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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石舞娘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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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她先行离场;关于剧情或其他问题,可以请教男主角,谢谢大家的合作。”

  eric硬是架着受到挫折、百感交集的月熠,回到早先在饭店订下的休息室。

  他们并肩坐在床沿,虽然刚才拿热脸去贴她冷屁股的窝囊气还没消,但他仍尽到经纪人的责任,本分地帮这个什么都不懂、又爱固执逞强的倔女人解危脱困。

  他点了根烟,兀自口抽了起来。

  “给我一根,好吗?”月熠像个毒瘾犯了的吸毒鬼,伸出战栗的手向他讨烟。

  eric显然气犹未消,不过仍照她的意思递过一根烟,为她点上火。

  他的心里有些懊恼,也有些心疼。

  “eric,抱我。”

  枯坐许久,月熠反常地开口要求男人胸膛的庇护,让他不敢相信亲耳听到的话,是出自于这个比自己还桀惊不驯、刚愎自用的女人口中。

  “你说什么?”他想确定,于是又问了一次。

  “抱我……好吗?”

  月熠把头转过去看他,一脸的惊慌与无助,让他吓失了魂魄;他站起身,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这是她难得的特许,心甘情愿的第一次接触,他搂着她,心中却没有一丝得手的狂喜。

  他的心湖,出奇地平静,文风不动。

  “我错了,是不是?”月熠带着无神的眼瞳,躺在他怀里虚弱地问。

  “傻瓜,你没有错,是他们都错了。”eric仍旧紧紧抱住她不放,语重心长地下了一个难解的评论。

  “那为什么我不能说实话?我的真心话换来一连串的批评与打压,好痛苦……”

  “这个世界本就积非成是,只有跟着随波逐流,才能确保自身的安全;太过不一样的人,就要试着承担多余的压力。要做个平凡人或与众不同的人,这之间的取择,只有你能决定,而我只能从旁协助,把你的伤害减至最小,不能替你作任何决断。”

  月熠把头探进他宽广的胸膛,此刻的避风港,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了;已逝的、曾有的、未来的一切情感,似乎都变成如梦泡影,幻化了。

  “eric,你曾说要让我成名,是认真的吗?”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他把她推开自己的怀抱,定了定神反问她。

  “我决定相信你。相信你替我作的任何决定,不会再投反对票了。”

  “喔!尝到苦头了,要我帮你擦屁股啦!这可是件难差事喔!”

  “就是难,才拜托你的,我可是把你当成好朋友看。”

  “你就只会跟我打太极、哈啦马虎眼,怎么差别待遇这么大?”

  eric是高兴的,他的努力终于获得了月熠真心的信任。

  “受一次教训,学一次乖;三折肱而成良医。我现在了解了。”

  “可是把真实的自己彻底隐藏起来,是很辛苦、很矛盾的,你真的愿意强迫自己迎合流俗?”

  “反正我天生就是正反两面,无论做什么都很矛盾。就像两条鱼游反方向,却被一条线的两端分别绑住了它们的尾巴,要走东边也不是、要走西边也不是,只能在原地游移不定。”

  “好吧,反正我也不小心给你的线缠住了,要上也不是、要下也不是。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为你解开那条困扰你的线,带你游向更美的海域。”

  月熠总算欣喜的笑了。

  记者会结束后,她得到三天的休假。

  在eric的陪伴下,她到银楼在她挑了条既粗又重的黄金项链要给老板作纪念,一条较细的白金项链要送给蔡智杰,报答他在她成名之前不算短的时间里的温馨接送情。

  因为,她决定就此离开店里,用这一阵子不甚多的积蓄,和妈妈订下一间属于自己的公寓,缴房贷过生活。虽然房贷压力大,但总算也稍稍实现了母亲大半辈子的梦想——拥有一个小小的窝。

  沿路上,虽然她戴着墨镜,又刻意地平常打扮,还是有人认出她来,这是让她备感新鲜且欣慰的;但是,这些人只是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的,没有人向她索取签名,令月熠感受到沉重的转型压力。

  在她的立场,成名的滋味伴随着两大压力的煎熬,她的心犹如股票连续上涨后,紧接着暴跌一般,很是辛苦。

  回到店里,她收拾着剩余不多的行李——最主要是那十五本陈旧的日记簿。

  “1i1y,其实你可以住下来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给你住也没关系啊!”老板站在门边挽留她。

  “谢谢老板这段时间的包容和照顾,aanda已经可以把舞台气氛控制得很好了,她已不再需要我,而我也再无理由留下;离开后,或许忙碌的工作使我们聚少离多,但我不会忘了您的恩情,那是我最宝贵的一段际遇。”

  “其实,我希望你记得的不是‘恩情’而是‘亲情’。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把你的留下当作‘收容’来处理,我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看聪明又坚毅地在舞台上努力开创自己未来的你,和眼前光鲜亮丽的你,并没什么区别,一样是让我牵肠挂肚的女儿啊!”

  月熠扬起头,内心是满满的感动,她起身和老板相拥,尽情地享受这最后的父女之情;不论是真是假,她都要完好地掬起,放入心中记忆的宝库,完整地保留。

  “老板,智杰还好吗?”餍足地离开老板的怀抱,她想起久未谋面的“小孩子”。

  “他大学刚毕业不久,现在已经是专职的摄影师了,听说他师父对他不错,工作得蛮顺心的。”

  “真的?那很棒啊!”月熠像关心自己的弟弟一般与有荣焉。

  “只是……”

  “只是什么?有困难吗?”

  “只是你走后,他就不太笑了。话也不多,每天早出晚归,都是待在公司里;有时候想跟他聊聊天,讲没几句就被他赶下楼来,怪里怪气的。”

  月熠闻言,不禁略有所思,眼神开始飘忽起来,有一股淡淡的心伤在身体各处蔓延散开。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如果没有当时的闹别扭,如果她没有到香港去,如果她不压抑心里上的多层顾虑回了他的信,如果现在见到了他的容颜,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了呢?

  如果,如果……人生总是有那么多的如果,让人克服不了、抵挡不了的如果;就算再怎么神机妙算,也都只能在多年以后懊悔,眼看着这段刚萌芽的情愫遭到这未知因素,无情扼杀……

  “虽然舍不得你,但是跟家人住在一块儿总是好的。给智杰的礼物,我会帮你转交,如果有空的话,回来坐坐啊!”

  月熠朝老板轻轻点了个头,如果……又是个如果。

  简单的行李,在eric的协助之下运上了车,他们往南边的方向驶去,回月熠的家。

  离开家乡四年,这个小镜的变化真大,车站边一些起源于台北都会的工商产物,例如:金石堂、垫脚石、屈臣氏,甚至麦当劳、精品店等等,皆大剌剌地进驻这个原先只有一家美而美早餐店,及惟一的香溪城速食店的朴实乡镇。

  原来,四年,不只可以改变一个人,就连一个如村姑般纯朴的小地方,都可以成长为一个成熟女子般的繁荣闹区。

  她庆幸主要干道都没改变,凭藉旧印象,很快地便找到位于二楼的家这久违却依然憎恨的老地方。

  eric识相地在帮她把行李提上楼,匆匆地与她母亲打声招呼后就离开,留给她们难得的独处时间。

  国中时,父亲狠心抛下她们母女的场景,就是发生在这个屋里。

  陈旧的老屋,灯光总是使人昏昏欲睡。她读书时的惨淡岁月,即是时而就着这一明一灭的灯光努力夜战,时而与昼伏夜出、身怀飞天绝技的蟑螂相搏斗。她以童工的身份半工半读,和母亲辛苦赚来的微薄薪水加起来,先是扣除房租就寥寥无几了。

  就是这种苦日子,让她长大后一定要赚大钱,要让妈妈扬眉吐气的想法,早早就在她幼小的心中发酵。而自从大学时代接触到自己钟爱的舞蹈后,她更是下定决心,要以舞蹈成名。

  然而,天总是不从人愿,她终究没有以出色的舞技成名,因为再出色的舞技在商业的眼光里,也只能被当作一种,噱头或催化剂宣传之道而已。

  她就此认命了吗?不,她仍钟情舞蹈,总有一天,她要打败大家口中的万能老天爷,证明人定胜天的可能性;月熠在心里暗暗立誓。

  “妈,这就是你帮人家带的小孩吗?好可爱。”

  多年来,月熠的要强及好胜心,让她只身漂流在外,和母亲的连络仅凭鱼雁往返,所知不多。

  “她啊!跟你好像,一听到电视上快节奏的广告就从房间里冲出来,站在电视前面一直唱、一直跳。”

  妈妈把无处投注的母爱,毫无保留地全转移到这个小孩身上,甚至把这个两岁多的小孩当作月熠疼爱,从她肥嘟嘟的手指头及圆滚滚的肚子就可见一斑。

  “妈,我们终于要搬新家了。高不高兴?”

  月熠的眼角闪着些许泪光,这是自她毕业以来,就一直在心里默背千万遍的台词,历经千辛万苦直到今天,终于得以派上用场。

  “傻孩子,妈当然高兴,只是你的身体要紧,住在这间房子十几年,其实也习惯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才是,看你瘦得只剩骨头了。”

  “妈,这样子上镜头刚刚好,我是故意的,不是在外头受委屈啦!”

  月熠不敌母亲关爱的眼神,只好撒谎让她安心。

  其实拍电影那么久,她时常只吃剧组里供应的便当,如果天气不好或其他因素没有她的通告,她就躲在旅馆里以节省开支。有时饿得两眼发昏,她也得强迫自己入睡,忘记挨饿的痛苦;或练舞使肝糖转成葡萄糖以增加血糖,使胃肠蠕动暂时减缓,制造饱餐的假象。

  这些苦,在光鲜亮丽的外表背后,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而这种最深刻的苦楚,注定也只能当成众人茶余饭后说说笑笑的小插曲,只有明了内情的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们母女利用仅有的两天时间,搬进了位于台北新购的小公寓。

  约莫二十坪的空间,在她们母女俩的巧思下,改变了原先装潢的盲点,发挥了最大的效能,可利用的空间顿时宽广了许多。她们就要在这间全新的小窝浴火重生,心里的欣悦及期待是可以想象的。

  在这里,月熠最爱触碰灯的开关,看着它们一个个柔和又光亮的线条充塞满屋,仿佛是她的最大成就。她像个小孩般,一天总要按上十来回。

  “你再玩啊,没多久准给你玩坏掉。吃饭了!”

  月熠的“开关瘾”又犯了,被母亲的叫唤吓了一跳,随即笑着谄媚,“好香喔!还是妈妈的手艺最棒。”

  “看你以后要不要常回来,包你一个月就把掉的肉全补回来。”

  月熔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往嘴里送,享受之余却被母亲的这句话惊醒,连忙放下筷子,“那可不行,万一我变成肥婆,就没有人要找我拍片了,那怎么成?”

  “那你可以去媚登峰啊,拍广告有钱拿又可以瘦下来,何乐而不为?”

  “啊!妈,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商业头脑啊!都可以改行当我的经纪人了。”

  “可以啊,只要艾力克肯拱手把你让给我。”母亲试探性地瞄了月熠一眼,只见她回了个为难的笑脸。

  “开玩笑的啦!我还没那个能力。不过,那个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蛮不错的,对你也很体贴,你也该嫁了吧!他在不在考虑之列?”她像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满意。

  “妈,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他只是同事而已,何况我还年轻不急着嫁人,你别瞎操心了。”

  月熠被自己的话吓着了。

  她什么时候认为自己还年轻呢?不急着嫁人吗?想找一个可以依傍的宽阔胸膛,虽然是嘴上拒绝谈论的话题,却是心里潜藏已久的渴望。她曾为情海的大风大浪所惊骇,长久以来只想寻求一个可以遮避的港湾,而今竟然可以自然大方地说她不希罕了!是为什么?这样安心的感觉是为了什么原因呢?

  只有两种可能:她的本性已遭到复杂的演艺环境所改变,金钱的价值胜于爱情,她于是跟着随波逐流;或者,她的心早有归属,所以胸有成竹,不急于一时。

  但是,如果是后者,真的是当局者迷吗?这种事不可能连自己都看不清楚的。这样说来,不就是前者了?这个原因却是她最不想要的,因为她坚信只要自己的理想不死,总有一天她要重回舞蹈生涯,无论再多的钱,都只是实现梦想的工具,然而如果为了自己婚后的富裕而强迫自己奉献给一个有钱人,那和娼妓有何不同!

  “月熠,女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开家的,找个好归宿才是正途,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好。妈这样就很足够了,多放点心在你的感情生活上才对呀!有好的对象,就要懂得把握,错过时机,缘分就没了,爱情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

  月熠沉重地点了头,母亲实在不清楚她以往的感情,她曾步上母亲的后尘,受尽凌虐,如今勇敢地挣脱,需要多大的勇气?

  也或许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这些伤痛,母亲是清楚的,只是相信女儿会比自己勇敢,结束了一个残破的爱,会再鼓起勇气去图另一个美好的梦,因而默默地期待着。

  结束了三天忙碌又充实的天伦生活,月熠重返工作岗位。再回到公司时,墙壁上已开始张贴了自己的签名海报。

  “这是写真集的企划案,你看一下。”

  挟带着电影打响知名度的威猛攻势,写真市场的触角也探向月熠的身上,eric丢了一叠资料给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月熠,要她考虑。

  “这本写真集,比其他两家来得有拍摄价值,品质较讲究,条件也比较可以商量,我跟他们谈过,全裸入镜、三点不露。三百万的酬劳是不多,权利金也要看销售情形,拍摄地点帛琉,如何?”

  “你的决定,我说过我会服从的。只是现在三点不露的写真集具有人想买吗?”

  “小姐,别忘了你要转型耶!拍三点全露的写真不是自打嘴巴吗?拍了就会像踩进流沙堆中一直深陷,然后灭顶,从此迷失自己。”

  月熠以一种很感激的眼神凝望eric,此刻的他,已不只是经纪人的身份,还成了推心看腹真正为自己未来着想的朋友;比起那些只想吸钱,不管底下模特儿接的通告素质有多烂的经纪人,他着实用心多了。

  “eric,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你辛苦了。”

  听到这话,倒是头一次让eric觉得自己站在与月熠同等的地位,不是以追求者的低姿态,也不是经纪人的幕后型态,而是以一种好朋友互相关怀的交心态度。

  “辛苦得很高兴,我们之间有了互信及互谅,是你带给我最大的成就与喜悦。”

  他把身子挪向前,凑近月熠,以久违的感性嗓音重申,“我说过要给你幸福的,我不会放弃,相信你总有一天会看到我拼命努力的成果;希望到那一天,我们已不再是朋友,而是情人、伴侣,一辈子的亲密关系。”

  月熠很平静地重新审思他说了不下百次类似的话语,她发现自己竟可以欣然接受了,以一种初恋的心情,接受他深切却自然如空气的满溢热情。

  “eric,有人说过我是别人穿过的破鞋,你难道不在意这点?以你的条件,可以买好几双新鞋,甚至买一送一啊!”

  “你的比喻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是谁有这天大本事让你这个大小姐自承是双破鞋的?我倒想认识认识。找一双好鞋子是要穿得合脚,新鞋多半是买来折磨的,还是旧鞋舒服体贴。”

  月熠闻言,一颗心猛烈跳动不已,却说不出一个字。她终于了解是这个男人长久以来的默默耕耘,才费力地带她游出原本满灰烬的世界;他为自己开创了另一个无限可能的生机,一个浴火重生的新契机,也重新赋予她自信与生命力。

  她不再惧怕了,再苦的记忆都已过去,已被眼前这个满腔热情的男人推进深渊,现在她有的是希望,有他当靠山,她可以不顾一切、安心地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一切的美好,都因为他。

  看来,她是不会再轻易放手让这个深情款款的男子飞出她的生命之外了。

  第六章

  “阿努,这次又得拜托你了!”

  “哪里,哪里,你肯替我争取这次掌镜的机会,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了,怎么还这么客套呢!”

  依约前往帛琉海岸拍摄写真集,eric和阿努正互相寒暄着,而一旁却有两个不知所措的人无言以对,那是月熠和蔡智杰。

  蔡智杰因为阿努的大力栽培,已将成为他的头号接班人,只要遇上大场合,他就带着蔡智杰去见识、帮忙,这次拍月熠的写真集也不例外。

  只是,蔡智伟没料想到,许久不见,竟是在这种情况下与月熠重逢,难免有些生疏及尴尬。

  “你……戴上它了。”月熠试着开口打破僵局。蔡智杰颈上的白金链子,是她初回国时送给他的礼物。

  “嗯。谢谢!”蔡智杰惜话如金,连眼神都是。

  “恭喜你毕业了,事业又有成就,年纪轻轻的,很棒!”

  “怎么跟你比呢?”

  月熠一时无言以对。

  他是怎么了?为我的不告而别生闷气吗?还是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或是人事已非,在我决定不回信的同时,就已斩断了我和他之间所有的关系?包括记忆,也是吗?月熠的心情因为他闪避的眼神而低落,在心中一遍遍质问自己。

  但是,无论蔡智杰如何逃躲她关怀的眼睛,他还是得透过镜头,强迫自己把焦距调整到能把她看得一清二楚的程度,以一个全新身份看她,忘了过去,捕捉她的捰体之美。

  然而不久,他终于受不了的跑开了。

  “智杰,你怎么啦?智杰……”

  阿努一头雾水地叫着头也不回的他;只有月熠和eric知道原因。

  远远地,正当外国男模特儿遵照出版商的要求,将双手覆盖住月熠的胸前以制造效果时,蔡智杰埋藏已久的妒火终于熊熊燃烧起来。他无法忍受在这样的情况下,注视着月熠佯装享受的神情,也无法允许自己当个旁观者去记录这场爱欲演出,他好矛盾,好气愤,本来可以抱住她的人是他,而不是别人的……

  为什么?为什么……再多的为什么都解释不清了,一切追问都成了多余。

  eric谅解地看着月熠,而月熠的眼神却始终追着跑开的蔡智杰。

  究竟这个大男孩在她心中还存有多少余情未了?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天底下的爱,都是这么阴错阳差的吗?

  帛琉深蓝色的大海,仿佛正一脸无辜地对天发问……

  宁静的天,宁静的海,只有夜凉的微风拂着椰林,和顽皮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单纯而安祥;白得似雪的沙滩,在月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着。

  eric照例在抵达的第一天就先行回国,错过了这美丽夜景。

  迷人的沙滩上,伫立着一对俪影,影子被夜色拉得好长好长。

  “智杰,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这不是我想听的答案。我只想问你,你看过我的信了吗?”

  “嗯,每一封。”月熠艰难地把话说出口。

  “那么,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蔡智杰的眼光仍望向星星满天的黑幕,不肯分一些余光给她,像一种双向伤害。

  “智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月熠尝试做最后的挽回,不是情人的关系,而是站在亲情的立场。

  “那是哪样子?是从头开始就是我一相情愿,你从没给过我机会?算我自作自受好了,无所谓,那你又何必带着你的战利品来打我这只落水狗?”他指的是eric

  “啪!”一个耳光重落在蔡智杰的左脸上。

  “智杰,对不起……”月熠惊慌的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竟打了他。

  “如果你下一次想跟我说的还是这句话,就请你别浪费唇舌了。”

  心伤不已的蔡智杰转身就想逃,他不想在她面前如此狼狈,但在这时,月熠却拉住他的衣袖,而一时被他步行拖曳的力量牵引得跪倒在地,但,她仍不肯松手让他走。

  蔡智杰惊讶她的举动,但仍强压下内心波涛,回头扶她坐起,脸上一派平静;就像今夜的沙滩,不管海浪怎样轻拂拨弄,都只是静静地躺在黑夜里看星星。

  “月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之间的落差会这么大?我们甚至还没开始……”蔡智杰的语气平和,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是缘分吧!我们相知的缘分来得太早,相爱的勇气却迟来一步。”

  “缘分,哼!这是爱情里最不负责任的说法,相当老套。”他的语气依旧冷淡。

  “不,我相信缘分,我认为我们之间注定做姐弟。”

  “注定?谁在定?天吗?你不是一向都不相信有天的吗?这会儿又拿天来推托了啊?”他终于开始激动了。

  月熠又一次哑口无言,面对他,她是有千千万万的抱歉,只是,真的太迟了,他还肯听吗?

  “月熠,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证明自己不是因为失去她才爱上你的,而是在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坠入情网,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你要走之前,我就已经确定这感觉,只是没有勇气表白,可之后,写信给你,却全都石沉大海,你又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平复心中的伤口吗?

  然后你回国,留了条项链不告而别,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到今天才来告诉我,我们适合做姐弟,你真有想过我的感受,和我必须独自承受的痛苦吗?“蔡智杰愈想愈难过,受困的情绪却因泪水的流淌而得以抒解;他不逃了,该吐的怨都吐了,能丢的脸也丢尽了,没什么好躲开的了,剩下来的,就看她怎么回应他了。

  “智杰,我也曾因为不敢承认自己的爱情而错失机会,造成一生的遗憾;不过,当我把它归为缘分因素后,也就释怀多了,所以,这更是缘分吧!”

  月熠的语气平凡而沉稳,像看被红尘的道姑,四大皆空;而蔡智杰的气愤也逐渐缓和下来了。

  此刻,他们并肩坐在沙滩上,任沁凉的海风吹去属于他们之间的插曲,一段来不及孕育的恋曲,埋葬在帛琉银白的沙滩里。

  火辣辣的炽阳散放着威猛的热力,盛夏时分的帛琉,有着教人无法抗拒的热情,月熠的白皙皮肤,在拍摄将近尾声的今天,已晒成健康的古铜色。

  “好来,就是这样!别动……ok!下一个pose……”

  阿努仍旧为他心目中的女神卖命地使出浑身解数,拍下她最具魅力的一面;而月熠丰富的肢体语言,也让他拼命忘情地按快门;而阿努暗恋月熠的事实,一时也成为笑谈。

  “ok最后一张了。”阿努说。

  “等一下……可以让我和智杰照一张吗?”

  月熠成功地阻止他按下快门,但这句话让蔡智杰成为众矢之的,仿佛他就是第三者。

  蔡智杰先是为难地看了眼师父,然后,他立即露出了比骄阳还绚烂的笑容奔向月熠身旁,同时机智地喊了一声,“百合姐姐,我来了!”

  这个久违的称呼,顿时消除了他们之间长久以来的对垒,也立下了正式开启另一种明朗关系的里程碑;照片里的他们都笑了,开心地笑了。

  能接受所有人祝福的关系,的确是令人舒坦多了。

  回程的飞机上,月熠和蔡智杰坐在一起,位子窄得令他们就连心灵上的距离也随着消弭无形。他们一路谈着工作经,像以往一样地聊着,但话题也现实多了,不是工作就是未来、理财规划、甚至结婚生子……等等。

  一个人成长的历程似乎都差不多,无论环境差异性是如何的不同,该担心、该烦恼的事大都跳脱不出既定的范围。而现在,月熠相当感谢上天的相助,让她拾回一段重要的情谊,那是再多金钱都换不到的。

  “我都还没恭喜你总算成功了,祝你写真集大卖。”蔡智杰恢复了往昔那种天然纯净的笑容。

  “谢谢!但是成名不代表成功,我会更努力的,也祝你早日成为一流的摄影师。”

  “谢谢!到时候一定帮你拍写真集。”

  “喔!可别让我等到变成老阿婆,那可怎么拍都会砸招牌喽!”

  “哈!不会那么久啦,顶多四十岁罢了!”

  由于写真集在市场上造成热潮,使得月熠的行程更加忙碌,香港、大6来回往返,真过足了空中飞人的瘾。

  红人,自然抽不出空谈恋爱,但对于eric的依赖却因近水楼台,与日俱增。转眼又过了半年,还来不及感染秋的气息,就得迎接寒冬的到来;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整年,家境是充分改善了,但心灵的寄托却不见得满足,月熠是愈忙愈空虚。

  岁暮,家家户户忙着迎接新年。月熠心想,上次的过年自己在香港孤身一人,今年铁定要逮着机会好好陪妈妈团圆,毕竟她们家也只剩两个女人相依为命,少了其中一个,就成了半个圆,连形状都大大走样了。

  eric这段时日,有空就往李家跑,代替月熠照顾母亲。他的攻势告捷,李妈妈连连在月熠面前替他说尽好话,让月熠对他的印象也加了分;尤其是这次过年前,他细心地替她排开通告,使她有充足的时间可以陪陪母亲,更是让人窝心透顶,整个心像裹了一层蜜。

  只是,因为事业繁忙,月熠与eric之间的感情交流几乎呈现停顿状态,每次见面都顾着就公事交换意见,所以月熠对他原先的一点男女之间的情愫,也莫名其妙地转成平淡,只剩朋友的情谊,就像对蔡智杰一样。

  浓情转薄,对当事人情何以堪?月熠是尝过此等痛苦困惑之人,自然不愿事情一再重蹈覆辙,但此时她的心真是被工作填满,只留下一小部分给家里,再来,就什么也没有。

  她曾经准备给爱情的勇气,现在全都不知不觉地给了事业;钱有了,名利有了,却同时也有了寂寞与空虚。她知道她累了,只是,怎么这么快?她想找个强而有力的臂膀依偎,然后重新将旺盛的生命力投注在舞蹈中,投注在那个最原始的梦想里。

  她居然想在一个男人臂膀的保护下,找回当初那个跃跃欲试、充满热情的自己?月熠觉得可笑如她,女人无论遭遇顺遂与否,在感情路上遍体鳞伤或是麻雀变成了凤凰,最后竟仍逃不过传统的宿命——想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

  看见了eric前来接机的笑脸,她想,或许可以再相信爱情一次。

  满桌的丰盛菜肴,农历新年又迫不及待地到了,不能放爆竹,年节的气氛已不如往常浓厚。

  “妈,只有我们两个人还要煮那么多菜啊?”月熠望着满桌的菜色兴叹。

  “那当然,我们好久没一起过年,当然要把没过的那几年一次给补回来呀!”

  母亲的玩笑话,刺激了月熠不甚发达的泪腺,她由衷感谢着一路走来,默默支持自己的妈妈,以往的她总是把母亲予取予求的亲情当成后补,从不比理想、抱负、甚至那两场失败的恋爱来得重要;而母亲却仍旧等在原地,盼着她偶尔的回顾,任她予取予求。

  “妈,这几年,你辛苦了。”月熠诚恳的感谢道。

  “傻孩子,你才辛苦,妈妈怎么会辛苦呢?”

  “这一次,我们这两个半圆,终于合成一个圆了。”

  “读书读愈高,讲的话愈让人听不懂。才待在家里两天,怎么就变得怪怪的啊!”

  “其实在家里看自己上电视,上报纸,也是挺有趣的,就好像自己是个外星人,有着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而他们一直猜,一直写,却都没一个对的,不是很好玩吗?”

  “亏你看得开,有时候我看到报纸写得不像话,都想打电话到报社骂人咧!尤其是什么纷问,简直胡说八道,乱写一通。”

  “妈,我又不是玉女派的,会给人家这样写,也是无可厚非啦!谁教你把女儿生得这么有魅力呀!”

  “这还差不多,我年轻时啊,长得可是不比你差喔!”

  经历了这些日子的风风雨雨,如今月熠也算是功成利就,而她现在已不再挂意年龄问题,自信的她存了另一种美丽。

  因为,青春和外表,日子一久,有如花冈岩仍旧不敌风化作用,迟早面貌全非;只有一颗懂得赋予的爱心,才能给他人温暖,同时也给自己快乐。就像这大半辈子任由自己予取予求的母爱,总是常保新鲜,随时候传,毫不吝惜。

  夜深了,还没来得及跟母亲好好地道声谢,她母亲就因身子熬不住而先行入睡。

  没盼着他拜年的电话,却盼到意外的门铃声;是她——魏萍,那个智杰认定在月熠心中占了很大分量的女子,也在月熠日记本的第一直开始,即填满了十多本日记之多的传奇人物。

  她教会了月熠爱的能力,同时也教会了她所有爱的残酷、刻骨和艰辛。她的影子在月熠的几段恋情中不断出现,也不断使月熠的恋情变调,受伤惨重;但是月熠始终不曾怪她,因为是她的勇敢,带领自己诚实地去面对每一段爱情,即使明知会失去所有,也要在爱里坦诚。抱着秘密过一生的夫妻,是痛苦的。

  “怎么这么神通广大,搬了家你也找得到?”

  “不然你就准备从此断线啦?”

  “那可能是因为缘分已尽。”

  “这么狠心啊?”魏萍笑了。

  面对她,月熠总是言不由衷。

  自从知道她找到幸福的出路,也明白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已大不相同后,每次见到她就会变成这副德行。希望看她过得好,却不希望从她口中得知她的美满;因为即使美满也不是她给的,而是来自另一个女孩,比她更有勇气的女孩。

  “李妈妈写信给我,才知道你们的新住址。”

  “妈?”月熠不敢相信母亲竟然会特地写信到国外通知她?这个甚至连英文字母都背不齐全的母亲……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国三,那个年代久远的青涩时期,她们因为一次写生比赛相识,然后相知,后来虽然都不同校,但仍密切地来往,像一般人眼中的好朋友;但只有她们俩和月熔的母亲清楚,滋长在彼此心中的情愫,不只是表面上这样单纯。

  初为大学新鲜人时,母亲开始有计划地企图分隔她们,鼓励月熠把心思多放在功课、联谊或社团活动上,交些新朋友;月熠很听话,而魏萍为了保护她不悖离世俗的眼光,也配合地照做了。

  后来,月熠在好不容易逃离第一次不顺利的恋爱后,向魏萍求助,但魏萍不敢相信一向乖巧的她,竟对这段暧昧不明的感情会有所暗示,几经考虑后,不愿意让她受到社会道德的批判,所以决定屈服于世俗的眼光,分道扬镳。

  最后,魏萍试着与男孩交往,但都失败了,可却意外找到了现在这位愿意与她共同承担爱情风险的同志伴侣;而月熠遇见了范振纲,一个为了和别人打赌,才把她追上手的肤浅男人,再次在情海里负了伤的月熠,直到现在,仍不能坦然地相信任何一个有意追求自己的男人。

  不能见她幸福,是魏萍一直以来的遗憾,即使在成功地转换心境,彼此成为知心好友的现在,她仍对无法回应月熠当初的求助而耿耿于怀;她总是想,如果当时勇敢一点,别考虑这么多,就带着她走上同志这条路,会不会如今的月熠会在自己的照顾下过得更开怀呢?

  “到外头走走好吗?我开了车。”

  魏萍的眼睛依旧明澈深情,月熠从来就无法拒绝她那双明眸的召唤,自然地答应了。

  银色rsa顺畅地驶于登辉大道上,她们在这热闹的节日里,冷清地驰骋在这属于两人的短暂小世界里,任遥远的记忆,随风忽远忽近。

  “回来过年啊?”

  “嗯。”

  “什么时候回法国?”

  “初二,下午五点三十分的飞机。”

  “和她一起回去吗?”月熠下意识的问。

  “嗯。怎么了吗?”魏萍转过头去看着她。

  “呃……没什么。怎么这么快?”

  “待久一点你也不能陪我啊,大忙人。”

  “别奚落我了,你明知道我忙了这么多年也忙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样空虚寂寞。”

  “这是没办法接纳另一段爱情吗?”魏萍怜惜地问。

  银色rsa在河堤边停了下来,她们很有默契地各自按下车窗,吹着凉凉冷冷的风,享受这片刻宁静。

  长久以来,存在于她们之间的距离就是这样。她们可以凝眸对望,?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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