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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地勋爵 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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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边地勋爵
作者:安妮塔·蓝伯
男主角:杜凯尔
女主角:马若兰
内容简介:
一位仕女的迫切使命
翠绿的苏格兰山坡横亘在马若兰的面前。她是来自安妮王宫中的聪明外交官前来寻求苏格兰和英格兰两国之间的和平,并且赢得两为特别男士的青睐。她要使那位温和,笨拙的基德堡伯爵成为一位受信赖的朋友。但是那位边地勋爵──一位令人眩目、身着格子呢的传说人物──却在午夜的掩护下将她揽进怀中……掠夺了她的清纯。
一位勋爵的坚决誓言
杜凯尔在伪装之下背负毕生的仇恨;他是真正的基德堡伯爵、化身的边地勋爵。如果女王的使者──红发的若兰小姐揭穿他,他就会失去他最珍贵的战利品。他打算勾引她、使她妥协……而不想珍惜她或爱她。
一份封锁两人命运的激情
白天若兰努力的在这块土地上建立和谐;晚上她却陷入神秘的边地勋爵所带给她的禁忌欢愉中。只有他知道实情,就像山间的迷雾一样扑朔迷离;他到底是爱她那热情的心灵,还是她为他心爱的国土所带来的和平承诺。
正文
序幕
一七一三年夏天
种马扬蹄飞奔,凯尔仰首吸入石楠花馥郁的芬芳。他的格子呢披风在狂风中翻飞如松脱的桅帆,他的血脉中奔腾著激昂之歌。
他的背后骑著十几名忠、心耿耿的族人和一位逃亡者,他的面前则是一件值得吟游诗人歌颂的英勇行动。
力量涌入凯尔体内,达达的马蹄声震耳欲聋,只留下迫在眉睫的危险讯号。
哈迪恩之墙从前方出现。
在满月的光线下,这道防线在他心爱国土的姣好脸蛋上,划下一道鞭笞般的黑色疤痕。
他俯身向坐骑汗湿的颈背,低语一句古老的话。这匹巨大的红须烈马向前冲刺,两只前脚收起,飞越城墙。
进入英格兰。
战场的呼叫声从凯尔喉中升起,但他咬紧牙关,压抑那句宣示他的来临而且危及此次任务的箴言。
军队飞掠过起伏的山坡。这片土地现在应该不一样了,他想。英格兰恶魔应该匍匐在岩石下,以邪恶的眼睛凝视著苏格兰入侵者。
这幅幻想的影像使凯尔清醒过来。他留心的克制兴奋,转向东南一丛矮小的山毛榉方向。一到那里,他便举起戴著手套的手示意手下停止。胯下的坐骑如风箱般的喘息不已。
凯尔单枪匹马骑入树丛中。夜风习习吹来,清新的绿叶飒飒作响,在草地上洒下舞动的阴影。
他的右边有一根树枝折断,马惊惶的抽动耳朵,转向声响。凯尔朝著腰带上的手枪伸手。
一个从头到脚掩盖起来的小身影步入月光下。马打响鼻。凯尔打开手枪的保险闩。“谁?”
那个身影瑟缩的撤退。“我是柏亚莉,”她低语道,声音恐惧的颤抖。“我遵照您的指示单独前来。”
凯尔收起武器。她是一位特别的小朋友,自从八年前她在他面前洒下玫瑰花瓣、傻笑的看著他亲吻他的新娘。
他翻身下马。“很高兴你终于学会听话。”
亚莉一手贴著脸颊,一手插腰笑道:“边地勋爵大人,我早该知道是你,我贴心的大哥。”
他笑著脱下骑士帽,夸张的场手鞠躬。“恭候您的差遣,小姐。”
“恭候差遣?”她审视他,从他浓密的金发上所系的海盗式黑色头巾,到那飘扬的格子呢披风和及膝的长筒马靴。“什么时候起,”她挑衅道。“咱们恶名昭彰的边地勋爵也对人卑躬屈膝了?”
他不甘示弱。“自从糊涂的令堂嫁给那个贪得无厌的窝囊废开始。”
“哦,凯尔。”她的手从脸颊上滑落,露出一个丑陋的瘀痕。“他打我!”
纯粹的厌恶转为深恶痛绝。辛克莱男爵汤雅柏将要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化身为边地勋爵的杜凯尔将要伸张正义,但还不是今晚。
基于交情和友爱,他伸出双臂。她啜泣一声的投入他的怀抱。他楼紧她,当她攀住他时,几年的珍贵回忆从他、心头掠过。石楠的枝叶插在他的剑鞘中,打猎的弓箭上缀著粉红丝带。一桩欢喜的婚礼。她的第一支舞。一场悲伤的葬礼。
她的啜泣转为抽噎。“我不肯陪那个胖法官上床,男爵就以叛乱罪逮捕了我的查理。然后打我,把我关在房间里。他说如果我不尽义务,就要绞死可怜的查理。”
凯尔听出她话中的恐惧。“你确定这位查理就是你要的男人吗?”
“哦,是的。我愿追随他到天涯海角。”
凯尔将她拉开一段距离。她成熟到足以知道自己真正要什么了吗?但愿如此。“这不是开玩笑,亚莉,因为你真的得那样做。”
她露出一个女性的笑容,坚决而识大体。'这正是我的心愿。“
“很好。好戏就要上场。”凯尔吹口哨发出信号。
一位骑士策马入林,然后下马。“亚莉?”他叫道。
她隔著凯尔注视。“查理?”
接著这对恋人便投入彼此怀中。互许终身、山盟海誓。
渴望刺痛著凯尔。他是否能找到一位愿意为他牺牲一切的女人?如果不能,他祈求上帝平息他体内燃烧的欲望。
他戴上帽子,从腰带中拉出一袋钱币。他走向那对恋人,朝那位小姐递上钱袋。“我可不会让她空手嫁给你,也不许她跟著你吃苦。”
那位年轻人将亚莉拉到身侧,俯首对她微笑。“我对她的仰慕是无价的。”
“哦,有价的,小伙子,”凯尔歉然的说道。“因为你、水远回不了英格兰了。”
“这无所谓。我们将要到海的另一边展开新生活。”
“去吧!”凯尔说道。“收下这个做为祝福。”他将一枚古罗马硬币塞进查理手中。“快点动身,因为潮水不等人。你们前往惠理湾,然后到巴贝多。”
查理握紧凯尔的手臂。“我们的第一个儿子将以您的名字命名,爵爷,愿上帝祝福您的好、心。”
凯尔微笑,注视亚莉。他想起自己过世七年的妻子。只要亚妮像她妹妹亚莉这样就好了。
忧郁戳刺他。亚莉踮起脚尖吻他的脸颊,低语道:“请您照顾小亚苹。不要让男爵摧毁她的精神或者……更糟。”
凯尔困难的吞咽。“我保证。”
他再也见不到这个机灵的丫头了。再也不能为她拔除手指上的刺,或为她钓起一条鱼。她再也不会称他做贴心的大哥,但他将挺身保卫另一位稚弱女子。
他悲喜交集地目送他们驰开,远离他的生命。
他的副手马安格追随著他。五十岁的安格还能挥舞大刀,一口气解决两名对手。在基德堡时,他还能刻出最棒的玩具船。“爵爷,你今晚要激怒女王陛下了。辛克莱男爵会再去告状,我打赌女王会震怒不已。”
凯尔笑道:“你输不起赌注的,朋友。”
安格搔著浓密的髭须。“这次次她会派遣龙骑兵。”
老态龙钟的斯图亚特王朝的景象穿过凯尔的脑海。“不,她会一成不变的。”
“您要怎么做,爵爷?”
“利诱或智取。”
白天是基德堡伯爵、晚上是边地勋爵的杜凯尔,一面上马一面想起安妮女王将要派来的使者。
“老天,”他诅咒道。“一定又是一个年老多病、脑袋和口袋一样空无一物的老爷。”
第一章
“老天,”若兰诅咒道。“他”定是一个年老多病的苏格兰人,头上绑著辫子,嘴里愤著酒气。“
她的同伴施艾琳大笑。“你是说你终于要告诉我,咱们此行的目的了?”
若兰压抑怒气。“我们要见一个不安分的顽固苏格兰人。”
“我们只好祈祷他是明智的,若兰。我实在痛恨那些小看你的毛躁男人。当你剥除一个固执男人的尊严时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
“我也不乐意那样。”若兰轻挥缰绳,引导坐骑穿过哈迪恩之墙的一道裂缝。在她背后,行李马车的轮子在重担下发出嘎吱声。她的双胞胎书记官塞拉和塞凡,坐在行李和假发盒子上头,以他们的第二语言西班牙语在聊天。装满食物和水的马车殿后,十二名骑兵守卫著满载的车子;他们对于填饱肚子的兴趣胜过执行任务。士兵驻扎的位置并不重要,因为自从离开伦敦之后,他们遇上的唯一危险是在靠近诺丁安的森林。
一群饥饿的野狗潜入营地,若兰的猎犬一头名叫“福宝”的母狗,攻击了入侵者。面对这头嗥叫的保护者。它重八十磅、高及人的腰部那些不速之客像受惊的小狗般的逃入森林里。
现在“福宝”向前蹦跳,长耳朵下垂,黑鼻子嗅著地面。
一但越过古墙,若兰即凝目注视这片大地。
苏格兰,她的家乡。埋藏已久的记忆就像她在阿拉伯沙漠所见过的海市蜃楼那样,闪烁不已的复活了。她不寒而栗。她再也不是安妮女王宫中的尊贵外交官,若兰看见自己是一位饱受惊吓的四岁稚子。浴在落日余晖和秋凉之下的边地起伏山坡,在她眼中成了一片天寒地冻,上面洒著她族人的血。
“若兰?”
她转身。艾琳脸上泛起知、心的微笑,淡蓝的眼眸中流转著同情的光芒。她策马靠近,伸出一只戴著手套的手。若兰握住它。
艾琳温柔的握紧说道:“这里没有魔鬼,朋友。只有回忆,好的、坏的,全凭你自己决定如何看它。”
若兰叹息,忧郁攫住她。二十年来,艾琳随著情况需要,扮演母亲、姐姐和姨母的安慰角色。她能以九种语言提出忠告,以十四种语言骂人。若兰全都懂得。她们连袂的足迹遍及沙皇的奢华宫廷到波斯的异国风味王宫。个性谨慎且如母亲般忠诚的艾琳,足以委托最细微的秘密。接到通知的一个小时之内,她能够像女王本人的总管那样敏捷的收拾家当越过千山万水。
“谢谢你。”若兰最后握一下那只援手,然后在侧坐的马鞍上调整较舒服的姿势。
“好了,”艾琳说道。“告诉我为什么女王陛下会派遣地麾下的明星外交官,来对付病弱而酒醉的苏格兰人?”
“如果不是薛爵士出面,女王陛下八成要派我去地狱了。”
艾琳以最和蔼的声音说道:“你不应该对她说,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若兰咬牙切齿。“我没有这样说。”
“噢,没有?必定是谣言传错了。让我猜一猜实情。陛下说你应该结婚了,而你做了一番粉饰托词,但是白费力气,因为女王太了解你了。她命令你。你生气,于是八成是逃走了。”
若兰紧张起来。她的坐骑踱向旁边。她一面拉起缰绳,一面考虑是否告诉艾琳关于她和女王争吵的真相。几年来若兰一直要求安妮将谋害若兰家人的高地人绳之以法,但安妮都拒绝。这次若兰又要求,安妮气得像要昏厥,但又振作起来,威胁要将若兰嫁给管理波罗的海事务的大臣。
基于对艾琳的忠实,若兰说了部分实情。“我有绝对的权利质问她,所有为她效劳的男人都有。如果她企图命令他们娶一个花痴,他们必定也振振有词的反对。”
“是的。但是大发脾气的和她争辩、甚至侮辱她,无论如何狡辩,都是不智的。”
女王的差别待遇使若兰愤恨不已。谈判队伍中的每一人都可以离开宫廷去处理私事,但若兰除外。“我没有主动去侮辱陛下,只是提醒她议和与联姻的条约是我的专长,不是她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一方面要我像中流砥柱一样的结束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一方面又要我像小媳妇般,感激涕零的对想要追求我的男人卑躬屈膝。”
一抹忧伤的笑容使那位较年长的女人的脸上增添无限的优雅。“你有追求者吗?”
少女时代的绮丽梦闪耀又消逝。马匹奔赴另一片起伏的山峦。若兰一只手撑著鞍头。“看样子似乎、水远都不会有。”
“这个没话说。二十五岁是不适合追求了。”
“哈!你自己四十八岁,当那个法国伯爵落马吸引你的注意时,还不是像个处女似的装模作样。”
一度为夏伦堡女公爵的施艾琳拂平她天鹅绒骑马装上的绉褶,以沙哑的嗓音说道:“杰维是一位有趣的朋友。我不需要提醒你他的儿子也……可以说是急于吸引你的注意。”
“等到女王怀了第十八个孩子时我才相信这个。”
“不害躁。你不该说这种话。”
“我知道。但是那位骑士不要我,你这个狡猾的家伙。他要的是条约的进一步资料。”
“或许。”艾琳说道,她的口吻充满不可置信。“但是如果你继续向往那种既扶弱济贫,又能征服你的白马王子,你绝对找不到适合的丈夫的。”
一群呜叫的飞雁以v字形从头上飞过,一对落单的雁鸟殿后。配偶,若兰想。少女的梦想或许永远不会实现,但她没有意愿去嫁一位不能被她敬重的男人。他必须能在棋盘上打败她,但不能太频繁。
“又在梦想白马王子了?”
“哦,讨厌,艾琳。反正没有差别。”
艾琳笑道:“告诉我这位病弱的苏格兰人。你一向不会神秘兮兮的。”
若兰想起和女王的龃龉,再度责怪自己出言不逊。她本来是预期女王会感激她在乌特勒克的成功。就一位没有妆奁的孤儿而言,女王已经非常善待若兰了。相反的,愤怒的女王将若兰放逐到边地来议和。
“万一你失败,”女王说道。你将丧失任何将康氏家族绳之以法的机会。虽然你如此坚决的要揭发罪行,我还是无法理解。“
愤怒而沮丧的若头答道:“你的父母可不是被屠杀的。”
“大胆!”震怒的安妮抛下权杖。“若兰,在边地求得和平,否则你将嫁给波罗的海事务大臣。”
即使此刻,若兰想到住在如此寒冷的地带便不禁瑟缩。她深吸清爽的秋气,充满冬天的讯息。或许她会在苏格兰逗留一阵子。如果若兰在苏格兰闲荡,女王也无可奈何。她需要暂离英格兰的政治圈。在苏格兰滞留一个冬天似乎是完美的对策。她能面对下雪吗?
可以。这个退路给予她勇气。她会在熊熊炉火前烘脚、以热酒暖身,并幻想一位文武兼备的白马王子。
在附近的谷地,一头崎角威武的雄鹿靠近一头发情的母鹿。“福宝”兴奋的想追逐,但它太过训练有素。那头机灵的母鹿溜走,扬蹄翻起落叶。那头雄鹿仰首发出沮丧的呜叫。母鹿停下来,抽动白色的臀毛。当公鹿再度追逐,它又逃走。
“福宝”重新回头探索苏格兰。
“我真是喜欢求爱,你不喜欢吗?”艾琳问道。
“求爱?我是来这里调停战争而不是作媒的。”
艾琳翻翻白眼,吐了一口气。“我是指那边的动物发情。这是一句老笑话呢!若兰。”
“哦。”
若兰一向缺乏幽默感。她想要加入别人如此享乐的微妙调笑之中。她辩才无碍、口若悬河,却听不懂嘲讽之词。她了解它的误谬,却搞不懂那有什么好笑。
她的护送者女王陛下第五骑兵团的何队长靠近她俩。一阵风扬起他帽子上的白羽毛,夕阳在他制服的金色徽章上洒下一抹橘色光辉。
她点头。“何队长,和我们一道走吧!”
他在马鞍上挺胸,皮革嘎吱作响。乾净清爽的何队长都利用中午时光来擦亮马靴和刀鞘。
“快到了,若兰小姐。我派人先去通报。”他盯著她的胸脯说道。
多么粗鄙,她想,多么下流。但她已习惯此种轻浮的举止。她欢笑道:“您真是细心,队长。但是我想这次咱们就免了多礼,直接进城。”
他张嘴要抗议,她补充道:“我一定会将您一路上的坚毅风范告诉令叔父杜爵士。我印象深刻。沙皇的贴身侍卫也不过如此。”
他玩弄著手套的边缘,并且轻扣上下牙齿。这种厌烦的举动显示他的抗议。
艾琳说道:“您当然愿意带领我们进城吧!亲爱的队长。”
“谢谢您,夫人。”他略微颔首,落后,命令手下前进。在刀剑的碰撞声和马蹄声中,士兵们开始行动。
“怎么样?”当她们越过那两行士兵时,艾琳探问。
若兰在马具的叮当声中说道:“什么怎么样?”
“你为何对这次的任务神秘兮兮的?”
任务?苦难还差不多。“哦,艾琳,我才没有。我已经把这里的问题都告诉你了。女王费尽唇舌说我应该适可而止。她认为就一个女流之辈而言,我太过干练了。没头没脑的派我来这里就是对我的处罚。”
艾琳碎了一声诅咒。“我这位皇室表亲真是太健忘了。你会干练是为她效劳的结果不管是不是女流之辈。”
“我知道。”若兰想到她为女王效劳的这此一年。从当年的安妮公主收养孤女若兰起,若兰就开始见习了。她五岁时就能将女王的另一个孩子过世的坏消息传达给乔治王子。记忆中的女王对她的怜悯使她的口气软化。“她还说既然我这么了解她,她就不需费事的对我解释这件事的枝节。”
艾琳吹了一声口哨。“她真的生你的气了。”
若兰凝视地平线。“没错。她的口气酸溜溜的。”
“难得你还能保持冷静。但是糟蹋了你的聪明才智毕竟是一种遗憾。”
这句恭维振奋了若兰阴霾的心情,但她仍对艾琳说不出口真正激怒女王的原因。“当她告诉我我可以选择嫁给波罗的海事务大臣,或是自谋生计时,我告诉她我宁愿到土耳其的后宫去。”
艾琳在胸前画十字。“她知道你最讨厌寒冷。”
“是的。我决定引退并重整旗鼓。只是没想到竟然要到边地来重整旗鼓。”
“这次谈判你会做得很俐落。你要如何展开?”
若兰讨厌无知,但她对苏格兰人的了解少得可怜。“我不确定。”
“我对你有十足的信心,亲爱的。来,快告诉我,女王陛下说那个英格兰人怎么样?”
“他叫汤雅柏,辛克莱男爵。就是他请求援助、控告那个苏格兰人绑架、窃盗等等。哦,她还命令我要先去拜访那个苏格兰人。”
“怪了。即使是那个英格兰人先闹事的,她也一向小、心不要偏袒自己的同胞。或许她认识那个苏格兰人,或者”她眼中闪著淘气。“他可能是个表亲之类的。”
“我不以为然。他率领一批低地族人。我不认为他们和斯图亚特王朝有任何关联不管哪一方面。”若兰领悟到艾琳的调侃,急忙说:“哦,饶了我吧!艾琳。”
艾琳不在意的挥手。“没事。那家伙叫什么?”
“杜凯尔,基德堡伯爵。”
“听起来是非常道地的苏格兰人……而且非常看好。他有伯爵夫人吗?”
“没有。他是鳏夫,布斯里那边的客栈老板说的。”
“的确非常看好,亲爱的。”
若兰不得不举手遮蔽落日的光芒以便看清朋友的面孔。“对你、对我,还是对谈判?”
艾琳摇动手指。“当然是对你。”然后她注视起伏的山坡和崎岖的台地。“或许白马王子就在山的那一头等你。他或许就是他们在布斯里所谈论的那个传奇的边地勋爵,然后你就会有心事了。一位传奇人物可以使你神魂颠倒、对你甜言蜜语,并载你到他的爱之巢去。”
若兰在视线的边缘看到“福宝”狐疑的挺立在山坡上,长尾巴翻卷到背上,鼻子嗅著空气。它似乎闻到什么,发出惊恐的吠叫。
“在这里等著。”若兰策马奔上山坡。到了山顶,她倒抽一口气,胸口立刻塞满刺鼻的烟味。
下面的峡谷中矗立著一楝佃农小木屋的残骸。在黝黑的田地边缘,她看到一座新坟。她垂下肩膀,不知道这幅景象是炉火不慎引起的,或是她要在这里解决的那个问题所造成的后果。
如果是后者,那么她不只需要外交手腕才能获致和平。她想像杜凯尔的模样,看到一个老弱、固执的苏格兰人向她的专长挑战,并企图压制她。
但是一个小时之后她所见到的那个男人却以另一种方式向她挑战。
若兰站在基德堡的休息室,不禁联想到路易十六最笨拙的那位弄臣,当他又无法取悦国王时的模样。
她笼罩在怜悯和困惑之下。
他穿著背心及膝的草绿色天鹅绒马裤,头上歪戴著摸粉的卷曲假发,鼻梁上架著比教堂玻璃还厚的眼镜,看起来俨然像个衣衫不整的小丑,而非城堡爵爷。
“你带孔雀来了吗?”他那双被镜片所扭曲的绿眼中闪著希望之光。
“孔雀!”她重复道,一面思忖合理的答覆。
艾琳在她背后咳嗽的掩饰窃笑;塞拉和塞凡则目瞪口呆。
她刻意的对艾琳说道:“你应该想到火炉边取暖,带著双胞胎一起过去。”
艾琳点头,将男孩们带到房间另一头。
若兰转身道:“我们说到哪里?”
“孔雀。它们还没换毛吧?”他以学者的口吻说。“即使换了,我还是希望你无论如何将它们带走了。”他举起一个钩子上系有橘褐色羽毛的玩意儿。“雉鸡毛不能钓鱼,这些就像新堡的煤炭一样是废物。”
他兀自笑起来。他的假发抖落了一些灰粉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他蹒跚的朝她上前一步。
这时她才注意到他的鞋子左右穿错了。
基于恻隐之心,她以最和善的口吻说道:“你认错人了,爵爷。”她完美的屈膝行礼。“我没有带孔雀来。”
他蹙眉地将那玩意儿插入口袋中,但是当他缩手时,钩子钓到他的手指。他猛甩头,但无济于事。最后,他终于想到要拔出钩子,嘟囔的将它别在袖子上。“你是旅行者。好伟大啊!”他在裤子上擦手,留下一点血迹。他碎步疾走向她,一面伸出手。“请容在下自我介绍并欢迎你。在下是杜凯尔,基德堡第八世伯爵。”
她握住他的手,惊讶的发现他的手掌上有水泡。她的脑筋转动,然后销定矛盾之处。他怎么会有水泡?因为拔羽毛?她不以为然。为什么一个几近笨伯的贵族会有一双工人的手?
他放开她,侧著头,像在等待似的。她满腹狐疑的维持礼貌。“谢谢您,爵爷。我是马若兰。”
“啊,你是苏格兰人。”
她无法将目光从他的眼神移开,他眼中闪著聪慧和其他东西。直觉告诉她,他占上风。她非控制情势不可。他在暗处,她在明处。但她又不能示弱。
“父亲!”一个童音从她背后扬起。她转身看见一位头发乌黑的细瘦男孩冲进屋子,到伯爵身边。
男孩穿著格子呢律,腰上别著大人的剑。那沉重的兵器刮著铺石地板,腰带拉扯著那条杜氏花纹的格子呢裙。
“马厩里有士兵,”他仓皇的宣称。“英格兰士兵…。我们必须武装。”他试图拔剑,却只是扯掉了裙子。裙子从腰带上滑落,露出苍白的臀部和细削的双腿。
伯爵倾身为他穿裙子,同时向他耳语,而他全神贯注的聆听。
若兰敏锐的察觉、玩味这里的异样。这个傻瓜怎能领导杜氏和莫氏族人?他看起来并不能胜任绑架或任何他被指控的罪行。
“马小姐,”他说道。“这个吵闹的孩子,兼真理的拥护者是小犬麦”
“父亲!”男孩怒道。“你又来了。”
“是啊,”伯爵在口袋中摸索,取出一个纸片,瞄了一眼。“啊,对了,小犬罗伊。”
笑逐颜开的男孩鞠躬为礼。若兰啼笑皆非的站著,因为伯爵竟然不记得自己儿子的名字。又是一项疑点,她想。她、心不在焉的说道:“幸会,罗伊少爷。”
男孩向父亲低语。若兰试图整理那矛盾的千头万绪。根据女王的说法,那个英格兰人誓言这位苏格兰人是边地的亡命之徒,率领著一批盗匪。
若兰再度责备自己与女王争吵。只要若兰克制口舌,就能得知这里的玄机了。她就可以和杜凯尔坐下来,直接问他问题,然后再和他的英格兰邻居如法炮制。接著就可议和。现在,她连要问什么问题都不知道,必须自己查出真相。
她像是在荒野中找到一条小径似的。“告退,爵爷。”她喃喃地道,然后走向庭院去调查。
第二章
凯尔对自己扮演的愚行大笑,一面看著她离开。透过镜片,她看起来是一团深红色的影像。从眼镜边缘望去,她则是一幅殷红的美景。他审视她下巴的角度、她肩膀的形状、她臀部的摆动,以及她坚定的步伐。这位迷人娇客的猝然离开是大有文章的。
她为何往外走?为何没有向他说明她来基德堡的原因?绝非轻佻的女流之辈,马若兰小姐和她的外交成就是有目共睹的。
哦,但她此行的任务是注定失败了,她休想在边地建立和平。她的巧言令色不能解决有关焚毁农庄和新境的纷争。杜凯尔要以自己的方法对付他的英格兰邻居。但首先他得使她相信他在这场边地纠纷中是无辜的,然后他就让这位高兴的外交官与她奇怪的侍从们打道回府。
要快,因为边地勋爵有使命在身。
可惜,他想,不能在别种情况下征服她。他喜欢聪明和练达的女人,如果谣言属实,她是两者兼备的。
她还拥有珍珠般的莹白肌肤,如云霭般的灰色深邃双眸。秾纤合度、曲线玲珑,使他情不自禁。在她眼中,他“必定”是个糊涂而懦弱的笨蛋。
凯尔和儿子与若兰小姐的随从聊天之后,决定进行一个会使马若兰人仰马翻的计划。心意既定,他拉铃召唤管家,然后注意力转向他唯一的子嗣。
孩子站在若兰小姐的两位少年随从面前。那两人是一对有趣的组合:一位黝黑、瘦削、具有其非洲祖先的黑眼和柔软黑发;另一位则具有西班牙大公的尊贵侧影和五官。然而两人有相似点:额头上有一模一样的美人尖及门牙上的牙缝。
一位外交官为何会带著两个少年旅行?凯尔上前向他们致意。
这时,若兰小姐飘然回到房间。凯尔对那两位少年的好奇心霎时飞走。
她轻移莲步,带著如王后般充满自信的微笑。她在庭院中看到什么玄机使她如此自信?他的手下忠心耿耿,没有人会泄密。
凯尔摆出茫然的表情,疾步走向她。“你是否遗忘了什么?我可以命仆人去拿。”
她的瓜子脸筑然的露出愉快的笑容。“没错,凯尔爵爷。我忘了向您介绍我的朋友。”
他应该会逐渐憎恨那种安抚的口吻。当然,除非她是正裸身躺在他床上,在他耳畔呓语。想到和如此姣美的淑女燕好,他差点微笑。但此刻不是遐思的时候。如果不小心,他可能会失风。
“他们是双胞胎,父亲,”他的儿子宣称,一面拉扯他那条险些又掉下来的格子呢律。“他们十二岁。”
若兰小姐走到两位少年之间,双臂搭在几乎与她齐高的两人肩膀上。“爵爷,容我介绍柯塞拉、柯塞凡全欧洲和英格兰最优秀的书记官。两位,这是凯尔爵爷,基德堡伯爵。”
两人愉快的向他致意。他们从女王那里学会礼仪。凯尔和他们握手,发觉他们的特点:墨渍和谦逊。
他佯装痴呆的眨眼。“书记?多么高尚的职业!我一向不会算页数,每次都搞成一团。我想年纪和才能是不成比例的,是吗?阁下。”
如果表情昙言语,凯尔便面对了两种外国语所发出的厌恶之情。塞拉蹙眉,那红褐色的肌肤在嘴角处出奇的显得白哲;塞凡则嗤之以鼻地对凯尔打量一眼,发现他不堪一击。
凯尔愚鲁的笑道:“两位见过犬子麦”
“罗伊。”麦肯插嘴道。
凯尔想要怒叱他。他可以讨厌他的名字,但是老天,不要在女王使者的面前使性子。凯尔松了一口气的看到管家安太太碎步走进来。
她注视他的伪装,眼中闪著笑意。她拉起围裙,将她的狮子鼻埋在里面,假装打喷嚏。
“欢迎光临基德堡,小姐,”安太太说道。“我正为你安排好房间,请你移驾去看看。”
想到客人的房间,凯尔感到释然。堡中的密道可供他通往每个房间,他可以偷听她的谈话。只要推开衣橱的木板,他可以进入房间查看每一封信函。
他深深鞠躬。“那么我就此道晚安。”
麦肯抱著那把笨重的剑跳上楼梯。书记和那一位看起来出奇眼熟的小姐跟随在后。
出乎凯尔意料的,若兰小姐滑入壁炉旁的一张椅子。“你愿意陪我吗?凯尔爵爷。”
他看一眼时钟,复仇的念头在他脑中打转。不到一个小时之内,他的部下就会聚集在哈迪恩之墙附近。他将率领他们越过边界,抢回一群失窃的羊。但愿他能为那些死去的佃农报仇。他的良、心谴责他,但他不能杀害那些可怜的英格兰佃农。他希望得到和平的结局。
他在若兰小姐对面坐下。“我们长话短说好吗?”他抱怨道。“我有一批猫头鹰羽毛要清理。”
她划著椅子扶手,无心的说道:“多么刺激啊!出去骑马真好。”
他准备和她打哈哈。“当然你不是一路骑马从”他咽下“伦敦”两个字,因为他是不应该知道她的行踪的。
灰眸盯住他。“我正是骑马来的,我不愿再坐船。我喜爱骑马,艾琳小姐也是。”
对那位小姐的好奇使他冲口而出:“她是谁?”
她不动声色的说道:“施艾琳。”
这点令他大吃一惊。施艾琳是已逝查理二世最受人议论的私生女,兼女王的表妹。
“我不懂,”若兰继续温和的说道。“为什么我们到达时,城强墙上一名士兵都没有,然后才一眨眼的工夫,城墙上至少有五十位武装人员了。”
该死!这就是她出去的原因。这位小姐和黄鼠狼一样狡猾。但杜凯尔毫不逊色。“我确实不知道,得去问那个训练他们的大汉。或许一向就有那么多守卫。不,我们是爱好和平的民族,你的安全至上。”
“我懂了。”
四两拨千斤。他的直觉是想告退开溜了。他的手下在等候。但是瞧瞧她,外表如此文静娴雅,内心却机智聪明,凯尔决定和她玩一玩。“但愿我也能。”他叹道。
她眨眼,注视壁炉上挂的凯尔父亲的画像。“也能什么,爵爷?”
他再度叹息。“也能懂。我希望我的脑袋有正常人一半的聪明就好了。只祈求儿子的视力不要像我的这样差。”
她的手指在木头上敲打,答答的声音响遍屋内。凯尔为自己喝采,她并不像外表那样镇静。
她发现他在注视她的手,停止敲打。“陪我来的土兵会在守卫室中过夜,明天回伦敦。”
她将要和那些一神经质的英格兰士兵一起回去,如果凯尔得逞的话。“很遗憾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哦,我不走。”
他吃惊的将双手伸到胸口上。“但是我们这里不能招待小姐。我们的确提供住宿给每一位旅行者,但是我有我的工作,你会妨碍我的工作。”
“我保证不会太打扰您。”
厚厚的镜片将她的胸脯在他眼前放大,完美无瑕的柔嫩肌肤诱人的起伏。视力不良倒也有好处。此刻地自己说出她的目的则更有好处。“那么谁要护送你回去?单独旅行太危险了。”他说道。
“我知道,”她的笑容太甜了。“我看到被焚毁的农庄……和坟墓。”
她到底知道多少?那双盘算的眼睛盯住他的,但凯尔不会流露出对那些佃农的哀伤的。羊可以递补,“并且得到复仇。”我的管家会处理这件事。“
她优美的眉毛高耸。“您在那些坟墓中埋葬的是羊?啊,我懂了,然后你因为做了这个而手上长水泡。”
他感觉像在荆棘丛中找路一样。一失神,就会被她刺到。他发誓和她斗智。“它们是温驯、勤劳的动物,但是不如鱼那么聪明。当你要钓苏格兰鲑鱼时,你不能轻易的诱骗它们,但是一日五们吃了饵……”他对她展示他受伤的手掌。“它们就使你付出代价。”
她注视他的双手。“你一向在死羊坟上插十字架吗?”
她以为她逮住他了。他搔著假发说道:“我不确定。真要猜的话,我会说它们是珍贵的动物,就像鱼一样。我曾告诉你去年五朔节我抓到的梭鱼吗?几乎重达两石。人们还从大老远跑来看。”
“不,你没有告诉我,但是如果你愿意,”她字正腔圆的说道。“为了我的安全著想,请告诉我谁烧了农庄?”
安全?她郑重其事的说谎不打草稿。“是我南边的邻居。他真是个坏蛋,两星期前他偷猎我最好的孔雀。离他远一点。”
“那应该是汤雅柏。”
如果她知道名字,她就知道细节。她为什么不乾脆说出她的目的?他不打算问她。
让她以为他是傻瓜。
“我相信,”她说道。“他又叫辛克莱男爵。”
凯尔不由自主厌恶的撤嘴。“在这一带他又叫做没良心男爵,二位像你这样的淑女不应该靠近他。所以,你最好和骑兵队一起回去。”
她的目光笔直。“他们叫你什么?”
他压抑、心虚的蠕动,露出甜甜的笑容。“他们通常叫我”爵爷“。当然,如果他们是来要我的鱼饵,就会叫我天才。我做的钓饵是苏格兰最棒的。”
“我相信,爵爷。”她的双臂在胸前交叉,将她诱人的胸脯往上推。她所戴的那条红宝石坠子金链消失在乳沟之间。“你会报仇吗?会惩罚辛克莱男爵吗?”她问道。
凯尔的体温上升。“我?”他心猿意马的尖声道。“你能想像我手握著剑越过边的样子吗?”
“当然可以。”她可爱的脸蛋上露出怀疑。
他想要把她像时钟似的拆开来一探究竟,但他无法冒这种有趣的险。他必须在她面前佯装无辜,然后她得直截了当的离开。而他也同样该走了。
他假装打呵欠、伸懒腰的起身。“抱歉,我休息的时间已经过了。我磨鱼钩和写日记已经累了一天,还有猫头鹰羽毛呢。”
她起身。“请原谅我耽搁您,爵爷。来日方长。”
凯尔蓦然住脚,差点跌倒。“我不明白。”
“您会的,我保证。”
凯尔震惊的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手。辛克莱男爵向女王陈情,女王派了一位协调高手过来。这位聪明的红发小姐打算遣回侍卫,自己留下来不容分说的。“那些骑兵呢?你不能没有人保护。”
“不用担心,都安排好了。你去整理猫头鹰羽毛而我,呃,我不会烦你的。”
他一动也不动,她伸出手。“我们可以一起上去,你带我到我的房间去。”
他托起她的手,同时却恨不得掐她的脖子。整个基督教区再也没有比马若兰更狡猾,更执拗的女人了。她为何不像其他使者一样接受贿赂?杜凯尔必须对付她,但今晚的行程已满。边地勋爵得赶去复仇。
一进入房间,若兰便靠在沉重的橡木门上。门上的凹凸抵著她的背脊,她仍敏锐的察觉伯爵回房的脚步声。
和他谈话一小时使她筋疲力竭,俨然像是花一整个晚上构思一场犹太教和基督教的辩论似的。
“暂且放手吧,若兰,否则你、水远甭上床了。”艾琳已经换上睡袍,黑发披在肩上。她将若兰的睡袍放在床上。“来,我帮你换衣服。”
经过两个星期的跋山涉水,那张床显得诱人。若兰不自禁的抚摸那柔软的羽毛床垫。“你说得对。”
她脱下帽子、外套和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