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偕老 《二六》

    　　谢薇洁跟一起站在外头的警卫与社区阿姨道谢寒暄，这是她最後一次与他们攀谈。因为，她要搬家了。

　　刘书晏站在旁边，什麽都没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许多还堪用的东西被大楼里听到消息的人争相搬走。甚至还有的人悄声的说，要拿去变卖。

　　太麻烦了。既然有人要，就送给别人拿走就好了。这是当时他劝谢薇洁的话，现在，正好可以拿来解释这一切的发生。

　　不能说他们贪得无餍，只能说自己的处境足以慷慨，所以，不过是有机会亲眼目睹什麽叫做饥不择食罢了。

　　「辛苦妳了。从今以後，也要继续加油喔。我啊，自从妳搬来这里，就觉得妳是个好女孩。现在搬走了，我也是会舍不得的。」

　　社区阿姨这麽说的同时，警卫同时往刘书晏瞄了过去。这一眼，并非空穴来风。因为警卫认为，刘书晏与之前那位经常出入的男子，不是同一人。

　　「啊，那麽，我要先走了。」谢薇洁最後一次握住了社区阿姨的手，并把磁扣交给对方。「这个，再麻烦妳拿给房东了。退租的部份，请她直接拨到户头给我就好了。」

　　「好。妳多保重。」阿姨仍是满心的不舍。「有空再回来看我，啊？」

　　谢薇洁没有回应，只是微笑点头。事实上，这一别，大概也不会有机会再回来了。

　　这个中庭丶环境，那个房间。每一个曾经片段的留下记忆的某处，关於那个前任男友，都不会再存在了。新的记忆，肯定会重叠上去，将它覆盖的。

　　这样想，就足够了。

　　直到刘书晏替谢薇洁打开车门，开着高级进口跑车离去时。警卫看到车子早已过了前面路口，才张开口，像是热切的想知道什麽事情般追问着社区阿姨。

　　「喂，那个男的，跟之前不是同一个啦。」警卫甚至还多吐了几个八卦。「而且，这个有钱多了。八成是钓到有钱人，把之前那个穷酸的小子甩了。也是啦，有料有外表，要也是选一个有钱的，谁要跟那种开国产车的人在一起。」

　　「你惦惦啦。」社区阿姨并不是很想回应警卫的话。她看着手掌心的磁扣，心里还有着当年与谢薇洁擦身而过时她主动要帮忙提取物品的亲切。「人家有好归宿，祝福就好了。剩下的，说那麽多做什麽？」

　　警卫看自己讨了个自讨没趣，翻了白眼後，往里头走了进去，看着满走廊都是被人打包出来的物品。他忍不住出手把眼前一个花色大旅行袋的袋口打开，看到了仍算崭新的枕头。

　　「哦，这还好好的耶。这也不带走。」他正拿起来，要在看里头装了些什麽。突然从枕头套的缝隙里掉出来的，是一张谢薇洁与人的合照。

　　警卫没注意照片飘落到脚边，往後一挪，就踩住了。照片面向下，後头的白，已经盖上了鞋印。

　　社区阿姨见状，走了过去。她吆喝警卫拿开脚，才蹲下伸手去捡。这一看，是谢薇洁与一名男子的合照。上面，男子亲切的用手勾着她的肩，谢薇洁笑的灿烂。背景彷佛在花海间，一切都很美。

　　翻面後，再往下看。有一行细细小小的字。

　　「第一千四百六十天，黄礼敦。」阿姨皱着眉头，对着上头的字眼细细琢磨。这时，警卫看她拿着一相片喃喃自语，便凑过去看。顺势就替她解惑，「四年啦，妳老公拿钱给妳管？难怪妳会一直喊没钱。」

　　社区阿姨瞪了警卫好一会儿，接着骂了几句话反驳。两人一来一往间，社区阿姨便悄悄的把照片收进了外套的大口袋里面。

　　她不会知道，最後这张照片，会变成某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也不会知道，谢薇洁之後要为此，流下多少枉然的眼泪。

　　§ 太麻里 §

　　明明快要入冬了，东部的天气仍旧很好。不像是秋天，有时候太阳打从海的另一边上来之後，就灼热的快晒死人。

　　每一艘停靠在狭小港口的渔船，都不过是渔民为了生计偶尔去捕捞或接单送钓客去远航海钓的工具。

　　黄礼敦的车停在不算码头的水泥空地旁边，人正在某一艘船上的甲板上走来走去。船主从上礼拜起就吩咐他来替这里的渔船替换机油丶顺便测试看看引擎是否有问题。维修时，就会有几个渔民在旁边观看，顺势替他接替一些工具。

　　海浪拍打上来，湿黏臭腥的味道就是太平洋的最佳代名词。

　　这是黄礼敦自己认为的。他觉得，这阵子活在这里，感觉也像这里的清澈海水一样，轻松自在丶单纯的多了。

　　「喂，阿敦敦。」一个皮肤黝黑的粗壮男子，操着原住民的口音。手上拿着两只黑猪肉的香肠，对着站在船上汗流浃背的黄礼敦呐喊，「要不要吃！香肠，好吃嗳！」

　　黄礼敦笑着，想了一下。才毅然决然的拉了绳索，将船拉近岸上。径自跳了上来。船身因为跳动，剧烈摇摆了好一会儿，就像是不倒翁一样。

　　「你有没有比较好一点？」嚼着大蒜，身旁的男子叫做大树。听说是爷爷取的，反正只有第一听到时觉得有点突兀，之後就习惯了。「小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