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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夫 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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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苏珍珠端着茶水走出来,面色凝重的道:“依我看,都是那个石雅夫惹来的。”

  “这话怎么说?”魏士泽可不大懂。

  “他命中带克,把自己的爹娘克死了以后,现在还要克死我们全村的人呢!”苏珍珠对这些命相之说一直深信不疑。

  周百彦正要开口反驳。雨音却先走出厨房说:“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雅夫哥哥救了很多人呢!”

  苏珍珠却皱眉道:“不准叫他雅夫哥哥,只要跟他亲近就没好事。”

  “老伴,你就少说几句,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只会让人心更加不安罢了!”周百彦苦口劝道。

  “娘,你真是的!”雨音拉了拉母亲的手,“你老糊涂了!”

  雨音的声音动听,即使骂人也一样好听,苏珍珠哼了一声,却笑道:“傻女儿,我是越老越聪明。”

  “还说呢,都不明事理了!”雨音调皮的向她娘吐舌。

  母女俩斗嘴之时,外头传来了一阵骚动,众人都站起来往门口走,突然看见周淑媛边跑边喊:“爹、娘,快来看,老虎被打死了!”

  二女儿周慈梅也奔了过来,“是雅夫猎着的,他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呢!”

  大伙儿心中又惊又喜,刚刚才提到猛虎和雅夫,没想到就是雅夫驯服了猛虎。

  只见大街上挤满了人潮,不过都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带路的人是滕威大夫,后面是扛着老虎的雅夫,那老虎几乎有两个人那么大,雅夫却一路从山上扛到山下。

  雅夫一身都是鲜红的,脸上几乎只看得到两个眼珠子,其他全都是污泥和血迹。

  老虎背上中了数箭,还有一把刀子插在眼中,雅夫每走一步就是血流满地,那阵阵鲜血的味道让人不禁掩鼻。

  雨音瞪大了双眼,和所有人一样,都为这一幕而感到震撼,她向来不敢见血,眼前这景象应该会让她昏倒的,然而雅夫那双奇特的眼眸,却又紧紧的吸引住她。

  周百彦打开大门迎接这位打虎英雄,由衷开怀道:“雅夫,你真的办到了,你太了不起了!”

  雅夫把老虎的尸体放在周家门口,像是一种证明、一种表达。

  周百彦愣了一会儿,才想起雅夫不会说话,又道:“雅夫,我们准备了一百两银子,你现在可发财了!”

  不料,雅夫却摇了摇头。

  “你不要银子?那可是全村贡献出来的一大笔钱呢!”

  面对周百彦诧异的表情,滕威出面代雅夫说明道:“我看雅夫并不想要钱,他可能想要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周百彦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比钱更好的,不过他还是承诺道:“只要我办得到,就算你要村长的位子我也给你!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凭着我对你爹娘保证过的话,我一定替你作主。”

  “村长大人,这可是你说的喔!”滕威笑了笑,转向雅夫道:“雅夫,你不会说话,你就指给我们看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鲜血继续流着,不只是老虎的血,还有雅夫身上的血,但此刻他觉得很好,因为他可以告诉所有的人,他石雅夫要的是什么。

  他缓缓转移着视线,找到了目标,然后定住不动。

  众人都随着他的行动而观望,当他举起手,指着某个方向,大家也跟着看过去,赫然发现,那是周家的三小姐周雨音!

  雨音傻傻的站在那儿,这个全身是血的巨人,这个沉默无言的男人,竟然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他要她!

  “什么?你……你要我们家雨音?”苏珍珠第一个尖叫起来。

  雅夫点了点头,算是答覆村长夫人的疑问。

  “这……这怎么会?”周百彦立刻对自己说过的话感到后悔不已。

  滕威却主持公道说:“各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刚才你们都听到了,村长大人说只要他能作主的,就一定会给雅夫作主,所以事情就给这样定案了。石雅夫打死了老虎,准备娶雨音小姐作老婆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没想到剧情如此发展,村民看得高潮迭起、眼花撩乱,不过就在这时,雅夫露出了一个没有人发现的微笑,便觉得眼前一片昏暗,随即昏了过去。

  “砰!”巨人倒在老虎的尸体上,猛一眼看去,真不知谁是死是活?

  夜深了,周家仍然灯火不熄。

  “荒唐!荒唐!”苏珍珠不知骂了多少次,还是忿忿不平,“那个哑巴小子竟敢口出狂言,根本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凭他也配得上我们家雨音吗?”

  周百彦没有骂得那么凶,却也是老大不情愿的,“唉!打从雨音十二岁以来,不知有多少媒人上门来提亲过?早知道我们就早早把雨音嫁了。”

  苏珍珠把满腔怨气出在夫君身上,“都是你不好,当年就不该收留他的,让他老早就把我们雨音挂在心上,今天你又夸口说他要什么都答应他,结果这下可好,他竟然要我们的心肝宝贝啊!”

  一想到这儿,苏珍珠这个做娘的心都酸了起来,忍不住掉下串串泪珠。

  “别哭了,你以为我就愿意吗?我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指明要我们雨音啊!”周百彦早就被骂得臭头,却也是百般无奈。

  为母则强,苏珍珠擦干眼泪,愤然道:“难道就这样误了女儿的一生吗?不行!我们非得想想办法不可。”

  “还能有什么办法?话都说了,就像波出去的水一样,难以收回。”

  苏珍珠可没那么容易认命,哼了一声说:“我们可以不收回这个承诺,但那小子可以改变他的心意啊!”

  “怎么让他改变心意?我看他早就预谋很久了。”周百彦也是男人,他看得出雅夫那股要命的劲儿。

  “反正他是个哑巴,凭咱们两人把死的说成活的,谅他也没办法回嘴!”苏珍珠打定了主意,压低声音对丈夫低诉。

  同样一个夜里,躺在床上的雨音静静的听着爹娘吵架的声音,反复无法成眠。

  这般终生大事自有爹娘作主,她不需要多说什么。

  只是,她脑中不断浮现满身是血的雅夫,还有当他伸手指着她的时候,她的心湖像是一片平静,又像是阵阵涟漪,她也弄不憧自己该是什么感觉了。

  隔日一早,天才刚亮,鸟儿都还睡眼惺忪的,三井村的村长和村长夫人就匆匆出了门,他们的目标是村尾的石家。

  自从石河清和杨如馨过世之后,大家都当这是间鬼屋,连小孩也不敢乱闯,而在雅夫重新建造之后,也没有其他人踏进过这间屋子一步。

  夫妻俩安静的走在路上,两人此刻的心情都很复杂,说不出话来。

  周百彦以最沉重的心情敲了门,等了一会儿却没人来应,他发现门没锁,就和夫人开了门走进去。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仔细一看,屋里除了一条延伸到卧房的血迹之外,这儿倒是干净整齐得很,算是相当宽敞结实的屋子。

  昨天雅夫昏倒之后,耗费了四个男人的力气,才把他抬回家,经滕威大夫治疗过后。声称英雄也需要休息,才赶着大家离开。

  而村长夫妇则是彻夜商讨对策,最后终于有所结论,他们绝不可因为一时失言,而断送女儿幸福,尤其还是他们最宠、最疼的么女,怎可嫁给一个哑巴丈夫呢?

  他们这几年挑东拣西的,可不是为了拿女儿来当奖赏送人啊!

  因此,他们带着一百两的银子前来探视“打虎英雄”,为的就是求雅夫不要只爱美人不爱钱。就算他们是说话不算话好了,爱女心切,谁还管什么承诺不承诺的!

  床上的雅夫早就听到脚步声,只是他的伤势仍重,不便起身迎接。

  周百彦一进房门,看见雅夫要下床,立刻上前劝道:“雅夫,你别多礼,躺着就好、躺着就好。”

  “是啊!你为村子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是要好好的休息。”苏珍珠是真心感谢他,但也是真心不想收他作女婿。

  雅夫无法言语,只能用眼神表达疑问。

  “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来是为了……”周百彦迟疑了起来。

  “为了把这一百两银子交给你!”苏珍珠当机立断,立刻打开包裹,里面净是亮澄澄的银子。雅夫的反应却是睁大眼睛,用力的摇头。

  周百彦咬了咬牙,狠心道:“雅夫,算是我们夫妻俩求你,收下这一百两银子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苏珍珠也恳求道:“我们雨音笨手笨脚的,一点都不适合作你的妻子,她连杀鸡宰鸭都不敢,更何况是作猎人的老婆呢!”

  他们夫妻俩拿定了主意,算准了反正雅夫不能说话,他们就你一言我一语,劈哩啪啦说下去就对了。

  “你真的想娶老婆,我去别的村子帮你找,只要有这一百两银子,你要娶两三个老婆都没问题!”

  “雨音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你一定会后悔娶了她,我们给她找过多少门亲事,没有一次谈得拢的,你看看她有多难缠?”

  “雅夫,你就看在我们曾收养你的份上,不要为难我们吧!”

  说到最后,夫妻两人都跪下来磕头,如此的大礼雅天如何消受得起?但他们却又全不顾雅夫拼命的摇头,拳头还重重的敲在床上。

  这时,一阵拍手声传来,还有呵呵的笑声不断,周百彦和苏珍珠猛一回头,发现站在那儿的是滕威大夫,这下可惨了,不知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真是出好戏,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太精采了?”滕威满意的点头,眼角瞄看到雅夫僵硬的表情,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有他滕威老大在,雅夫小弟就可以安了。

  “滕大夫,拜托你帮帮我们的忙,劝劝雅夫吧!”苏珍珠疼女儿是疼到心头去了,不得已也只好低头。

  周百彦也跟进道:“昨天真的是我一时失言,但我不想害了雨音这辈子。”

  滕威叹口气,转了个话题,“百彦,你还记得吗?三十年前,我远行习医,把村长的位子交给你,当初我是怎么对你说的?”

  周百彦全身一愣,他没想到滕大夫会突然提起这件事,然而,他并没有忘记当年前辈的教诲,“那时你说,要我以仁爱之心治理本村,以重诺之义信服众人。”

  “原来你还记得。”滕威的口气中有淡淡的讽刺。

  “滕大夫,我们不是不想守信用,可是……这件事实在太严重了,我们也是……”苏珍珠忍不住插嘴。

  滕威却打断她的话,厉声道:“雅夫打死了老虎,全村人的安全都得到了保障,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要是没有他,今天雨音就算嫁给别人,也不一定能活得了多久!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就因为他是哑巴所以不能要求吗?倘若是别人来做这英雄,只怕你们夫妻俩早就答应了这要求吧!”

  周百彦和苏珍珠一时哑口无言,在这一刻,他们扪心自问,他俩真的是太自私了。

  滕威深吸几口气,继续说道:“百彦,从我回村里的这十多年来,我看你一向行事稳重、诚心待人,我也相信你是一个好村长。当初你收留了五岁的雅夫,这十几年来,你应该最了解这孩子,你还信不过他的为人吗?”

  “他……他确实是个好孩子。”周百彦无法否认。

  苏珍珠还想多说什么,却在丈夫的示意之下闭嘴了。

  “缘分难料,雨音和雅夫只要同心协力,也可以成就一个美满的家庭,你们又何必为儿孙太过烦恼?就我所看,雅夫会对雨音很好很疼的,你们应该还能相信我这老人的眼光吧?”

  “那是当然。”周百彦对于滕威总是十分的敬重。

  “百彦……”苏珍珠都快哭出来了。

  滕威顺势说道:“那就好,可别让人家说闲话,说你们周家看雅夫无父无母,就欺负他不会说话,硬把他要的奖赏给剥夺了!就让我来当他的长辈,我来主持这门婚事,你们有什么意见就来找我,用不着对着一个无法回答的人说那么多。”

  这话说得可真是很严厉,摆明了在指责他们夫妻俩欺负一个孤儿、一个哑巴、一个英雄,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他们周家多年经营的家风也就要随风而逝了。

  “是!是!”周百彦诚惶诚恐,心想还好有滕大夫指点迷津,否则,他就要成为一个不仁不义之人了。

  苏珍珠尽管万般无奈,但她也明白事理,这件事恐怕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送走了周家夫妇,滕威才转向雅夫道:“放心,我一定帮你搞定。”

  雅夫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这份恩情他将永记在心。

  “又气又急又不能说话,一定很苦吧?”滕威走近一看,不禁笑道:“你还真倔强,把绷带都给撑破了!哈哈……”

  雅夫脸红了,不过他的肤色太黑,也没有人看得出来。

  第三章 新婚

  林花榭了春红,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相见欢·李煜

  在回家的路上,周百彦和苏珍珠都保持沉默,做了三十年的夫妻,他们不用言语也能传达某些默契。

  女儿是非嫁不可了,只是,这心头的不舍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经过一晚的细细考量,他们的女儿也做出了决定。

  当他们夫妻俩一进屋,周雨音便端上茶水伺候,等爹娘都喝过茶,她才盈盈的跪下道:“雨音感激爹娘的养育之恩,日后嫁进石家为人妇、为人母,我会懂得照顾自己、努力持家,请爹娘也千万保重。”

  “雨音……”周百彦忍不住哽咽起来,这个乖巧聪明的女儿,不用他们多说半句话,光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委屈你了!”苏珍珠抱住女儿,热泪早已滑落。

  “雨音哪儿委屈了?能够嫁给打虎英雄,我觉得很光荣呢!”雨音微微笑了,轻轻抚过她娘的白发。

  “你能懂事就好。”周百彦拍拍女儿的肩膀,心中有无限的感慨。

  “爹娘不要难过,石家也不过就在村尾,我会常常回来看你们的。”雨音说得好像只是搬个家,距离一点都不遥远。

  苏珍珠的眼泪仍然有如珍珠般的落下,转向丈夫道:“你……你还不快去找淑媛和慈梅回来?老三要嫁人了,叫她们回来给我缝嫁衣。”

  周百彦明白老伴的意思,故意也抬高下巴说:“我这就去了,你大呼小叫什么?你这老糊涂!”

  “还说呢!你这个老家伙!”

  雨音被他们逗笑了,她知道爹娘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至于她自己呢?嗯!她只是有点小小的遗憾,告别了当姑娘的日子,却从来没能知道是谁送花给她的?

  虽然她对雅夫也有点儿害怕,但她相信他应该是个好人,能嫁给一个好人就算是幸福的事,她不应该再强求什么了,不是吗?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三井村就要准备热闹了。

  村长家嫁女儿,婚礼不可能不铺张。再加上为打虎英雄庆功,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混在一起。

  周百彦天天赶着大女婿和二女婿,从村头跑到村尾,就是要把这村里的大事给办好。

  苏珍珠也没闲着,拉着三姑六婆到处采买,心中早已设定好,各样嫁妆绝对不能少一件。

  雨音就留在家里由大姐和二姐陪着,缝制一件又一件的衣裳、一套又一套的枕被,那些都是要让她带去未来夫家的。

  周淑媛和周慈梅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说起话来也比较没有遮拦,她们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就对小妹教育一番。

  周慈梅率先问道:“雨音,你到底知不知道嫁人是怎么回事?”

  “不是很清楚耶!”雨音俏皮的笑道:“还请姐姐们多指教。”

  周淑媛却看不过去了,“真是的,大家都在为你担心,就你一个人这么轻松。”

  周慈梅温柔的道:“不管对方是怎样的人,你嫁过去以后,就得善尽做妻子的责任,为他洗衣、煮饭、持家,这些是不用说了,还要为他分忧解劳、患难与共。”

  周淑媛摇摇头,“二妹,我们三妹夫是哑巴,你叫雨音怎么为他分忧解劳?”

  周慈梅却不这么认为,她对雅夫的印象还不坏,“虽然雅夫不会说话,但他也是个人,也有一颗心,我相信只要雨音采取主动,一定可以了解他的心。”

  “会说话的丈夫就已经不能了解了,不会说话的丈夫还要怎么了解?”周淑媛完全抱持悲观的想法。

  听着听着,雨音又笑了,“你们两个别为我吵嘛!怎么好像要嫁过去的是你们似的!”

  “还不都是你害的!”周淑媛和周慈梅一起转向雨音说。

  姐妹们笑闹了一会儿,周淑媛又说:“其实他是个哑巴还不要紧,就当是嫁了一个不爱说话的丈夫也就算了。可是,我老记得娘小时候常在嘀咕,雅夫这孩子本性是很好,就怕他命中带克,把三妹的命都给克坏了。”

  周慈梅立刻回嘴道:“你就是被娘给教坏了,老是相信那些迷信的话!你看雅夫在我们家待过那十年,我们也没发生什么坏事啊!”

  周淑媛当然有她的说法,“你不懂,娘说那是因为我们跟他不亲,要是跟他太过亲近,一定会有噩运的。”

  “是吗?”雨音还是一脸的笑意,“那姐姐们对我会不会避之唯恐不及啊?”

  “还敢说笑话?”周淑媛捏了小妹一把,“真不像个就要出嫁的姑娘!”

  周慈梅这次倒是很赞同,“想当初大姐和我要出嫁的时候,都哭得很惨呢!”

  雨音但笑不语,没人猜得出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时门前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三姐妹出门一看,原来是下聘的队伍到了,家里却刚好没有长辈在,只得由大姐周淑媛充当一下了。

  由滕威大夫带头,领着六名壮丁把聘礼搬进,周淑媛连忙分送红包,这几天登门祝贺的人太多,红包打赏是少不了的。

  “滕大夫,不好意思,家父和家母都出门忙着去了,就由我来代收吧!”周淑媛盈盈行了个礼。

  滕威呵呵笑着,“不打紧、不打紧,总之,喊雨音小姑娘出来瞧瞧,让她晓得她的夫婿给她送来了什么。”

  雨音原本躲在门边,一见是滕威大夫,心想不必太过拘礼,便在二姐的陪同下一起走到厅堂前。

  打开六块大红喜布,三姐妹都吓了一大跳,看来雅夫这几年打猎确实收获良多。

  聘礼包括一笼毛皮、一袋人参、一箱丝缎、一盒珍珠、一盘白银还有一对翠绿玉佩,都是价值不斐的贵重之物。

  滕威可得意极了,“我都不知道雅夫老弟窝藏了这么多宝贝,我连帮忙采买都不必,这些可是他老早就准备好的。”

  周淑媛和周慈梅都看傻了眼,这些聘礼早就超过了一百两银子,难怪雅夫说什么都不要银子,他自己就已经够有钱了,当然还是挑老婆的好。

  这时刚好周百彦和苏珍珠一起返家,看到如此聘礼,也都面面相觑,不敢置一言。

  一个猎户、一个农夫,到底是怎么个省吃俭用法、怎么个努力工作法,才有办法挣来这些聘礼呢?

  包括雨音,大家都发现,他们对于雅夫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七个日出日落之后,盛大的婚礼和庆宴一起举行,难得有这样的大喜之日,三井村从早热闹到晚,处处都摆满了酒席、点上了灯笼。

  这一天,孩子们如何嬉戏玩闹都不会有人责骂,而未婚男女也各个借机跳跳舞、唱唱歌、联络感情。

  以往在这种场合,雨音总是会被推上台弹琴唱歌,但今天她是新娘子,只能静静的坐在席间,聆听别人高唱情歌了。

  雅夫虽然肩膀上仍缠着绷带,每走一步都会发疼,但这是他自己的婚礼,就算只剩一口气他也要出席。

  众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雅夫好好的绑起头发、好好的穿起衣裳的样子,发现他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只是黑了点、壮了点,又沉默了点,所以还是让人感到有点怕怕的。

  而且在那次猎虎之后,他的双眉间多了一道伤疤,差点就要毁了双眼,幸好他没有又哑又瞎,否则,大家可更要同情雨音了。

  周百彦喝了个烂醉,嫁小女儿让他的心情既复杂又伤感;滕威大夫也差不多,他觉得自己就像在替儿子娶媳妇,两个好兄弟拼了命的猛灌酒。

  “村长大人,我敬你一杯!”

  “前村长大人,我也要敬你一杯!”

  而苏珍珠抱着大女儿和二女儿的手臂,大哭一阵又大喝一阵,她心中有千百个舍不得,但事到如今,除了借酒浇愁还能怎样呢?

  “淑媛、慈梅,快点给我倒酒!娘今天是豁出去了!”

  “娘……”周淑媛和周慈梅都是苦笑。

  男人们似乎都疯了,跑跑跳跳的,女人们也没好到哪儿去,又叫又喊的,或许是前阵子被老虎吓惨了,借着这个机会能狂欢就狂欢。

  广场上人声鼎沸,众人似乎都忽略了主角——新郎和新娘。

  这对新人坐在首位,雅夫自然是不说话的,而雨音也找不出什么话好说,两人就默默的看着村民寻欢作乐。

  雨音偷偷瞄了他一眼,赶紧又收回视线,呼,她心忖他的存在感真的很大,虽然他只是坐在那儿不言不语的,她却很难忽视他就在她身边。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曾让他背过,那时她还是个小娃娃,但他已经长得好高好壮了,没想到此时此刻,他们竟会以夫妻的身分坐在一起。

  可是……这样下去好像也不是办法,雨音迟疑了很久,不断想着二姐说的话,自己该要主动些才对,于是她为雅夫把酒杯倒满,“我帮你……倒酒。”

  雅夫的肩膀振动了一下,如夜般的眼眸望着她片刻,像是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却欲言又止的,终于举起酒杯一口喝干。

  雨音被他的喝法吓了一跳,这样的烈酒他竟能一口喝完?他是不是很爱喝酒,而且酒量很好?他怎么又老是盯着她看,这是什么意思?表示他还想喝酒吗?不然,他为何露出那样渴望的表情?

  雨音赶紧又把酒杯倒满,“请……请用。”

  雅夫深深凝望着她,然后又喝光了酒。

  就这样,雨音完全不懂雅夫的意思,只能照着自己的猜测不断的倒酒,而雅夫也一杯接着一杯喝完了。

  “呃……你会不会喝得太多了?”雨音发现酒桶已经干了。

  雅夫自然无言,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专心的注视着她。

  这时滕威东摇西晃的走过来,兴高采烈的道:“雅夫,你这小子,我本来要跟你喝个过瘾的,可惜你的伤口还没好,现在不能喝酒,不过,下次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咦?”雨音睁大了眼睛,原来雅夫现在的状况不能喝酒?为什么他不告诉她,也不拒绝她呢?

  “对!我差点忘了,”滕威又转向雨音交代道:“雨音啊!这小子的肩伤还挺严重的,你得小心伺候他,别让他的伤口碰到水。”

  “是,我会记得的。”雨音赶紧回应。

  滕威沉吟了半晌,伸手敲了敲脑袋,“咦?奇怪,应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们交代的,怎么脑子突然不灵光了?算啦!等我想起来再说吧!”

  滕威呵呵笑着,又去找人拼酒,这时雨音才转过头,迷惘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雅夫迎上她疑惑的双眸,他的眼中浮现一抹羞涩的温柔,在心里默默对她说:只要是你倒的酒,即使有毒,我也会干杯。

  新婚之夜显得有些混乱,村民都欢闹得过了头,谁也没管新郎和新娘上哪儿去了。

  月儿转西,雨音认为自己的夫君应该休息了,他身上还有伤,刚刚又喝了酒,虽然他看来壮得像头熊,但她最好还是快点扶他回家,免得他等会儿又昏倒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雨音抬起头,小小声的问。

  当她说到“回家”两字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现雅夫的脸上似乎发亮了,也不是真的脸会发亮,而是一种……一种很开朗、很快乐的表情。

  虽然只有一刹那,不过,他那样“发亮”起来的时候,感觉上亲切多了。

  亲切?要是娘和妹姐们知道她用这种说法,可能都会笑坏肚子吧?

  新婚夫妻就这样安静的离席,路上不少人喝得东倒西歪的,还有人醉得掉到田垄里,一路走来,竟然没人发现他们就是今天成亲的主角。

  所谓行礼、闹洞房、喝交杯酒,全被大家自动省略了。

  走进屋里,雅夫才点上油灯,却终于支撑不住,一古脑的跌在床上。

  雨音掩住惊呼的小嘴,“你没事吧?”

  雅夫没有回答,他全身都很热,而且他不能说话。

  雨音鼓起了最大勇气,向前伸出小手,“我……我要摸摸你的额头喔!”

  雅夫自然没有阻挡,当她微冷的小手碰到他的额头,带来一瞬间的清凉和幸福,然后她立刻收回了手,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

  “你发烧了,我去找滕大夫!”

  就在雨音转身要跑的时候,雅夫及时捉住了她的小手,不让她离开。

  “为什么不让我去?”她一回头,本来是很困惑的,但看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何,她好像突然就懂了,“对了,滕大夫早就喝醉了,找他也没用。”

  雅夫点点头,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对她有所表达。

  雨音需要的正是这个,她坐到床边,低下头说:“我们以后说话的时候,不……不是我们,是我对你说话的时候,你可不可以用摇头和点头,让我明白你的意思?”

  雅夫没有立刻摇头或点头,因为他感觉到她额前的发丝落下,轻轻拂在他的脸上,那触感让他暂时忘了要回答。

  “可以吗?”她又问了一次。

  他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

  她微笑了,这也是她今晚对他的第一个微笑。

  “那……你躺着休息,我去给你倒水、拿毛巾。”她记得娘都是这样伺候爹的,不过,她忘了这里不是自个儿的家,她转来转去转了好几圈,才在浴室找到水缸。

  这里……到处都好厚实、好俭朴、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少了点修饰、少了点风情,却是非常实际而稳固的。

  雨音没时间仔细端详,端了一盆温水,又从自己的嫁妆中拿出手绢,沾了水轻轻擦过他的脸、他的颈,也替他脱了鞋、宽了衣。

  除了爹之外,这是她第一次瞧见男人的胸膛,虽然害羞又紧张,但他可是她的夫君,她没有理由退缩,瞧他都发烧得流汗了,她怎么能置之不管呢?

  其实,她也不太确定妻子该做什么,这些都是她自己推测的,不过看雅夫一直都没抗议,她应该没做错才对吧?雅夫确实都没抗议,他的头很昏,身体很热,他以为这只是一场梦,因为雨音的小手碰在他身上。

  “你好点了吗?”他好像还是很不舒服,真糟糕,她赶紧拿出被子替他盖上,这是她缝了好几天才完成的,上面还绣着鸳鸯戏水图。

  烈酒和高烧的交相逼迫,雅夫就快维持不了清醒的神智,但在闭上眼睛之前,他仍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仿佛在对她说“谢谢”。

  雨音感到一阵错愕,为何他没说话,却能以眼神传达呢?或许,他并不像大家以为的那么难以接近吧?

  熄了灯,雨音在黑暗中更衣,静静的上了床,躺在一角。

  对于嫁人这件事,她心中不是不紧张,但却有一份说不出的平静,从今天起,她的少女时代就结束了,但她至少还拥有一份回忆。

  是的,就是那送她花儿的人,虽然她从未见过,但对她来说,那就是初恋了。

  能够有过一段淡淡的初恋,再为人妻、为人母,对她而言就没什么遗憾了。

  新婚第一夜,雨音睡得很好。

  她向来有手脚冰冷的毛病,尤其是在夜里,现在已是深秋,她当然会更怕冷、更睡不稳,但很奇怪的是,她一整晚都没醒来,因为她觉得很温暖。

  当她睁开双眼,发现了两件事,第一,天亮了;第二,雅夫正盯着她瞧。

  “呃……早。”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该打声招呼。

  奇怪,他是什么时候醒的?他总是这么静悄悄的,让她一点知觉都没有,现在他为何又用这么奇妙的眼神望着她呢?

  低头一看,她竟然……竟然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还把双脚挤进他的双腿里,汲取他身上过人的热度,难怪昨晚她会一觉到天明,她根本就把人家当成火炉了嘛!

  难怪他会比她先醒来,他说不定已被她冻坏了呢!

  雨音急忙退缩,竭力拖持镇静,“咳!你还在发烧吗?我去给你熬粥吃。”

  找了个借口,飞快的奔下床,她发现自己穿得单薄,赶紧又抓着衣裳到浴室去换,老天!原来跟另一个人一起生活是这么样的亲密。

  当她的背影消失后,雅夫睡了眨眼,巡视过房里的一切,被子是新缝的,墙角有她的梳妆台,门上贴着双喜字样,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女人香。

  原来他不是作梦,他真的娶老婆了,而且,还是那个说话像唱歌的姑娘。

  半个时辰以后,夫妻两人坐在桌前用餐,气氛非常的安静,非常的相敬如宾。

  雅夫几乎一口气就喝掉一碗粥,筷子随手一扫盘子就空了,雨音帮他盛了好几次粥,看他吃得那么多、那么尽力,她不禁开口问:“好吃吗?”

  她是照娘教的方法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口味?

  雅夫放下碗筷,郑重的点头。他这才发现,自己以前做的饭都该是喂猪吃的。

  雨音松了口气,轻轻笑了,“那就好。”

  看来,这未来的日子应该没有想像中困难,雅夫并不是一个难以伺候的夫君。

  只是,他怎么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好像又很饿很饿似的,她立刻决定以后煮饭要煮很多很多。

  屋里又静下来了,这样被他凝视着,雨音觉得有些尴尬,跟一个不说话的夫君在一起,她该说些什么话才好呢?

  “叩!叩!”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解决了他们的困境。

  雅夫起身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两个紧张万分的人,那是苏珍珠和滕威。

  “娘!”雨音喊了一声,表情很迷惘。

  “小子,我有话要跟雨音谈,我们母女俩进房里去!”苏珍珠口气很不客气,直接进门,拉了女儿的手就往卧房里走。

  雨音被拉远了,雅夫脸上也同样很困惑,他不明白岳母大人有什么要交代的,也不了解滕大夫一早就跑来的原因。

  滕威大夫关了门,也咳嗽一声道:“雅夫老弟,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不清楚你到底清不清楚,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跟你讲解一下好了。”

  雅夫点点头,替滕大夫倒了杯茶,滕大夫始终是他的恩人,即使滕大夫要选在这时开始“讲古”,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前阵子为了你的婚事,我忙得焦头烂额,竟然忘了问你,昨晚我又喝得大醉,还是忘了问你,所以呢,现在我问你……”滕威说是要问,却迟疑了好久都没声音。

  雅夫听得不是很专注,他有点挂念房里的妻子和岳母。

  滕威嗯嗯啊啊了一阵子,总算压低了声音问:“你知不知道……怎么生小孩啊?”

  生小孩?雅夫皱起眉头,那不是女人的事吗?为什么要问他这大男人?

  “我看你从小没有爹娘,生性又孤僻,可能也没有人告诉你这件事,不过要我来讲解呢,其实我也忘得差不多了,毕竟,我上次风流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滕威屈指一算,还真算不出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唉!青春抛人去,往事不堪回首,怎么一晃眼他都已经想不起那位俏姑娘的芳名了?

  叹气连连,感慨完毕,滕威从胸怀里掏出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册子,小心翼翼的交到雅夫手中,“咳!你不识字没关系,这里面有很多图画,你看了就会明白。雅夫老弟,你们这门亲事是我牵起的,你可得保证让你的娘子幸福,千万别做得又粗鲁又愚蠢,先研究好了再做,懂了吗?”

  雅夫似懂非懂,还是点了头,总之,这本书里就是教人如何生小孩的吧,那么他也是应该研究研究才对。

  “那就好,我头痛得要命,昨晚喝大多了,我要回去躺着了。”滕威责任已了,扶着脑袋瓜子,打道回府。

  雅夫送走了客人,随手翻开小册子一看,黝黑的肤色立刻染红了。

  寝房里,苏珍珠拉着女儿左看右看,紧张兮兮问道:“昨晚大家都喝大多了,也没送你们入洞房,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很坏?”

  “他?娘是说雅夫吗?他对我不错啊!”雨音以安抚的口吻回答。

  “真的吗?看他那么大块头,他没有伤着你吗?”苏珍珠满脸的狐疑。

  “真的没有,我觉得……他挺好的。”雨音想到早上睡醒在他怀里,脸上还不禁泛上红晕,怪不好意思的。

  苏珍珠看女儿这番神态,心想好事应该已经做成,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问,“雨音,你到底知不知道嫁人是怎么回事?”

  “知道,姐姐们告诉过我。”

  “哦!那就好。”苏珍珠大大的松了口气,那她就不用覆述一次了。

  “娘,你就为了这个特地来找我?你也太挂心了吧?”雨音轻笑道。

  苏珍珠就像母鸡保护小鸡似的,慷慨激昂道:“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娘,娘会让你爹为你主持公道的,千万别怕!”

  “我知道了,不会那样的啦!”

  苏珍珠摇摇头,“男人是很难说的,反正有娘家给你靠,不高兴就回来住!”

  雨音不置可否,心中却想着她会和雅夫过这一辈子的。

  苏珍珠走出房,看见雅夫站在厅前发愣,伸手指着他的鼻子警告道:“小子,你可得好好对我们家雨音,让她过幸福日子,否则我饶不了你!”岳母大人发飙,雅夫赶紧点头承诺,等苏珍珠离开后,他想到“幸福”这两个字,手中的小册子又被握紧了些。

  第四章 交集

  薄酒冲山雨,和衣睡晚晴。

  不知钟鼓报天明。

  梦里栩然胡叶一身轻。

  ——南歌子·苏轼

  新婚十天,雨音逐渐融入了雅夫的生活中。

  她发现雅夫过得很简单、很规律,早起吃饭,下田耕种,上山打猎、采药、日落前回家,便是洗澡、吃饭、睡觉。

  一点一滴地,她学会了该如何理家,虽然和夫君无法沟通,但凭着察言观色、细心揣摩,她也学会了如何和他相处,她发现,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的。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很乏味,因为,以往总有很多客人到村长家,她也早就习惯门庭若市的情况,雅夫应该没什么朋友,她以后还能跟谁说话呢?

  没想到除了滕威大夫、她的爹娘、大姐、二姐常来探望,还有许多“客户”上门,都是要跟雅夫订货的。

  以往村民老是要自己画图说明“货物”,现在雅夫娶了个会说话的娘子,对大家来说实在方便多了,三不五时就登门造访,也顺便参观了石家。原来生活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可怕呢!

  这天午后,何大婶上门来,第一句就是说:“雨音,你家相公不在吧?”

  “还没回来呢!”雨音从厨房走出招呼客人。

  “那就好,我要山鸡两只、野鸭三只,这几天麻烦你相公送过来。”

  “好,我这就帮你记下来。”雨音收了钱,拿出帐簿记帐。

  “雅夫娶了你可真好,你有帮夫运喔!”何大婶没忘记消遣一句,“没事就快生个胖娃儿,家里就会热闹了。”

  雨音笑了笑,没说话,雅夫把这些钱财都交给她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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