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偕老 《三》

    　　他来了。

　　带着了无生气的疲惫跟一身的狼狈不堪。身上没有梳洗过的痕迹，几乎是已最终可尽的力气来到这里。

　　於是，寂寞的床躺了俩个百般无奈的人。卧在他的胸膛，感受着明显上下起伏涵盖着的温度。但彼此的脸庞所映出来的，只是电视机里投射出来的蓝光。浓长的睫毛覆盖在些布微血丝的，他的眼珠。鼻息吐出菸草气味，让人既无奈又渴望。

　　某些时候，他留过的吻痕，是有气味的。

　　我习惯性的点上香氛蜡烛。烛火微弱的在玻璃罐内载浮载沉。前段那股浓密的蜜桃香扑面而来，中段的香橙与後段的桔梗，让我脑海中频频出现两字“ 袭人 ”。

　　贾母亲赐的贴身大丫鬟，伺候着尊荣华贵的主子，何等的光耀。众人看在眼里的，不过是她的权势。随时都能躺在宝玉的床，说一没有二。

　　只是，即使是大宅府院里上下都无人敢吭声的默许，是否就能使人轻易忽略掉那股单相思的寂寞？

　　或许，也不算。初啼云雨後能厮守在侧做妾，真的是幸福吗？还是，其实也是一种不得已的落寞呢。

　　耳边传来他深切的叹息，我的脸颊感受到了一阵温紊的风。这样的温度是暧昧的，让人意乱情迷。我忍不住抬起头望去，他已闭上眼睛。我爬起身，抽出原本搂着他瘦弱单薄腰侧的手，随之抚着他的胸口，

　　「累了？」

　　「嗯。」胸腔与腹腔的共鸣。他沉沉的呼出一个郁闷的应声。

　　「要睡了吗？」

　　「很累，但睡不着。」

　　「为什麽睡不着呢？」一如往常，这样的对话像迷药，会让人迷失自己。或许心里面有一种明白，这可能是暗示也是答案，驱使我主动将手缓缓的往下移。

　　「不，别碰，我真的累了。」他的口气很温柔，却让疑惑爬满了我的双眼，出卖我内心的震慑。

　　为了不让我胡思乱想，很快的就解释了。

　　「我爱妳，但是我实在没有心情。」

　　我抽回放在他胸口的手，只觉得指尖像是触碰到寒潭内的泉水那样的冷冽。原来还想安慰的话如今塞在喉头，哽咽了我内心里那从未抹灭过的黑暗角落。

　　「不。你不爱我。」我只能这样想了，因为已没有能力与办法抽丝剥茧。

　　「不是，我真的爱妳。但是现在我的烦恼多的像山一样，我根本没有心情。妳要我怎麽说呢。」

　　越解释就越像往下沉的锚，将我拉入幽暗深沈的海沟。那艘疑惑之船，停驻在了此时此刻，似乎不会离开了。

　　我不会想哭，但是我只觉得真是狼狈。

　　「见了我，还有烦恼。」

　　「怎麽这样说？真的不是妳的问题。」

　　「不然呢？」我整个人抽出他能触摸到的范围之内，退缩到床的另一个角落，将脸别向另一侧，看着梳妆台上还飘着浓郁香气的烛火。

　　灯火依旧，却早已没有令人安稳舒坦的作用。

　　他感受到了，却没有表示什麽，不急不徐。没有任何一点可让人撕毁的把柄，态度自得，悠然的足以将我毁灭。

　　忍受寂寥的我丶忍受孤独的我，不停的为你守候的我，这样的我又算什麽？这样的日子为何还要让我遇上这样的你？我恨不得将你给吞噬在失去理智的情感泛滥之中，也不愿被你冷落。

　　终於，所有的混乱失控，猛然翻过身看见了他清楚的侧脸，我只能像溺水的人抓紧浮木的失措，将他死死压在身下。

　　「吻我。」这样的要求对我来说根本不够。

　　「不要吧。」

　　「我说，吻我。」

　　亟欲凑近他的嘴唇，在瞬间就能接触的柔软。

　　「拜托！」

　　深爱与否的答案，活生生的被他双手一挥，无情的给推开。

　　「……，对不起。」

　　眼前的男朋友连忙跳起身，背对着我坐在床沿懊悔，只留下倒在棉被堆还在被伤痛的我。

　　在刹那间，我不知道怎麽去打破接下来面临的，像真空般隔绝所有丶所有的静谧。

　　他没有犯错，我没有哭。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麽去消化这些令人难堪的回忆与经历而已。

　　我也不想流眼泪，但很多时候，啜泣就代表了一切。是的，我的自尊失去了，献给了爱情，变成了贡献。我的灵魂此时此刻就已经是幽魂，没有了空灵，只剩下一而再丶再而三的无限的悲惨与谅解。

　　我为何要哭？我真的不想哭。那不是眼泪，只是一点点的挫折而已。

　　我们会变成陌生人吗？

　　不对，或许有那麽一天，我们会真正的分开。

　　这麽说，也不是吧？

　　我们不怕分开，因为很多时候我们都没有在一起，所以在不同空间的我们，也算是陌生人。

　　这麽说来，我到底是在害怕什麽呢？害怕失去了爱吗？不过，他说他爱我。

　　那为什麽我的眼泪会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