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挠越痒 第1部分阅读

    　　作者：冰冰

　　一。李小二和贾美仁 李小二遇上贾美仁

　　1995年，李小二在金都偶然遇上了贾美仁。

　　贾美仁从小就犯一种病，一年中身体不出点血肯定会得病，不是头疼就是血压高。所以在金都，哪儿打架哪儿就有他，哪儿见血哪儿也有他，大家都以为他是个混不讲理的臭流氓。其实，贾美仁打架完全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但这个理由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所以，除了李小二，外人永远想他不是个好东西。贾美仁的手指就是因为打架太多，右手小拇指

　　都被打弯了，像古代兵器丈八蛇矛。美仁的皮肤洁白而又光滑，1米68的身材端着一个倒秤砣形的圆大秃头，粗粗的脖子长度不足1厘米，两片长短不齐的八字胡像用胶水粘上去似的，喝水喝汤时永远在胡子两边上挂着几滴水或油，然后，再用手慢腾腾地往两边抹开。微微发肿的眼睛倒是炯炯有神，一般来说，他总是眯着眼，因为睁大眼了的话，那眼光简直和一刽子手差不多，吓死人。如果脱光了衣服，后面再加上一条尾巴，活脱脱的一只小海豹。贾美仁还擅长吹口琴，据说他吹的口琴可以让男人雄起，女人湿润。同行们都认为他常呆在家里练黑功，认识他的人都叫他贾爷，那年他35岁。

　　除了犯“出血症”，他还犯一“下部敏感症”的毛病，无药可治，连伟哥也没办法。具体症状就是一旦皮肤碰到、鼻子闻到脏的、假的、臭的、怪的东西，那东西的血液就拼了命地倒流。而我们美仁生活的金都市却无时无刻不被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臭烘烘的味道包围着，比如说臭豆腐、臭脚、臭蒜、臭污水、臭油烟等等。除了贾美仁，可能金都的人大都习惯并喜欢上了这种混合气味，因为他们都欢天喜地地在这种怪味下生活着，生儿育女，大贫特贫着金都的每一刻幸福时光并以这种幸福生活为自豪。但这一切却害惨了我们的贾美仁。因为有这洁癖，贾美仁的私处因此发蔫了整整35年（当然包括小时候正常发蔫）。你想血都拼命地跑到了身体的其他各个部位去了，那地方就只剩下一张皮了，他给自己定位这就叫阳痿。其实，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至少是一口大黑锅自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对美仁的身体来说，这周围空气的味道不是屁臭、汗臭、脚臭就是蒜臭，污水沟臭，就算你身边被十个俊男靓女包围着也没用，联和国卫生组织要是知道咱们贾美仁有这特异功能的话，肯定会考虑请他做环保测试的特殊专家，你还用不着花钱请来美女本人，随便在金都的地摊上买一本诸如《健康人家》之类的杂志，望着封面上柔情蜜意的美女，有感觉的话呢，当地的环保指标就通过，半感觉的话呢，可以考虑考虑，如果发蔫的话，那只能罚款了。一个人和别人身体都长得不一样，那他吹的口琴能一样吗？所以这和练黑功一点关系也没有。可这好听的琴声竟是用这没人知道的血泪史换来的，贾美仁倍感孤独。

　　也有那么一两个知情人曾劝过美仁离开金都到大洋彼岸去，说海那边的什么都比金都好，空气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天堂，天堂里肯定会有奇迹产生。但对美仁来说，去天堂谈何容易！一般说来，在成文或不成文的规定中，天堂里的鬼子们（金都人习惯叫天堂里的人叫鬼子）都有些欺负金都人，如果你没有别的关系，就算去那玩儿几天，也需要给他们看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诸如你妈是不是你亲妈，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住在瞽楼外大街53号等公证过的证明，并且还非逼得金都人从七大姑八大姨那东拼西凑一笔钱存在自个儿头上，骗天堂里的人以示咱金都人有的是钱，肯定不会赖在天堂那儿打黑工挣黑钱，破坏天堂里的安定团结，当然就算你所有的证明都齐全的话，也未必被他们批准去得了天堂。而咱们的美仁除了只可以证明他妈是他亲妈，家住小金鱼胡同7号外，其他什么证明也开不了，没有关系没有钱没有七大姑也没有八大姨，所以成天还是夹着他的那个小肉汤包在金都城里晃来晃去。但有时美仁对女人的欲望总是让他忘了自己有这毛病，所以屡战屡败，头破血流的。身体到处都像长了铁似的茧子，最后竟真的刀枪不入了。干脆到后来女人也不用碰了，看几眼就知道这女人奶奶长什么样，冰花有几根毛了。久而久之，这床上功夫美仁没练成，可嘴上功夫却非凡地凶猛厉害。说女人的那儿，说男人的这儿，说吃，说喝，更多的是说操x的事。过足了嘴瘾，心里也就平衡了，不然头肯定让血给冲爆了。因为能说，贾美仁因此也得了一外号“贾大棒子〃。不过，这棒子的嘴对臭男人如同铁棍般凶猛之极，对女人却像丝带般抚挠着芳心，总能让在场的大小娘们骚性大发。

　　这李小二就是被贾美仁用嘴打出来的，打得李小二直想上床。但这贾美仁哪敢漏馅，一直逗小二在身体外转来转去，最后小二急了，一个猛子把美仁掀倒在地，剥光了他的衣服，直奔过去。

　　一。李小二和贾美仁 李小二肯定是她妈生的

　　再说这李小二是何许人呢？这李小二肯定是她妈生的，只是她前世是一个石猴，投胎到她妈肚子里去了，出生那天，她妈走夜路的时候将她落在一块青石头上，所以这小二天性通灵。人也长得怪，两眼的距离比一般人宽那么2cm，两只眼睛分别可以180度的上下左右轻松自如地转动。只要她愿意，分分秒秒你就可以看见她左眼球在上，右眼球在下，或者左眼球在左，右眼球在右等各种图案，眼观八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看人更是火眼金睛了。《西游记》上说的故事你一定要相信。但这小二最害怕照相，每次照相都让她心惊肉跳的，人本来

　　长得就怪，出来的照片更是怪眉怪眼的。大学学士学位证书上的脱帽标准像，看上去就像过去电影里拍的那种国民党政府贴的通缉令上的女土匪现在被我们称为革命女烈士的显影照片模样，怒发冲天，横眉冷对，誓死也要把牢底坐穿的英雄气概跃然纸上。

　　在认识贾美仁之前，小二一共有两次姻缘，按今天社会上的说法都属于极上品的婚姻。一个有钱，一个有势，全都深深地迷恋小二。因为大家都说，这小二长得怪是怪，但身上总是有一股不可思议的魅力。对一个女人来讲，所谓的“魅力〃就是“犯骚〃，当然，“犯骚〃不等于“乱骚〃，不然就成“大喇〃了。小二从来都是喜新也不厌旧，所以最后男人们留给小二的话大多数是，我把爱放在心里，用一把大锁给锁死，然后把钥匙给扔了，留着太痛苦。虽然小二也总是在缅怀这种浪漫的男人情怀，但从也不为此停止赶她自个的路。一句话，太自私。在外人看来，小二算得上是一个感情混蛋，或者说耍感情的女流氓，但其实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拼命往前赶路，也许小二是石头变的，在哪儿小二都有一种天生的孤独感，上到天堂下到地狱她都觉得自己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赶路还真是为了去找点什么来着。要硬说是女流氓，那也是身不由己，一不小心给干上的。

　　一。李小二和贾美仁 脱光了睡觉舒服

　　话说回来，这李小二往贾美仁那玩意猛扑的时侯，给扑了个空。起先小二吓得一身冷汗，心想莫不是撞上了鬼。这贾美仁也是身经百战了，一点也不含糊，从头到尾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小二讲了一遍。嘿！这事情怪就怪在这了，一般来说，女人或者说女孩听完这事后，要么低着头嘤嘤呜呜瞎哭一通，然后悄悄离开，大概永远是见不到了，就算以后见着了，也装着不认识。要么就是不服气，不甘心，变着法子去撩拨那玩意，一句话，使出浑身招数非要给美仁干掉不可，这些统统失败后，骂着“大傻x〃走开了，以后的日子见着美仁像没有

　　那事一样从容。可这小二听完这事后，却异常安静地说：哦，是这样，那我们睡觉吧！然后当着美仁的面索性把自己的衣服脱得精光，屁股对着美仁的胖肚子，还摞下一句话，脱光了睡觉舒服。

　　其实那一晚，两人谁也没睡好。望着小二憨憨结实可爱的屁股，美仁想摸也不敢摸，心里对身边这个女人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舒坦甚至是感激之情，他闻到了一股花的芬香。有生以来，第一次一个女人让他感到轻松，从来在他心里，女人都如同豺狼虎豹般，想尽各种办法软硬兼施地都想把他给吃了。而此刻身边的这个女人，他真想永远拥有她，而这小二嘴上虽然说得坦坦荡荡的，可这背后实实在在睡着一个如同大婴儿般的男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小二真可怜美仁。

　　小二想帮助美仁。

　　小二想在美仁那驻扎一阵子。

　　小二想给美仁人生最美丽的快乐。心想这一切都不该是美仁的错。

　　小二想把自己变成一条大路让美仁走过去。

　　小二不想占有美仁。小二只想给美仁最起码的人的生活。

　　小二想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小二那晚想了很多，就是没有想到爱。

　　美仁因为血倒流的毛病，一把匕首刺不倒女人，却先把自个给刺晕了。每天那个都被精血充得都快炸了，两眼直冒金花，那看得见的世界总是带着血色的金边。小二想给美仁快乐，这是第一。还有这美仁看见血色金边从不唉声叹气，常常倒反客为主，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不仅每天自己苦中找乐，并且还常常逗身边的人哈哈大笑。比如说他不管男人找女人是谈恋爱，他管这事叫办“通行证〃，从不直接问人谈恋爱了没有，他问你有“passport〃了吗？敢情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和爱情没有任何关系，小二喜欢美仁的这种酸酸的玩世不恭，这是第二。因为实在无路可走，无口可入，美仁把他所有的孤独、无奈、凄凉、恐惧、仇恨、爱情、渴望、快感都统统交给了他吹的口琴，小二迷恋那琴声，这是第三。

　　一。李小二和贾美仁 小二决定和贾美仁“狼狈为奸”

　　1995年9月25日那一天起，这所有的原因让小二决定和贾美仁“狼狈为奸〃。“狼狈为奸〃在大多数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犯法〃或“大逆不道〃的嫌疑。而这李小二和贾美仁“为奸〃可是豆腐青菜清清白白的，就算两人互相想耍流氓也没法耍起来。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住在一张床上，不想那事肯定脑子有病。美仁身体有病脑子没病啊！每天晚上，两人脱光了衣服互相搂着睡觉的时候，小二一刻也没忘记当初她自个许下的诺言，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贾美仁，那柔情就像抚摸一只刚出壳的冰凉的还未开眼的小鸡儿，生怕吓坏了他。李小二认准了

　　这事，有的是耐心和决心。当然，这事还不能告诉美仁，小二知道，好多事一旦讲明白，金子也会变成土坷垃。

　　说句心里话，在小二眼里，除了如蛹的那个外，美仁的其他部位还是很性感的，宽宽的肩膀，宽宽的胸脯，短而粗的脖子，大大的手，粗粗的胳膊，壮壮的双腿，憨憨的屁股，凶猛性感的嘴和身上略带奶酸的汗味，皮肤光滑而又结实。反正在小二看来，美仁除了那点瑕疵外还算得上是个“好货色〃。再加上遇到一个有皎洁月光的晚上，月白色的月光打在小二的红脸蛋上，细柔的微风轻轻吹过来，听着美仁吹出来的幽幽琴声，再想起他的幽默、荒诞和悲哀，小二能不起性吗？一个字，“上〃！有时候小二心里也隐隐约约地琢磨，也许是孤独让他们走在了一起？但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会被瑟缩、胆怯的小鸡鸡给打断了。

　　美仁也真的很喜欢小二，这个女人让他如此宽松，肆无惮忌，他闻到了花的迷香。更重要的是她让他对未来又充满了新的希望，那从未有过的体验无时无刻不在激励着他。这些种种原因让美仁身体的血也奔腾了起来，只是现在不是倒流而是乱奔，血就像一无头苍绳在他胖胖的身体里来回折腾，尽管还没有奔向那个主题。但小二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方向改变了。多每一天多每一时多每一分多每一秒地接触，就让小二对美仁多一份信心，她相信她的“愚公移山〃精神，她相信总有一天那奇迹会像潮水般从闸门里涌出来。她相信总会。

　　因为美仁心里的狂热和身体的冷漠，更加加深了小二对他无比的好奇和热情。美仁做爱的节奏非常不连贯，一会儿强、一会儿弱、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惹得小二的欲望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有时小二显得很是恼火。但是，美仁大手的温度不高不低，刚好接近小二的体温，那么专一渴望地从小二的脖子、耳朵一直摸到不大不小的结实的奶奶……那张湿润的嘴从脸一直滑向小二粉红色的乳头，不断地拼了命地吸。小二的身体连同小二的猴魂就像一朵盛开的沾满露珠的玫瑰，蜷曲在美仁的怀里随时都渴望被美仁揉碎、撕开。而随之而来的那种无奈和失望却更加加深了小二对美仁莫名的一种欲望，小二真想得到他，那感觉就像人掉在沼泽地，再也不能爬出来，越动却越深直到死去，那样的感觉真好。

　　小二每天都不放弃。她轻柔地用嘴、用手、用奶奶去抚摸美仁身体的每一寸土地，她像一位开荒的妇人，相信终有一天能在沙漠上找到那一口水眼。这个每天的本能现在已经变成了她的需要了，久而久之，小二越来越觉得美仁就是她的。美仁也很争气起先从血液倒流到血液乱流，一个多月后血液已经慢慢的知道该流哪的就流哪了，只是那血细胞还有些恐惧，老是冲不到头儿。因为经常是压着女人的身体瞎动，长年累月，周围都快秃了。而现在在小二的调理爱护下，那被蹭掉的地方也慢慢开始萌发新芽了。

　　点滴的进步总是让小二欣喜若狂。

　　一。李小二和贾美仁 赤裸的实验

　　1995年12月5日，奇迹终于来了。那天和往常一样，小二和美仁又要去她们的实验室继续做实验，不同的是科学家进入实验室必须穿上白大褂，而他们却必须脱得精光。一个要求是精确得分毫不差，一个要求却是天马行空，魂飞魄散，越high越好。而我们的小二和美仁的攻关态度和毅力一点也不亚于我们伟大的每一位诺贝尔科学奖获得者。

　　那天晴空万里，天上连一丝儿云彩都没有，像一整块淡蓝色的天鹅绒吊在了金都上空。每次干那事儿的时候，小二都幻想美仁会突然勃起而使她怀孕，这种感觉让她既兴奋又害怕，所以每次“实验”的时候，小二就让美仁在她枕头边放上一个安全套，对她来说，那就是一个安全的象征。事实上那时的美仁压根儿没法进去，所以安全套压根也没用。因为美仁一戴那东西就会更蔫，就像被高压电击了一样，更是缩成一团了。但小二还是坚持要用，因为她还是担心美仁的一个患贫血症的小精子会跑到她肚子里去让她怀孕，然后生出一个芝麻大营养不良的小贾美仁来，那就糟了。她要一步一步来，一步一步怀上美仁的孩子。

　　那天他们去买安全套的时候，路过一土堆，一朵玫瑰花骨朵插在上面，没有根。小二顺手把它拨了出来，拿在手上。一股莫名的冲动让小二找了一个白瓷碗，里面放满了清水，然后把那花放进了水。那天和往常一样，抱、舔、压、摸、叫，不同的是美仁左拐右挤地闯进去了。不管是硬拖进去的，还是一不留神自个儿溜进去的，总之它是进去了。

　　他们俩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了一起成功的喜悦，他们都留下了幸福的眼泪。小二的眼泪流得那么多，居然把右边眼睛里的隐形眼镜都冲到了自己的屁股上，这事儿是在一个小时后，小二突然发现自己看东西是独眼龙，顺手摸到屁股时才发现的。小二一个鱼跃从床上跳起来，她渴，她想猛喝一大口水。桌子上那一白瓷碗盛开了一朵红玫瑰，还沾着水珠。小二毫不含糊地想，这朵玫瑰花就是他们第一次成功的那一瞬间开放的，小二把这花连同一大碗水全喝到肚子里去了。他们那一天互相许诺和承诺，永不分离。谁要有第三者，谁就自动离开。真他妈的好！

　　但小二清楚，她得到美仁的同时，也破坏了美仁的平衡。美仁从来没有和一个女人这样折腾过，这么一来还不允许美仁想入非非一下？比如说，操一下madonna的感觉是怎样的，操一下旁边烟摊卖烟的小黄花女的感觉又是怎么样的，这就好像小二教会了美仁一个非常刺激的游戏，美仁想玩这个游戏直到他想腻了为止。而小二可不这么想，她已经一步一步地进入了恋爱的角色，心想美仁只属于她，也希望美仁也明白这个道理，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能和她心心相印。小二的预知功能让她知道美仁只有开她这把锁的钥匙，别人他门都摸不到。但美仁不明白，新出的欲望总是让他跃跃欲试。

　　小二真不是人。她不乱来，越来越不乱来。这是后话。世界上有的是金子和银子，它们都被精心雕刻成各式各样摆在亮闪闪的柜台后面。小二想基本的男人也就是正常的男人就像这金子和银子一样吸引着她，而美仁对她来说就像一种没人知道的稀有金属，身价比金子、银子不知高出几千、几万倍，但肯定是没人知道的。小二比贾美仁还知道贾美仁，他就像一种稀有金属一样，只是存在而已，自己是什么一概不知道。

　　居里夫人是孤独的，因为镭不认识她。李小二更孤独，不但美仁不认识她，世人更不认识她。

　　一。李小二和贾美仁 金都的专业混混儿

　　好了，李小二和贾美仁的爱情故事可以这样说了。有一天，小二在一游泳池里游泳。那是一个傍晚，残阳如血，露天游泳池里只剩下小二和美仁俩。

　　小二问美仁：

　　你是干什么的？

　　美仁说：

　　我学游泳的。

　　小二再问：

　　想和我吃晚饭吗？

　　美仁答：

　　陪你一辈子也行。

　　于是，小二决定和美仁吃晚饭。

　　去魏公村吃完新疆饭要分手的时候，小二看着美仁脚趿一双旧泡沫塑料拖鞋，手里拧着一白色老头背心，光着白生生的粗膀子，穿着一大黑裤衩，左手搓着右手不想走的傻样子，小二乐了。

　　于是小二说：

　　我带你去喝酒吧！

　　美仁说：

　　那你等我去换一双鞋，好吗？

　　两人打了一面的去了美仁家，小二在楼下等他，不到五分钟，美仁就下楼了，美仁什么都没变，只是脚下那双破塑料拖鞋给换成了那种黑底红边，金都城到处都能买到的回力牌足球鞋，小二暗自好笑。后来小二才知道，美仁有灰指甲病，十个脚趾头像十个黑灰色的刀片，又臭又快又硬，要不是这个原因，可能那天拖鞋也不用换。但小二却自个儿把美仁想得想入非非的，以为他是村里的文明人，老深山村子里每天刷牙用香皂洗脸的小伙子，总是招女人喜欢。

　　再说这小二自以为是金都的专业混混儿，那天想带美仁到金都各大酒吧去开开洋荤，也想在美仁面前牛b一下。岂不知两人一进酒吧，几乎那儿所有的人都认识美仁，反倒把小二晾在了一边。小二这才知道，美仁在他面前是装丫挺了。于是，小二一句话也没说，一个人闷头坐了一会儿后，就急着要回家，那一脸烦躁的神情像是刚才在哪被人骗了一大笔钱似的。美仁要送小二，小二不让。小二虚荣心在作怪，她嫌美仁不早一点告诉他，他也是个金都的混混儿，并且混得比她还腻。美仁说你也没问我再多的事，小二想也是，自己瞎高兴，一个劲地给美仁聊自个儿，都忘了问美仁到底是干什么的。

　　送到家门口，小二让美仁进了她的被窝。那天，小二看他那东西发蔫，还以为他可能是酒喝多了的原因，所以也就没理他。

　　一。李小二和贾美仁 一个月吮掉了1000美元

　　第二天，小二急着要赶回学校（小二那时还是个大四的学生），正准备上车走的时候，美仁问：你不想要我的电话号码吗？可以。87654323。

　　又过了好几个月，冬天来了。一天中午，小二闲着没事儿，坐在校门口晒太阳，嗑瓜子看路上的行人玩儿来着，过来一个小二的女同学鱼，鱼也常去酒吧喝酒和朋友聊天。鱼对小二说，那天你带的那个去酒吧的胖子，我知道是谁。谁？金都最有名的口琴手。什么？口

　　琴手？他不是一个流氓吗？什么呀！他吹的口琴可好听了，谁都认识他，他叫贾美仁，但听说从来不乱搞女人。小二有些暗自兴奋起来，这小子还真给我藏了一手。鱼再问，你有他的电话号码吗？找他玩去。有，你打吧！小二想，鱼一定想和美仁有那个关系，自己现在反正没事，陪她去看看美仁也不是件坏事。

　　电话通了，美仁正好在家，美仁很高兴小二和鱼的到来。小二当时还觉得她们有运气，一打电话美仁就在家。殊不知后来才知道，这美仁除了有时候出门录录音，喝喝酒以外，一年365天有300天的白天夜晚就在床上睡觉过的，又不爱洗澡，家里的床垫子都已经被他睡成一凹型的像炒菜用的黑皮铁锅了。后来小二和美仁一起“狼狈为奸〃的时候，小二第一件事就把他的那口“黑皮铁锅〃给扔了，买了一新床垫。

　　那天，小二还带去了她自个儿拍的一个小电影带子，她要给美仁显摆显摆，她也是搞艺术的。其实说实话，那小电影拍得简直是惨不忍睹，小二脸皮比谁都厚死不承认。除了小二，鱼和美仁儿都心不在焉地看完了那个烂极了的破电影。看完后，大家一块去外面小饭馆吃了晚饭，鱼好像显得异常激动，她邀请美仁去她家聊聊天，美仁让李小二也跟着一块去。

　　鱼其实长得挺可爱的。鱼很胖，平躺在床上的时候常常会问周围的人，我的肚皮是不是像块大蛋糕？鱼还从来都不知道疲倦，你会常常会在各种公开的或者地下的大、小party上看见她圆圆结实的背影，并且谁在那儿脱裤子玩儿了一把裸体行为，哪个女人又出了一本半裸写真集，谁的电影又在什么平壤国际电影节上获奖了，鱼都知道，小二叫她消息树。还听人说，消息树被许多有怪癖的男人睡过，并且这些男人们还私下里互相交流吃蛋糕的滋味。

　　鱼喜欢美仁，可能因为鱼觉得美仁比那些臭男人好。那天，小二看着鱼想和美仁在一起兴奋的样子，心想，还聊什么天，打什么幌子，骚了就告诉他，想爱也行，想玩也行，干脆点多好，都什么年代了。那天晚上，鱼和美仁聊了一通宵关于人生、爱情什么的，深更半夜的时候，小二实在挡不住了，倒在旁边的床上睡着了。天亮的时候，鱼极不情愿地送美仁出来，当然还有那个电灯泡李小二。美仁和小二在路边各吃了一碗豆腐脑和一个油饼。美仁在送小二回家的路上，看着美仁跃跃欲试却又犹豫不定的傻样儿，小二决定和美仁回家。

　　其实，小二早就知道美仁喜欢她，那天晚上美仁给鱼说的每一句话，在小二看来，都好像是说给她听的，小二又不是傻子，只是她还没在意这小破老头。再说过几天，小二就结束了在金都的学校生活，小二是从天堂里来的，她得回天堂去，天堂还有天使在等她。

　　但小二自己给自己开了一个玩笑，这玩笑认认真真地开了整整4年，连七仙女下凡偷吃禁果，后果都自负，更何况咱们的李小二。小二以为和美仁也就逢场作戏地玩一玩，吃吃饭，听听他讲的笑话，一块出去钓钓鱼，再回来睡睡觉，何乐而不为？反正整天在金都也一个人孤零零地无所事事，并且这美仁的琴声还真他妈的好听，阴柔、有力、孤独而又欢快，难怪鱼这么着迷美仁。也是，要不是这琴声，就冲美仁那大肉脸，有女人要吗？但美仁一直在小二那发蔫，小二决定在回天堂之前帮美仁一把，小二离开金都的前几天，他们成功了。接下来庆功宴一直开了好多天，当然就美仁和小二俩。常常是早上完事后，然后去金都的天坛一直坐到天黑。那东西通了以后，好像所有的门都打开了，什么童年、少年、男人、女人、音乐、绘画、性，颜色，火锅、精子、婴儿、红烧肉、独眼龙，金鱼、猫、豆腐乳、航海、昆德拉、澳大利亚，冰淇淋，情人，金字塔，405谋杀案、毛泽东语录，房东、doors、johnschofield、徐志摩、江青、屎、余秋雨，马屁精、郭沫若、背带裤、同性恋、四个现代化等等，凡是能谈的小二都和美仁谈，小二不知不觉地已进入了恋爱角色。有一次俩人居然从香山公园一路踏着雪，踩着冰走回了金都城，大概有50多公里吧！这是爱情的力量，小二也只能是这样想了。鱼爱着美仁没得逞，小二无心插柳柳成行。

　　美仁后来说，他第一眼见小二的时候，就喜欢这个小妖女了。以后便是分别的日子。小二必须回天堂，因为她在金都居住的通行证快过期了，他们决定通信。第1封信美仁称小二是他的“高山大海〃之类的大话，小二回信笑了他是一个傻x。第2封信美仁开始思念他和小二做的每一件事。第3封信美仁开始叙述他一个人在灯红酒绿中的孤独。第4封信美仁已经不行了……第47封信美仁希望小二回来看看他。一共分别了50多天，小二又从天堂飞回来看美仁。小二说天堂到金都的飞机票很贵，她不能常来，美仁说没有关系，两人在一起呆三天的快乐就可以给他充能活三个月的电。三天！三天昏天黑地的日子，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别人，甚至没有了空气，弥漫在两人周围的全是对方的眼，对方的手，对方的嘴和对方的声音。

　　这个该死的花钱的社会！小二和美仁都需要钱生活，小二得工作，美仁也得工作。小二必须回天堂工作，金都还没有她的位子，美仁还必须给歌星们吹吹琴，录录音，人得吃饭。这金都的歌星们比乐手们有钱，一支歌的出场费，如果歌星们挣几万的话，那乐手们就只能挣千八百的，这是金都的规矩。又一次伤心欲绝的分别。再继续通信，打电话，有时一拿电话谁也不说话，好像互相在吮着对方的气息一样，可这吮一下，一个月的电话费竟吮到了1000美元。天堂和金都的电话费通常是用美元来算的，俩人想，分开忘掉算了，趁各自还没完全进入轨道之前。于是小二拼命地到外面去找别的游戏玩，美仁也把目光瞄在了酒吧的香烟促销小姐身上，美仁自卑，他想有地位、有姿色、有文化的女人都不会看上他。小二什么也不是，小二什么也是。

　　但是最后大家都以失败告终，因为谁都忘不了对方，忘不了对方那相拥一起绵绵无期的感觉。更重要的是，小二和美仁认定一把钥匙只开一把锁，这是天命。所以，小二告别了天堂，告别了天使，回到了金都。

　　一。李小二和贾美仁 李小二的豆腐吧

　　为了活命，小二决定拿出她所有的积蓄和美仁开一间豆腐坊卖豆腐，取名叫“奇奇乐〃。那时的金都人风行吃各种各样的豆腐，好像一天不吃一点豆腐浑身就没劲儿一样。小二想趁机赚点钱活命，等哪天金都人再流行吃蚂蚁的时候，再开间蚂蚁馆，金都人最喜欢凑热闹。

　　总之，小二要和美仁厮守下去。但是一堵墙，李小二和贾美仁永远也无法互相穿越它

　　因为贾美仁遇上李小二总是说，天不灭我。而李小二遇上贾美仁总是说，再他妈的爱一次。

　　为了和别人的豆腐坊区别开来，小二给各种调料配制成的豆腐都配有相应的烧酒和其他饮料。比如说，养颜补肾的豆腐配有用蛇、王八和枸杞泡的药酒，是为了让人本来只活92岁的能活到93岁，青春型特制豆腐配有用桃花蕊调制成的春酒，吃光喝光回家，能和人在床上玩个天翻地覆（贾美仁之列的人除外）等等。也就是说，吃什么豆腐喝什么酒。信则灵，不信则不灵。说白了，豆腐坊其实是个小酒馆，豆腐只是托儿。

　　“奇奇乐”装修得非常漂亮。特别是房子正中央那块磨沙玻璃里映出来的暗红色灯光更是让美仁沾沾自喜，因为那是他的主意。他说那灯光像鸡婆的眼色，总能让人起性。为这，小二第一次和美仁大打出手。其实，小二从来也没有讨厌过“鸡〃，只是觉得美仁该说一些让人爱听的讨好的话。比如说，哇！房子装修得真漂亮，以后爱惜她就像爱惜咱们的孩子一样等等。因为为了装修这豆腐坊，长这么大，小二第一次起早贪黑和装修工人一起坐着手扶拖拉机去郊区拉砖拉土，拉木材拉钢材，拉杂土，每天混迹在金都郊区外的建材市场讨价还价，有时累得两眼直冒金花不说，鼻孔里全是黑色的泥土，最后连大小便都有障碍了，都是给累的。可最后到头来，美仁还说这地儿像个“鸡”窝，小二能受得了吗？那天，小二一听到这话，马上从墙边抡起一根大木棒，象吆喝鸡一样直奔美仁过去。美仁怕疼（美仁可惜命了），所以撒腿就跑，两人在工地上来回转圈，最后美仁也顺手拿出一大手电棒，和小二对打起来。

　　你想美仁是何许人？力大无比。一下子，还不到一秒钟，小二的额头上就鼓起一大包，小二当场晕倒在地，紧接着就是大家看的那种电影里的片断了，男主人公马上扔下凶器，搂着女主人公，一边叫一边忏悔，对不起，我错了，你醒醒之类的废话，并且抱着小二赶紧叫了出租车上了医院照ct等等。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利害冲突，只为了一个叫“鸡”的名字。大包下去以后，美仁沉默了好多天，小二也就原谅了他，恋爱中的女人肯定是有个菩萨在心里。但小二也第一次明白了美仁心里有她永远触及不到的空间，是什么，小二从来不问，因为问了也是白问，美仁永远也不会说的。

　　等豆腐坊一切都装修完了，上灯上人的时候，小二也累垮了。她已整整一个多月没去逛街，也没打扮自己了。每天和水泥、瓦工、电工和木工打着交道，和美仁谈情说爱的时间越来越少，做爱更是别说了。而漂亮的“奇奇乐〃总是让漂亮的女人男人们带着各种各样的欲望来光顾。美仁哪儿见过这么多丽人呀！以前他可是低着头走路的人，可现在不同了，丽人们都到他的家去玩，去闹，他现在可是主人了。开业那几天，美仁可忙飞起来了，美仁最高兴的是他最喜欢看的女人们都无条件地名正言顺地过来看他了。他满足极了。满足的同时他开始告诉小二，青菜萝卜各有所长，女人一样。小二伤心透了，她没法理解眼前这个满腹经纶的男人，她更没法理解以前的美仁，那个无助、孤独、贫穷、坚定、性感、智慧的美仁去哪儿了？那个曾给她说过无数甜言蜜语的美仁去哪儿了？

　　为了美仁对那些花花绿绿的女人的冲动和他淫乱的眼神，为了在家闲着却有人养着的那些挑逗美仁的女人们，小二常常在自个儿的“奇奇乐〃喝得酩酊大醉，有时醉倒在门外，一躺就是一晚上，嘴里还不断的念叨，完了，全完了。因为她知道她还爱着这个可怜可悲的男人，或者说她为这男人付出的太多，她不愿放弃。以后每每美仁告诉别人，他是多么讨厌小二喝醉了的样子的时候，小二心里直发酸。爱情中的小二像股市上小心翼翼的可怜的拿着退休金去炒有限的股的老太太们一样，熊市时想吃更大不想抛，牛市时怕吃更大亏，也不想扔一样，进退两难。那一段时间，小二你活在云里雾里一般，她想，是不是这个“奇奇乐〃你开错了，会不会为挣钱活命把她和美仁的受情给葬送了？

　　丽人们永远在美仁面前甜蜜蜜地叫着“贾爷长〃、“贾爷短〃、小二给她们做脸色，美仁还要告诫她，做生意大方点，别太较劲儿，看咱们邻居的老板娘，坐在客人腿上都没事儿，我这算什么呀！别草木皆兵。小二告诉美仁说，你以为你是谁，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发蔫的时候，谁来看过你，这都是假的！假的！美仁答道，女人就是花瓶，假的我也喜欢，好看，你管得着吗？小二无话可说。她想告诉别人过去的美仁是什么样的，她想告诉别人关于她和美仁之间的事。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她还是迷恋着美仁，她怕给美仁掉了面子。

　　不过，话说回来，美仁也有美仁的难处。这李小二从天堂来找他，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未知数，救了他一命，心存感激好了，一开始都没想到爱，是小二自己上了自己的套，要叫劲儿，还真和他没关系。万一哪天她不舒服屁股一拍就跑回天堂怎么办？自己又去不了，这精力、金钱的投入不就白费了吗？再说来豆腐坊的人们都是美仁过去的老相识，管他是半老徐娘还是窕窈淑女，反正她们喜欢和他说话，他凭什么给她们脸色看？哦，就为了你一个李小二，扔掉了这些红颜知己，划得来吗？你李小二也可以找别人玩呀！

　　自从开了“奇奇乐〃以后，这美仁和小二的关系就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因为每分每秒他俩的关系都暴露在众人睽睽下、灯红酒绿醉意朦胧中，那滋味是不好受。但这小二比美仁聪明，她等待着美仁自己明白，他要的是小二，不是别的女人。所有的陷阱，只有美仁自己踩过才知道。他压根儿也没办法在别的女人那雄起，就算是起来一次，那也是死猫逮上活耗子瞎撞上了。因为小二就是一个混蛋，一个性感美丽爱他的小混蛋。只有她才能勾起美仁心底最原始的渴望和冲动，那种和女人们忽近忽远，暧暧昧昧的关系只是他生活中的调味品。他哪里会知道，他有小二，才会有这些女人们，没有了小二，他真的是一无所有。

　　不过，也许美仁他压根也不想知道这些，他只想活着就行了。也许他心里也挺爱小二的，但生活中的一腥一味也不想放过。因为他知道，就是他爱得再死去活来，他还得在这座古老的金都城呆着。谁也帮不了谁，谁更救不了谁。

　　统统交给了他吹的口琴？？

　　二。哈着蒜气的金都人 安全套与餐桌上的塑料布

　　冬天来到金都的时候，寒风比刀子还快地刮着金都的人们。因为人多气少煤少，所以许多地方的暖气都和阳痿的男人一样永远是蔫着。几乎所有的餐厅或者自由市场的工作人员都用大红色或者天蓝色的，那种最便宜很薄的叫混纺的化纤面料做的西服作为工作服，裹在三个毛衣、一个毛裤甚至棉袄棉裤的外面，气鼓气胀的，行动缓慢，远看活像一根根法兰克福香肠长着不同的眼睛、鼻子和嘴在柜台后面移来移去。好几天没洗头的头发上（缺暖气，热水供应有限）都顶着清一色的不是大红就是天蓝的涤卡化纤做的船型小帽，说顶着，因为那根

　　本不是戴，几乎是七歪八倒地搁在头发上的。

　　几乎所有的女服务员的眉毛都被街边南方来的小发廊里的师傅用什么东西烧过，好像用黑炭水笔描过一样，形状各式各样。细心的人会常常发现在炭水眉毛上面或下面，左边或右边隐隐约约长着一些真眉毛毛发，再配上那微微浮肿的双眼，涂着廉价的南方合资生产的十分钟后就干巴巴贴在嘴唇上的口红，又因不断地说话、磕瓜子，那嘴唇上的颜色像刷在墙面上的油漆被风吹干掉了皮一样的斑斑驳驳，跟真妖怪有一拼了。男服务员的发型永远是三寸长的盖碗头，还有许多头油浮在上面，光亮亮的带着碎小的白色的头屑，眼角有时候还看得见淡黄色的眼屎。

　　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