺?今天可是9月11日,莫非你是恐怖组织的一员?”

  “我这里忙得不亦乐乎,没空听你插科打诨。”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你到底来还是不来?”

  “既然你这么盛情相邀,我肯定要参加。”方宏恩看了林惟凯一眼,“不仅如此,我还要介绍一位朋友给你认识。”

  “那就这样说定了。晚上八点,不见不散。”梅若素挂了电话。

  方宏恩带着一脸笑意,回头对林惟凯说:“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梅小姐。她晚上开party,我想请你和我一块儿过去。”

  林惟凯紧闭着嘴唇,脸色凝重,仿佛有难言之隐:“汤姆,我……”

  “没关系。我说过,她是非常好相处的一个人。”他笑着说,“如果是十个月前,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她见面,情场如战场,你的条件太好,我不能放心。而现在,她只是我的好朋友。”

  “你以为我会和你争夺她?”林惟凯盯着他,眼神非常奇异。

  “是呀,你见了她就会知道,她是那么美丽清纯、高贵大方,就像她的名字,梅若素,一朵素白清馨的梅花。”

  “你只看到她的外表,你根本不了解她的内心。”

  “我当然了解,她的内心和外表一样美好。”他拍拍林惟凯的肩膀,劝道:“维克,你千万不要因为一次失恋,就否定世上所有的女人。”

  林惟凯脸上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又恢复自然。

  “好吧,我就跟你去见她。”

  梅若素的确很忙。

  这天,她早早的就到了“牵手”,指挥几个侍应生布置party的场面。

  他们在咖啡厅的屋顶、墙壁挂上彩色的小灯泡,在每张桌子上摆放一个小蜡烛。最重要的是用红玫瑰填满“牵手”的每个角落,热情地对所有踏进门来的客人微笑。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是9月11日——他认识她的第一天。

  晚上八点的时候,咖啡厅里已经非常热闹。窗帘把外面的夜色遮掩得严严实实,无数闪烁的彩灯和怒放的红玫瑰,营造出一派浪漫而温馨的景象。摇曳的烛光中,琴师弹奏着欢快的曲子,一位金发碧眼的女郎在唱《蝴蝶夫人》里的咏叹调。

  梅若素示意她停下来,走到钢琴前,对琴师说:“今晚你休息,让我来。”

  那位琴师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说:“不要小瞧我,我的钢琴可是具有专业水平。”

  她坐到钢琴前,静思片刻,然后轻抚琴键,一段熟悉的旋律从她指尖流泻出来。

  梅若素完全沉浸在音乐中,反复地弹着,不厌其烦地弹着,心底只重复着两句歌词:“不一定最爱的人,就能相伴一生;不一定失去的人,就能不想不问……”

  隐隐的,似乎听到有人鼓掌。她慢慢地从琴键上抬起头,漫不经心地回过身子。幽暗的光线下,有两个男人站在钢琴后面。一个是方宏恩,而远一些的……她猛地站起来,将琴凳撞翻了。

  方宏恩抢步上前,替她扶起琴凳,笑着说:“原来,女人看到英俊的男人,也会失魂落魄。我来介绍一下,他就是维克。”

  梅若素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踉跄着、一步一步走近那个站在暗影里的挺拔身形,近乎贪婪地盯着那张俊逸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睛。

  在嘈杂的人群里,他身长玉立,散发着温暖与沉稳的气息,一如往昔。

  几个小时前,他还是她连做梦都触不到的人,如今竟然近在咫尺——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他终于出现了!

  “是你么?真的是你?”她轻轻地问,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栗。

  一旁的方宏恩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林惟凯神色镇定,从容不迫地点点头。

  “我们曾经是夫妻。”

  梅若素只觉得一阵眩晕,人一趔趄,似要跌倒。林惟凯及时扶住她,不动声色地说:“五年不见,你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差了。”

  他结实的手臂挽着她的腰,她心跳慢了一拍,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可惜,他迅速收回了手,说:“我是你的客人,你不请我坐吗?”

  梅若素依旧恍惚如在梦中。方宏恩咳嗽一声,说:“是呀,找个座位,坐下来喝杯咖啡。”

  她这才清醒,带着他们走到一个安静而幽闭的座位,待两人坐好后自己才坐下。

  “你要什么咖啡?”她问的是林惟凯。

  他沉默片刻,说:“我不要咖啡,想来点威士忌,你这儿有吗?”

  “你过去是不沾酒的,只有心情不好时,才会喝个酩酊大醉。”

  “你还真了解我。”他略带揶揄地说,“以前我怎么没发现?”

  梅若素紧咬着嘴唇,瞪视着他。

  方宏恩连忙插进来:“我要一杯蓝山,另加一份牛排。”

  昨日重现

  所有的温暖与寒意,一切都结束了吗?

  幸亏有这样一个人在中间打圆场,才免除了久别重逢的尴尬和兴奋。

  但,激动的似乎只有梅若素一个,林惟凯始终平静从容,表情淡漠。

  她心绪难平地望着林惟凯,问:“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

  方宏恩识趣地站起来,说:“哦,对、对,你们好好谈,我先回去了。”

  目送他离去,林惟凯回过头,两道冷冷的眸光射向她。

  “你想谈什么?”

  “惟凯,你不是在加拿大吗?怎么会出现在洛杉矶?”

  “我在这边的大学进修法学博士。”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在加拿大找不到你……”

  他冷酷地打断她:“你找我作什么?如果是为了离婚,我早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不,不是!”她深吸一口气,连忙解释,“惟凯,我不要离婚!”

  “为什么?”他眯着眼睛,嘴角挂着一个嘲讽的笑容,“因为白凌霄离开你了?听说他两年前结了婚,新娘却不是你。”

  她惊愕了。好久,没有听人提到“白凌霄”的名字,他终于说出来了。这是否表明他依旧介意?

  “你知道白凌霄结婚的事?”她心中有丝隐约的期盼,“那么,你也知道我在洛杉矶?”

  他停顿了几秒钟,才开口:“五年前我就知道,是邵刚告诉我的。因为我委托他的那件事没办成。”

  “什么事?”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当然是我和你离婚的事。他说,你至今未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现在我既然人在洛杉矶,那就把这件事了结了吧,不能再拖下去。”

  “我说过,我不要离婚!”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梅若素,婚姻是件严肃的事,不能由你出尔反尔,玩弄我于股掌之中。”

  “惟凯,我没有玩弄你,我只是后悔……”她声音哽咽,泪盈于睫,“后悔没有好好地珍惜你……珍惜你的爱,珍惜我们的幸福……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忽然不说话了,表情冷峻而严肃,让她有些害怕,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迟了,”他的声音很低沉,像从地底传来,“一切都太迟了。”

  “怎么会迟?”她急切地说,“除非你另有所爱……”

  “我有了女朋友。”他再一次打断她,“我必须马上和你离婚,恢复单身去娶她。”

  林惟凯没有温度的声音如一把利刃,凌迟着梅若素的心。

  女朋友……娶她……这就是自己苦苦等待的结果吗?不,她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她不甘心!

  她低下头,声音虚弱无力:“即便是这样,我也可以和你的女朋友公平竞争,不一定我会输给她。”

  林惟凯冷笑着,他说:“你不是一向清高孤傲吗?为何要乞求一份已经死亡的感情?”

  “因为我爱你,惟凯!”抬头望着他,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坐着,无动于衷:“梅若素,如果五年前你说这句话,我会感激涕零,甚至跪在地下吻你的脚。可是,现在,没有用了。”

  “不,惟凯!”她用手掩住了脸孔,“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惟凯……”

  林惟凯看到她左手腕系着一条银链,他知道那是什么,心又止不住如针刺般的疼痛。

  再开口时,他平淡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残忍的是你,梅若素!我曾经那么爱你,爱得几乎忘了我自己。我以为遇到你,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最大的幸福,就是和你携手共度此生。是你亲手毁掉了我对你的爱!”

  然后,他立即起身,说:“很晚了,我该走了。离婚的事,你考虑好了通知我一声。”

  确实太晚了,已经过了午夜。

  “牵手”咖啡厅里一直响着《昨日重现》。

  音乐声中,梅若素木然而坐。泪眼模糊的视线中,流淌着和林惟凯在一起的时光:相识、恋爱、结婚、分居、患难、争执……所有的温暖与寒意,一切都结束了吗?

  昨日真的无法重现?

  第二天下午,林惟凯走出南加大图书馆,看到方宏恩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维克,我有话想问你。”他的表情很严肃。

  林惟凯皱了皱眉头:“我马上就要上课。”

  “我只借用你一杯咖啡的时间,不会耽误你太久。”

  林惟凯没再反对,随他到附近的小店。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浓浓的香气在彼此之间弥漫着。

  “维克,我们是不是朋友?”

  “这还用问吗?”

  “你觉得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惟凯沉吟了一下,说:“相互信任,坦诚以待。”

  “回答得很好。”方宏恩盯着他,“我把你当作知己,有什么事都告诉你,包括我对梅若素的追求。可她是你妻子这件事,你却一直瞒着我,把我当傻瓜!”

  他苦笑。

  “汤姆,我并不想隐瞒什么。何况,我是来跟她办离婚的。”

  方宏恩替梅若素打抱不平:“维克,我不清楚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但连瞎子都看得出,她非常爱你。”

  “那是因为我离开了她,让她不甘心。这并不是爱情,只是为了争一口气。”林惟凯说这话时,异常冷静。

  “她为了等你,拒绝所有的追求者,独自抚养你们的儿子。你怎么能说她不爱你?”

  “我们的儿子?”林惟凯顿了一下,问:“他小名是不是叫浩浩?”

  “我只知道他的英文名。”

  他叹了一口气,望着方宏恩,清楚地说:“那不是我的儿子。”

  “什么?”方宏恩张大了嘴,脑中一片紊乱,“你是她丈夫,儿子却不是你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说来话长。”他笑得落寞,“我和梅若素结婚时,她并不爱我,她爱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她怀了他的孩子,又不想当未婚妈妈,才答应了我的求婚。我当时因为爱她,原谅了她所做的一切,把那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但是,我们的关系并没有改善,她对我依然冷淡,并且提出了离婚。她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婚姻,她只在乎那个男人和他的孩子……”

  林惟凯英俊的脸,因回忆而变得沉郁。

  “出国前,我委托我的一个好朋友帮我办离婚手续,她迟迟不肯签字。我这次到洛杉矶来,就是为了和她当面谈清楚,希望事情能有一个圆满的解决。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要去上课了。”

  林惟凯站起来,夹了厚厚的书本就要往外面走。

  身后,方宏恩突然叫住他:

  “维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五年前你为何不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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