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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7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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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举猛攻司徒筠。尽管司徒筠也算得琼崖剑派二代弟子里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可毕竟从无实战经验,有生以来第次和人交手,就碰上两个凶神恶煞下手狠辣的魔道高手,心中难免胆怯,剑招随之也变得慌乱,险象环生。

  真禅的情形比起司徒筠更加凶险,他每催动缕真气,经脉就像被拉扯样痛彻肺腑,额头冷汗涔涔滴落,手中的乌龙神盾越来越重越来越慢。

  “当”乌龙神盾被黑衣男子的三节魔棍挑飞上天,另名青衣大汉趁虚而入,斧劈中他的右肋。真禅痛吼飞扑,将青衣大汉撞倒在地,拳把他打昏过去。

  “砰”他的背上重重捱了黑衣男子棍,翻滚出数丈远,口中鲜血狂喷。

  黑衣男子左手收住三节魔棍,探臂抓向他的胸襟。

  司徒筠惊,以为对方要取真禅性命,情急下掷出芷素玉剑,奔袭黑衣男子后心。

  黑衣男子反手挥棍蹦飞芷素玉剑,却没有注意到真禅的眼眸里猛然迸射出两簇骇人的深幽冷焰,伸手握了把漫天飘扬的血雾,掌心赤芒闪“呼”地迸裂出数十道森寒刺目的血芒。黑衣男子的胸膛左肩双腿瞬间被血芒洞穿,喉咙里发出记惨叫身躯轰然爆散,连带那个昏死过去的青衣大汉也被炸得尸骨无存。

  血滴飞溅到司徒筠脸上,她不由呆了,猛地她痛呼倒地,右腿已被魔刀砍中。

  真禅目露冰冷煞光,身子贴地飞到,拳击偏左边黄衣人劈落的魔刀,口中喷出束血箭刺穿右首黄衣人的咽喉。

  “砰”他的身子重重坠落在司徒筠身上,口吐血沫昏了过去。

  最后名黄衣人见同伴死伤殆尽,冲上前怒吼道:“杀”总算盛怒之下仍记得真禅的身份,不敢对他痛下杀手,魔刀劈斩向司徒筠眉心。

  司徒筠被真禅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芷素玉剑又已脱手,时六神无主闭起眼睛尖声惊叫。猛听有人喝道:“尔敢”

  束剑华飞掠过棕榈林电射而至,招式手法几与司徒筠刚才那下如出辙,但威势惊人不知凌厉了多少倍,立时贯穿黄衣人胸膛,“咄”地插入树干。

  司徒筠死里逃生惊惧交加,睁眼望去就见名身穿白衣的英俊青年飞身而来,正是自己的大哥司徒龙枫。他抬手摄出钉入树干的仙剑“风雅”归入鞘中,叫道:“筠儿,你怎样了”弯腰从司徒筠身上抱起真禅,弹指封了他伤处的血脉。

  司徒筠眨眨眼睛感觉自己有些头晕,从地上坐起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司徒龙枫舒展灵觉,探查四周是否还有灭照宫余党,回答道:“我去颂海小筑找你们,却见到了桌上的留言,便路往北追了下来。”

  司徒筠勉强稳定心神捡起芷素玉剑和乌龙神盾,瞧了眼地上的尸首,瑟缩道:“刚才吓死我了,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和真禅”

  司徒龙枫语气凝重道:“这些都是灭照宫的人”

  司徒筠点点头,小声辩解道:“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差点没命,大哥,你都亲眼看见了,对吗待会儿见到爹爹,可得帮我作证。”

  司徒龙枫望了眼怀里的真禅,说道:“你的伤不要紧吧咱们先回去。”

  司徒筠问道:“那这里怎么办”

  司徒龙枫边抱着真禅往回走,边应道:“我马上找人来处理。”

  三人回到颂海小筑,司徒奇哲和两位琼崖剑派宿老卓奇川雄奇煌业已闻讯赶至。

  众人先将真禅送回床上紧急救治,之后便听司徒筠哭着把适才的经过叙述了遍,最后道:“要不是他刚才挡在我前面,拼死又杀了那个黄衣人,我我”

  司徒奇哲轻抚爱女的背心道:“别怕,都过去了。接下来的事便交给为父吧”

  卓奇川问司徒龙枫道:“那几个死掉的灭照宫部属你是如何处置的”

  司徒龙枫道:“已经命人挖坑深埋,清理现场了。”

  雄奇煌赞赏地拍了拍司徒龙枫道:“对,咱们给他来个死无对证。”

  司徒筠伸手摸了摸真禅的额头,惊呼道:“爹,他的额头好烫”

  司徒奇哲深深看了爱女眼,叹道:“我去拿千秋秘炼膏,你总可安心了吧。”

  他走出颂海小筑,卓奇川雄奇煌和司徒龙枫亦跟了出来。四人行出段,来到司徒奇哲的书房。卓奇川问道:“师弟,你怎么看这事”

  司徒奇哲已没了适才的笑容,深沉得如口看不见底的古井,缓缓道:“再看看。”

  雄奇煌紧锁眉宇道:“他连屠三名灭照宫部属,这是筠儿亲眼所见。如此看来,这小子真像是在被追杀。”

  卓奇川冷冷道:“三名部属而已,你怎知这不是杨惟严演给我们瞧的苦肉计”

  司徒龙枫道:“莫非杨惟俨听到了什么风声否则怎会如此凑巧,不早不晚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他亲孙子逃亡到南海,还昏死在山庄外”

  卓奇川道:“管他是真是假,不如咱们顺水推舟,将这小子交给盛西来算了”

  司徒奇哲直在安静地听着众人的商议争论,沉思半晌道:“不,我们留下他。”

  卓奇川道:“明天盛西来就会登门要人,又该如何应对”

  司徒奇哲胸有成竹道:“那咱们就大大方方地相迎。强龙不压地头蛇,我量他盛西来也不敢强搜我的琼崖山庄。”

  雄奇煌拍案道:“好,就这么办我这就交代下去。”

  司徒奇哲颔首道:“枫儿,辛苦你立即起程去次中土,暗中探听明白真禅逃亡的前因后果。卓师兄,麻烦你加派人手巡护山庄,以免灭照宫的人潜入。”

  司徒龙枫应了,又问道:“筠儿那边怎么办她似乎对这小子过分关心了,要不要我旁敲侧击,提醒下免得将来不好收拾。”

  司徒奇哲淡淡道:“不必了,切顺其自然吧。你回头将千秋秘炼膏送去颂海小筑,希望他的伤能尽快痊愈。”

  司徒龙枫和卓奇川均都应了,与雄奇煌起离去,分头布置。

  翌日上午真禅仍在昏睡中,盛西来率着十余名部下如约而至。司徒奇哲在吟风轩设席接待,众人分宾主落座。

  盛西来开门见山道:“司徒掌门,老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来有事相求。”

  司徒奇哲在座椅里欠身道:“不敢,却不晓得盛老先生有何见教”

  盛西来低叹了声,道:“说起来难以启齿。半个月前敝宫发生了桩大事。其中详情老朽也不方便细说,还望司徒掌门见谅。总之,是杨老宫主的嫡孙真禅犯下桩忤逆大罪后连夜潜逃,我们奉老宫主之命路追捕,谁知他数日前逃上琼崖岛后却突然失去了踪迹。”

  司徒奇哲不慌不忙道:“盛老先生莫非怀疑,是我琼崖山庄将真禅私藏了起来”

  盛西来笑道:“真禅和贵派素无交往,当然不可能托身投靠于此。但琼崖岛幅员辽阔,山高林密,他就地藏起来让我们找不到,也属情理之中。咱们远道而来,人生路不熟,仿徨无计之下,才想到请托贵派协助查找。”

  司徒奇哲摇头道:“盛老先生客气,在下这便命人协助贵宫查寻真禅的下落。”

  “多谢”盛西来拱手礼,道:“另有事,也需麻烦司徒掌门。昨日敝宫四个手下奉老朽之命外出搜寻真禅踪迹,却夜未归。老朽今日清晨出门查找,不意发现贵派的后山棕榈林里有打斗痕迹,想必是遭了真禅的毒手。事发之处与琼崖山庄近在咫尺,不晓得司徒掌门是否听闻门下禀报”

  司徒奇哲道:“昨夜确有弟子来报,我也曾命人查探,却也是无所获。适才听盛老先生这么说,才晓得竟有此事。此人胆敢在我琼崖山庄地界内行凶杀人,实属狂妄。即便没有盛老先生的请托,敝派也不会轻饶他”

  盛西来站起身道:“如此有劳司徒掌门了。只是此子性情古怪魔功诡异,数日前连敝宫的尤护法也遭他毒手,被打成重伤。倘若贵派果真发现他的行踪,还需多加小心。”

  司徒奇哲起身相送道:“多谢盛老先生提醒,敝派定当注意。不知盛老先生下榻何处,如不见弃便请在敝庄中小住几日。”

  盛西来婉拒道:“司徒掌门盛情老朽心领,这两日尤护法正在距此六十里外的三亚小镇上养伤,如有消息,可代为接洽。”走到门口,他忽然侧目问道:“司徒掌门,不知琼崖岛上可有狼”

  司徒奇哲微微怔道:“琼崖岛上多是荒山野岭,有野狼出没也不足为奇。只是在琼崖山庄左近,已经有许多年未曾见过狼踪。”

  盛西来点点头,意味深长道:“那就好,那就好。老朽告辞,不劳司徒掌门相送。”

  当下司徒奇哲送走盛西来行,雄奇煌迫不及待道:“师兄,盛西来为何刚才阴阳怪气地问有狼没狼,他什么意思”

  “子是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司徒奇哲低哼道:“他是警告我们不要养虎为患。”

  在盛西来登门拜山后的第七个晚上,司徒龙枫不辱使命悄然归来。但他究竟在中土仙林探听到了什么,却是讳莫如深,甚至连司徒筠都不清楚。

  又过了半个月,灭照宫的人马终于陆续撤离琼崖岛。盛西来行前还专程登门告辞,言语神情依旧是客客气气,绵里藏针。

  很显然,盛西来不是傻瓜。假如灭照宫在琼崖岛揭地三尺大搜了将近个月都未能寻到真禅的半点踪影,那这少年惟的藏身之处业已昭然若揭。

  可惜他没凭没据,也只能明白不了糊涂了。如若真格地撕破脸皮,除非杨惟俨愿意兴师动众,万里远征琼崖,否则他也毫无把握在与琼崖剑派的正面冲突中讨得好处。

  然而经过了雄远峰和长白山两次正魔对决,灭照宫亦是元气大伤,为了个逃亡的真禅,是否值得大动干戈,也着实需要杨惟俨费番思量。

  就这样,随着灭照宫部众的离去,琼崖山庄重新恢复了平静。

  真禅的伤势天好过天,拆下了夹板和绷带,偶尔也能在山庄里走走。

  这天傍晚他运功醒转,阵莫名的烦躁。随着魔功日益精深,已突破到第五层的“天之哀”境界,这种不安的感觉在每次行功完毕后也变得越加强烈。

  他把脸浸入冷水里,略略觉得舒服了些,却听门外脚步响动传来。

  不必回头,真禅已经猜到谁来了。这足音对他而言,已是熟悉无比,甚而当它的主人还在屋外,自己就有种隐约嗅到如兰似麝芬芳香气的错觉。

  他转过身打开屋门,司徒筠欢快地说道:“真禅,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真禅愣,朝她比划了两下。司徒筠已能看懂些简单的手语,微笑道:“我爹爹说你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庄去玩儿啦。”

  比起司徒筠的后知后觉,真禅早就晓得自己经过月余疗养,体内真气逐渐通行无阻,只要不耗损得过于猛烈,等闲的运气御风毫无问题。

  看到司徒筠比自己还高兴的样子,他笑了笑比划道:“你喜欢去哪里玩”

  司徒筠眼眸转,说道:“你知不知道咱们琼崖岛还被人称作什么”

  真禅用手指蘸了盆里的水在桌案上写道:“天之涯海之角”

  司徒筠娇俏笑,握起真禅的手道:“我这就带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天涯海角。”

  真禅被她拽出屋门,两人出了山庄御风而行,经过那片曾经发生过血战的椰树林,折而向东,沿着海岸线飞出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座山崖向海中探出,如守望南海的巨人般高高矗立于惊涛骇浪间。

  两人来到崖顶,真禅撑腰吸气调匀内息。股清凉浩荡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大海中独有的咸湿气息,令他的心神振。

  就听司徒筠在身后唤道:“真禅,你瞧那边”

  真禅凝目朝司徒筠手指的地方看去,在块有若斧劈刀削的岩壁上,刻着三个朱红色的大字:鹿回头。

  莫名地,他的心头涌起股难以名状的滋味,久久地出神道:“天涯海角,我来到天涯海角了。”

  他的思绪忽然随着吹拂而来的海风飘去了极远极远的地方。很多很多的人,许多许多的事接踵涌入脑海,回想起前些日子历尽艰辛的逃亡经历,譬如噩梦。而未来,无论前途坎坷,自己却绝无后路可退。

  暮色深浓,浑圆的红日正驱动巨大的身躯缓缓降落,隐没至海面下,耀眼的光芒将海天印染得绚烂而壮阔。远方有白帆点点,鸥鸟高飞,却看不见熟悉的那片土地。

  他蓦地产生了缕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恐惧,不知道自己逃来南海的抉择是否正确。第次,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对

  忽然,他听到司徒筠有如仙乐般动听的低语在耳畔道:“真禅,你在想家吗”

  真禅甩了甩头,比划道:“对我而言,家从来只是个梦想的地方。”

  司徒筠的眉宇涌起丝怜惜,在静默了须臾后轻轻道:“也许你可以在天涯海角找到你梦想的家园。”

  真禅猛然扭头。晚风吹动起司徒筠乌黑亮丽的发丝,夕阳的余晖映红了她的俏脸,他的心在这刻震颤不已。

  她亭亭玉立在他的身旁,似是受不了夺目的夕阳光芒,双星眸缓缓地合起,黝黑的睫毛颤动着,每下都在深深地扣动他的心弦。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迟疑着向她仅堪盈盈握的纤腰揽去。

  “不要脸”声怒叱突然打破了崖顶的静寂。司徒筠霍然睁眼,又惊又羞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从“鹿回头”的岩壁后突然闪出条红色身影直冲了过来,个陌生少女柳眉倒竖杏目圆睁,脸上尽是恼怒。不等司徒筠开口相问,她已挥动双奇形魔刀,掠过呆如木鸡的真禅,恶狠狠地劈来。

  司徒筠压根来不及拔剑招架,急忙撤身躲闪道:“你做什么”

  “杀了你”红衣少女咬牙切齿,双目中喷出的怒火直令司徒筠心惊,奇形双刀纵横飞舞尽数攻向她的要害。

  司徒筠赤手空拳,又被红衣少女玩命般的气势压制,顿时左支右绌不住后退,心中却在奇怪为何真禅见自己遇险,还傻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蓦然她灵光乍现,惊呼道:“姑娘,你是来找真禅”

  红衣少女气势汹汹,挥刀猛剁道:“臭丫头,你竟敢勾引小和尚”

  “难道她是真禅的旧识”司徒筠无端地芳心酸,却被红衣少女看准破绽,左手魔刀回旋而至,切向她的左腰。

  猛然人影晃,真禅斜身杀入两人之间,左手拨推开魔刀,右手拍向红衣少女面门。红衣少女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真禅居然相帮司徒筠向自己出手。

  她又是气苦又是羞恨,竟凝住双刀任由真禅的右掌击向自己,口中叫道:“好,你来杀我吧”

  真禅急忙化拍为抓,夺过红衣少女的奇形双刀,往后退开两步。

  红衣少女泪水涌出眼眶,望着真禅和司徒筠竟不能言。

  真禅默默无语倒转奇形双刀递还给红衣少女,伸左手往海上指,要她立即离开。

  红衣少女胸口剧烈起伏,眼里的哀伤与恨意如刀锋般怒射在真禅的脸上,突然接过双刀大叫声,举刀劈向真禅。

  在司徒筠的惊呼声中,真禅的眼睛眨不眨地盯着劈落的刀锋,纹丝不动。

  呼啸的魔刀在距离真禅额头还有半寸的地方赫然顿止,嗡嗡颤动着耀眼的寒芒。

  “不要”司徒筠紧盯着那柄悬在真禅面前的魔刀,想上前却又不敢,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真禅的眼睛穿过刀锋,漠然地看着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的心终于在他木无表情的冷视下崩溃,“哇”地声收刀掩面,跌跌撞撞冲下了山崖,海风远远地送来她的哭叫道:“再也不要见你了”

  真禅没动,甚至没有转头去看绝尘而去的少女眼。

  司徒筠不无担忧地望着他,轻咬樱唇低低唤道:“真禅她是谁”

  在她与真禅的视线触碰的霎,司徒筠愕然觉察到他眼底有抹痛楚。在所有反应都没来得及作出前,双火热颤栗的嘴唇已重重封住她的檀口,舌头粗暴地叩开她的牙关,疯狂地掠夺着。

  她娇躯剧颤,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于是错过了真禅眼角溢出的滴滚热的泪。

  第三章 弑父

  西门美人病了,说胡话,发高烧。好在当地的位黎族妇人收留了风尘困顿的她,才不至于孤苦伶仃地病倒他乡,无人照管。

  她昏沉沉地做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噩梦,会儿是真禅怀抱那少女花前月下浓情蜜意,会儿是真禅面目狰狞举起乌龙神盾劈向自己。

  可是无论做什么样的梦,梦中总是见到他。

  这三年多来,她曾经好几次偷偷离家,跑去东昆仑,为的只是欺负欺负这个脾气好,从来不会生气的小和尚。

  小和尚在替他的母亲守墓。她有时候也会帮着他除除坟前的杂草,扫扫地上的落叶,偶尔也会种些自己各处搜罗的花花草草,看它们有的发芽,有的枯死。心情好的时候,就拖着他去看昆仑冰川;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逼着他给自己讲故事。

  小和尚讲故事的时候用的是手语,来二去的,她也学会了用手说话,可惜小和尚讲故事的本领实在不咋样。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要么是劝人向善的佛经,要么是俗气得不能再俗气的成语典故。

  她喜欢听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传说,可小和尚个也不会讲。不过那也没关系,反正就当他嘴笨,自己随便听吧。

  不知不觉,她在东昆仑上待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得每次都是被爹娘软磨硬泡,连哄带骗地拽回家。然后不用太久,趁着爹爹疏于防范,她就会又次消失。

  可这样的日子在半年前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那天大雪纷飞,她像往常样偷偷溜出家门去找真禅,却意外地发现小和尚也从东昆仑消失了。

  她问灭照宫的人,可是所有的人都说不知道。

  他们定知道,但不肯告诉自己。

  她就傻傻地在雪地里等他。直等了三天,等到雪也停了,日头也出来了,他才姗姗来迟。她把坟冢周围的积雪都铲平扫清了,想给他个惊喜。哪知小和尚就像变了个人,对她不理不睬,只坐在母亲的墓前发呆。

  她又是生气又是疑惑,就变着方儿逗弄他。谁晓得以前百试不爽的杀手锏,竟引得真禅沉下了脸,掉头就走。

  她气得离开雄远峰,在昆仑山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了许多天,到底还是不争气地回转过来,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真禅这次粗暴无礼的行为。

  没想到小和尚变本加厉,变得越来越没耐心。终于,两人大吵了架,她再次气呼呼地离去。她没有走远,就在山下,指望着小和尚会来追她,会向她赔不是。然而等了半个月,小和尚也没来。她闷闷不乐地回到桐柏山,觉得日子忽然变得特别无聊,无聊到她整天发脾气,摔东西。

  直到有天偷听到爹娘在聊真禅,才晓得这小和尚得罪自己不算完,还在灭照宫闯了祸,已逃下雄远峰,正被自己的亲爷爷下令满世界地追杀。

  她强忍了足足三个时辰,然后吩咐下人做了桌好菜,将爹娘轻而易举地灌翻,连夜出门去找真禅。她找啊找啊,终于听说小和尚去了琼崖岛,于是披星戴月地赶来,却见他和个长得比丑八怪还丑的小姑娘卿卿我我去了海边。

  后来的事后来的事就成了她难以忘怀的噩梦,个纠缠着折磨自己的噩梦。

  就这样,她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十多天,终于渐渐退烧,精神稍许好转了点儿。

  这天傍晚望着照在床头的缕斜阳余晖,西门美人忽然听见屋外有个熟悉的声音在招呼道:“这位大婶,能否跟您讨碗水喝”

  “杨恒”听到这声音,她的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往窗外望去。

  在黎族大婶的院子里,杨恒正接过碗甘洌清凉的井水仰脖饮下。

  三年未见,他已完全长成个英姿勃发的俊朗青年,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乌黑的凤目深邃平和,薄薄的唇角即使在喝水的时候都含着缕懒懒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然而在他俊挺的脸庞上,总有抹若有若无的落寞在有意无意间回旋。

  他喝过了井水,舒畅地吐了口气,用袖口抹去嘴角的水渍,将碗还给黎族妇人道:“大婶,谢谢”目光无意地扫,看见窗户里有张憔悴苍白的脸正向自己张望。

  “西门姑娘,她怎会个人在这里”杨恒怔了怔,没想到会在远离中土的琼崖岛上遇见故人,即是欢喜又是诧异,关切道:“你生病了”

  西门美人手扶窗棂望着杨恒,念及自己的不幸与伤心事,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抽泣道:“我要你管”

  杨恒见西门美人满是委屈愤懑的模样,愈发惊讶。他有意纾解这丫头的心绪,轻笑道:“是了,你有西门老爷子宠爱,又有真禅帮衬,我敢管”

  没想到话音刚落,西门美人干脆放声大哭起来,叫道:“你为什么也来欺负我”

  杨恒大感奇怪,向黎族大婶告了声叨扰,走入屋中。西门美人伏在窗口越哭越厉害,双颊泛起病态的嫣红。

  杨恒微蹙了下剑眉,走到她身后,用左掌按住西门美人的背心,传入道真气。

  半刻之后,西门美人连日来积压在体内的风寒郁结被杨恒精纯雄浑的萨般若真气抽丝剥茧般尽数化解,顿觉浑身舒泰无比。

  可她的哭声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杨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搬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说道:“好吧,等你哭够了,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真禅”西门美人香肩抽动,呜咽道:“他和个狐狸精在起,还打我”越说越悲,刚刚低下去的哭声“哇”地又放大了。

  “怎么可能”杨恒笑道:“那家伙见到你就想老鼠见了猫,从来只有你欺负他的份儿。况且他还当自己是个出家人,从来不近女色,就算身边有个姑娘,大不了也就是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西门美人哭叫道:“普通朋友会搂搂抱抱黏块儿我亲眼看见的,碰上个小狐狸精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难怪我爹说过:十个秃子九个嫖,还有个也欠打,呜呜呜呜”

  杨恒被她哭得头疼,兼之西门美人心情激动语无伦次,怕也问不明白,便道:“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真禅的,他身旁的那位姑娘又是谁”

  西门美人怒道:“谁要认得那狐狸精是谁以后被我遇上了,定要在她脸蛋儿上用刀划上十七八道不可”顿了顿怒气稍歇,回答道:“就在那叫鹿回头的山崖上。”

  “鹿回头”杨恒想了想,记起自己二十多天前正巧也去过那个地方。可真禅不是在东昆仑为母亲守墓吗,为何突然来了琼崖岛

  杨恒百思不得其解,心中苦笑道:“这几个月我深入南荒,又跑来琼崖,两耳不闻窗外事,于仙林隔膜日久,居然连真禅离开了东昆仑也不知道。”

  当下留在黎族大婶的家中陪着西门美人吃了晚饭,又使尽浑身解数将她逗得破涕为笑,沉沉睡去,寻思道:“西门姑娘病倒已有些日子,也不晓得真禅是否还在琼崖。今晚月色正好,我不妨先到鹿回头走上遭,也许能找出因由。”

  想到这里望了眼酣睡的西门美人,杨恒悄然出屋,御动长风往鹿回头飞去。

  这三年来他浪迹仙林居无定所,四处探访宗神秀和青天良等人的下落。期间也曾数次潜上峨眉,拜会明灯大师,却始终无缘得见自愿进入玄沙佛塔闭关修行,忏悔过往的母亲。

  只是有意无意地,他总远远避开黄山。有时宁可绕上数千里,也不愿从它的山脚下经过。尽管他时常想起她,尽管他无时能忘跟她在起的日子。

  他也曾去过蓬莱仙岛,想看看小夜过得好不好。然而两次探访,小夜都在闭关修炼蓬莱剑派的心法绝学,杨恒又无意于惊动其他人,只能郁郁而归。

  日子就这么天天过去,他不愿数算,更不愿去想明天应该干什么在失去石颂霜后,他知道自己对未来的生活已经无所求。只不过,还有太多的事要做,还有曾许下的诺言尚未达成。

  他御风来到鹿回头时,轮圆月正升上中天。月光下的南海别有番迥然不同于白天的壮美。银色的波涛粼粼,白浪撞击在脚下的悬崖峭壁上,发出雷霆般的怒吼,在万籁俱寂的夜里能传出极远,极远直到海的那边,山的那头。

  他站在刻有鹿回头三字的岩壁前,任海风吹拂衣袂,夜露弄湿发端。

  十九岁的他,心老人憔,玉华下的影子只剩下寂寞。

  忽然他的神息觉察到有人正远远地向山崖上飞来,是真禅。

  杨恒回首,正看到他飘落在山崖上。真禅也瞧见了杨恒,脸上不自禁地露出惊喜的笑容,但那笑容在即将绽放的霎,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向杨恒走来,用手语问道:“真源,是你”

  “我刚见过西门姑娘,听她说你曾来过这里。”杨恒打量着阔别多时的真禅,回答道:“我想试试自己的运气结果运气还不错。”说着,他的唇角逸出缕温暖的笑意,抬手拍打真禅的肩膀道:“是我不是她,有点失望”

  然而出乎杨恒意料之外,真禅的脸上没有露出熟悉的笑容,静静地望着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比划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新认识了个女孩儿,”杨恒挑起了眉,对真禅的反应微感讶异,有心让气氛显得轻松些,他笑道:“你为她气跑了西门”

  真禅摇摇头,缓缓比划道:“个月前,我杀了杨北楚。”

  杨恒的笑容下子冻结,深吸口气道:“真的假的”

  真禅点头,眼里浮现起悲哀,说道:“那天他刚回灭照宫就喝了个酩酊大醉,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去峨眉山找你娘亲去了。他醉醺醺地跑到我娘亲的坟前,莫名其妙地发酒疯。”

  杨恒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就见真禅继续用手语道:“我躲在旁,见他突然冲到墓前砸碎了墓碑,又疯了似地刨挖坟头。我冲上去想拦下他,却被他用脚踹翻,眼睁睁看着娘亲的骨灰坛也被他挖出来,我又冲过去抢骨灰坛,就这样跟他扭打起来。”

  他面色阴郁,接着道:“后来,他砸碎了骨灰坛,还用脚跺踏洒满地的骨灰。我不让他踩娘亲的骨灰,他就记记狠狠踩我。边踩还边骂我,我实在忍不住,就出手了。”

  他惨然笑,比划道:“我真的不想跟他打的,我还直求他放过娘亲的骨灰。可他,简直就是恶鬼,揍我揍得更狠了。我被他打得满脸是血,昏昏沉沉,觉得心里恨死了他,猛地张嘴冲他喷出口血箭”

  他的身子颤了颤,双手掩住面孔,不再往下说,泪水从指缝间无声无息地溢出。

  杨恒身躯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真禅沙哑道:“这是真的”

  真禅不语,猛然噗通声跪倒在他的面前,泪流满面道:“你想杀我吗如果是,那就动手罢我不愿死在别人的手里,所以我会反抗,而且又杀了许多灭照宫的人。可如果是你要杀我,我不会还手,只想早点儿解脱”

  杨恒默然低头看着真禅,心里乱作了团。不错,他也曾对杨北楚深恶痛绝,差点就做了和真禅同样的事。但当他真的听说,杨北楚死了的时候,杨恒的心里没有解气后的快慰,反而充满种难言的苦涩与矛盾。

  但这会是真的吗真禅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因时的激愤杀了杨北楚杨北楚为什么要醉醺醺地跑去掘墓抛骨杨恒想了又想,希望能从他的叙述里找到破绽或者谎言的痕迹。可真禅的眼泪,真禅的痛楚,又都在告诉自己那些事曾真的发生过。

  他颓然扭过脸,看着大浪翻涌,吞泥吐沙,沙滩银白如镜,已是深夜天涯。

  “站起来”他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个个字:“这不是你的错”

  真禅霍然抬头,眼睛里跳动着光芒。杨恒的低吼像是从胸腔里爆发而出,道:“我们是兄弟是兄弟,你怎能跪我站起来,天还没塌就是塌了,也有我和你块儿扛着”

  他近乎粗暴地将真禅从地上拽起,慢慢冷静下来,用力将自己的兄长抱进怀里。

  海涛轰鸣,明月西往,杨恒的眼里有了泪光。他拍打着真禅的背心,发现到了嘴边的话语变得无限苍白,于是再也不说什么,只是抱着这个同父异母,多灾多难的兄长,用自己的体温晤暖后者冷寂的心灵。

  许久之后,真禅放开杨恒,拭去脸上的泪痕,说道:“我要回去了。”

  “回去”杨恒仰头把泪水送回眼眶里,问道:“你要回哪里去”

  “琼崖山庄,”真禅回答道:“他们收留了我。”

  杨恒怅然笑道:“那个和你在起让西门发狂的姑娘,是琼崖剑派的女弟子”

  真禅点点头,比划道:“是她救了我,又劝她爹爹收留我。”

  杨恒怔道:“她是琼崖剑派司徒掌门的女儿”

  真禅低下头不言语,杨恒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向西门姑娘交代还有,你准备辈子都藏在这小岛上,再不回中土了么”

  真禅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心里乱得很。”

  杨恒不再追问,缓缓道:“真禅,我从前也犯过傻,只是因为片刻的冲动。等我清醒过来想改正,却发现有些事可以做错,但有些事永远不可能重新来过。所以,别让自己只数到三,如果那个决定足以影响你的未来,就算给自己三个月又何妨想清楚再决定。”

  真禅震,良久之后重重地点头,向杨恒合十礼,退向崖边。

  杨恒微露失望之色,缓缓问道:“西门姑娘病得不轻,你真地不打算去见她”

  真禅欲言又止,终究腾身往琼崖山庄的方向飞去,再没有回头看杨恒眼。

  杨恒的眉宇扬了扬,在提气准备截住真禅的瞬间,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无声月色下,只见到个小小的黑点沉浮于海天之间,渐远渐去。

  天色渐亮,西门美人悄然离开黎族大婶家。临行时,她在自己的枕头下放了两锭金子,又仔细地将屋子整理清扫了遍。

  后半夜醒来,听着屋外沙沙的枝叶被风吹动的声音,她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

  她隐隐约约猜到,杨恒会去找真禅。然而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西门美人还是决意趁早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但是走出了黎族大婶家,她却并不晓得自己应该去向哪里。她天生就没什么方向感,否则那日也不会挟持着真禅稀里糊涂撞进烟波钓叟的府宅。只觉得眼前有走不完的山路,穿不尽的丛林,脑袋昏沉沉地摆脱不开真禅的影子。

  忽然,她听到前方有淙淙的流水声,是条清澈的溪涧从山间流过。

  西门美人疲惫地在溪边跪下身子,双手捧起甘洌清凉的涧水送到嘴边,饥渴地吸吮。她这才发现,溪水里自己的倒影是如此的憔悴,如此的孱弱。

  饮了几口涧水,西门美人精神稍振,举目四望打量起周遭的景致。

  林木森森山谷空幽,片远离人世尘嚣的祥和静谧。对岸大约十余丈外的溪涧旁,有头母鹿正带着两头小鹿低头饮水。母鹿时刻机警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却并未发觉西门美人的存在。而那两头无忧无虑的小鹿呢,则是时不时亲昵而淘气地在母亲身上轻轻蹭抚。

  见此情景,西门美人的眼圈立刻红了。这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想回家。

  她静静地跪身在茂密的草丛里,凝视着两头承欢膝下的小鹿和它们的母亲,泪水颗颗像断了线的珍珠般顺着脸颊滚落。

  蓦地,鹿群像是受到什么惊吓,惶然钻入对岸的密林里消失不见。

  西门美人醒道:“有人来了”心底里对这惊走鹿群的不速之客颇感厌恶。

  这时候对面的林子里走出四个黑衣人,脸上俱都佩戴着诡异的银色面具。

  “银面人”西门美人早就听杨恒说起过这伙儿神秘杀手,本以为他们随着宗神秀的败亡也销声匿迹,土崩瓦解。孰料竟是阴魂不散,教自己撞上了。

  想到银面人的种种作为,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西门美人不由得暗生寒意,往身后的草丛里缩了缩,更是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惊疑道:“这伙儿人要干什么”

  没想到她的身子这么微微动,便已引起对方的惊觉。为首的个瘦高个银面人双目如电射向西门美人藏身的草丛,说道:“老五,好像那边有动静。”

  西门美人暗吃惊,身子埋得更低,自知病后体弱,旦被银面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加以截杀,委实凶多吉少。

  无巧不巧,背后不远处呼地飞起羽水鸟,俯冲向溪涧,双爪探伸精准地抓起条活鱼,旋即向西面的密林里投去。

  那被唤作老五的矮胖银面人见状笑道:“是只鸟儿,老大你也太紧张了。”

  银面人首领哼了声道:“这回咱们要对付的是剑圣石凤阳的外孙女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是拿不下她,咱们兄弟五个全都得抹脖子。”

  他身旁个手持双斧的粗壮银面人呵呵低笑道:“那石丫头又不是三头六臂,咱们哥五个拥而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西门美人凛然心道:“原来他们要对付的是石姑娘”

  虽然她和石颂霜也曾见过几面,却远谈不上深交。只是听闻银面人要图谋暗害石颂霜,颗芳心仍禁不住提了起来,思忖道:“我要不要设法通知石姑娘”

  就听为首的银面人冷哼道:“姓石的丫头修为不俗,你我不可掉以轻心。稍后见她现身,老三便用鬼火梭先来个下马威,老四趁机放出南柯梦散,老五负责正面强攻,我从背后掩袭,再加上老二的十八罗汉鞭在外围袭扰,务必举成功。记住了,必须拿活的”

  西门美人越听越是心惊,更替石颂霜捏了把汗。她阅历甚是有限,但家学渊源,平日里为免爱女行走仙林吃亏,桐柏双怪也没少讲正魔两道知名人物的来历特征。

  她面偷偷打量那四个银面人,面暗道:“敢情那个老三是南荒鬼火崆的高手,而那个老二莫非就是云岩宗早年的弃徒怒目金刚明嗔魔僧还有南河梦散不正是药夜叉辛二姑的独门毒功么”

  眼见对方暗器毒药强攻偷袭诸般阴毒手段并用上,石颂霜在猝不及防之下只怕插翅难飞。

  念未已,沿着溪边从北面飞速掠来道黑影,却是个身材瘦小的银面人。

  他的身法快逾飞电形如鬼魅,腰间缠着根用十八尊罗汉铜像雕铸而成的软鞭,应该就是那位“怒目金刚”明嗔魔僧。

  此人来到银面人首领面前,身形说停就停,毫无凝滞生涩,沉声道:“来了。”

  银面人首领将手挥,掣出背后柄湛蓝色的魔剑,低喝道:“大伙儿准备”

  五名银面人悄无声息地没入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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