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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台 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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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越聊越兴奋,我刚想开口把她带走。手机响了,是麦守田,用我房间的电话打来,说是有急事。我扫兴地说:“不好意思,老板呼叫,要我马上去,你、你住在博鳌吗?”沈晶也不高兴:“你真的走啊?唉,好不容易碰上,我们没缘分。”她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我离开时恋恋不舍。今天,我的确想有个女人,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回到房间,只有麦守田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我以为要开会呢?他向我古怪地笑说:“妈的,看不出你小子泡妞有两下子,才半小时人家就愿意帮你生孩子了。”他大概去酒吧找过我,什么都看见了。我说:“你叫我回来是为这个呀?”

  “那当然啦!”麦守田坐直身,严肃起来:“你现在是主角,于公于私,我都有必要提醒你,你的一举一动牵引许多目光,我想成功,需要你帮忙,你想成名,没有我不行。以后当了明星,女人多的是,何必着急去泡婊子?”我反感他这么称呼沈晶,但又没什么不对,我抽了一支烟压住火气,半响才说:“好吧,我就当暂时失去自由。”他点头笑道:“这就对了,你他妈再不老实,老子在这个房间,装上几个隐蔽探头。哈哈!”我气得想扑上去打他一顿。他反而在我肩上拍了一掌说:“实在想女人,不是有个现成的吗?你的女朋友。哈哈,将就一点吧。哥们!”这话耳熟,玉米子讲过。我真的朝他肚子打了一拳,不过使力甚轻,只把他打得哈哈大笑。

  夜色降临,天边斑斓的晚霞,像我心中的欲火,一点点熄灭,但又顽强地燃烧。在自助餐厅吃过晚饭,我问麦守田:“我开车去海边吹吹风,可以吗,老大?”他笑道:“可以,不过要遵守交通法规,也不要把自己撞坏,总之,小心就是了。”

  我回房间穿了一件外套,拿上车钥匙下楼。等待门僮取车时,发现小倩和两个日本演员在酒店院子里散步,我不想跟她打招呼,她却发现了我,小跑过来。

  “你要去哪?我也去!”小倩撒娇地缠着我。车子来了,门僮心领神会为她打开助手座车门,她向两个日本演员挥手再见,嘴里说了一串我听我不懂的日语。

  我发动车子,高速驶出酒店大门。小倩开始叽叽喳喳:“雷哥,你今天演得帅呆了,我和飞姐都被你迷住了,还有那两个日本人,也对你崇拜得不行,有一个老是在我面前学你的动作。嘻嘻,雷哥,以后成名别忘了我喔?”

  我一言不发驾车,天边的晚霞还在烧,我心里也一样。酒店到海边不远,两三分钟就能看见黄昏的金波碧浪,我避开有人有车的海滩,把车开到一条小路的岩石后。

  “雷哥,你要干什么?”我下车了,绕过车头,迫不急待打开助手车门,我阴沉的样子可能很吓人,小倩一脸惊恐。我还是不说话,粗鲁地将她抱出车,踢上门,又打开后座门,把她放进去,像狼一样扑到她身上。

  “嘻嘻,怎么突然这么猴急?”小倩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反而放轻松。我不该从她的上身开始,她那对不大的乳房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扯断她的胸罩,自己也快要爆炸了,而她的牛仔裤实在碍手碍脚,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到她膝盖下。内裤我不管了,粗暴地掰到另一侧,大吼一声,向她身体深处挺进。

  24

  上学总有毕业的一天,要不,我几乎忘记我是来省城读书的。

  谁也不喜欢考试,从小到大,数不清考过多少回,有的考试甚至能决定你的命运,考试绝对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然而,艺术学院的专业课毕业考,却让我十分珍惜,有点恋恋不舍。这恐怕是一辈子的最后一次正式考试了,考的还是自己热爱的内容,准备考试的一个月里,我少见地校门也不出。

  “雷山,我们的分配方案出来了。”江媚眼愁眉苦脸。

  考完最后一科,我跟江媚眼离开考场,边走边聊:“这么快,怎么样,你不用回怀城了吧?”她叹息道:“不回怀城留在这儿扫大街呀?唉,再怎么说也混了一碗公粮吃,我分到怀城剧团,你也一样。”我笑说:“好啊,跟你同一个单位,至少有个照应。”她冷笑道:“照应你个头呀!你小子在这里又是美人又是公司,会去怀城剧团?除非你发神经。”我苦笑不答,她又叫道:“挪,你的香车美人接你来了!”手指向教学楼对面的花圃,肖露露正好从雪铁龙轿车下来。

  肖露露礼貌地向走开的江媚眼微微一笑,这才转头望我:“考试完了,状元郎?”她今天穿一条仿童装的、黄底白花的吊带裙子,像一个没毕业的新生。我答非所问地说:“你要是和我一块毕业那多好!”她娇嗔道:“哼,你嫌我老啊?”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顺水推舟道:“我是嫌我太年轻。”这种将错就错的玩笑是常有的事,谁知她真的生气了,响声大作地上了车,快速打火启动,同时挂挡踩油门,车子冒出浓浓的黑烟,一阵怪叫,抖动着弹射出去,眼看就要撞上经过旁边的学生了,又“轰”的一声突然死火。

  “你给我下来!”我惊魂未定地敲打车门。肖露露已吓得脸色发白,半响才离开驾驶座,瞪了我一眼,眼睛红红的,绕过车头,没好气地向几个看热闹的男生大叫:“看什么看?”人坐进助手座,又使劲摔门。

  离开学校,我一言不发驾车,肖露露也不说话。漫无目的在街上转了十几分钟,却倒霉地钻进堵车的车流里,进退不得。我气恼地点上一支烟,肖露露终于说话了:“你发神经呀,怎么开到这里来,过几天苏柳开始比赛了,好多事要做呢!”

  不提比赛还好,提起来我一肚子气,本来我是同时给宜佳、苏柳、李梅报名参赛,她从香港回来以后,公司来了一个财务总管,以节约开支为名,非要减少参赛人选不可。我据理力争,她居然也跟对方一起反对我,气得我撒手不管,回学校准备考试。这会我还是余怒未消,冷淡地说:“管他呢,反正经营模特劳民伤财,赚不了几个钱。”

  “不许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肖露露先是激动,转而又显得很耐心,“你怎么老是不理解我?早就跟你交过底,公司经营三大块,模特、学习班、房地产,但有个轻重缓急之分,现在房地产成了大头,其他两样只能暂时牺牲,等到房地产正式启动,资金绝对充裕了,你喜欢投资模特,那不是小事一桩?”我冷笑道:“等,等多久?一年,两年?人家吃青春饭的,你不知道吗?”她还是心平气和,“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让苏柳参赛嘛。”我提高声音说:“那别的人呢?这两个月安排了多少演出?十场,八场?”她低头不语,我摇头道:“好嘛,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天,不散伙才怪?”她大叫起来:“我整天这么忙,你又撒手不管,能怪我吗?”我也激动起来:“你不是忙,你是认为不赚钱,干脆不做,再就是,你害怕模特排练影响张老头,对不对?不要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我管,我管得了吗我?动一分钱,经过香港同意?明天把露蕾两个字换掉,改成露港公司算了,我是不想干了的,大不了回怀城唱戏去!”

  这时,路通了,我也不管交警在场,右转弯调头,扬长而去。来到富人街停车场,我不想下车,肖露露也坐着不动,静静看了我好一会,叹息说:“以后,财务再敢刁难你,你马上叫他走人,不管是对是错,我都支持你。”我哈哈大笑,笑得一点也不高兴。她扑到我肩上哭:“我不要你这样子,整天对我冷冰冰的,我要你搬回来,我睡不着……”她哭得很伤心,眼泪浇得我心软了,我搂她说:“别哭了,学校马上要赶人,我再不搬,只好睡大街了。”

  我搬到学校住,是参加肖露露的家庭会议后开始的。我感觉大丢脸面,第二天她到学校找我,我仍不想见她,躲到图书馆看了一天的画报,下午去食堂吃饭,才被她逮个正着。她向我解释说是突然控制不住,已经把张老师劝回去了。我不以为然,本来我就没错,张老头是故意让我难看。那天,我没有跟她走。过不了多久,又发生了比赛人选的争吵,我心灰意冷,借口准备考试,名正言顺住在学校。

  夏天到了,陪同一群如花似玉的模特排练,说是享受也行,说是遭罪也可以。这些姑娘,不乏作风大胆的,穿内裤胸罩在院子晃悠的大有其人,难怪张老头问我有没有眼睛?在练功房里,春光乍露的事只是小儿科,天气闷热,基本上胸罩也免了,碰上换服装,帘子也不位了,仅仅是背过身。编导、服装师、化妆师是女的,不觉怎么样,我和两个摄影师,经常看得面红耳赤。宜佳虽说是头儿,却是最保守的一个,换服装总是躲在帘子后。最大胆的当属李梅、苏柳,李梅裸体模特也敢做,不失时机展览她性感身材,换服装从不转身。苏柳更不用说了,有时,我怀疑她是故意亮给我看的,只要肖露露不在场,她每次都在离我不远处宽衣解带,我甚至清楚看见她左乳边有颗小痣。

  这天,苏柳又在离我四五米处换服装,我像以往一样转头看向对面的大镜子,她磨磨蹭蹭,尖尖的乳房长时间暴露,两个摄影师看得快流鼻血,我也好不了多少。蓦然间,却看见肖露露走到身后,我差点打落手上的烟,索性一屁股坐地板上,装做很自然地拉烟缸弹烟灰。

  “初选结果出来了!”肖露露手撑我的肩,坐上我身边的椅子,“咱们的三个人,全部入选,苏柳的分数高了别人一大截呢!”我胸有成竹地说:“初选算什么,我的目标是包揽选拔赛前三名,至少保住苏柳第一,宜佳、李梅拿到全国比赛名额。”我与她在车上争吵后,她主动找关系,为宜佳和李梅补上了参赛资格。模特的训练演出也不再插手,全部归我负责,并且资金投入任我支配。

  肖露露兴奋地向大家宣布了这个好消息,模特们高兴得大嚷大叫,乱成一团。她又问我:“过几天就决赛了,要不要专门训练苏柳她们三个?”我摇头:“用不着,你不是爱看欧洲足球联赛吗?人家国家队明天比赛,今天俱乐部里照样打,再看中国,国家队有比赛,专门停止联赛训练,一打一个输。咱们不开小灶,让他们多参加演出就行了,演出是最好的训练,还能减少压力。”她手敲我的头说:“看把你得意的,足球也扯进来了。”

  “该收工了吧?山哥,来,来,宵夜来了!矿泉水、八宝粥,全是冰镇的!”玉米子这个义工,每次排练快结束,他都如约而至。

  肖露露笑道:“喂,小玉,你快成我们的赞助商了!”玉米子豪爽地说:“小意思,肖姐,你叫山哥多给我几个好脸色就行了!”这小子也跟模特们叫起肖姐,肖露露也不在意:“你跟他是哥们,我可管不了。”

  我望跑过来的李梅笑说:“他才不看我的脸色呢,看脸色的人来了。”李梅抓起一罐八宝粥,看了一眼又放下,嘟嘴说:“全是有糖的,我不吃!”玉米子立即翻出一罐递过去:“这里、这里,这是没糖的。唉,你减什么肥呢,谁说你肥了,谁敢说你肥?”眼睛扫向四周,做出一付找人打架的样子,惹得模特们哄堂大笑。

  “他们俩蛮般配的呀?”肖露露饶有兴趣地看玉米子向李梅献殷勤,“李梅的年纪最大,快二十一了,没男朋友容易学坏呢!你好像老是害怕她给小玉骗了?”我跟她也没说过玉米子泡妞的“光荣历史”,我说:“那小子准备去澳洲混文凭了,他能带李梅一块去?”她这才吃惊:“那就不同了,李梅知道吗?”我摇头:“应该不知道,我怎么好跟她讲,玉米子是我朋友,这得你跟她讲。”她点点,看表说:“哇,十一点半了,收工,收工!”

  为了模特能够正常排练,我又向张老头做了妥协,白天一概不练,而且要求她们出门衣着整齐,不得喧哗,不得吵闹,以免影响学习班。下午五点以后才开始,但又怕影响左邻右舍,一般十点钟就收工了。有排练才有演出,有演出收入才丰厚,姑娘们明白这个道理,纪律遵守得不错。

  回到家,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苏柳那对尖尖的乳房在向我晃动。我禁不住把手伸进肖露露的睡衣里,她的乳房比苏柳的丰满多了,这是我的功劳,就不知道谁的弹性更好一点?我拼命转移自己的欲念,无意中使力过大,肖露露醒了,梦呓道:“不行嘛,还要过两天。”我知道她不方便,所以才难受。远水难解近渴,只好灰溜溜到卫生间自己解决。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距离选拔赛决赛只剩一天了,苏柳突然患上重感冒,吓得我屁滚尿流,把她带到医院看病,打完点滴又接回来。本来肖露露跟我一块去,不巧有人找她恰谈房地产的事,那才是她的主业。她对模特们的关心,越来越像假惺惺。

  “雷哥,你和肖姐什么时候结婚?”苏柳问。我说:“怎么突然问这个?”她又问:“你不是毕业了吗?”我反问道:“毕业就该结婚了,哪有这种道理?”她咳嗽了好一阵说:“你不是害怕结婚吧,还是肖姐害怕?”我笑说:“我们哪有空结婚,整天为你们忙得有死,恐怕要等你们都嫁出去了,才轮到我们。”她不解地说:“你、你和肖姐这么有钱了,忙那么多干吗?”说完又是一阵大咳。我一怔,这个问题我无数次问过自己,就是不敢问肖露露,怕她又笑我胸无大志。车子开进培训中心,我才答道:“只有你认为我们钱多。好了,别再说话了,回去也要少说话,乖乖盖被子蒙头大睡,表汗多一点,明天就会好了!”她下车时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非常亲近的人。

  送完苏柳,回到富人街办公室,刚喝了一杯水,肖露露也回来了,抱住我脖子说:“我妈也来看决赛,待会儿和我去接她们。”这可不是好消息,自从她在家庭会议上演串帮以后,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路阿姨和她后父,我说:“真不巧,玉米子等下叫去吃饭,他大概准备去澳洲了。”她放开我说:“也好,让她们自己打的算了。哦,苏柳的病没事吧?”她总算还记得苏柳的病,我说:“应该没事,明天比赛不成问题。”她点点头,坐到大班椅上,开始认真翻看她带回来的房地产资料。

  我躺到长沙发上,无聊地抽烟。原以为肖露露会跟我讲一些房地产进展的情况,她却只字不提,头也不抬专心看资料。后来,像是怕我太闷,心不在焉地问了几句宜佳、李梅的准备情况,估计我说什么她也没听进去。

  “我走了!”我像个不受欢迎的访客,郁闷地往外走。肖露露终于抬头了,说:“车子留下,不许你酒后开车。”我摸出车钥匙递给她,她像抱歉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玩开心点,代我祝小玉一路顺风。”她的语气,让我感觉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比实际大得多。

  没有车是件好事,有机会走一走,我很久没在街上用脚走路了。最后一次漫步省城,还是三年前给许琴当向导。男同胞大都抱怨陪女朋友逛街是件痛苦的事,那是因为陪得太多。肖露露不喜欢逛街,非要上街的话,也是快去快回。别的女人费时最多的买衣服,她也从不超过十分钟。我们在一起将近三年,陪她逛街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一次干什么我都记得清。这似乎也是一种痛苦,我不至于主动叫她多逛街吧?那样我成了她的女朋友。

  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走了两个小时。脚累了,抬头一看,竟是回到了艺术学院大门。本打算进去坐一坐,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毕业。宿舍的东西搬走了,告别酒也喝过了,同班同学早就作鸟兽散,我不再属于这个地方,院长在毕业典礼上说:“你们已经走向社会。”。可是,我的社会在哪里?离开学校大门,感觉自己像一只驶离港口的孤舟。

  玉米子来电,催去赴宴,我这才叫了一部的士。在太阳下走得太久,我汗流浃背,浑身发臭,的士司机也皱起眉头。

  “山哥,你是、你是对的。”玉米子请了两桌人,一圈酒敬下来,舌头也不灵光了,“我、我玩过的女人,一个、一个也不记得了。现在,我、我就记得一个,李梅,我、我没玩过她。哈哈,你、你不让我玩是对的,我要走了,我一定回来找她!你放心,我想不要她也不行了。到那边我会想她,就算我玩女人也会想她。你、你……山哥,你帮兄弟看着点,哪个王八蛋敢打她的主意,老子就是游泳也要回来、回来拼命!哈哈,那就真的成海龟了。”

  我什么也不说,和玉米子干了一杯,本来想好的告别话,一句也记不起。我有点羡慕他,别的方面他是否浪子回头不好说,至少对女人,他是浪子回头了。来客全是男的,他没把李梅叫来,大概不想让李梅见识他这些粗犷的酒肉朋友。我不该去换什么劳什子衣服,在座的不少人喝得兴起,干脆光膀子上阵,我汗流浃背算得了什么?可惜没有后悔药吃,有的话,我宁可终生戒酒。

  “妈,你是回来看决赛,还是回来找我吵架的?”

  我刚用钥匙打开锁,还没推门,肖露露的声音从门缝钻了出来。路阿姨到了,母女俩正在吵架。我可不想掺和,门也不敢关上,闪到一边。

  “你冷静点好不好?”路阿姨的嗓门儿也不小,“这不单是你的个人问题,关系到整个公司,我当然要管了,你……。”

  肖露露打断道:“现在公司怎么样啦?垮了吗?你、你们是鸡蛋里挑骨头!”

  我隐约感到她们吵架的起因与我有关,竖起耳朵听。

  路阿姨说:“鸡蛋里挑骨头?别以为我不知道,房地产的事就你一个人在忙,还有学习班也是你管,他整天只顾带一群模特到处玩耍,哼,真会演戏,以为有什么真才实学呢!原来是个骗子。你居然纵容他,威胁财务无条件满足他。总而言之,让一个骗子在公司里横行霸道,我们绝不答应!”

  “他骗你们什么了?”肖露露像是摔烂了什么东西,“投资模特如果亏了,我一分不少赔给公司。我们是大股东,只要他高兴,他乐意干什么,我就让他干什么,你们管不着!谁再敢说他半句,马上可以走人,也可以退股,我说到做到!”

  屋里安静良久,路阿姨突然哭了起来:“天啊,我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年纪轻轻包养小白脸,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啊!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说完,脚步声登登响起,冲出门来。

  我后背贴在门边的墙上,大气不敢出。路阿姨抚面从身边经过,很快消失在楼梯口。“砰!”一声巨响,门重重关上,随即又传来肖露露的哭声。

  我接上一支烟,这是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了,不知不觉抽了十几支,屋里的哭声还是没有停息。我想我应该进去了,打开门,里面静悄悄,肖露露不在客厅,我又走进卧室,她睡在床上,盖得好好的。

  “这么快就回来了,好玩吗?”肖露露支起身子,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脸。这个笑脸堵住了我的嘴巴,我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我转而开衣橱拿衣服,迟钝地答道:“我没去呢,回来换件衣服。”她又说:“我也没去接我妈,好困,我要先睡一会。你别太晚,少喝点酒。”

  我根本喝不下酒,我入席玉米子已半醉,和他干了一杯后,发现酒像毒药一样难以下喉。不到半小时,我就退席了。我没有回到肖露露身边去,又在街上走,我似乎在弥补四年来应该留在这座城市的脚印。这座城市,有没有其他的行尸走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成了行尸走肉。

  “你跑到哪去了?居然两天都无影无踪,电话也不接,你到底想干什么?”肖露露真的生气了,嗓门儿跟向她母亲下最后通牒一样。我死皮赖脸抱住她说:“说起来你不信,我、我太紧张了,所以、所以,躲起来。”她挣脱我大叫:“紧张!才是选拔赛就紧张得临阵脱逃?你怎么带队去参加全国决赛?”我不好意思地说:“啊、啊,一回生二回熟,啊,到底结果怎么样,苏柳拿第一了吗?我、我电视也不敢看。”她做了一次深呼吸,脸转向一边说:“拿第一了,我们包揽了前三名。”我手舞足蹈哇哇乱叫,和往常欢庆一样,抱起她圈子,放下她后一屁股坐到地下。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结果,两天来,我像躺在停尸房,在一家宾馆里消耗了四十八小时。

  肖露露快步走进洗手间,她哭了,我假装没看见。有一个临阵脱逃的窝囊废男朋友,哭也解决不了问题,最明智的办法是让他滚蛋。我大叫道:“我们去狂欢怎么样?你不是错过我的生日吗,今天一起补回来!”洗手间里水一直在哗哗响,我听不到她的哭声,过了半响她才回应:“今天不行,晚上有演出,我、我要陪我妈他们去办事,你、你去安排……好吗?”她居然还能控制住自己,我也想哭。我欢天喜地说:“好咧,我走了!”

  邀请获奖模特演出,是趁热打铁,商家乐此不疲。自然,出场费之高,也不惜血本。演出地点在一家五星级宾馆,从始至终,肖露露没有露面。我看完苏柳出场,也无聊地钻进酒吧,喝不下酒,我拿在手里看。麻烦的是,演出结束,商家摆下宴席,盛情难却,我不得不答应赴宴。宜佳是不陪酒的,跑得比兔子还快。李梅下了台,又给玉米子接走了。只剩下我和苏柳对付一群酒鬼。我不是主角,敬我的人不多,苏柳是整个晚上最耀眼的明星,就算多长两只手,也接不完敬来的酒。我不自量力当起护花使者,结果可想而知。

  “雷哥,你好点了吗?”苏柳给我揉背。

  我趴在马桶上抠喉咙,已经抠了无数次,把胃里的最后一点液体吐出来,我脸上挂满泪花。

  “擦把脸,涮个口,一会就好了。”苏柳给我一块毛巾,一杯水。我的确好了许多,撑马桶站起说:“你这么有经验,一定醉过。”我抠喉咙是她的主意。她笑说:“是啊,喝啤酒吐干净就没事了,要是白酒,那可麻烦了。哦,你去躺一下吧,我洗个澡。”

  这是五星级宾馆的一间客房,商家按惯例提供的。我走出卫生间,像一摊泥一样倒在床上。苏柳的方法不错,躺了几分钟,脑子清醒了,终于有力气拿起遥控开电视。

  “雷哥,比赛那天我好紧张,又看不见你在台下。”苏柳洗完澡了。我笑道:“看见我你更紧张,我故意不让你们看见的。”之前,她和宜佳等人都问过我,比赛那天哪去了?我编谎话骗她们。她边整理头发边说:“才不会呢,我看见肖姐才紧张,宜佳、李梅也这么说。后来,小玉哥带人来助威,我们看到他才不紧张。”我哈哈大笑。

  苏柳也坐到床上,突然认真地问:“雷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我望她说:“胡说,我怎么会讨厌你?”她又靠近我一点,“那我在练功房换衣服,你干吗从来不看我,是不是嫌我脏?”我摇头:“你胡思乱想太多了,大庭广众之下,谁好意思盯着你换衣服?唉,好吧,是你逼我说的,你这儿有颗痣对吧?”我手指向她左胸虚点,她开心地笑说:“是啊,好难看,穿泳装我最怕露出来。”她自然地解开浴衣,手在乳房上指指点点。那对尖尖的乳房我印象深刻,不想再跟她仔细研究。我退下床说:“我、我也要去洗个澡。”

  我不能犯错误了,即使是投怀送抱的女人。我打开淋浴,人却没站到水下,我在想办法让自己缴械投降,以免出去受不了诱惑。我先是想到江媚眼,她的乳房是我见过的最差的,不行。又想到安妮,她那对乳房够大了,可惜像是给人扯大的,也不行。苏柳的倒是又尖又艳,估计弹性也不错,只是,她曾经做过……还是不行。这几人的裸体像幻灯片一个个跳过,最后换成肖露露,跳国示舞我有意无意非礼她,不止是她的乳房,她的一颦一笑,都能让我兴致勃勃。我们是那么的如鱼得水、如胶似漆,就算在乡下的牛棚……想到那个牛棚,我突然像那头牛一样叫了一声,终于大功告成!

  “现在你再不要去做情郎,如今你论年纪也不算小,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当兵,再不要一天天谈爱情,再不要……”

  帮助自己缴械投降成功,我草草洗了个澡,轻松地唱起费加罗咏叹调,穿上浴衣,走出浴室,刚好听到门铃响,我随手打开。

  “这么晚还知道洗澡,看样子没喝多。”肖露露走进门,突然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事,尖叫一声,恶狠狠地瞪我。我这才转头,也口瞪目呆。只见苏柳一丝不挂地从床上跳下,慌乱地寻找她的浴衣。

  “你、你……”肖露露气得用手掌说话,一正一反抽了我两个耳光,打得我晕头转向。我回过神来,她已跑出门外。苏柳吓得大哭:“雷哥,我、我错了,我……”我哪有闲功夫搭理她,脱掉浴衣,穿好衣服,追了出去。

  这两天我是濒临绝望、自暴自弃了,是想激肖露露主动叫我滚蛋,但我不想因为一场误会让她更伤心。洗澡的时候就该把苏柳撵走,明知道她要来,我是醉酒昏了头了。追到楼下,她已驶车离开,我坐出租车跟上。回到家打开门,一堆衣服扑面而来,跟着是我的鞋子、帽子、行李箱,还有我从学校搬出来的破被子,这些东西像要把我埋藏。

  “滚开,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这个骗子、流氓,滚开啊,我要报警了!”肖露露嘶声大叫,捂住耳朵,拒绝听我解释,还真的要抓电话报警。左邻右舍出来看骗子了,我捡起我的那堆破烂,狼狈滚开。

  “先生,你这是……啊,我帮你拿。”

  我又回到那家五星级宾馆,酒店门僮见我随身带着一大堆破烂,以为是逃难的。不过,最后还是态度和蔼地帮我装上行李车,送我到房间。

  苏柳走了,留下一张字条,说是一定会找肖露露解释什么的。这对我已经不重要。肖露露如果还信得过我,像从前那样,根本用不着任何解释。这样的结果迟早会来,给她一个理由岂不更好?我不过是又完成了一次演出,想清楚了,心满意足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去搭乘回怀城的班车,在车站遇上了许琴。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行李旁,像是在等我,看见我出现,高兴地挥动一只手。我差点没冲过去拥抱她,我把她看成了肖露露。

  “好久不见你,你终于敢回家了。”许琴羞涩地望我笑。我感叹道:“是啊,最后见到你还是上个世纪的事,我该回家了!”她不敢看我,立即低下头。

  “你毕业了?真快,我明年也毕业了。”

  “四年了,再不毕业,都忘记怀城是什么样子的了。”

  “谁叫你不回去,以为你真的留省城创业呢,你分配在哪?”

  “怀城剧团,以后想看戏找我。”

  我们真的像一个世纪没见过面了,有说不完的话。我们一起上车,坐在同一排。班车徐徐开动,省城一点一点远去,我突然激动得想哭,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我赶紧把头压到前排后靠上。

  许琴发现我神情有异,悄悄抓住我的手,柔声说:“我、我想去找你的,你、你们学校太开放,我、我不敢去,你干吗不来找我?我、我以前说的话,是无心的。”她误会了,误会得是时候,我需要她的手,一直紧紧攥住,舍不得松开,甚至希望这趟班车永远不要到站。

  25

  想忘记过去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有新的女人。所谓只为新人笑,不为旧人哭。这不是什么放之四海皆准的大道理,这是人最原始的本能,至少在生理上是对的。当然了,这种本能,韦花玉一定认为是错的,是犯了应该向基督忏悔的罪过。但是,我不能像圣人一样要求自己,一来我没有结婚,二来我没有女朋友,三来我是个健康的男人,四来有女人随时投怀送抱,五来我老爹不在身边。我犯错误的理由非常充分。犯这样的错误,不一定全是坏事,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如果不犯错误,也就没有人类的繁衍。既然我们都是错误的产物,不可避免地把错误犯下去。

  然而,我再也不是江媚眼上错床那时的我了,那时,江媚眼如果稍稍把握,我会全心全意地爱她,即使她曾经是人尽可夫的女人。这和我保守传统的家庭有关,以前,我真的相信一夜夫妻百日恩。自从接受安妮的挑战后,我才开始改变,再上江媚眼的床时,我彻底改变了。我也知道,我的改变是一种堕落,麦守田却说:“你越来越像圈里人了。”

  与小倩在海边的车上颠龙倒凤后,我们几乎形影不离,比真的情侣还要亲密无间,成双成对出现在酒店里。小倩顺理成章住进我的房间,白天给我按摩,晚上给我叫宵夜,每次洗澡都帮我搓背,连系带领、鞋带也是她经手。她对我关心不像是装的,可以说无微不至。头两天,我害怕她假戏真做,但后来,我发现差点假戏真做的是我。

  “喂,你和两个鬼子演员,怎么老在一起?”

  “我是翻译呀?剧组里没人会日语,麦老师又提倡节约。”

  “你真会替剧组着想,恐怕你是一身兼两职吧?”

  “嘻嘻,我做翻译比请外面的便宜,反正我在戏里也有翻译的角色。”

  “这么说,对我是特别优待了,有名牌时装穿,住这么好的房,还有美女伴床。”

  小倩在给我踩背松腰,以前和肖露露在一起,曾有过这种享受。我有点飘飘然,仿佛旧梦重温。男人有这么体贴能干的女人,夫复何求?也许是看见江媚眼和老洪成了患难鸳鸯,我也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女人。

  “你也一身兼两职啊,戏里是男一号,戏外是当红明星,这也是剧组需要。”

  “我就不明白,让我装明星骗鬼子,有这个必要吗?”

  “怎么没有?那两个日本人还没签约呢,他们开的片酬太高,剧组没法承受,麦老师说,要拿你压一压他们。”

  “哈,这一招好是好,就太险了吧,万一人家打听一下,就知道我是个西贝货。唉,何必搞这么复杂,干脆不用他们算了。”

  “请外籍演员是个卖点嘛,你呀,好好扮明星吧,别想那么多了,反正不关你的事。”

  “是啊,不关我事。你懂的可真多,和麦老师像同穿一条裤子。”

  “去!你嫉妒了,还是吃醋了?”

  “哎哟,下手这么重,谋杀亲夫呀?我当然吃醋啦,你他妈是我的女人。”

  我当然是开玩笑,不过,我不否认我是表错情了,心里酸溜溜。明知道小倩是麦守田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居然被她几天之间,舞弄得神魂颠倒。妈的,我在工作,做爱也是工作,情感一边去。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你好的女人,不一定是想得到你。那么,小倩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你床功夫利害呀,人又长得帅。”小倩的话骗不了我,我说:“少来了,是有人帮我买单吧?”她又用力踩了我一脚:“讨厌,知道了还说!”我将信将疑。

  我想起江媚眼,又想起沈晶,找女朋友,我宁可挑她们俩。小倩太会表演了,如果她不漏半点口风,再给我灌上几碗迷魂汤,我一定会以为我又恋爱了。到那时,把我标价卖掉,我恐怕还蒙在鼓里。真令人沮丧,本以为我自己的演技如何了得,像麦守田说的:“你是活在戏里的人。”其实,不但当二奶的阿飞强过我,就是小倩我也比不上。我到底活在哪里?可能一脚在戏里,一脚在现实,我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麦老师来了,快起床!”小倩每天都比我起得早。

  床上有女人,累的是男人。我洗漱完毕,小倩拿来我当天要穿的衣服,像个贤惠的妻子,侍候我穿戴整齐,又一样样把我的钱包、手机、香烟放进我习惯的口袋,惟独那块潜水表我从不让她碰,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戴到手腕上。

  出到客厅,麦守田上下打量我,大笑说:“不错,不错,昨晚看来运动量不大,没有黑眼圈,以为你要爬出来呢,哈哈!”小倩撒娇地打了他一下:“讨厌啊,麦老师,我走了!”她又要去陪那两个日本演员了,这是她每天的工作。

  “今天拍重头戏了吧?”我坐下点燃一根烟,“再不开始,我都快成度蜜月了。”麦守田又拿出他的大烟斗,慢条斯理地填塞烟丝说:“还不是因为你小子,耽误老子时间。”我奇道:“因为我?有没搞错,不是说等那俩鬼子吗?”他衔起烟斗道:“那是一方面,关键是你和小倩不来电,演什么情侣?妈的,在海口就撮合你们了,谁知你小子假清高,居然不领情,害得老子只好现炒现卖。”我叫道:“你早说呀!我以为又想拿我打赌呢?”他白眼看我:“早说!这种事能说吗?老子拉皮条啊,你不是嫖客,小倩也不是妓女,我要你们俩做情侣,不是露水鸳鸯一夜情,就算假的也要有个谱。”我还想辩解,因为之前他没告诉我小倩演“我”的女朋友。他又说:“还好,你小子这几天挺投入,像那么回事了。鬼子现在也松口了,刚才给我打电话,同意照我们的条件签约了,明天就拍重头戏。”

  我对麦守田这个制片人很不以为然,虽然我没做过这一行,但我曾经无数次组织演出,不管在剧团也好,在露蕾公司也好,从没像他这样乱七八糟,开拍一星期了,主要演员的合同也没签,万一签不下怎么办?停机换人,那可不是闹做玩的,是花钱的。我要是投资方,立即把他撤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假扮明星吗?”麦守田总是以居高临下的口气跟我说戏,“用你压鬼子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帮助你入戏。你所扮演的角色本来就是个明星,又出身高干家庭,他是个两面人,离开贫困的西部,马上显露纨绔子弟的另一面。穿名牌、开好车、抱美女、流连高档场所、追求奢侈享受,这些是最基本的特点。我要你找到感觉,我要你忘记自我,我要你分不出戏里戏外。”

  原来他是用心良苦,我错怪他了。我考虑的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而他是为我考虑,为整部戏着想。可能我以前带队演出打杂太多,不习惯分工细致的正规剧组,以至于怀疑他的能力。我管那么多干吗?我是颗棋子,由下棋人伤脑筋去。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演完这部戏,我老娘恐怕也认不出我了。”麦守田点燃雪茄站起说:“对,你能做到这一点,我包你成名。好了,今天,我叫小倩安排你和两鬼子见见面,相互熟悉一下,你可别丢咱们中国人的脸,傲慢一点,飞扬跋扈一点也没关系。鬼子吃软怕硬,你越老实,他越瞧不起你。争取明天拍重头戏,再过三五天,可以移师北京了,最后再去西部。妈的,当个下棋人也不容易,老子头发都白了。”

  我早就跃跃欲试,这几天的拍摄形同儿戏,我的戏还是反复的记者访谈,估计拍完也用不了几个镜头。明摆着是消磨时间,等待日本演员。我无聊至极,才有空闲去关心他这个制片人是否合格。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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