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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石舞娘 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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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开怀大笑,所有的情绪都可以淋漓尽致地表露,惟独没有肢体上的接触。

  就连她们自己都很难相信,相识十几年了,在这不算短的时间里,就光这样凝视着彼此,没有拥抱,甚至不曾牵手,就可以完全地感受彼此温度的强烈!

  没有肉体上的接触也算是爱吗?

  这答案在她们的认定里,是毫无疑问的肯定;不但是爱,而且还比平常的男女之爱更澄澈、更高贵、更有内涵。

  如今,这样强烈的温度依旧存在彼此之间,只是,既然已决定用道德将之束缚起来,就肯定不会再轻易令它溢于言表;她们自从七年前选择了这个结局,就会一直这样遵守着。

  “月熠,你知道吗?每次想到你开始试着接纳范振纲,我就后悔为什么当初你好不容易才敢确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时,我的理智竟然破天荒地强过了感情;造成你如今的伤害,是我,不是他。我很懊悔无法保护你,也时常在想,如果我那时候勇敢一点,别想那么多,就这样和你在一起,今天的你是否会过得更幸福?”

  魏萍点上了烟,她吐出的一缕白雾被风拉向窗外的世界,茫然地飘散在冷冷黑夜里。

  “都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就像那首。‘try to reber’,试着去记得一些我和他曾有的美丽回忆就够了,不是吗?就像……我和你一样。”

  魏萍哑然。隔着挡风玻璃望出一片漆黑的夜景!,连心,也是暗沉的。

  “月熠,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找到好的归宿,别落得像我一样的下场。”

  “怎么口气好像我妈啊!”

  两个各怀心事、饱经世事的女人,在车里笑得像个小女孩。

  “你过得不好吗?”她对你不好吗?其实月熠是想这样问的。

  “不。她很聪明也很强势,跟你对感情的温顺很不相同,她让我心甘情愿地改变自己的缺点。我喜欢现在的我,成熟多了,凡事反求诸己,不会再出些为难别人的问题。”她总是能轻易猜出弦外之音。

  “那很好啊!”

  “很好吗?我不知道。毕竟这种风中筑巢似的爱情能维持多久,并不是我能掌控的;你知道不被祝福的感情,是很难踏上红毯另一端的。”魏萍的眼神里,蒙上了一层谜样的灰色。

  “外国的风气较开放,难道也不能接受你们吗?”

  “外国是外国,可我们的亲人都在台湾。得不到亲人认同的感情,只是形式上的,不是实质的;是有压力的,不是轻松的。”她眼里留着的那一抹惆怅,已经远超过夜的深沉。

  “不过,你并不后悔跟她在一起,不是吗?”

  魏萍坚定地点了头。

  “所以你目前是幸福的,那就很足够了。”

  “可我更希望见到你也幸福。”

  月熠笑了。

  又吹起了一阵风,她关上车窗,打了一阵寒颤,阻隔了风的呼喊,车内霎时安静许多。

  “魏萍,我认识了一个男人,很为我的前途着想,帮了我很多,他可能真的可以照顾我一辈子。”月熠几经考虑才说出,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证明自己也一样幸福,并得到她的祝福。

  “你爱他吗?”魏萍问的一针见血。

  “我……不很确定,但他应该是爱我的。”

  “月熠,你应该跟一个彼此相爱的男人共度一生。对你好、为你着想,那并不一定就是爱,真爱是能通过距离和光阴的考验的,就算时空阻隔也能历久弥坚;一辈子,是很长的,在还未弄清楚之前,千万别认定那就是爱啊!”

  “但是,一个将近三十的女人,剩余的青春岁月已寥寥无几,如果我现在舍弃他的追求,我不确定还会有多少依恋的眼神能守在身后,等我回眸。”

  月熠望着她,心想,难道就像我们一样吗?其中一方通不过残忍的考验,错失了机缘,爱就整个变质了;虽然仍旧关心对方、为对方着想,却已离爱遥远,转换成所谓高贵的友谊。

  “我知道了,弄清楚再寄红色炸弹炸你!”

  “那我被炸成重伤也心甘情愿。”

  银铃似的笑声,已离她们久远,那是属于不识愁滋味的青涩年代;但是笑声里的真心与真情,是不会随时光的流远而变质的,那是永远、永远。

  “抱一个好吗?”魏萍像个小孩在向妈咪撒娇。

  “啊?”月熠不敢置信。

  “我们从来没拥抱过,我在国外倒是经常和别人拥抱的;外国人一见面就喜欢抱,你现在不抱简直亏大了!”

  月熠没再多想,挪近身子和她相拥,确定了她们之间的感觉;一种很久远很久远的温馨,留在亘古般永恒的记忆里。

  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年假就结束了。

  回到公司的月熠到eric办公室门前,又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不行!1i1y不能再接这种片子了!她就要转型成功,不能功亏一篑啊!”

  “她是香港大导钦点的人,你这样回拒,以后她会成为拒绝往来户的。”

  月熠一身轻便的打扮走了进来,跟上次贸然冲进来朝他开骂的表现截然不同,嫣然一笑,她简短有力地道:“照eric的意思吧!我没意见。”

  这个男人,在签下她一年多后的今天,仍默默地为了她的工作尽心尽力、坚守本分;或许,还有更多不为人道的辛酸,被他自行压抑而未曾显露在面前也说不定。

  到手的肥羊又给跑了,公司的损失不可谓不小。于是总监悻悻然离开,徒留下两个人有默契的对望而笑。

  “这支沐浴|乳|的广告企划,你看一下。”他照例将一叠资料丢到靠近月熠的桌面。

  “你决定就好,我都配合。”她连翻都没翻,整分推了回去。

  eric虽然了解月熠对自己的信任,但总觉得今天的她不大对劲;定了定神,他凑近盯着她,从她不善说谎的眼睛里觉察到一些蛛丝马迹。

  “1i1y,你今天来找我,有别的目的吧!”他单刀直入的问。

  “嗯。”她也不拐弯抹角。

  “该不会是……”他终于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开始感到不安。

  “没错。我的约,再过几个月就满了,有公司挖角,条件不错。”她表达得还算含蓄,但eric似乎受到蛮大的打击。

  “你是有选择去留的权力,但是……为什么?这些日子,我们不是合作得很愉快吗?为什么要走?”他勉强镇住逐渐的情绪,佯装平静的问道。

  “eric,你先听我说……”她屏气凝神,稍微调节了下呼吸才说:“我离开的目的,纯粹是私人因素;或许你会认为这样很愚蠢,但对我而言却很重要。我想知道,是不是全因为你的保护,我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进一步说,我想脱离你的保护,试试自己的可能性。”

  eric陷入深思,气氛胶着此刻的空气顿时凝滞成一片静寂。

  “我懂了,我答应你。你有自己的坚持和梦想,我不拦你。”

  半晌后,eric明朗的结论,着实让月熠又惊又喜;或许,至少,他愿意试着体会自己的想法。

  “谢谢你,eric我很高兴你明了这个决定对我有多大的意义。”

  他轻轻点头不说话,祈祷着她别再来一次这种把戏,一次已经够磨人的了。

  轻易放她走,于公于私都是为难。公司瘦了荷包、他也少了很多收入,于公来说,很不划算;但不能经常见着她,确定她是否快乐生活着,甚至照顾她,对自己来讲更是难受。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希望你能诚实回答我,别考虑会不会对谁造成伤害,好吗?”

  看来他的祈祷没有奏效,该来的劫数还是会来。

  “我相信你已长成坚毅的羽翼,不怕伤害了。你问吧!”

  此刻,反而是月熠沉默地低下头,许久才又抬头对着他怯怯地吐出话,“你……还愿意给我幸福吗?”

  她的语气娇羞而慎重,就像在求婚。

  “哈!岂止愿意,那简直是我的荣幸。”突然放下心中千斤重担,他轻松得有些不像话,连说出来的话都像在飞。

  “那么请你耐心地听完一个小故事,再回答我最后几个问题好吗?”

  他看见月熠倔强的泪水,始终在眼眶滚动,不愿掉落;同时,也看见了她的决心。不忍也不想拒绝她玄虚的要求,反而很想给她一个轻轻的拥抱,让她放松紧绷的心绪,也让她知道无论在什么处境下,都有一对强而有力的臂膀等她倚靠,那就是他。

  天知道月熠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把那些陈年的旧伤重新摊开在他面前。

  无论是相爱却造化弄人、不能结合的魏萍;还是每当听见她谈起魏萍这名字,就对她拳打脚踢、骂她变态的初恋男友;抑或跟人打赌一个月内能把到她,得逞后居然冠冕堂皇地送她一首“try to reber的歌,要她只要记得两人之间美好回忆就够的范振纲;还有跟蔡智杰的那段若有似无、还来不及萌芽的小插曲……

  她把记载在日记本里的爱,原封不动地重述一遍;甜蜜的、残破的、纯洁的……全部以真实面貌完整呈现。

  从前的月熠总是把爱想得太简单,纵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受伤,甚至被爱的恐惧制约,不敢逾越雷池一步;直到遇见这个热情如火,却耐心温柔的男人,才赶走了她心中大部分盘旋不去的畏惧。

  她原以为,他会用一种很激烈的手段来证明他的爱意;因为小说中的爱不都是轰轰烈烈的吗?结果,却是出人意料地平静。在他的潜移默化里,她得以安心疗伤,随他轻柔的脚步,找回了爱的本能。

  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那个天使就是他,再不会有别人了。虽然还有残存几抹挥之不去的恐惧与不安,但她仍坚信只有在爱情里坦白,才能让这段爱情健康成长,有抵抗力、免疫力,大风大浪都不畏惧。

  好不容易说完了她的故事,月熠作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宣誓般郑重地问出一个问题。

  “你会在意我曾经爱上一个女孩吗?”她的眼光甚至不敢直视他,现在的自己,在爱情里已近乎裸裎,毫无可以保护的遮蔽物了。

  她几乎没有勇气听他的回答,虽然还有一丝信心,但是这类拿刀子给人来杀自己的事,她还是头一次做得如此彻底。

  须臾,听见eric浅浅的笑声,她反射性地抬起头。

  “那都是过去式了,你认为我会去跟一段现在已经不存在的回忆搏斗吗?”他的笑容和眼神,和蔼得像个父亲。

  “你是认真的?”在她预想过千百种的答案之后,听到这般回答,她又惊又喜。

  “那你认不认真呢?”这会儿,他又如同一个老师,望之俨然,即之也温。

  月熠终于笑了,整个剖白的过程,对她来说,比看“七夜怪谭”还刺激;而无论如何,电影总算散场,令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真的很高兴,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件,使我不得不去确定,你我之间的爱情不会带给我另一个刻骨铭心的伤害。所以,我希望往后我们彼此不要联络,暂时从对方的生命中消失。

  “让我们相约在两年后的圣诞夜,如果届时你仍愿意与我共度一生,就请在那天,带着你的诚心,回到我们初识的酒吧,让我们重新开始;不是以经纪人和模特儿的身份,而是以男人与女人的角色,上演一出只属于我们的戏码。当然,你还是有不选择出席的权力,你……答应吗?”

  “等待你的真心已等了将近两年,我不会介意再多等另一个两年的;况且,你有你对爱的坚持,我也有我的,我的固执是不会少于你的。”

  月熠闻言,真希望现在夕阳就能照进办公室的白纱窗,这样,他就不会看见自己脸颊上的酡红,那种教人害羞又期盼的幸福颜色。

  第七章

  在初换公司的第一年,月熠的新东家替她接了满满的通告,她凭着好口才接了两个主持节目和几部广告片,着实过了将近一年风光的日子。

  月熠在这种生态下,过着知足的日子。

  因为,演艺圈的冷暖变化落差太大。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身上的青春明媚终究早已不再,她又出道得晚,能在短短几年内闯出这样的成绩,她已心满意足了。

  由于主持工作者必须时时吸收最新资讯,所以她特别用功,每天看三分以上的报纸。看着新人辈出的消息,也看着自己愈来愈少得可怜的篇幅,她感慨从一个玉女红牌摇身一变成了过气女明星,所需的时间也不过短短数载光阴。

  eric虽然不再是月熠的经纪人,但仍旧控制不住关心,时常注意她的动向;而他心情的起落,在不知不觉中,也和她的悲喜合而为一。所以,当他看见报道她可能演出的大篇幅新闻时,他并不意外,因为站在她的立场和自己对她的了解程度,她会选择在这时结束演艺工作是可预知的事。

  月熠在合约将要到期时,除了偶尔接几场发表会以外,手中已无任何固定工作;经过与公司的缜密协商,达成共识后,即宣布淡出演艺圈。

  之后的她,在台北车站附近开了家现代舞蹈社,借由圈内发达的社群网,她透过关系和旧识,找来一些志同道合的各路名师,教授年轻学子舞蹈艺术;心中搁置多年的梦想,总算落了地,也生了根。

  而,另一个梦呢?

  这天中午,月熠刚从舞蹈社走出来,心血来潮想到附近的百货公司买此一东西,忽然瞥见一个西装笔挺、皮肤黝黑手提公事包的男人正在开启车门;她无意识地叫住了他,他扬起头回应她的呼唤——是范振纲,那个因为幼稚而让她的爱情史里多添一笔伤痕的人。

  “我常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消息,知道你过得很好,也谈了几场恋爱,我终于安心了许多。”范振纲以他略显沙哑的嗓音说。

  车站附近一家咖啡厅,木制的古典装汉,精致典雅有如中古世纪一般,厅内回荡着悠扬的轻音乐,是月熠偏爱的风格。她觉得在这种空间中,任何人仿佛都成了公主或王爵。

  “你连电视上那些鬼话都相信啊?”月熠口中的冰咖啡差点没喷出来。

  “不是真的吗?我以为只要是报道,都会具有几分真实性。”他一脸无辜,但是肤色太黑,看不出有因不好意思而脸红的迹象。

  “报导的速度总是比实际发生的速度快一步,感情是需要花时间安安静静地培养的,照这种新闻的处理方式,爱的花朵在含苞的阶段就被迫停止养分供应而枯萎了。”

  “是吗……那我的罪恶感又加重了许多。”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悔意,让月熠顿时对他产生怜悯之情。

  “你变得好黑好瘦喔!”她转移话题,试图稍减范振纲的不开心。

  “是啊!当业务就是得东奔西跑,太阳晒久了,就变成这副德行了。”

  他以前是皮肤白皙的公子哥儿,少不更事,月熠总觉得他的心智成长速度与壮硕的体格不成正比,像个小孩子一样纯真;如今看来成熟许多,像脱胎换骨。

  在这种“面目全非”的情况下见面还能认得彼此,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业务?你不是学土木的吗?怎么跑去做业务啊?”

  土木系在他们念书的时代,还是非常热门的科系,更是志愿排行档的前几名。

  “现在建筑业不太景气,读室内设计可能还比较有发展。当初的我不想整天待在工地里晒大太阳,觉得太辛苦才选择走这一行,至少有个办公桌可以坐;没想到景气低迷,连干个襄理都得四处拉客户,到头来一样得晒大太阳。哈!真的都是命中注定,躲都躲不掉。”

  “你也相信命中注定啊?”

  “嗯。有些人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出人头地;但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光鲜亮丽,就像我和你,不是吗?这就是老天给我的惩罚。”他有些不平的说。

  “你真的认为,艺人都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赚进大把钞票?”月熠不禁暗笑他的错误观念。

  “一般人都是这样想的吧!因为绝大多数的艺人不都是靠外表,不太注重内在修为及谈吐吗?”“那是对我们不了解才会这么说,其实做这一行很辛苦的,光是面对两面评价就得不断重作心理建设、强化自信心,麻痹太容易敏感激动的神经。

  “而且,事业刚起步的时候,熬夜上通告的痛苦你知道吗?有时候在摄影棚里一坐就是一整夜,累了也不能睡,就为了等待不知何时才会轮到自己的一两个镜头。大牌,都是媳妇熬成婆。”

  好像讲到工作经,每个人都特别带劲,喋喋不休,滔滔不绝;月熠回首来时路,备感艰辛。

  “好吧!做一行怨一行,算我举例。不过,有的人谈恋爱一次搞定,甜蜜一辈子;有的人却要经历风风雨雨的挫折才能觅得良缘,就像我和你一样,是吧?!”

  月熠不禁被他的言外之意震撼了,他看起来不像在欺骗,是很认真的表情;如果再早个八九年,在初相识的时候,她可能会很感动,但是现在只觉得好笑。

  “月熠,其实毕业之后,我常去你的小剧团看表演。看你那么认真地为理想奋斗着,我才反省起自己的浑浑噩噩,胡里胡涂所带给你的创痛;我想做点补偿,却没勇气向你开口,直到你没预警地离开了剧团,我才后悔又错失了机会。这次你相信我,现在我不会做那种幼稚的事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月熠的心没有任何的波动,突然,她这才发现那件荒唐事,不知何时起,已成了她爱情理的一段过往,只能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自己早已不在意。

  她淡然一笑,问他,“那你看得懂我在演什么吗?”

  “完全看不懂,有几次还睡着了。”

  他的回答让月熠发笑了。

  “你这么诚实,业绩好得起来吗?”

  范振纲扯着领带跟着傻笑,虽然月熠没有正面回答,但他们却都觉察到往日情事和遗憾已成烟尘,什么也不留;就像再大的国仇家恨,终将被时间的洪流冲淡在记忆里。

  街灯亮起,台北的天空还泛着微光,这就是六月天;即使到了傍晚,夏季仍在散热。

  从舞蹈教室回家,已经晚上十点了;月熠开了门就往沙发上一样,不顾形象地像只哈巴狗喘着气。

  “怎么啦?今天课多啊?这么累。”李妈妈瞧她四肢瘫软,眼睛微闭的样子,关心的问。

  “唉!老啦!”月熠不注意的道。

  “小心你说者无心,我听者有意啊!老妈子都还没挂,你这充其量也只有欧巴桑的分,敢在我面前喊老!”李妈妈其实是心疼她会累坏身子。

  “没想到打着明星的招牌这么好用,才一个月不到,招生名额全满了。”

  “看你的表情,就不知道你是高兴还是痛苦。”

  月熠带着张苦瓜脸,却配上一道微微笑,让母亲哭笑不得。

  “妈,很有成就感哪!没想到世界上爱跳舞的人还这么多,累死都甘愿。”

  母亲为她递上一杯冰凉的柳橙汁,也献上了满满的爱心;月熠用力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心满意足地放下杯子。

  “唉!好不容易才盼到你不用像以前那样作秀赶来赶去的,以为可以多在家陪陪我了,没想到还是一样忙,一样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李妈妈的语气里有失望,有心疼。

  “我就是闲不住嘛!不过,体力是真的大不如前了,可能需要休息休息……妈!不如我们去加拿大度个假好不好?”月熠灵机一动的问。

  “加拿大?不都讲英文?我又不会,去那里不整天关在家里,哪儿都不能去?”

  “我们可以去住华人区啊!温哥华不错!现在台湾这么热,那里气候刚好凉爽宜人,空气又清新,你也没出过国,我们去两三个月,沾沾那里的洋味也好啊!”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诱导下,母亲终于答应和她一起放自己一个长假。

  其实,月熠知道要不是母亲的勤俭持家,她们是很难有这么一笔不小的积蓄,出外奋斗的这几年,最对不起的也是母亲。

  名义上,她是为了理想抱负而努力,实际上,她是个离家出走的不孝女,就算别人怎么在母亲耳边闲言闲语,母亲就是那么全心全意地相信她;俗谚说,“成功的人背后,一定有个不平凡的女性。”她真的很认同,在她们家里,那个不平凡的女性就是妈妈。

  沐浴过后,躺在床上,看着床头柜自己习惯排成一列,以便随时温习所有的日记本。日记,已经编到第二十号了,每一本都有她最真的心情故事;然而,后来的这四本里,魏萍的影子已然悄悄地消失,轮流登场的,也由蔡智杰渐渐变成了eric

  她翻阅着日记本,不注意看到床头上他送的手机,霎时竟有一股冲动想听他的声音。于是她将手机抓了过来,按下几个按钮,然后……又立即关掉。

  “这么宁静的夜里,你在做什么呢?”

  月熠对着空气讲话,脑海里,却浮满了他的面容。

  毒辣的太阳,让月熠怕得足不出户。

  因为借下个月就要出国,得做事前准备,所以她把舞蹈社委托给其他老师代劳,连出国手续也请旅行社代办,跟朋友借度假别墅也仅以电话连络,甚至还劳驾对方到府服务;她只要躺在沙发上拨电话,一切就可以搞定。

  不上镜头后,她整个人都懒了起来,可能是弹性疲乏吧!不上妆、不赶通告、甚至不用出门,她几乎将一整个星期六的下午耗在电视机前面,看完《樱桃小丸子》,再看《艾莉的异想世界》,然后随便选个电影台花掉两小时,就等着《金田一少年事件簿》上场。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守着电视塞零嘴,百无禁忌;不到两个星期,就长出了三四公斤的肥肉。

  身材走样后,就更别提出门这档事,就连上超级市场都得戴墨镜、遮遮掩掩的。于是,她只好央母亲煮减肥汤给她喝,结果没喝几餐就饿得头昏眼花,怀疑自己快要休克,最后减肥计划当然无疾而终,连她母亲都快受不了了。

  “妈,我好肥喔!怎么办?”看月熠又呆望着体重计上的数字嚷嚷,李妈妈都习惯了,因为她只是喊喊而已,不会真的付诸行动。

  “怎么办?我从来不会胖得这么快,怎么现在……”

  “喏,你的。”李妈妈端了一球巧克力冰淇淋到她面前,自己则就着电视机前吃起来。

  “谢谢……”看到心爱的冰淇淋,她的罪恶感消失,愉快地端起冰淇淋吃着,完全忘了刚才担心的事。

  吃完后,月熠突然很想念朋友们,在电话里,她得知蔡智杰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了一位来拍艺术照的小女生,据说长得很漂亮,个性又不错,大约半年前才开始交往;而同性朋友大都结了婚,有的还生了小孩,虽然生活都不是顶富裕,但从电话里的交谈中能感觉得出幸福。

  每次挂掉电话后,她的心里总有一阵无来由的空虚,让她觉得和朋友之间的距离好似已变得好远、好远。

  而现在的她有财富、有名利地位、有自己经营的事业,还有一个深爱自己的母亲,这样的她该是十分幸福了,但为什么她仍旧觉得空虚呢?

  甩甩头,月熠将几本特别钟爱的日记收进行李箱,她不愿再多想了,因为明天早上的她,即将暂时告别这片土地,也远离一切俗世烦扰。

  她再看了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眼,心想,算了,今天就破例做最后一次的凡人吧!

  于是,她迅速抓起电话,用力地拨了几个按键,忐忑不安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回应。

  “抱歉!您所拨的电话号码,正在通话中,现在为您转接语音信箱……”

  月熠的电话,随着她紧握的双手,由耳朵旁慢慢滑下心房,然后切断。

  “抱歉!您所拨的电话号码,正在通话中,现在为您转接语音信箱……”

  eric切断了手机,心想,“真笨,现在那支手机已经不再专属于我了,无论此刻她在跟谁通电话,只要她快乐,就够了啊!

  于是,他瞥了眼墙上的钟,正好十点,他拿起红色签字笔在桌历上今天的日期处,重重地画上一个“x”。

  熄了灯,摔上门,他毫不犹豫地投入办公室外漆黑的夜色里。

  不久,他来到熟悉的地方。

  “好久不见啦!大贵人。”

  蔡老板在挤满众多人群的阴暗店里,一眼就看见eric的身影。他这次没坐在台下的老位子,反而捡了个偏远的角落坐下;虽然身处热闹之中,却像是冷眼的旁观者。

  “谁教你把店改成这样乱七八糟,连饮料名称都看不懂了,怎么还会想来。”

  而这间pub由在老板的巧思下,一向是推陈出新、不落流行,连饮料的名称都顺应时代趋势而另类起来,什么麻辣教师、鬼之栖家、魔女的条件……等等应有尽有,这可能就是它多年来能屹立不摇的原因吧!

  eric已经很久没来这家pub了。

  aanda仍旧在台上舞着春光,半裸的年轻躯体在黑里闪烁萤光,配合着周遭此起彼落的叫嚣,消暑还是加温,也只有群众自己知晓了。

  “看来,你这次用情很深喔!”老板调侃这位已成为历史的情里、作古的花花公子,而eric只还给他一个淡淡的苦笑。

  “1i1y,她……还好吗?”

  “你跟1i1y是怎么啦?明明相爱,干脆在一起就好啦!干吗受这种无谓的苦,弄得非得 这趟浑水,当传信鸽,替你们两个矛盾的怪人传话、报平安,这不是很多此一举吗?”

  老板无奈地嘲笑道,他虽关心他们的幸福,却只能像个父亲般,在一旁干着急。

  “她很平安,那就好了。”eric又点了另一根烟。

  “你……你看你,现在落魄得像个流浪汉,从前的骄傲跟潇洒到哪儿去了?”

  “哈!有吗?我有刮胡子啊!”

  “这简直在说废话!干你们那一行,不刮胡子还能见人吗?我是说,你这副失魂落魄、提不起劲的样子,就算是女鬼看到都不会爱上你。”

  eric一如往常地苦笑。

  “黑面蔡,你真正爱过人吗?”他的语调低沉而认真,眼神迷离却痴情,恍如看见了下个世纪到来的景象,看身不可信的梦境般飘浮。

  老板原本被他那副颓废样惹得有点光火,但在听到他这问题后,不由得地软了心认真却严肃地回答他,“每个男人”生中当然都会有个最爱的女人,智杰他妈咪就是我生命中的惟了也是最爱的女人。她离开后,我丧失了再娶的能力,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心理的问题;因我把所有的爱情都给了她,一点不剩。如果有人爱上我,我也只能掏一颗空心给她,谁要啊?“

  他眼中闪着光,接下了eric递来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突然,两个男人,心领神会地相视而笑。

  加拿大的机场,月熠的母亲初次见着异国的阳光,十多小时的飞行,在洒满和煦日光的机场环抱中,疲惫全数消除。

  拦了部计程车,她们依朋友给的地址找到了未来暂住的地方。

  三层楼的独栋别墅,台湾罕见的纯白色拉丁式建筑,简直就像置身在中古世纪的欧洲,让月熠等不及要过过公主的瘾,她一下车没多看几眼,就喜滋滋的抱着行李冲进屋里。

  “哇!好美呀!台湾艺坛首席红小生就是不同凡响,品味卓绝、出手阔绰,嗯……这个朋友真是交对了!”

  月熠这番略微夸张的赞叹,不知道是在称许别人还是自己的眼光。

  “那我们怎么不也买一栋跟他们作邻居啊?”李妈妈显然也爱上了这屋子,发出不经大脑的奇想,像一盆水泼醒正在做梦的月熠。

  “妈,这么贵的房子,我们一生中能住两三个月就得感谢上苍的眷顾了,其他的认命点吧!你女儿我拼了老命也只有这点儿能耐,只能偶尔跟别人借来孝敬你,委屈你啦!”月熠的语气有点儿酸酸的,让母亲觉得很不好意思。

  “月熠,妈跟你说对不起,我是一时太兴奋,失了分寸,妈不是那么贪图富贵的人,怎样旧的房子我们都住过了,你应该知道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

  “妈,没能让你早享清福,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你别这样,我会难过的。”月熠抱着母亲说着,过去的清苦一幕幕涌现眼前,如今是该满足,再无怨怼了。

  “好啦!晚餐我下厨,好好孝敬你!”月熠说完,才发现傍晚的夕阳已经露了脸,连忙找厨房去。可一进厨房,她发现竟没有炉火?糗了!现在过了上班时间,申请也来不及了,想想,背包里还有飞机上发的点心没吃完,勉强可以搭配刚刚途中购买的一些芹菜做生菜沙拉;可是今晚该不会就这样果腹吧?太惨了!开始新生的第一夜,居然比原始人还原始。

  “怎么啦?”李妈妈来到厨房,看见愁眉苦脸的女儿再看看周遭,已明白了一切。

  “对了!他给了我车钥匙,我们开车去吃馆子!”月熠突然灵机一动。

  “可是你还没有国际驾照啊!这样不会有问题吗?”李妈妈担心的问。

  “‘大丈夫’啦!我很有办法应付临检的。”月熠对警察的善良有信心,跟母亲拍胸脯保证,然后拉着母亲跑到楼下车库。

  “没油?怎么可能?那家伙买车来观赏的吗?”月熠望着车库里静静端坐的长型美国车,心像玻璃碎了一地;这下子真的无计可施了。

  “铃……铃……”

  “有人按电铃耶!”李妈妈说道。

  “我们才刚到,怎么有人认识我们?不可能是来找我们的吧!”月熠有些不解的说。

  “铃……铃……”铃声再度响起。

  “还是去看看吧!”母亲说完,径自走到大门处,门一开,不禁愣住了。

  来访的是一老一小,老的头都秃了,而小的年纪大约二十出头,发色乌黑,看不出是哪里人;最重要的是,她忘了自己一句英文都不会说,只得支支吾吾地“啊……”了半天。

  “请问是李小姐吗?”老人见月熠随后出现,先开口问道,而他一口的外省腔调,霎时让月熠母亲心口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人生最大乐事之一就是“他乡遇故知”,这可让她乐到心里头去,瞬时换上灿烂的笑容迎接客人的来访。

  客人很自然地坐在大厅沙发上,李妈妈则手忙脚乱地在厨房里摸索着饮料的下落。

  “请问,你们认识我吗?”月熠有点狐疑的开口。

  “我们不认识你,但是我们认识林任中。”年轻的男孩起身向她走去,抢先回答。

  “喔!那么你们是来找任中的喽!”

  “不!我们是来找你的。”

  男孩故弄玄虚地笑道,让月熠心里有些发毛。

  “找我?”

  “任华,别胡闹了!来这坐好!”

  在老先生的一声令下,男孩无趣地回到原位。

  “任华?莫非是任中的弟弟……那您就是林伯伯喽!”她茅塞顿开,喜形于色的问。

  “哈……任中告诉我们,你们会在今天晚上到,所以我们才带了自己烤的培根卷来拜访新邻居,这是一点心意,请笑纳。”

  在厨房的母亲闻言,赶紧跑了出来,她们母女俩不禁对他充满感激,不是因为他的慈眉善目,而是因为他手上那条刚出炉、热腾腾的培根卷。

  真是及时雨呀!她们暗自庆幸着。

  “咕……”

  月熠差点饿扁的肚子唱着快乐颂,引来林任华的窃笑,使得场面变得有些对立与尴尬;她不客气地给他一记斜眼,报答他的缺乏同情心。

  “李妈妈,找不到饮料吗?”林任华故意出她们的糗,起身就往楼上主卧室走去。

  “喂……”月熠想出声阻止,但继而一想,这里可是人家的这,自己有什么资格多说话?只好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而比起她们什么都陌生得可以,她真期待他能找得到可以解渴的东西,毕竟刚才的折腾,她和母亲的耐力也都已到了极限。

  “对不起啊!我们家任华就是这样没大没小,被他哥哥宠坏了。”

  “千万别这样说,男孩子嘛!好动一点儿无所谓的。”

  老先生替男孩道着歉,李妈妈则是笑着圆场,而一旁的月熠看着,也只好礼貌性的一路陪笑着。

  不久,林任华即抱着两罐生啤酒及两罐铝铂包樱桃汁蹦蹦跳跳地下楼来了。

  “哇!在哪里找到的,太神奇了!”月熠渴死了,伸手就把他夹在臂弯里的生啤酒抢夺过来,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

  “啊!还冰冰凉凉的耶!”

  看到月熠的弯月眼,还没机会对她刚才的粗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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