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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无痕 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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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尚在气恼,忽觉有人走近,心中一警,缓缓侧脸朝外看去。只见,冷昔默默站在一旁,毫无表情的面庞上,漆黑的瞳眸正深深凝视自己。
小羽一发现自己,冷昔随即一愣,眼神急急闪开,脸上稍显窘态。并未冷昔故意窥视小羽,要知,这些天来,他都刻意避开她,连随行至此,也是远望而不近身。只是,刚刚瞧到小羽自屋中冲出,顶着门柱发呆,冷昔这才管不住自己,过来细探缘由。一到身旁,他发现小羽呼吸粗重、愠色含羞,脑海登时杂念丛生,心神也随之紧张难平。虽说心中几番欲问,可一望向小羽,这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冷昔惟有呆立静守,不知如何方好。
“你,也进去吧。”小羽见他神态拘谨,模样别扭,倒也忘了自己的不快。眼见夜色渐深,料他也未曾进食,开口相邀。她瞧冷昔尚在犹豫,眉头不由一皱,拉过他的手就往屋中引。
小羽一如从前,对自己毫无顾忌,让冷昔颇感意外。他顺从地尾随其后,一双眼紧盯小羽的发丝,在月下波般起伏荡漾,心情也随之舒畅开朗起来。
不过两步,小羽便止步不前,回头瞅了冷昔一眼。冷昔一愕,诧异地望向被小羽微微抬起的手——白纱反射着清冷的月华,寒意凛人。冷昔当即恍然,随后而来的竟是未有过的心虚,手不由自主抽了出来,缩回身后,头侧到一旁,不敢再瞧小羽。
刚才,又摸到手纱,小羽心里又失望、又沮丧。在她看来,那多出的不是一层薄纱,是割断二人之间信任的利刃,自己多日的苦心,终究还是被冷昔弃之不顾了。
“跟我来。”小羽朝着空出的双手自嘲地笑了笑,朝身后闷闷喊了一声,不再回头专心引路。冷昔偷偷瞧到小羽沮丧失神,对自己则是毫不理睬,老老实实随行其后,不言不语。那双已伸至身前的裸手,又悄悄放回了背后,双手彼此揉搓不停,白皙的手背被指甲划出缕缕红丝,掌心亦是手汗渐生。
冷昔刚一现于屋前,当即引起小羽娘亲——上官宛君的注意。她停止了与平统帝的交谈,直直瞅着冷昔,眼神不停地打量着。
“他叫冷昔,小羽新结识的朋友。”小羽恐冷昔恼怒,口中一边介绍,脚下身形巧挪,刚一挡住其母视线,便压低嗓子说道。“娘,别这样!”
“嗯?哦!”女儿警示,宛君怎会不明白?她笑吟吟越过女儿来到冷昔面前,伸手拉他进屋:“来,先进屋坐坐,饭菜很快就好……”
宛君尚未靠近,冷昔神色骤变,挥臂将其挡开后,一脸厌恶地纵身回院,如同躲避鬼怪妖魔,唯恐来人靠近。小羽知他这是何缘故,可别人又哪里可知?再说,娘亲待人大方惯了,常有人不惯,倒也有的,只这冷昔反应未免太过,让娘在众人跟前,颜面何存?正在这当儿,只听屋内“啪”地一响,平统帝拍桌而起,双目如虹射出两道杀气,犹如破天冷箭直逼冷昔。
随伺一侧的白齐霄被惊得双腿发软、扑通跪到地上,院中也凭空出现八名黑衣武士,各执刀、剑、棍、戟将冷昔团团围住,八人眉间的一丝红痕一如嗜血妖咒,在夜幕之中隐隐耀动。
眼见冷昔目光渐而肆冷,周天之气凝如雾霜,一场杀戮蓄势待发,小羽急了,朝着冷昔大叫:“这是我家!你走!快走!”
冷昔一愣,缓缓看向小羽,只见小羽正神情担忧地瞧向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那名妇人,丝毫没注意自己,心里哐当一响,满满登登的暖意霎时如坠深渊,消散无踪。他自鼻孔中冷嗤一声,纵身一跃,飞身至屋梁站稳,面色惨白凄然,仰天长啸三声,继而腾空而去。那彻骨的悲悯萦绕山谷,久久不绝。
戌时,小羽的爹爹——上官逸才自外间回来。对小羽兄妹及其平统帝父子的到来,自他脸上瞧不出丝毫意外,仿若尽在意料之中。
饭桌上,小羽一直细细观察爹爹。那双紫眸清澈依旧,笑容温怡如初,爹爹、娘亲和平统帝间话语虽少,神色却彼此相惜,情意颇丰。别人如此倒还罢了,爹爹和平统帝竟也这般……倒让小羽稍感意外。不过,他三人间旧事如何,小羽不愿过去多想。既然他们是故友相逢、又能前仇尽释,于她而言,何尝不是好事?心情一好,胃口也好了许多,自小最恶的臭豆腐的味道,此刻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不过,关于自己为何如此开怀?小羽倒并未深究。
自西辰至此,风大雪厚,林深路滑,众人皆很疲惫,晚餐刚毕便乏意尽露。在宛君安顿之下,大家都早早歇息了。因平统帝坚持,他父子未去事先预备的官院,坚持留宿在此,司空与义父、小羽同双亲只得共宿一室。或许是用药疗伤之故,司空涧也是神倦身懒,并未多进食物便回屋躺下。
打自西辰出来,小羽的瞌睡就一日胜似一日地浓。今日,小羽本欲与爹娘好好聊聊,怎料,人刚一躺到小床之上,就沉沉入了梦乡。
上官逸瞧着爱女娇憨的睡姿,舒心的笑意自唇角浅浅漾开,一如兰花玉瓣飘入无波碧泓,柔柔地掀起细碎的波环,由内而外,轻轻盈动,波迭瓣浮、渐而香溢满池。
“自己的女儿怎么也瞧不够吧,”一个稍带谐笑的女声在上官头顶响起。一听声音,上官的笑意愈发浓了,紫瞳的眸光暖如柔丝。“要不,我与她换,你陪她一宿?!”宛君继续说道。
不待爱妻说完,上官起身将她拥入怀中,脸颊贴在她额际缓缓娑拭:“宛儿,别逗我了!”说着,双唇软软覆上爱妻额头,浅啄轻言道:“今日有没想我?”
这话一出,宛君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推开夫君,转身铺床摺被:“都老妇老妻了,还说这话?羽儿听到又该羞我了!”
上官勾身揽住宛君腰肢,身子贴在她背上,只笑不语。宛君一个不备,被他压在褥上动弹不得:“逸,你干嘛?想谋杀亲妻不成?”
“回答我,想我了么?”上官不管不顾地继续相逼,可怜宛君嘴脸埋在棉被之中,再气愤的话语也说得瓮声瓮气:“想,想!快放开,我要憋死了!”
上官逸浅笑几声,稍稍起身,宛君转过身来,趁势就要发恼,哪晓得却被上官紧紧堵住了双唇。二人唇齿一番纠缠,重又倒至床第之间……
素洁的纱幔羞怯地垂下眼帘,遮住这一片旖旎春光……
上官逸吻了吻怀中刚刚入睡的娇妻,单手卷起一侧纱帘,手指微微空弹,桌上烛火应声而灭。
眼前不过片刻漆黑,借助窗棂透过的微光,稍时之后,人眼隐约已可视物。上官逸侧头望着熄灭的烛台,烛芯上仍有缕缕轻烟,袅袅而升,最终弥散于无尽黑夜,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那张俊美卓绝的脸庞没了刚才的妃色,晶璨的紫眸也随之黯然神伤。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几声极为细微的声响,打断了上官逸凌散的神思。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上官心中一愣:来人未免太过大胆。既然悄悄潜入他人宅屋,怎不稍稍提栓、放轻声气?
正当他暗自猜想时,那人已进了屋来。屋中光线较暗,远远看去,辩不清来人面容打扮。来人瘦削而高挑,四肢纤长匀称,头上束有一髻,散发披至腰际,行走间步履轻盈,呼吸浅稳而有节律。
上官逸隐隐觉得这身影极为熟悉,且来人功力甚为深厚,稍稍靠近便让人感到其身上那凛凛的寒气,冰得让人不由地想闪躲一旁。只见他如鬼似魅一般来到桌前,自怀中掏出一封书笺,随手放置桌上。
爱妻娇女都在身旁,酣睡不觉,这,让上官逸不得不份外谨慎。正因他过于关注来人,反倒没曾察觉,怀中的宛君,已自梦中醒来。
第二十七章
战书
迷朦的月光透不过厚厚的窗纸。在这简陋的民宅里,若非近看,物与人不过是一团黑影罢了。
上官逸警惕地注视着来人的一举一动,身旁的宛君也探头瞧着桌旁的黑影。黑影甩下书笺,并未立即离去,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头若凭空仰起,稍时便会吃力。宛君见那黑影如衣架一般许久不曾挪动,脖颈酸痛了起来,她惟有悄悄转动头部,以期缓解不适。此时的上官逸也察觉到爱妻已醒,将其头颅摁至胸前,随后揉起其颈后的穴道。
约莫一柱香功夫,黑影的气息较刚才已轻乱了不少。他缓缓转身,最终走到小羽榻边。一见此状,上官逸的手在宛君颈后一顿,宛君的脸颊感到夫君胸肌乍地突起,旋即握住其手,轻抚一番,二人暗地这般动作,那黑影丝毫未曾察觉,俯首注视小羽许久,慢慢朝其额间伸出了指。他有此等动作,上官逸哪能再忍?当即掀被来至身后,在距其不过一寸的掌间,上官逸暗运内息,以防不测。
不知是来人武功甚高,故意装作不知;还是过于全神,根本未曾察觉,上官逸如此动静他并无毫无反应,指尖依旧缓缓靠近小羽眉间。上官暗惊,正欲一掌拍下,却被身后的宛君扯住。他诧异地瞧向宛君,宛君将头搁在其肩上慢慢摇动示意。
黑影的指尖终于触至小羽额头,两指轻轻张开,试图抚平紧锁的眉。刻意去抹,眉头必是会开,只那指尖一旦拿开,便又重皱回去。
上官逸耳闻其呼吸愈发沉重,同时也朝小羽伸出了另一只手,倒是迷惑了:这人到底为何而来?
“没用的,她自小这样!”静得连针尖落地都能听到的屋内,乍地响起宛君的声音,让上官逸和黑影一惊,都呆呆地看向宛君。宛君从容地走到屋中,只听“嗤”地一响,她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待上官逸回头细看来人模样,惊得呆杵原地,一如木杆。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冷昔。”宛君瞥了夫君一眼,对来人说道。
冷昔的打扮一如刚才,一身浅青长袍合体而清冷。他神色淡漠地瞧着宛君,漆眸没有一丝生气。
“羽儿自小这样,做梦还皱眉头,也不知她都梦见了什么。”宛君盯着冷昔的眼,审视中带着些许兴致。“你若愿意多呆一会儿,兴许还能听到她说梦话呢!”冷昔垂下眼睑,脸,微微侧向小羽,可,半途又自行打住。
上官逸回过了神,走到小羽榻边坐下,抬头望着冷昔的背影神情恍惚。正在冷昔犹豫去留之际,忽闻小羽梦呓地喊了两个字:“别走!”冷昔一听,人一僵,鼻息顿若牛喷。之后半晌,小羽不再开腔多言,冷昔终于下定了决心,大步走向了门口。在即将跨出门槛时,冷昔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时间改三日后,地点不变。”
“明日平阳坡”上官逸坐于桌边,边看书笺边念:“午时决胜负。”念完,他将纸笺递于捂回被褥的宛君,浅笑言道:“这孩子下战书找我比武。”
“我也不要做你妹子……”小羽的梦话突地插了进来,闷闷的声音已有泣意:“别扔下我一个……”
“谁扔下你?”宛君扬了扬手上的纸,狡黠地朝上官逸一笑,竟开口接起女儿的下句。上官逸无奈地长叹一声,低头微摇,飞扬的眉眼笑意难平。
“就是你!”小羽骤地抬高了语气,随后又含含糊糊说道:“我也不想你做我哥……”
“谁?不要谁做你哥?”宛君一听这话,愈发兴致盎然了,只可惜,小羽刚说完,一个翻身之后,再也不答她的话。
上官逸好笑地瞧着一脸失望地爱妻,戏谑道:“你不是一直号称尊重那个什么……隐私权么?这故意套话,算不算你所指的侵权?”
宛君白了夫君一眼,理直气壮说道:“羽儿说梦话,我不过随便问问,算什么侵权?”说罢,她转而困惑地揉起了额头:“什么哥哥妹子?小羽说的是谁?莫不是……”
上官逸熄灯回到被中,轻轻将自寻烦恼的宛君拥在怀里,并不打断她的思路。“逸,你说,羽儿这话是不是对冷昔讲的?”
“何以见得?”黑暗中,上官逸那沉稳的男中音带着浅浅的笑在宛君头顶响起。
“今日羽儿曾将他介绍于我,只是那孩子似乎心里障碍,行事极为敏感,唉,差点还惹起了事端。事后羽儿一个劲怪我唐突,说我吓着他了。”宛君在逸那结实的胸膛笑着蹭了蹭脸,继续说道:“还有,现在我喊羽儿‘宝贝’,她还发恼呢。唉,看来,小姑娘真长大了,动春心了!”
“也是,羽儿也有十六了吧,不愿被人知道奶名是自然的,这和羽儿动春心、梦到的是那冷昔又有何关系?”上官逸应声问了一句。
“羽儿做梦都不舍那人,又不愿做兄妹,还能是什么?不管怎么说,这冷昔肯定喜欢我家宝贝!”宛君笃定且骄傲的口气惹得上官逸闷笑不已。宛君气恼地垂了他胸口一拳,翻身就要独睡,却被上官逸双臂紧紧扣死:“别恼,我错了还不成?”
上官逸的声气暖暖地喷在宛君耳边,麻麻痒痒的,宛君笑着挣扎几下之后,不再计较了。“相信我,冷昔一定爱上小羽了,女人的第六感绝对没错。”
“要真这样,冷昔为何要与我比武?”上官逸自打新婚不久,从爱妻嘴中知道其来自未来世界,对这些奇怪的言论早已见怪不怪。对此,他并不辩驳,只是沿着自己思路继续深究下去。“还有,宛儿,你不觉得这冷昔很像一个人?”
宛君沉默片刻,这才说道:“我不清楚,按理推断,这事应该另有隐情。”说着说着,她打了个哈欠,将头埋在夫君怀中,迷糊地越说越轻,:“明天,还是当面问的好……”之后, 人已重回梦乡。
冷昔主仆并未入谷,只在谷口附近的平阳坡搭下帐篷独踞一方。
直至日上三竿,小羽这才醒来。醒来时,父已不见踪迹,对昨晚之事她也毫无印象。用餐时,母亲将冷昔的战书递予小羽,并未多言其它。小羽一见字条,愕然地向宛君问清所在之后,匆忙扒了两口粥饭,撂下碗筷直奔平阳坡。
入谷的路旁,有一条斜坡岔道,沿径踏雪而上,可见到一处石坪敞地。石坪四周,山松戴雪,疏梅傲寒,除小径外,三面均被错落有秩的松与梅环抱其间,坪的尽头,一长石板腾空突出,板上尚有散雪未曾尽融,稍不留神便有坠谷之险。
小羽一眼便瞧到雪橇旁的两顶帐篷,四匹驯鹿正悠哉地享用着松梅树下为数不多的嫩草。
听到脚步声,大红首先自帐中钻了出来。她见来人是小羽,笑着朝其暗递眉眼,示意主子所在。小羽抱拳一谢,径直来到冷昔帐前。
“里面有人么?”小羽原想直闯,又觉过于唐突,犹豫之后方轻声喊到。过了许久,帐中仍无响动,小羽眉头微皱,抬高声气继续道:“有人么?冷公子?你在么?”一番叫嚷后,小羽怀疑地回头去寻大红,哪里再寻得到她的人影?这下,小羽明白了:冷昔在里面,只是故意不理自己罢了。
想到这儿,小羽感到不甘心,于是,她仰头叫道:“没人呀,那我走了。”说罢,原地踏起了步,只是,这步履由重而轻,呼吸渐轻放缓,就如同真的走了一般。小羽心中就是不服那口气:想躲?哼,没门!
“唰……”皮帘蹭地被高高掀起,一个人影自帐中窜了出来,撞在呆立门前的小羽身上,连退数步方才站稳。
“你……”冷昔见小羽并未离去,眼神一变,愤愤地剐了她一眼,就要回去,小羽急忙开口叫他:“为什么躲我?我就那么可恶?”冷昔一愣,无语以对。小羽见状,趁势说道:“我来找你,有事要问。”
“什么?”过了半天,冷昔才开了口。小羽暗喜不已,脸上声色未动地走到他跟前,“外面很冷,不请我进去坐坐?”话一说完,尚未得其应允,小羽便掀帘入帐。
这皮帐不比此行小羽住的那顶厚大,除了皮帘、皮窗;矮桌、木塌,并无太多陈设。小羽大喇喇地坐到木榻的薄褥之上,无意瞥见锦枕旁,有一半寸见方的镶金翡玉盒。小羽随手就将其拿起,好奇地寻找着开启的方法:“这是什么……”
冷昔原本站在门前背对小羽,听她一说,狂风一般冲到床前夺过玉盒,只可惜,小羽已打开了盒盖,瞧到里面缎绒之中所放何物。“这不是……”
“出去,滚!”冷昔面色气得发青,只手指向门口,对着小羽大声咆哮,脖颈处筋脉凸凸跳动。小羽的笑容骤地僵如冰塑,不可置信地呆呆望着他,片刻后方回过神的脸上薄唇撇得低低的,泪水自眼眶汹涌而出:“你……我……”小羽哽咽着站起了身,满腔委屈无话可述,紧咬下唇猛一跺脚,羞愤不已地夺门而出。
第二十八章
生死约定
年少时,对待事物,总往好的一面去想去看,小羽也一样。
在小羽看来,冷昔对她该是有情意的;不论是友情亦或别的,多少与他人不一般。哪知,为了一只形枯质朽的草戒,他出口竟如此无礼无义,这让原本面薄的小羽一时真难接受。
不过,当她奔回屋,发现厨房灶火映照下,母亲绯红含羞的浅笑与平统帝对那物我两望的痴灼凝视,更似一记重拳,狠狠扣在小羽心坎之上。木然地走出了小院,布满泪痕的脸已没了一滴泪,小羽内心那种空落落的孤独与不可名状的恐惧,让她欲哭无泪。不知不觉,小羽来到一处从未见过高地。
谷外尚是寒冬,谷内的午间却早早有了初夏的燥热。开阔的高地上,古老的山槐树洒下浓浓的绿荫,隐约飘散出清爽的蕊香。
小羽慢慢来到岩边,沿着峭壁坐下,双腿悬空垂下,自枕双掌低仰身躺在一片草芽花苞之间。碧蓝的天空清澈似水,弥漫其间的淡云薄雾如同轻纱,嬉戏的飞鸟唧喳着掠过天际,舒展的双翼暇逸地扇动着,悠闲而又自在;一阵清风扫过脸庞,稍带着远方丝丝寒意,将小羽灼热的脸颊吹得丝丝透凉。
面对豁达浩瀚的天空,小羽开始怀念一双手——在漆黑寒湿的山洞中,那双能让她感受温暖,让她心安神定的大手。如果,如果能一直被他紧紧握住,哪怕每日受其讥讽、世间沧海变幻,只要它不离不弃、常伴左右,想来她不会如此孤单、害怕吧。
小羽平了平心气,闭上双眼,凝神聆听天籁之音:风,吹得翠枝摇曳不停;小草也趁势微荡,轻轻的娑响时缓时急,时漾时抑,仿似宜人的笙歌,优雅而动听,令人心旷神怡,百怠皆无。
天际的妙音渐渐蛊惑了小羽,不多会儿,她已将入梦。正待这时,只闻耳边“嗦嗦”地响声渐而趋近,最终在身边停下。小羽睁开双眸,白齐霄那张苍白而自负的脸上堆满笑容地俯视自己。小羽不愿地坐了起来,眼睛瞥了一眼脚下。直到这时,小羽才发现,由此向下张望,自家宅院中一举一动都瞧得清清楚楚。
“羽妹好雅兴,寻到如此佳境。”白齐霄一身褚锦袍外套一翻毛黑底浮云乌丝边的皮坎肩,手中似模似样握着一柄不合时节的折扇,稍稍一顿即照小羽模样坐下。“为兄初来贵地,妹妹宁愿晒太阳睡大觉,也不愿带为兄四处看看。”
“我也是头次来这里,怎么带你四处看?”小羽被白齐霄似责实嗔的口气吓得瞌睡登地没了,肌肤上也冒出一层皮疙瘩,此刻只想将他敷衍走:“咦?你为何不去陪你父皇?”
“有你母亲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白齐霄挤眉弄眼、略带揶揄的口气让小羽浑身上下没有一片不发寒。
“那可不一样,”小羽费力地搜刮脑海,突然想到一碴,赶紧朝他说道:“叔叔身子差,这山风又冷又寒,别一时疏忽,惹上个什么人头疼脑热的,天下人不会说我母亲,只会怪你这做儿子的不敬孝道。”
话一说完,小羽回头看向白齐霄,白齐霄正呆呆看着宅子,沉思不语。小羽见状,又加上一句“假如叔叔找你有事,你却不在一旁,那就不太好了。”说完,小羽不想多说了,低头瞧着自己鞋尖,戏耍一般地左右审视。
“羽妹这话有理。为兄只有先行告退了。”说罢,白齐霄起身,朝小羽一抱拳:“早些回屋吧,也差不多该用餐了。”
“嗯!好的,我坐坐就回去!”小羽双臂直撑地面,扭着脖子看他反手拍身后上不可见的灰,想好的假笑顿时变真,对他的恶感也无故少了些许。
白齐霄走后许久,周遭不再有一丝异动。
小羽又躺下了身子,不愿回去。有些事,想归想,做归做。早在来此的路上,她已感到这平统帝对他们兄妹不是一般的好。那日,她见到绣有母亲名字缩写的手绢,就明白了其中缘由。虽说,自小父亲待他们兄妹二人都苛严有加、甚少嬉笑;而对母亲,父亲则是百依百顺、宠溺有加;这让幼时的小羽心中极为不忿,甚至私下嫉恨和埋怨母亲。但是,如今,真冒出这一人来,她却没了西辰初识时的虚荣与得意,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憋屈与难受。
就这样,小羽静静躺着,看着浮云在碧蓝的天空率性地变幻着形状,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向往——向往那份自由与快乐。
“起来!”一片阴影突地挡住小羽视线,一时间,小羽眼睛适应不了这乍来的阴暗,眼皮急忙闭上。来人不等小羽睁眼,粗鲁地拽起她胳膊,将之拉起,拽至草地中央方才松手。
“干什么?”小羽揉着手腕、拧着眉眼责怪来人,“你不是见我烦,叫我滚么?又来寻我作什么?”
“你问吧。”待小羽站稳,冷昔便静立一旁,不愠不火地瞧着小羽,让小羽觉得很莫明。
“问什么?”话一出口,小羽这才想起,今日自己去平阳坡寻人的真正所在,不自觉地傻笑了两声。“呵呵……”
微风徐徐而过,吹动了槐叶、吹绿了细草;冷昔那及腰的长发、单薄的衣袂也随之飞扬,乌丝玉颊、秀目殷唇,冷艳旷世的容貌,孤傲凛然的气质,在烈日的衬托之下,宛如月寒宫的嫦娥,没有一丝生气,让人不敢靠近、唯恐亵渎。
“过来。”小羽一眼发现树荫中的一根粗壮枯木,走过去坐下后,对冷昔喊道:“日头下太刺眼了,过来歇会吧。”
冷昔稍稍迟疑,依言在小羽身旁坐下。二人对视一眼,旋即望着脚下搬食的蚂蚁发楞。
“那个……刚才,对不起了!”小羽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对冷昔道歉。“我太莽撞,失礼了。”冷昔轻轻“嗯”了一声,并不多言。小羽原本以为他会对此会表示点什么,或者说句‘没关系’之类的话,谁知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反而暗觉不爽:既然对此满不在乎,刚刚为何又说如此过分的话?于是,她不甘地继续说道:“不过,你也该向我道歉!”
“为什么?”冷昔一派不知何故的神情望向小羽,令小羽好气又好笑。“为什么?你对我说的话也太粗鲁了吧!就算我不对在先,你也该有男子的风度,对我客气点才是。”
“为什么?”冷昔依旧不太明白。
“与人相处,多少该顾及他人的感受才是!哪有你那样无礼的!”小羽哏了半天,这才憋出一句。
“他人怎样,与我何干?”冷昔这话气壮得紧,倒让小羽哭笑不得。
“冷大少爷,这是对人起码的尊重!你知不知道?”
冷昔依旧不解地摇了摇头。小羽捂住胸膛,闭目长吁一口气,这才挤出了些许笑:“只有尊重别人,别人才会尊重你,交往才能长久。呐,比方说,你年幼时,父母为你喂食,要待你吃完第一口后才喂第二口,否则,你会噎着,对不?”
“我没爹爹,母亲也从未给我喂食。”冷昔说得很是无所谓,小羽倒为他心疼起来,一脸怜惜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为什么老说对不起?我以前怎样,和你并无关系。”
“难、难道,真没谁值得你在乎?”小羽没想到冷昔竟这样说,当即被哏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一听这话,冷昔先是一愣,继而凝脂般润洁地脸颊乍地飞上一片红霞,低垂的眉眼羞涩蕴情。小羽见势,喜上眉梢,趁热打铁地凑上前追问:“有吧,我没说错吧?!谁呀?”
见冷昔毫无回应,小羽继续揣测道:“是不是那个送你草戒之人?快说……”
侧面看去,那浓密黑睫的剪影如蝶舞时而扑闪、时而迭起,片刻后,冷昔才微微叩首,用几近难辩地声音吐出两个字: “火儿……”。
“火儿?”小羽挠头苦想,总觉得特别耳熟。“你……喜欢她?她在哪里?”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等我天下第一,就能去找她了。”
“这话说得奇怪,难道不是天下第一,你就找不得她?哼,这人架子倒不小,真真不见也罢。” 小羽无故气恼起来,一番话噼里啪啦地脱口而出。“我问你,为了那个火儿,难道你什么都愿意做?哪怕要你杀人越货、谋朝篡位?!你想过没?要是打不赢我爹爹,你怎么办?她到底喜欢你,还是喜欢这‘天下第一’的虚名?”
“你、你没资格这么说她!只要火儿喜欢,什么我都干!”冷昔一听,也恼了,话语硬呛、目光逼人。
就这样两个人彼此仇视地望了一眼,各自扭头别过一边,不再多言。
许久的沉寂最终被冷昔淡淡地嗤笑所打断,他对小羽幽幽说道:“这一战,不论输赢,我都会带你一起去。”
“什么意思?”小羽暗觉有些不妙,身上隐隐泛起寒意。“为什么带我?她在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火儿走了太久,我等不得了,”冷昔抬头望向远方自说自话,眸中有着抹不去的惆怅。“再不去,只怕火儿会忘了我……”
“等等,我想知道,为什么要带上我?”小羽不甘地刨根问底。冷昔不满地瞪了小羽一眼,缓缓说道:“你,做了不该做的事……”
他瞳深处,浓浓的惆怅和话语中的凄楚,让小羽糊涂了,“我,我做什么了我……”冷昔捧起小羽迷惑的脸,拇指轻轻触抚鼻翼,迷茫的眼神涌动着说不出的情愫,让小羽的心随之掣动:“对不起,我早已答应过火儿,不能食言……”说罢,他一把将小羽拥入怀中,双臂紧扣不放,口中依旧自语道:“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小羽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木然地问:“当初你要杀我,只为我见过你笑?”
“我答应过火儿,我……”冷昔感到怀中的身子僵了,语气急了起来。
“想必你这碰不得人的异癖,也因她而起。哼,昨夜,母亲说你有心结,果真没错。我早该想到,这火儿就是你的心结。”小羽的口气越来越冷,冷昔慌了,臂膀也越扣越紧。
“小羽,我……”
“既然你如此喜欢那个火儿,当初为何不直接杀了我,还几番救我作甚?若为寻我爹爹,你跟着我哥也能寻到。”
“我,我……”冷昔将小羽试图挣扎的脸摁在脖颈之间,她微烫的脸颊让冷昔冰凉的肌肤骤地感到一阵酥麻,其后暖流奇袭全身,手臂不由地卸下了劲。“你的眼……很像她,我下不了手!”
没等他说完,小羽乘势一挣,跳开他的怀抱,一双杏眼怒气圆瞪地盯着冷昔不放。冷昔一抬眼,瞧到小羽那因激动而变成湛紫的瞳眸,当即七魂失了六窍。
“枉我将你视作良朋知己,一心想要娘亲帮你医病!我见过你笑,碰过你手又怎么了?有什么大不的,为这我就该死么?你若非得杀我,还是找个别的理由!否则,我爹爹不会任由你杀我而不管。”
小羽越说越气,随手抓起脚下的枯枝狠狠抽打泥面,不消片刻便已断成数节。可她完全没留意到,冷昔痴迷的墨眸正紧锁于她,身子僵立原地、无法动弹。“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火儿,凭什么不让别人见你笑?凭什么不让别人碰你?还叫你找我爹爹比武,逼你去做什么天下第一,简直就是专横霸道的无赖小人!哼,她要真有本事,自己来跟本姑娘比试比试!派别人来送死,算什么好人!”小羽一口气说完这些,气都快岔没了。她猛换数口气,见冷昔一直呆呆望着自己,眼神怪异莫明,想必刚才所说,他一字也未听了进去,不由气恼甩开枯枝,拍了拍他嘴巴子,“喂,醒醒,你给我醒醒!”
小羽不轻不重的几个耳巴子,倒真把冷昔打醒了。他一意识到自己不过瞧了一眼,便失心般忘了一切,顿时又羞又忿,对着小羽脸红脖子粗地却无语以对。
“我刚才说的,你听到没?”小羽很强势叉起腰质问冷昔,此刻的冷昔根本不敢再看她,点头又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说。小羽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什么意思?我,我!你气死我更好,不疼不痒也来得干脆!”
“不会疼的……”冷昔说得含糊,小羽一时没听清楚,追问道:“啊?什么……不会疼?你说什么?”
“你已经中了‘夜魂’之毒,只会在睡梦中死去,不会感到疼痛。”冷昔低着头认真地解释,见小羽并无刚才那般气恼,偷瞥一眼又垂下了头。
小羽瞧他如此,神情像足一做错事的小娃,又好气又好笑地斥问道:“哦?原来我中的这毒叫‘夜魂’,名字还蛮好听,难怪最近我瞌睡多!喂,既然知道名字,你一定也晓得解药吧,我可不想这么早死!”
“解药在我娘那儿,我没有。”冷昔听到小羽最后一句,瞳眸登时一黯。“你,你真不想跟我一起……”
“一起什么?一起死?”小羽将手重重拍在他肩头,眯起眼故作豁达地说:“放心,就算你比武输了,我爹也决不会杀你;万一你赢了,虽然这结果近似不可能,就更不用寻死了。你还是想法子给我解毒好了。”
冷昔将肩头搭拉的小手扯开,紧紧握在手心,神情坚毅地望向头顶参天古槐:“火儿已经走了十年,我不会让她再一个人等下去,不论胜负如何,此战之后我一定会去!”
“等等,我没理解错吧?你的意思是:火儿死了……十年?比试一完,你就……自杀?”小羽大惊,忍不住高声叫道:“你殉情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扯上我?我不想死……”
第二十九章
开门见山
小羽忿忿地指着冷昔高叫,冷昔却无一丝反应。无奈之下,小羽胸口闷得发痛,将手一甩,猛地站了起来。背向冷昔喘息良久的小羽,心绪依旧难平:“或许,你与那龙夫人原本一伙,这‘夜魂’也是你给她的。”说到这儿,小羽腾地转过身来,直视冷昔,璨紫的瞳眸愈发清亮:“难怪逃出逸香苑那日,我不过在林中打了个盹,醒来时竟被重镣锁入大狱。哼,依你武功,若要护我,谁又能阻拦?”
小羽咄咄的语气,冷冷的眼神,盯得冷昔如坐针毡。几番想要辩解,却又辩无可辩,只得愣愣瞅着小羽,任她一泄郁愤。
“亏我当初对你如此信任,事发后还百般自驳,不愿怀疑于你,哪晓得……从始至终,你根本就欲置我死地而后快!”小羽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憋气,气愤至极眼前煞地一片灿白,只得眯起瞪圆的双眼,声调乍沉:“这‘夜魂’既能化功于一瞬、杀人于无觉,想必也非寻常之物,哼,能用在我这无名之辈身上,你倒真是抬举我了。”
“‘夜魂’确为本宫独门毒方,那毒妇从何而得,我并不知情,小羽你误会了……”冷昔低头踌躇半晌,瞅空低声辩解道。
“就算不是你亲手给的,她能拿到,必定与你同宗同气。再说,这不正合你意?”小羽冷笑一声,思绪一转,眉梢随之一扬:“只怕你那小情人并不愿见我与你同去……”
冷昔听得一愣,迷惘地瞧着小羽,小羽见他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心中暗自一叹,遂而白他一眼,口气软了几分,多了些许惆怅:“枉你自称喜欢谁谁,女子的心思一点不懂。”说到这里,小羽不由想到自己双亲:自小,父母之间情意绵绵、恩爱异常,甚少顾及她的感受,以致幼时的她,常常胡乱揣测自己并非亲生,这才会被父母忽视,为此真没少抹泪。经过这半年的独闯江湖,小羽对此由不理解到理解,逐渐变成了羡慕与向往。
“你们若当真两情相悦,只愿寻一无人之处、长相厮守,又怎会愿意有我这一外人跟在一旁?到时候,你们团聚倒也罢了,只可惜我,唉,莫名其妙做了一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冤死鬼,百生千世地在那阿鼻地狱受尽煎熬、到处飘荡,再也无法投生……”
“不会的,火儿定会喜欢你……”冷昔见状,起身扶住小羽微耸地肩头,漆眸刚毅有神:“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冷昔此话一出,小羽当即明白:她说了半天,冷昔根本未曾听懂自己所谓何事,遂而郁闷得只想用斧子劈开那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啥。于是,小羽肩头一抖,烦燥地挣开那双手:“别碰我!你真……十年前你怎不随她去死?过了这些年了,现在殉情有什么用?再说,你以为,她还能认出现在的你就是十年前那少年?她要当真与你有情,想必更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地活下去!”
“我……”冷昔被小羽搪塞得无言以对。他心里明白,火儿认识的,是十年前,一脸碎痘的自己,而那时火儿不过六岁。十年了,彼此真能在另一个世界寻到对方么?
“小羽……”正当二人各怀心思、默默无语时,司空亦然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娘要我寻你回去吃饭。”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你好好想想吧!我不会陪你去死!”小羽对犯愣的冷昔说完这番话,扭身挽起司空臂膀,拽着他向前走:“走吧!”
司空诧异地瞥了冷昔一眼,又拍了拍小羽手背,笑着随她往回走。
“哥,义父的病好些了么?”边走,小羽还不忘歪着头问司空。
“好些了,娘说,再泡三服药,就无大碍了。”司空瞅着小羽笑道。
“真是太好了!若是这样,义父就能同我一起闯荡江湖了!”小羽雀跃道。
“小调皮!你当义父还年轻?还能陪你瞎胡闹?”
“义父又不老!”小羽嘟着嘴与司空撒娇道,“你这么说义父,我告状去!”司空一见,伸手将小羽翘鼻一拧,眉眼间的怜色倒有其父七分神韵。小羽一把拍开司空的手,不满地朝其扮了个鬼脸,随口言道:“哥,你说,义父年轻时是什么模样?”
小羽这话一出,兄妹二人脸色一怔,相视一眼同时止步,扭头看向正在树下望着他们的冷昔。“哥,你想的是不是和我一样?”小羽呆呆说道。
“好像是……”司空也愣愣地答了一句。
司空话音未落,小羽一个箭步冲到冷昔身边,拉起他的手朝山下走去。冷昔始料未及,除了傻傻地随她而去外,根本不知其所谓何事。
“亦儿手艺不错的,冷公子,你也用些吧……”
“娘……”宛君饶有兴致地为冷昔布菜,小羽脸色不比冷昔强多少。“别管他!”
“过门都是客嘛,你说是吧。”宛君一面跟女儿打着哈哈,一面殷勤地给冷昔夹菜。平统帝白亦墨一派与己无关地模样瞧着宛君;嘴边深漩的米窝尽显心底的笑意;白齐霄貌似专心地垂头品菜,偶尔抬头瞥上一眼,审视一般地打量桌上每一个人;司空亦然面带忧虑地注视着义父司空涧;而司空涧则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的冷昔,一动不动。
“我去给他拿副新碗筷!”小羽见冷昔坐在自己身边,抿唇锁眉地闪躲母亲,一桌人仿似都朝自己诡异地笑,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