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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同人)红楼之昼暖新晴 第 1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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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除了他的命般。”眼中闪过丝狠厉。
珍珠道:“我也觉得奇怪。”
王夫人狠摇了两下扇子,道:“我恍惚听见是环儿在老爷跟前说的什么话。”
珍珠只作糊涂状,道:“竟有这事么,自二爷挨了打,我再没出门,竟没听见这话。只那日听说二爷是为了什么王府的戏子,招惹出什么事来,竟让人家找上门来,老爷气得狠了,才打得二爷。”
王夫人心头微恼,轻咳声,道:“这话快罢了吧。”珍珠低头躬身道:“是。”
王夫人又道:“我把宝玉交给你,是看你老实稳重。只是你也老实过头了,竟点都不听外面的事么这可是不成的。”
珍珠疑道:“太太恕罪,我笨的很,不能领略太太的意思,还请太太明示。”
王夫人看她老老实实的样子,心头哏,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夫人,道:“我的意思是,你也该好生长个心眼才是,不然宝玉给人害了也不知道。”
珍珠脸天真,道:“二爷在园子里,姑娘们都是极好的,纵有些小不虞,不过是玩笑,会儿就好了。再说二爷是老太太太太的心头肉,谁会害二爷,谁敢害二爷”
王夫人窒,手中的芭蕉扇子都险些折了,好容易才道:“这不过是个比方,你平日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子这么糊涂”
珍珠不语,王夫人道:“我把你放在宝玉身边,是让你照顾好他,二自然是让你当我眼睛耳朵,日后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珍珠依旧不语,王夫人道:“没关系,只管说就是。听到什么,就和我说什么”
珍珠看她的的样子,道:“我确实没听见什么。”
王夫人气得牙根疼,素日怎么看走了眼,竟将头不吃草的牛给放在宝玉身边哪日别人把宝玉给害了,她还做梦呢
这里珍珠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便道:“其实真有件事我昨儿听见了,只不好和太太说。就怕太太听了生气。”
王夫人喜道:“好孩子,你有什么事直说,我不生气。”
珍珠便道:“我听说,二爷和那戏子的事本没什么人知道,但那薛大爷似乎是惦记那人很久了,偏那人看不上他,总不理他。后来他生日的时候请吃酒,二爷和那戏子都去了,在席上见如故,还交换了什么信物。薛大爷见了就不依不饶,当时虽叫人拉扯开了。可到底还记在心里呢后来那戏子自忠顺王府逃出来,那府里的人各处追拿,薛大爷时嘴上没个遮拦,就给说出来,那王府的人就追到了府里”
珍珠越说,王夫人面上越难看,先红后绿,到最后险些就黑了。
她本意是想拿些贾环的把柄,谁知竟揪出薛蟠的不是来。这事儿看起来,竟是她自己的亲外甥才是害得宝玉挨打的罪魁祸首咳咳,王夫人怎么就没想过,这害宝玉的罪魁祸首是宝玉自己,要是他没干那些事儿,能挨这顿打么她能不难堪么
脸黑过之后,王夫人看珍珠的神情就更复杂了。
若说起来,她是最厌恶那些聪敏灵秀的人的,这个珍珠看着蠢蠢笨笨的,该正和她心意才是。可是从前看着还好,怎么越大越糊涂了呢点话也要人说清楚,竟比那些个婆子还糊涂。赵姨娘那边如今越发不安分了,若不能放个既忠心又牢靠的人守着宝玉,若再着了他们的道可怎么办这遭的打已去了宝玉的半条命了,难保下回他们不会出更狠的招数来害宝玉。
宝玉在园子里,她鞭长莫及,便是放的人再多,可终究有疏漏的时候。再说他也大了,也该为未来做准备了。正室的位子她早已有了人选,自己和薛家也是心照不宣了。老太太虽在,但她才是娘娘的亲娘,老太太再厉害,可也隔着层呢婚事自然是她做主了
至于通房姨娘等人,原看着这个珍珠还好,虽是老太太那边出来的人,但是长得不错,又能拘住宝玉的几分心思,若是自己抬举抬举她,指不定就能成就个心腹了。如今看来,却是她失策了,竟是白把这么久的心力放在她身上了
这个珍珠虽老实,但为人太过板眼,若是岁数再小些还好,还能再调教调教,可如今性子已经定型,怕是难改了。宝玉也不喜欢这样性子的女孩儿,便是强留了下来,只怕是不得宝玉的心的。反倒离间了他们母子之情让他以为她这个做娘的只喜欢拿人管着他,那就得不偿失了看来只得弃了她再选了。
罢了,反正这园子里丫头多的是。
至于这珍珠么,还是再看看吧,如今倒也不急,若有日能开窍,倒也是好的。反正她在宝玉身边伺候起居,却也没什么大纰漏。日后若还这么着,就拉出去配小子就是了。如今就当养个放心些的总管丫头吧
王夫人心中想了许多,面上却如无事般。珍珠虽心中忐忑不安,但哪里知道人家已将她掂量个透,虽与事实差了很大段,但她的“前途”已被定了个大概了。当然下场也是最普通最差劲的那种。谁叫她在王夫人眼中只是个不重要的丫头呢
便听王夫人道:“这事儿不许再说了,你回去也拘着她们些,不许把这样的话乱传,坏了宝玉的名声,也坏了姨太太家和我们家的关系。若有不听的,只管来告诉我,我自会处置。”
珍珠道:“是,太太放心。”
王夫人又说了两句,又叫彩云拿了两瓶香露来,珍珠接过那日后在大观园中掀起盗窃官司的两瓶露,细细看了看。却见两个玻璃小瓶,只有三寸大小,上面螺丝银盖,鹅黄绫笺上写着“木樨清露”,“玫瑰清露”。珍珠握在手中细看了看,终究看不出是什么制出来的。这可不是后世的产品,瓶签上会写明生产日期和原料。但绝对是金贵东西,等闲人家是见不着的。
果然王夫人道:“这是进上的,你没见那鹅黄签子,碗水里只用茶匙儿,就香的不得了了。你好生替他收着,可别糟蹋了。这东西可不是容易得的。”
珍珠答应着,心中想着,既云是进上的,偏你这里却有,往后还成了丫头们坏事的贼赃,可见这不过是府里日常见的普通物件儿。贾府之富贵与各处各府的关系根深枝杂可见斑。而更可深见由贾妃带来的富贵,毕竟如今的贾府经历省亲之事后,不过是寅吃卯粮罢了。只是这些主子们都看不见那背后的凶险,只想着靠着娘娘做个千秋万代富贵的大梦。
只不知那宫里的贵人们见了这些贾府众人认作平常的东西,是个什么样的想法。日后贾府被抄,那抄出的东西中便有不少是谕制的东西,后来便是大罪状。可于如今的贾府中人来,却是最平常不过的东西。
世事总是无常啊
面想着,面告辞出来,到门口的时候碰见了周瑞家的,珍珠笑道:“周大娘好。”
周瑞家的也笑道:“哟,是珍珠姑娘啊,宝二爷可好些了我们本想进去请安的,可这两日事儿多,竟点也不得空儿。姑娘替我问声好吧改日得了空就亲自进去请安去。”
珍珠笑道:“大娘忙的很,我们宝二爷自是知道的,况大娘是忙着为太太办事,也算是替二爷尽孝心了。若是大娘为了给二爷请安而耽搁了给太太办事,岂不是反让二爷不孝么大娘的心二爷尽知道的,就请放心吧”
周瑞家的笑叹道:“瞧瞧这珍珠姑娘张嘴啊,真真甜死人哟”
珍珠道:“大娘谬赞了,我就不耽搁大娘了。”
周瑞家的道:“替我给二爷请安。”
珍珠道:“是,大娘放心。”而后方去了。
这里周瑞家的慢慢进去,却见王夫人正在吃茶,见了她来,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周瑞家的道:“太太息怒,这事却是不好查,园子里人多口杂,话头传来传去,常常没个形了,何况这个我寻了半日,问了,这个说是那个说的,那个说是这个说的,竟没个准信。到最后,竟有七八个样本出来的。”
王夫人蹙眉道:“那日老爷身边是谁当值的”
周瑞家的道:“这事儿我家那位也问过跟老爷的小厮头儿,个个都说不知道。我家那位也不敢深究,则那日乱,他们不知道也是有的。有两个虽说确是看到三爷到过老爷跟前,但那是正好撞上的,又没人在跟前亲耳听见说什么话,也不敢当证据拿来。再来,若是咱们问这事儿传到老爷的耳朵里,岂不给二爷惹不是么因此我便打住了。”
王夫人点点头,叹道:“只能如此了。”
王夫人又道:“方才进来时你和谁说话呢”
周瑞家的道:“是珍珠,正从太太这里出去。就说了两句,段时日不见,这丫头出落地越发好了。”
王夫人笑道:“你可看岔了,这丫头模样虽不错,却是个木头脑袋,点也不开窍,越大越如此。和她说了半日的话,竟让我费日的神。”
周瑞家的心下暗奇,珍珠素来是个有心的,素日说话做事,妥帖稳当,可没有点木的地方。欲要问王夫人,却又深知王夫人的脾气最是执拗的,但凡认定的,便谁也改不了了,自己贸然开口,不定就惹了她生气,就吃力不讨好了。何况这珍珠木还是傻,抑或是聪明绝顶,与她没什么关系,便只顺了王夫人的话说道:“是么,我竟没看出来。还是太太眼光好,眼就看出来了。”
王夫人叹道:“唉,我哪里眼光好,这么几年才看清呢原还想抬举她谁知她是个榆木疙瘩,好在话还没出口,不然岂不坏了大事”
周瑞家的赔笑道:“太太说的很是。她即便不好,好丫头多的是,等过两日我就挑两个好丫头给二爷送去。”
王夫人道:“这事不可,如今人人都盯着宝玉呢,好好的换什么丫头,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可不定有人拿了这个嚼舌头呢暂等合适的机会吧珍珠虽说木些,可伺候宝玉确是没话说的。”
周瑞家的道:“还是太太圣明慈善。”
王夫人含笑点点头。
此番对决,王夫人深觉珍珠此婢女虽忠厚老实,但也太过了,已到了“木”的地步,点也不能体察上情。若要抬举她,还得考虑考察考验番再定。
如此,珍珠再次暂时成功逃过劫。
阿弥陀佛
第五十回
盛暑既过,凉秋已至。
宝玉的伤早已好全了,只是如今贾政不在家,又有贾母的话,他每日便不出门,只在园中厮混。那些丫头们天真烂漫,没个拘束,他便最爱与她们胡闹,倒也生出些不大不小的是非来,好在无甚大事,便都揭过不提了。
倒是探春偶感时气,病了几日,卧病在家。珍珠便劝宝玉常去看看她。宝玉嘴上答应着,转个身却又忘了。自头日请医时去过后,见无甚大病,便没去过了。到底珍珠无法,想到探春可怜可叹,这日趁着天气好,便亲自到秋爽斋去看探春。
到了秋爽斋,果然阔朗清爽,不比的旖靡之气。探春已好多了,今日吃了药便在房中写字。
侍书忙让了进去,探春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道:“稀客稀客。”
珍珠福了福身,笑道:“三姑娘好姑娘可好些了,我来看看姑娘。”
探春笑道:“好多了,不过是小毛病,哪里值当姐姐亲自来看。侍书,快上茶”又让珍珠坐下。
珍珠知道这贾府的规矩,长辈或兄长身边伺候的有脸面的人,比别的伺候的人不同,做晚辈的必要给三分面子的,故探春这样客气,珍珠也不好推辞,依言在椅子上坐了,又吃了茶。方笑道:“姑娘身上不好,也该好生歇着才是,怎么又用起工来了若是病又反复了,可怎么好”
探春道:“我已好多了,不过是前些日子睡得不好,夜里吹了些风,就倒下了。偏侍书她们不懂事,这么点子病闹得人尽皆知,人人都来瞧我。倒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珍珠笑道:“姑娘身子强健,自然是好的,却也该保养才是。我虽不懂事,可听园子里那些嬷嬷们她们常念叨着,都说年轻时不知道保养,日后可要吃苦头的。她们都是经过风雨的人,说这话想来是有些道理的。姑娘虽比别的姑娘略强壮些,可到底还是单薄些的,不比我们胡打海摔惯了的。姑娘别嫌我啰嗦,我呀就是个话痨子,见了谁就有那么车子的话要说的。”说罢不好意思地笑了。
探春叹道:“好姐姐,你放心,我不是糊涂人,真心假意,我还分得清。咱们这里的人难为你这样想着我。”说道这里豁然笑,嗔道:“嗐,不说这个了,二哥哥最近做什么呢,自前儿请大夫来那天他来过回,就没来了。他竟是忙什么呢,也不来瞧瞧我”
珍珠忙道:“姑娘还不知道二爷的,每日不过无事忙罢了。整日前前后后地蹿,我们寻人都要转半个园子呢不过他总念叨着三姑娘呢,昨儿本说今儿要来看的,谁知今儿早又被人叫出去了,竟就耽搁了。”
探春自小同宝玉起被养在贾母跟前,哪里有不明白宝玉的性子的。自然是知道这不过是珍珠说的好听话罢了。况宝玉素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倒也不生气,笑过便算了。又同珍珠闲说了几句话。珍珠便要告辞回去,探春道:“姐姐且站站,我有样东西你替我带去给二哥哥。”说罢至案前,提笔在幅花笺上写起来。
珍珠便站着等她,顺便看着这秋爽斋里的摆设,其他倒也罢了。这探春不愧是以“字”出名,各处或摆或放或挂着各家名书字帖,篆行楷隶,各有特色,珍珠于此道上不通,险些看花了眼。
探春写好了花笺,见珍珠正抬头四处看墙上的字画,面上似有赞叹之意,心中不由动,道:“珍珠姐姐懂字画么”
珍珠回头不慌不忙地道:“姑娘笑话了,我哪里懂这些不过看着好看罢了。我是想着宝二爷若有三姑娘十之二得下工夫,老太太老爷太太就不知道有多欢喜了。”
探春赞道:“难得你有这样的想法,可见你是个不俗的。”
珍珠握住脸笑道:“姑娘快别夸我了,再夸我要羞死了。”
众人都笑了,侍书上来拉了珍珠的手道:“我们姑娘可不白夸人的,你既得了我们姑娘的夸,可要好好报答才是。”
珍珠笑道:“当然当然。”
又说笑阵,方才拿了花笺告辞出来。
待出了秋爽斋,走得远了无人处,珍珠打开了那花笺看,只见那花笺上的字迹颇有风骨,不必黛玉的妩媚风流,宝钗的端庄大气,而是另有股飒爽英气。再看内容是邀请宝玉开诗社的。珍珠抿嘴叹,这探春三姑娘,真是个好的。只是可惜了没生就个男子之身。不然何苦在这小园子里拘着为自身又为母亲弟弟愁个没完。
回至,可巧宝玉竟在家,便将话回了,宝玉跌足大叹,道:“该死该死,竟忘了去看望三妹妹了。”
珍珠暗暗翻翻白眼,又将那花笺递与宝玉,道:“这是三姑娘给二爷的,也不知道写些什么。”
宝玉看了,不觉拍手笑道:“到底是三妹妹高雅,我这就去商议去。”于是便出门忘秋爽斋去。
众人连话也不及说,便不见了他的影子。碧痕刚倒上了茶来,才出来就没了人影,不由跺脚嗔道:“这是怎么说的,说是风就是雨巴巴的使唤人家倒茶,人又走了。”
众人都笑了。
正说着,可巧偏有外面贾芸送了两盆白海棠花进来。
珍珠命人收了,看那花娇艳葱翠,不由想到在凤姐处的小红,这段手帕奇缘也不知道后续如何。
麝月等人都来看那花,道:“这个芸二爷也真是的,这么两盆花还巴巴地叫送进来。”
珍珠笑道:“这正是他会做人呢,日后这芸二爷只怕不是个简单的。”
晴雯道:“你又成了那打卜算卦的了。”
众人都笑了,又问宝玉去哪里了。小丫头道:“二爷在三姑娘那里呢,还有林姑娘,宝姑娘,大奶奶,说是商议着什么做诗呢”
珍珠道:“是么。”想了回,便叫了两个婆子将这两盆白海棠花送到探春屋子里去。
晴雯道:“这是做什么”
珍珠笑道:“我听说他们作诗都是说那些花啊草的,正巧来了这两盆花儿,不如就拿去给他们作诗。”
众人都道:“还是你有心。”
婆子将花儿搬到了秋爽斋,宝玉等人正商议好了各自的别号。见送来的两盆花,都笑道:“好别致的海棠花,这是哪里来的。”
珍珠与众人问了好,笑道:“才刚外面芸二爷送来的,还有张帖子。本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两盆花,但我听说二爷和姑娘们要作诗,这作诗可不是要颂什么花儿草儿的,便想着这个正好,就叫她们抬来。”又看众人问道,“可合适么”
众人都笑了,道:“我们正不知这社开什么呢,可巧就来了。这是雪中送炭了”
珍珠笑道:“那感情好。”待宝玉看了贾芸的帖子,便告辞要回去,众人哪里肯放。黛玉也拉住她不放:“好姐姐,你坐着陪我说说话吧”
珍珠笑道:“姑娘们作诗呢,我又不懂,坐这里倒是碍了姑娘们的眼,若是害得姑娘们才气竭了,作不出诗来或是输了,岂不是我的罪过。”众人听了都笑道:“还说你不懂,连这个也知道呢,可不许走了。”
黛玉笑道:“什么诗不诗的,我们不过做着玩的,当什么大事来做,生生让人笑话死。我好些日子没见姐姐了,在块儿说说话吧”
珍珠无法,只得坐下,陪黛玉看秋景聊闲话。
那里迎春又令丫头点了支“梦甜香”,以香烬为限,到时未完者便要受罚。
宝玉抓耳挠腮,又看黛玉没事人般,只和珍珠坐那里说话,宝玉又要想自己的,又要担心她慢了,越发忙乱了,连珍珠都看的不住摇头叹息。
时众人都好了,便要评个优劣。品了诗,都道黛玉的“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缕魂”这首为上。
黛玉浑不在意,李纨笑道:“若论风流别致,自是这首,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芜。”探春道:“这评的有理,潇湘妃子当居第二。”宝玉心中觉得不妥,但众人都不再说话,便也不语。及至说到自己这首须压尾,也无话说,到底压不住话,说道:“蘅潇二首不如再斟酌些。”宝钗只做没听到。
珍珠虽不懂诗,但心底也觉得黛玉的好些。且宝钗的那句“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句,似有些赞己贬黛的感觉。“淡极”说的可不就是她自己朴素端庄,不以粉花饰物为重,极有女子之德么至于“愁多”便是讽黛玉了。
这诗里的意思,连珍珠都听出来了,除了宝玉那个呆头鹅,别的人只怕都知道了。可李纨和探春偏说宝钗之诗为首,实在是有些强拗的。可又让人挑不出大错来,毕竟这诗辞品评只在个人感觉,“风流别致”“含蓄浑厚”不过是两种不同的风格罢了。
不过细想想,李纨与探春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李纨是贾珠之妻,贾珠早逝,她与贾兰母子二人不得王夫人喜欢,贾母虽多方维护,但终究王夫人才是她的正经婆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又是独善其身惯了的,自然要做个顺水人情给宝钗这个王夫人心爱的外甥女儿,让她在众人面前赢过黛玉。
探春因上次宝玉挨打的事心中多有烦恼,在王夫人面前也得了不少冷眼,前阵还因此病了场,如今好了,怎么能不给宝钗面子从而讨好王夫人
如此想来,倒说得过去了。
珍珠想罢,看看黛玉,面上似叹非叹,似笑非笑,只做不知,珍珠却不由暗暗叹声。
黛玉倒是先看见了,笑道:“姐姐怎么了”
珍珠道:“没什么,只是方才看见那边两只大雁聒噪的很,就看住了。”黛玉抿嘴笑,拉了珍珠只在廊下说笑。众人正兴高采烈品评其他的诗,也都不理论。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总是感觉很压抑啊
今天妇女节啊,看今日能不能再补章
第五十二回
因说宝钗的诗得了头筹,便要做个东道。因见园中桂花开的好,便干脆请了贾母王夫人等人赏桂花。黛玉笑道:“既有的白吃的饭,做什么不吃,宝姐姐既要做东,我是定去的。”众人都笑了,道:“倒是她淘气”
珍珠正将茶递给黛玉,此时笑道:“你们怎么忘了个人了”
宝玉道:“谁”
珍珠叹道:“云姑娘也是最爱热闹的,你们竟都忘了不成”
宝玉跌足大叹:“怎么竟忘了她了该死该死”
众人都笑道:“她若知道咱们作诗,这会子不知道该急得什么样了。”
宝玉道:“我这就请老太太打发人去接她来。”
宝钗笑对珍珠道:“到底是你有心,倒时时刻刻记挂着她。她平日里也总念着你,也不算白伺候了她场。”
这话说得不阴不阳,珍珠听的心里不自在。这是在说她这个丫头不该管主子的事么拉扯了史湘云来抢她的风头么便脸上淡淡的,道:“宝姑娘谬赞了。”
众人都不在意,笑笑就过了。
晚间宝玉便和贾母说起此事,次日早,贾母果然派人去接湘云。
但直到了午时光景,湘云才到。先与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请了安,方往园子里来。头件先至,众姐妹听说了,也都往这里来。
湘云最是爽朗爱热闹的,进了门便笑道:“你们作诗也不叫我,太不够意思了。她们倒也罢了,爱哥哥也不记得我。”
宝玉面上红,很是不好意思,赔笑道:“我昨儿只觉得心里有件事,只是想不起来,亏了珍珠提起来,我就立马逼着老太太去接你了。”
湘云听说,便搂了珍珠的脖子笑道:“到底是我的好姐姐,总想着我,不像那些没良心的,有热闹也不叫我。”说着白了宝玉眼。
宝玉越发不好意思起来,道:“昨儿宝姐姐夺了魁,今儿要做个东道正式开社呢等会儿我好好敬你几钟,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湘云却不理他,只看众人笑道:“你们做的什么诗,可满了人了若没满,我虽不通,却也可绉两句的。若满了人了,也请容我入社与你们扫地焚香。”
众人都笑了,宝玉也没在意,只笑道:“还是这么着。”众人便将诗韵告诉她,湘云听了心中早有所成,面说,面便写将下来。众人看了,都赞叹不已,又热热闹闹评起昨儿众人所做的诗来。
珍珠在旁看着,心中只觉得欢喜。
诗文之中无嫌隙,这话虽说并不全对,但此时的他们却是最简单最平和也是最欢喜的。
只是这样的日子不长久,也难怪黛玉总是喜散不喜聚。聚时总需散,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晴雯看她这样呆呆的,便推她把,道:“你发什么呆”
珍珠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只是看姑娘们这样儿,你瞧着可像不像幅画儿”
晴雯看回,见众人的模样,可不就是这样的,不由也笑道:“可真是呢不过你可错了,这比画儿还好看呢,咱们家这些姑娘,可往哪里寻去”
珍珠叹声,这样好的姑娘们,无论哪个都是拔尖的,日后却都落得那样凄凉的下场,可不叫人更觉心酸呢
她这里暗自感伤,那里宝玉等人如何知道她的心思,说笑完了,又至上房与贾母面前凑趣说笑,晚间,湘云便同黛玉同回潇湘馆歇息。
次日,天朗气清,倒是个好时节。宝钗果然叫人整治了极妥帖的酒席来,在藕香榭的亭子里摆下酒席,又蒸上极香肥的大螃蟹来。众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珍珠便被鸳鸯平儿紫鹃等拉着起坐了席。那螃蟹极肥,蟹壳足有拳头大,倒难为能在这里看到这么大的螃蟹,珍珠也爱这个,但嫌吃地麻烦,也吃不起,如今不吃白不吃,何苦替人省钱,便也不客气地吃起来。
贾母等人不敢多吃,做了会子便回去了,宝钗等送到门上方回。而后众人便商议起做诗来。
珍珠等人便在亭子外面凳上坐了,紫鹃侍书翠缕侍书入画莺儿等人,或站或坐,或说或笑,倒也自在。
紫鹃同珍珠在花荫底下坐着,细瞧了瞧珍珠的脸色,道:“近日你是怎么了,我瞧着倒是清减了许多了,二爷那里不好伺候么”
珍珠道:“宝二爷你还不知道么,素来是个泥性的好人,从没有大声说话的时候,哪里会不好伺候的。只是我近来身上不大好”
紫鹃嗔道:“你同我还扯谎呢”
珍珠笑笑不语,道:“你们姑娘我看着近来气色好多了,可有什么喜事么”
紫鹃笑道:“可不是么,你说的那个燕窝粥果然养身子,我每日看着她吃,近来病得也少了,再有南边林老爷常有信来,次次总是厚厚的封,他父女两个竟似有说不完的话。每次接了信就高兴地什么似的。只是”忍不住蹙了眉。
珍珠道:“怎么了”
紫鹃叹道:“咱们这里哪里是能长住的地方,上上下下,没个好相与的。她又是个心思灵透的,什么事不明白只是如今什么事儿这么混着,没说开,她也装糊涂,总是避讳着呢好在我听她说起林老爷的信时,那话里也没那个意思。到底她的事还有林老爷做主呢老太太也越不过去,我好歹放了些心。不然就是真的说句不好听的,老太太毕竟隔了层,年纪也大了,又你能护得了她多久”
珍珠惊讶回,而后看着紫鹃笑道:“林姑娘能有你这么个人在身边也是她的福气了。”
紫鹃面上红,道:“你又说这个了,姑娘可是常说起你呢,开口就总是夸的。她可不常赞人呢,若我是不明白的,可要气死了。”
珍珠笑道:“这看不出你竟这般小气的连你姑娘夸我两句也不成。”
紫鹃笑道:“这是说你好呢,你就会歪扯。”
珍珠道:“不歪扯,我是替你担心,林姑娘日后定是要回家去的。你可怎么办才好是要跟了去还是留在这里”
句话说得紫鹃红了眼圈儿,又恐人看见,忙侧身过去将眼角的泪抿了,叹道:“你说的正是我愁的,我是这里的家生子,老子娘都是在这里的,日后若林姑娘真回去了。我若不跟了去,岂不辜负了姑娘待我的心可若跟了去,我家人怎么办,实在不好两全。”
珍珠叹口气,道:“这事儿却是难为的。只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法子的。”
紫鹃叹道:“希望这么着吧我们都是这里的,身家都在上面的手里捏着呢,又能如何呢”
珍珠道:“万事由人不由天,总要试试才好,不然岂不辈子都撂在这里了”
紫鹃奇道:“怎么说起这个来”说罢倏然惊,道,“难不成你竟是想出去”呆了回,复又笑道:“这事儿放别人身上倒是怪事,放你身上却也不奇怪了。”
珍珠抿嘴笑,道:“这是什么话,我竟是怪物不成”
紫鹃道:“怎么不是怪物这园子里活儿轻巧,外面的丫头们莫不是卯足劲想往里面来呢再说宝二爷身边的大丫头,那可是园子里那么些丫头做梦都想要的位子,日后指不定就是偏你这么不稀罕,还想着出去,莫不是怪物,那便是傻子了。”
珍珠叹道:“什么好位子,不过还是伺候人的丫头罢了。谁稀罕谁拿去,我只想回家去”说着不由把眼圈给红了。
紫鹃忙推她笑道:“快别如此,说两句,你就这样,别人见了,还不说是我抢你螃蟹吃把你气哭了”
珍珠扑哧笑,抿去了泪痕。
紫鹃又道:“我自小在这里,也见了不少了。你不是这里的,是可以赎出去的。只是咱们府里的丫头比那小门小户的丫头还来的呢,进来的少有想出去的。若真是家里来人要赎出去,也不是没有。只是少的很。这几年,竟没个呢前些年出去的个是求了老太太,老太太时高兴,不但身价银子没要她,还赏了些银子。”
珍珠喜道:“这便好,若有例,就更好说了。你知道我如今家里已经起来了,我在这里也攒了些银子,倒不愁这个。”
紫鹃道:“这些不过是小事。最要紧的还是上头肯放你才是。”
珍珠叹道:“我正愁这个呢”
紫鹃扑哧声笑道:“好没脸的丫头,真当自己是天仙不成,那么些人,少你个竟就不成了”
珍珠面上红,啐道:“人家和你说正经的,你偏来打趣。”
紫鹃忙笑道:“好姐姐,我说着顽的,你别恼才是。”又忙告饶,珍珠方喜笑颜开。
紫鹃又道:“你这事儿,说容易也不容易,说不容易,却也容易。”
珍珠蹙了眉,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急的这样,你还打起玄机来了。”
紫鹃叹道:“你这是聪明世,糊涂时了。你不过是个丫头,若说要赎身出去,不过是小事,这府里可要脸面装慈悲呢,你家里人来了,千求万告的,还能不让你出去家团聚不成只是你若是个寻常丫头也就罢了,偏你如今却是宝二爷身边最得力的丫头,连老太太太太都看重呢我也常听她们夸你做事稳重,放在宝二爷身边最是稳妥不过了。宝二爷又是老太太太太的心头肉,好容易得个妥当人放在他身边,哪里能轻易放出去的你当初卖的又是死契。况平日里的话说起来,也有日后长久把你放在宝二爷房里的意思。若真是这样,你家便是有十倍的银子求进来,可若是里面不放也是难的。”
珍珠听到了这里,面上不由白,眼泪不由落了下来。
紫鹃看她这样,忙道:“你也不用急,这事儿也还不到这个地步。咱们园子里最多的就是丫头了,你还当自己就是个无人可取代的了况宝二爷还小呢,就算要办,也要正经成亲之后的事儿,如今离这个也还远着呢咱们好好筹划筹划,也是易成的。”
珍珠忙道:“好妹妹,我心理乱的很,实在没个法子了。有时候想想真恨不得犯个错儿,撵出去了才好。”
紫鹃急忙正色道:“我的姐姐,你个明白人,怎么如今竟糊涂起来了万不得生这样的念头。这样的人家,外面多少人盯着看呢,便是飞出个苍蝇也得死死盯着呢,若是好好的撵出去,你脸面还要不要了金钏儿的事可就在眼前呢,你还想和她样不成”
珍珠道:“你别急,我不过说说。我又不傻,我回了家还要过日子呢,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紫鹃叹道:“唉,想来就是往常说的当局者迷了。快别哭了,若叫人看见,可不好。”
珍珠忙拭了泪,静静听着。
却听紫鹃道:“你如今不妨将你们那里的几个好丫头调教起来,抬抬她们来压你的风头。再有便是老太太那里和琏二奶奶那里,须得想个辙才好。老太太倒还好,最是慈善不过的,鸳鸯和你最好,咱们和她说说,她没有不帮忙的。还有,琏二奶奶最得老太太的喜欢,她嘴巴又伶俐。咱们寻个老太太高兴的日子,将话回了,琏二奶奶再敲敲边鼓,没有不成的。老太太若真应了,当了大家伙儿的面,太太还能驳了她不成这事儿自然就成了。”
珍珠听,笑道:“这主意果然好,又简单又好,我怎么就没想到竟白操那么多的心了。”
紫鹃笑道:“你是因自己的事糊涂了。不然怎能想不到的只是这时机却需寻好,不然若是老太太不能口应下的,想要再说,可就难了。而且琏二奶奶那里,咱们虽有平儿帮腔,但她那主子没有好处却不会动指甲呢,咱们好歹想个法子让她不会置身事外才是。即便不能帮忙,也得不使坏才好。她那张嘴啊,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她若在老太太那里说句使不得,可就完了。”
珍珠点点头,感激不尽,自己先前急着想出去,又个人瞎想,却是想太多也想糊涂了,反倒化简为繁了。倒亏了紫鹃番话,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正要再说,却见莺儿等人过来笑道:“你们两个做什么呢,只叽叽咕咕说话,也不理我们。”
珍珠紫鹃忙笑道:“没说什么,只聊两句罢了。”便起身过去,同众人说笑。
哪里宝玉等人作诗已毕,又评出个优劣等次,吃酒令罚,方才散了席。自有丫头婆子收拾了残席,不提。
这里众人便又至贾母上房去请安去。珍珠因见粉蓝宽边袄儿的袖子上沾了些污渍,便回房中换了衣裳。碧痕等见了她,便将两件芥末小事回了。珍珠正要出来,却见麝月拉住她,悄悄儿说道:“姐姐,你可知咱们的月钱为何到今儿还没发”
珍珠想了会儿,奇道:“是了,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发,这几日忙,我竟忘了。”
碧痕冷笑道:“珍珠姐姐是大忙人,哪里想得到这些小事儿。”众人都尴尬,珍珠只做没听到,心下想回,怕是那凤姐拿了这钱出去放了,里面时接不上,便耽搁了放月钱。
于是便笑道:“我昨儿听平儿说了,听说外面似是有什么事儿的,具体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横竖过两日就会放了。你若急着用钱,我那里还有些,先拿去使了就是了。等得空见了二奶奶平儿,我问问。”
麝月忙摆手笑道:“并没有的事,只是到今儿了还没放月钱,有些奇怪。二奶奶整日忙上忙下,有些耽搁也是有的,哪里能那这事儿麻烦她,姐姐不必问了。我也没处使钱呢”
碧痕翻白眼,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可又不敢说话,只嘟嘟囔囔说不出。珍珠也不看她,只往外去。
到了贾母上房,悄悄儿从后面进去,却见房中正热闹呢众姐妹坐在两旁椅子上,中间地上坐了位粗布麻衣的老婆子,衣裳虽旧差些,却是干干净净的。众人正听她说话呢。
珍珠心中动,却悄悄问旁边的琥珀道:“这人是谁,怎么我回去趟就冒出这个么个人来”
琥珀笑道:“你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刘姥姥,好像是太太哪门子远亲,上次打秋风来过了。如今又来了,二奶奶就叫住夜再走。偏老太太听见了,就说叫来见见。倒是个有趣的。”
珍珠听了,便拿眼去看那刘姥姥,却见她不胖不瘦,面相普通却朴实,头发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戴这条棕灰色抹额。言语虽粗,但有条有理,都是些园中众人没听过的。倒将众人的好奇心都给提了起来。连贾母王夫人等都听住了。
难怪能上门打秋风成工力,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
这年头的秋风可不是那么好打滴
尤其是贾府王夫人的秋风
咳咳
珍珠忙低了头笑,旁边的琥珀等人都听刘姥姥说话,倒都不理论。
果然到贾母留了刘姥姥住下,又说好次日处逛园子。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想起来,珍珠想赎身是不是被我想太难了贾府不缺丫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