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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80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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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道:“但司徒奇哲这魔头天不落网,咱们就休想安生。何况他的身后还有个石老夫人,更是令人头疼。”
众人会心地点点头,尽皆明白盛西来所指的“头疼”是什么。
翌日清晨凌红颐来见杨恒,却见他正在竹庐前的小湖里畅游。
凌红颐走到湖边,并未打扰杨恒,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在湖里劈波斩浪,寻思道:“突然间就担负起重振灭照宫的大任,对这孩子来说是否太过沉重了毕竟他才刚满二十岁。要是南泰和北楚还在,该有多好”
正自想得出神的时候,杨恒游到湖边,甩去头发上的水珠,叫道:“凌姨”
凌红颐省,说道:“我是来接你去昆仑阁的。”
“凌姨,”杨恒若有所思道:“过些日子,我想去次峨眉山。”
“峨眉”凌红颐怔,说道:“我明白了。不论你怎么做,我都会全力襄助。”
“谢谢你,凌姨。”杨恒心中温暖,说道:“我还想拜托你件事派人将我暂掌灭照宫的消息迅速散播开去,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看凌红颐露出迷惑之色,他微微笑道:“这消息其实是放给青天良听的。我找了他三年,却直没能探听到这条老狐狸的下落。既然如此莫如反其道而行之,让他在听着消息后主动登门来找我。”
凌红颐明白杨恒此举是要为明月神尼报仇,问道:“主意虽好,但他会来么”
“定会,”杨恒上岸穿衣道:“因为我手上有件他志在必得的东西。”
凌红颐答应道:“好,这事我立刻去办。若能杀了青天良,正可当做给云岩宗的见面礼,于你峨眉之行大有好处。”
当下两人离开竹庐前往昆仑阁,来到议事厅里就见数十位宫中首脑人物济济堂,连尚在养伤的各人亦悉数出席。
此刻众人早已获悉杨恒回归东昆仑的消息,无不群情振奋,欣喜异常。
可等杨恒说出打算不日前去拜访云岩宗的消息后,登时引起轩然大波。群雄中赞成者有之,反对者有之,更有不少人记着几年前正道各派围攻灭照宫的旧账,怎也无法接受要与云岩宗商谈和解的安排。
亏得凌红颐力排众议,坚定地站在杨恒边。加上盛西来尤顾东和鹧鸪天这些位举足轻重的大佬级人物经过昨夜与杨恒的席长谈后,也知与正道各派握手言和除去后顾之忧,实为保全实力休养生息的上策,故此亦加以支持。
众人再联想到几百年来尽管灭照宫与仙林四柱势同水火,可也不乏为了韬光养晦缔结和约暂休刀兵的先例,也就不再持有异议。
其后十数天里杨恒在凌红颐等人的尽心辅佐下将灭照宫诸般内外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风生水起。见此情景,群雄更加心悦诚服,原本涣散的人心逐渐收拢,雄远峰上重又出现了久违的兴旺气象。
这当中惟让人挂心的,还是杨惟俨走火入魔的疯症不见好转。幸好有杨恒隔三差五地前往凌烟坛给他喂招,也就不再继续有伤亡发生。
又过数日点苍剑派掌门人穆恒峰行来访,杨恒在昆仑阁设宴接待。席间众人聊起苗疆逸事,杨恒便请他代为留意苍山魅姥的行踪,穆恒峰自是满口答应。
散席后杨恒回到竹庐,念及这些天忙于宫中事务,几乎无暇静下心来修炼,便上床盘腿打坐,趁着距离天明还有好几个时辰的机会,潜心参悟惊仙令中的神功。
自打在养父坟前受杨惟俨点拨参悟到双泯之境的奥妙后,杨恒的神息修为日益精进,却始终没能突破到第三层的“归真”境界。
他深知天道修炼讲求心领神会,循序渐进,自己年纪轻轻便能修成双泯之境,成为仙林屈指可数的翘楚人物,已然是个异数。欲要百尺竿头更进步,无疑倍加艰难。然而眼下群魔乱舞任重道远,自己所面对的敌手诸如宗神秀司徒奇哲无不是修为卓绝的人物。想要击败他们,仅凭腔热血远远不够,惟有用强大的实力说话。
修炼至后半夜,杨恒的灵台突生警兆。他迅即将元神抽出惊仙令,返还肉身。未等眼睛睁开,就觉股凌厉阴狠的气劲直插头顶。
“老狐狸”杨恒身躯后仰,抬腿踹向偷袭者的小腹。对方自不甘与他同归于尽,爪到中途陡然变招,“嗤啦”扯下杨恒的半截裤腿。
杨恒不待青天良发动第二波攻击,掌心吐出阿耨多罗剑,唰地挑向对方胸口,正是自创的招“孤注掷”。
青天良认出杨恒所使的阿耨多罗剑乃是旷世仙宝,不由眼红嫉妒道:“真不晓得这小子哪来的好运气,居然走到哪儿都能捡到宝贝”
他不敢直撄其锋,急忙施动独步天下的迅捷身法向左闪避,太素冰元爪又攻向杨恒的右肩。杨恒端坐不动,从诸般太素冰元爪眼花缭乱的变化中寻找到招式的运行轨迹,以拙御巧呼地拍出记“怒射天狼”。
两人以快打快,转瞬间便激战了二十余个照面。青天良仰仗先手,戮力猛攻,将杨恒压制得难以起身。杨恒虽然处境被动,却是稳扎稳打不落下风,任由青天良急风暴雨般地通狂攻,始终无法伤他分毫。
又斗了十余回合,床榻轰然碎裂。杨恒顺势沉身,阿耨多罗剑式“落千丈”变幻莫测转守为攻。
青天良凛然暗道:“这小子何时学会了这般稀奇古怪的剑招”眼见剑气如虹无从抵御,只得抽身疾退避其锋芒。
杨恒争得线喘息之机,仗剑横胸亮出门户,瞥了眼鲜血淋漓的小腿,嘿然道:“老狐狸,你到底还是来了”
青天良犹在懊恼错失了击杀杨恒的千载良机,怪笑道:“当然要来,你霸占我的宝贝多时,欠我的,我都要拿回来”
杨恒轻抚阿耨多罗剑,正望见窗外轮明月向西沉落,心中默默道:“老尼姑,你若在天有灵,今夜就助我诛杀此孽障,为仙林除去祸害”
他左手掐剑诀,胸中激荡起强大斗志,沉声喝道:“老狐狸,你可知多行不义必自毙”
青天良目中闪过凶光,嘿嘿笑道:“我只想拿回我的东西,你却想要我的命不过,说不定是谁要了谁的命呢”
杨恒心中摒弃所有杂念灵台片空明,悠悠吟道:“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阿耨多罗剑斜斜指地,向前跨出步。
“嗯”青天良目不转睛地盯着杨恒,却猜不透他的意图,暗道:“这小子又搞什么鬼”
愣神的工夫,杨恒又向他迫近两步,阿耨多罗剑仍是指向脚下。
青天良越加惊疑不定,只觉得对方的剑锋指向地面,似乎毫无威胁,偏偏暗藏万千变化,令得自己周身要害尽皆在其笼罩之下。而且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随着杨恒的迫近,不断变得清晰明显,自己数度想出手抢攻,皆因吃不准杨恒的剑路而不敢轻举妄动,以免给对方留下可趁之机。无奈之下,青天良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出步,却依旧未能寻找到破解之法。
就这样两人进退出了竹庐,杨恒仍是不疾不徐地仗剑相逼。青天良退再退,目光不停地在杨恒身上溜来溜去,只盼能从中寻找到丝破绽。
猛然他心中惊,却是不知不觉间已被杨恒逼退到竹庐外的小湖旁。
这湖水虽深,但对寻常仙林高手而言原也算不得什么。无论御风抑或潜水,都只是小菜碟。奈何青天良本是千年狐狸精修炼得道,天生对深水怀有畏惧。任他道行如何的高深,仍不禁打了个寒噤。
杨恒立时抓住青天良心里微妙的变化,身形动如脱兔掠五丈,扬声喝道:“老狐狸,这招以下犯上便是为你准备的”阿耨多罗剑嗡嗡颤鸣,自下而上撩向青天良胯间。
青天良大吃惊道:“臭小子,居然要我断子绝孙”眼瞧着对方的剑势气贯长虹,令得他赖以成名的迅灵身法全无用武之地,万般无奈中只有咬牙前扑,亮双爪插向杨恒胸膛,发狠道:“我就不信你真会跟老子玩命”
杨恒早料到青天良会狗急跳墙,先步身子向后倾倒,避过太素冰元爪。跟着手腕抖,阿耨多罗剑划过道弧线掠向青天良的小腹。
“呼”两人的身形上下,在电光石火之间交错而过。
青天良死里逃生暗道声侥幸,猛感小腹阵发热,被阿耨多罗剑划开条尺许长的口子。若非身法如电躲闪及时,业已开膛破肚。
他惊得身冷汗,顿时胆气大泄,没想到三年多未见,杨恒的修为已远远超出自己的估算。
这也难怪青天良低估了杨恒。上回两人在孟皇村交手时,杨恒尚未参悟“双泯”之境,与青天良的修为只在伯仲之间。故而他埋首穷荒苦修了三载,原以为能和杨恒较高下,竟不想是这样的结果,不由思忖道:“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何妨暂且退走,静待良机。”
念头未已突感头上恶风不善,青天良眼角余光里就见头硕大无伦的魔犬张牙舞爪,恶狠狠地朝自己背心扑落,却是杨恒祭出了天狗吠月图。
想那青天良平生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偏生有三怕怕水怕狗怕玩命。恰恰杨恒仿如他的命中魔星,每回交手都将这三处命门吃得死死,令青天良屡屡功败垂成,徒唤奈何。
幸好他早先已吃过这亏,此刻亦不至于过分惊慌,强自按捺对魔犬的惧意,弹身甩出狐尾。“砰”魔犬浑身光流乱窜,被重重地击飞出去,却也顺势扯下大块肉来,直疼得青天良眼前发黑,不由自主地闷哼出声。
他强忍痛楚正欲远扬千里,不防杨恒的万里云天身法之快亦是毫不逊色,仅这滞之间便已追至青天良的身后。阿耨多罗剑气象万千铿然破空,沛然莫御的剑气如海潮澎湃将这老狐狸牢牢罩定。
青天良避无可避,不由惊怒交加,体内猛地放出团刺目青光,现出了千年妖狐的原形。他仰首锐啸,四周虚空里的精气急遽凝缩,在身周幻出数以百计的青色狐爪。每只狐爪都不过是铜钱般大小,却锋芒毕露煞气冲宵,卷裹起阴寒跌宕的狂风朝着杨恒铺天盖地的涌到。
原来他自服食过龙卷丹后功力倍增,又经过三年潜心修炼,终于参悟出神息秘境的奥义,创出这式“狐步森罗”,却是专为对付杨恒的“海阔天空”。
然而他却打算了如意算盘。想杨恒早在三年前就领悟了“双泯”真义,神息造诣远在青天良之上,兼之惊仙令在手如虎添翼,连道圣宗神秀亦奈何不得,又岂会怕了这条老狐狸
他收了阿耨多罗剑,双手虚抱胸前催动神息,掌心金光暴涨刹那间凝成轮圆月,光华闪耀飞速向外扩散,气势如山光潮如海,登时将周身笼罩在内。
“呼”成百上千只狐爪撞击在双泯月轮上,如同泥牛入海,转眼间就被皎洁空灵的月华吞噬。青天良见状大吃惊,全力催动漫天狂舞的狐爪扑向杨恒,试图撕裂双泯月轮,毕其功于役。
杨恒身形岿然飘立,任“狐步森罗”疯狂地轰击在月轮之上,却似蚍蜉撼树纹丝不动。渐渐地,青天良气势衰竭后继乏力,虽有心逃跑无奈骑虎难下。
杨恒声长啸,将神息提至巅峰,双泯月轮金光煌煌分为二,化作两道锐不可当的雄浑光刃,路披荆斩棘气吞万里如虎,劈斩向青天良的狐身。
青天良面色大变,拼命压榨出体内残存的神息,催动“狐步森罗”封堵招架。
然而狐爪撞在“阴晴诀”上触即溃,哪里能够迟滞得分毫见此情景青天良禁不住魂飞魄散道:“我命休矣”头顶蓦地冒出蓬光雾,将元神祭出。
“噗”阴晴诀摧枯拉朽,破开层层叠叠的狐爪阻击,将青天良的肉躯拦腰截断。好在青天良见机极快,元神及时从肉身里抽逃而出,侥幸躲过劫。
但即便如此,他亦是元气大伤。况且元神离开肉身无法久存,倘若不能尽快找到堪以庇护的神器魔宝,不消数日便即魂飞魄散。这道理青天良不是不知,但也只能火烧眉毛先顾眼前。他不敢回头,全速策动元神掠过竹庐,投向山林之中。
杨恒没想到老狐狸居然会舍弃肉身,纵出元神,欲待催动双泯月轮追杀,业已鞭长莫及。他知青天良的身法之快当世无匹,旦容其遁入林中,就是大罗金仙也奈何不得,心下懊丧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老狐狸会金蝉脱壳”
不料远处山林中隐隐传来声惨叫,又戛然而止没了声息。
杨恒凛纵身入林,断喝道:“老狐狸”他举目四望,黑暗的山林中草木森森,空无人,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第七章 师门
杨恒舒展神息将方圆百丈内的山林搜索遍,察觉不到青天良元神的丝毫踪迹。
他百思不得其解,蓦地心头微动,隐隐约约想到了种可能,却又无法就此断定。
这时候竹庐方向传来灭照宫群雄的呼喊道:“副宫主”“阿恒”
原来杨恒与青天良适才的那番生死相搏,说起来似乎激战了许久,实则尚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待到山上群雄闻讯赶来,这场血战早已尘埃落定。
杨恒应了声“我在这里”,迈步走出山林,就见盛西来尤顾东凌红颐等人均已赶到。鹧鸪天和司徒照赫连兄弟等人正围着青天良留下的肉身仔细观瞧,推断着适才发生在竹庐外的变故。
鹧鸪天见杨恒走了过来,急忙问道:“阿恒,莫非它就是青天良的本尊肉身”
杨恒点点头,将刚才的打斗简略说了。盛西来闻言吩咐道:“赫连豪赫连杰,你们立刻带人去搜,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赫连兄弟领命而去,尹自奇笑着伸手抓住青天良的狐狸尾巴,将他的半截身子拎了起来。
“哗啦”不防他的手抖,从青天良的衣衫里滑落出不少物件掉在了地上。
鹧鸪天怔了怔,弯腰将这些物件捡起细认,说道:“这妖狐身上藏着的破烂玩意儿委实不少。嘿嘿,还有好些个药瓶。想必他也清楚自己仇家遍布天下,当然到哪里都少不了内服外敷的金创药。”
群雄阵哄笑,杨恒却盯着鹧鸪天手里的药瓶,回忆起青天良曾对自己说过:“几个月前我在至尊堡住了三十多天,也闹了三十多天,把整个儿楼兰剑派折腾得鸡犬不宁,不但如此,还把火烧了厉问鼎的炼丹房,也算帮你出了口恶气”
他的脑海里顿时闪过道灵光,暗想:“老狐狸生性贪婪自私,即潜入了厉问鼎的炼丹房,又岂会是放把火将它烧了那般简单他多半会顺手牵羊,将炼丹房里收藏的珍稀丹药据为己有,哪怕没用,揣在自己兜里都觉着开心。”
他越想越是兴奋,又道:“青天良对活死人丹的药性和威力不会不知,如果要从厉问鼎的炼丹房里盗走什么,那活死人丹必定是其首选而他素来谨慎,在盗走活死人丹的同时,绝不会忘了拿上解药我早该想到的,否则亦不必这三年来舍近求远,去找什么连司马老哥也寻觅不着的漆胆黄莲”
他从鹧鸪天手里接过药瓶,大大小小居然不下十余个,也不知这里头是否果真会有活死人丹的解药,更不知解药是藏在哪个瓶子里。
杨恒于医道仅是知半解,并不精通,当下不再多想,索性将药瓶尽数纳入怀中,以秘藏之术收起,倒也不嫌累赘,思忖道:“司马老哥就在黄山。我只需将这些药瓶送去,以他的医道学识自能分辨出来。但愿这里头会有活死人丹的解药,能够救醒厉青原。”
念及于此杨恒恨不能立刻肋插双翅飞往黄山,及早将药瓶送到司马病的手中。但看着身旁的灭照宫群雄,记起自己身上所担负的责任,他暗暗叹了口气,强将这丝冲动压下,默默念道:“颂霜,我很快就会来,你等我”
三日后杨恒率领盛西来尤顾东和十余名灭照宫高手离开东昆仑,带着青天良的首级前往峨眉。临行前他将宫中事务托付给凌红颐照管,又命人守住凌烟坛,禁制任何人擅自出入,以免打扰杨惟俨闭关参悟。
众人来到峨眉山下,明水大师闻听知客僧禀报,率领云岩宗众高僧迎出山门。
此时杨恒认祖归宗代掌灭照宫的消息早已传遍整座仙林。故此明水方丈见杨恒亲率盛西来尤顾东等人前来拜访,亦并不觉讶异,只是心下猜测不透这群不速之客的来意,面下山迎接面吩咐门中弟子暗中戒备以防不测。
杨恒站在云岩宗山门外,望着漫山遍野烂漫盛开的野花,思绪情不自禁飘回到年少之时。记起那晚自己和南宫北斗破牢越狱,逃出玄沙佛塔,在片喊杀声中被石颂霜救下峨眉的往事,心头更是感慨万千。
忽忽几回寒暑,他又次来到峨眉山下,却不再是那个曾经走投无路人人喊杀的逃徒。而今身为灭照宫副宫主不仅麾下高手如云,连云岩宗宗主明水大师亦要降阶相迎,委实前呼后拥风光无限,这般景象只怕在出逃时做梦也料想不到。
神思飘忽间,只见明水大师身大红袈裟步出山门,双掌合十向他高诵佛号道:“阿弥陀佛,不知杨副宫主大驾光临,老衲有失远迎尚请恕罪。”
杨恒省,急忙躬身还礼道:“是在下冒昧前来,多有叨扰,望大师勿怪。”
不晓得为什么,说话时他的心里泛起阵难言的酸楚,丝毫不以副宫主的名头得意,反而怀念起被人称作“真源”的日子。他听得出,明水大师的话语尽管客气,但不冷不热的神态和暗藏警惕的眼神,分明是把自己当做来找麻烦的魔头。
明水大师的面容平静,看着已高出自己头的昔日门下弟子和他身后干飞扬跋扈的灭照宫部众,又问道:“不知杨副宫主莅临寒山,有何指教”
杨恒道:“我想上山拜祭恩师,并将青天良的首级献于她的坟前,以慰在天之灵,尚请大师准许。”说罢身后的尹自奇打开手中锦盒,里头装的正是青天良的首级。
云岩众僧不由自主地发出低声惊叹,数十道目光登时聚集在锦盒之上。
自明月神尼惨死于青天良之手后,云岩宗也曾多方打探这老狐狸的行踪。只因青天良行踪飘忽,兼之生性多疑,稍有风吹草动便逃之夭夭,令人追之不及,故而始终未能将他擒获。不想杨恒甫执掌灭照宫,就向云岩宗送上这份难得大礼。
明水大师合起双目,先向青天良的首级低诵了遍往生咒,方才说道:“善哉,善哉老衲代敝宗上下谢过杨副宫主。”
杨恒摇头道:“大师何须言谢明月神尼乃在下的授业恩师,又是为救家母而不幸身亡。为她报仇,我责无旁贷。”
明水大师却知杨恒此行绝不仅只为明月神尼扫墓这么简单,否则亦不必兴师动众地带上干灭照宫高手,只消孤身前来就是。他亦不当面说破,微微颔首道:“请”
众人沿着山路缓步而上,又走过条林荫浓密的清幽小径,来到万佛塔林外。
杨恒触景生情,心道:“这条路老尼姑也曾带我走过,那次还是在被关进玄沙佛塔前,来此拜祭明镜大师。晃眼,当年陪着我走过这段长路的师傅,也成了掩埋在那佛塔之下的捧骨灰。”
他来到明月神尼的塔碑前,献上青天良首级和各色鲜果素斋,而后燃香默祷道:“老尼姑,我来看你了。这次我不仅带来了青天良的脑袋,更要令灭照宫和云岩宗从此永休干戈,再不相互仇杀。记得你说我是你平生教过的最好弟子,其实我该让你最头疼费神的弟子才对。我曾经愤世嫉俗肆意妄为,给别人也给自己带来了莫大的伤害。而今我要补偿,要让你在九泉之下为我含笑骄傲”
这时候灭照宫群雄感念明月神尼十余年里对杨恒的抚育教诲之恩,悄悄互换了个眼色,便由盛西来尤顾东带领,也在她的塔碑前站成排,焚香祭奠。
只是明月神尼生前嫉恶如仇,更对灭照宫深恶痛绝,却不曾想百年之后竟会受到干魔头如此的礼敬拜祭,九泉之下若真有灵,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此情此景,令肃立在旁的云岩宗众僧或感慨唏嘘,或讶异疑惑,愈发弄不懂杨恒拜访云岩宗的目的,更有僧人暗自不齿道:“这伙儿魔头哪个不曾与我正道子弟结下血仇,又何必来我云岩宗装模作样”
祭奠过后,明水大师请杨恒等人前往金顶禅院用斋饭,当晚群雄便借宿在法融寺中。由于明灯大师继承空照神僧衣钵,归隐上方圆,法融寺的主持便由真菜接任。
几年过去,法融寺依旧是派门可罗雀的冷清情景。当年在法融寺里出家的僧人,或还俗或转往他寺,只剩下真菜和真荤二僧还算是杨恒的旧识。
真菜得知杨恒要来,早早地便腾出几间空房,又打扫得尘不染。谁知杨恒却径直来到从前睡过的那间小屋,说道:“真菜师兄,今晚我就住这儿。”
真菜挠头道:“你和真禅的铺位都还空着,只是这儿未免太寒酸了些。”
杨恒笑笑,目光扫过靠墙的通铺,仿佛又看到几个小和尚每晚临睡前在床上打闹说笑的情景。这里曾经留下他太多太多的记忆,随着光阴的流逝,这些记忆非但没有褪色,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成为永留心中最宝贵的回忆。
忽听真荤乐颠颠地跑进来叫道:“真杨副宫主,你看外面都是谁来了”
杨恒回头望去,只见真烦真诚等干玩伴与好友,已来到屋外。
几年不见真烦还是那副洒脱不羁的老样子。他笑嘻嘻走到杨恒跟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小僧该称呼施主杨副宫主还是真源”
“你这家伙,”杨恒伸拳头在真烦的肩膀上轻轻锤,视线在人群里转了圈,笑问道:“真刚师兄呢,不会又在闭关练功吧”
真诚面色黯,低声道:“真源,你还不知道吧真刚三年前已战死在神藏峰。”
杨恒笑容敛,说道:“五年前我就是顶替他,参加的樱花台闯阵。”
众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良久之后真诚小声问道:“真源师弟,你当了灭照宫的副宫主,还会不会与云岩宗拔剑相向,拼个你死我活”
“你们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朋友。”杨恒语气坚定道:“无论什么,都不能让我向兄弟拔剑。我这次来,只为报恩。”
真菜摸摸光秃秃的脑壳,说道:“这么说,我床上不会又爬满小虫子了”
真烦等人不知其中典故,均都好奇问道:“什么小虫子”
杨恒笑着说了,又聊起幼时掏鸟蛋,挖地瓜,斗蟋蟀的种种趣事,听得真烦又是羡慕又是懊悔,长叹声道:“我怎么没早点认识你”
杨恒眨眨眼,有了主意,说道:“就算现在认识也不晚啊,我知道有个好去处,就在法融寺左近。想睡觉的留下,想玩的跟我走。”
真菜刚想说好,却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今非昔比,好歹也是寺主持,岂能深更半夜与众弟子同跑出去撒欢他咳嗽声道:“这个真源师弟,我觉得还是等到天亮再去为好,黑灯瞎火的也没什么好玩。再说”
他边盘算着边絮絮叨叨地劝说杨恒莫胡闹,哪知话刚开头,屋里的人早已呼啦啦走得个不剩,连真荤和另几个法融寺里的小和尚也不见了人影。
真菜下傻了眼,远远就听见杨恒笑着问道:“真菜师兄,你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真菜跺脚,满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庄严肃穆,说道:“我若是不照看着点儿,不定你们又要闯什么祸喂,等等我”
众人阵风般奔出法融寺,由杨恒领着穿过寺外的桃花林,来到昔日明灯大师烤蛙而食的小溪边。杨恒个纵身高高跃起,脱去外衣往溪边的山石上甩,在半空中划过道轻盈曼妙的弧线“噗通”声扎进水里。
真烦等人脱鞋的脱鞋,宽衣的宽衣,嘻嘻哈哈闹作团,纷纷跳进水里。
真菜赶到岸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赤身捰体,成何体统,成何”
“噗通”冷不丁真诚溜到他的身后,在背心上使劲推,笑道:“真菜师兄,你也下去凉快凉快吧”
真菜胖大的身躯猝不及防摔进小溪里,慌得手舞足蹈道:“救命啊,我不会水”好不容易从半人多深的溪水里爬了起来,早已是浑身湿透。
他气急败坏想找真诚算账,猛觉喉咙发痒好似有什么东西堵着,忍不住重重打了个喷嚏。“哗啦”条小毛鱼从口中喷出,掉进水里迅即溜远。
杨恒轻笑道:“真菜师兄,还是你厉害。我只听说过舌灿莲花,未曾想你居然能口吐活鱼,委实神通广大教人叹为观止。”
真菜气不得,笑不得,脸颊上的肥肉颤颤,正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狼狈局面。突然真烦打从水下冒出,“噗”地口凉水喷得他满头满脸,笑呵呵道:“这就叫做醍醐灌顶”
真菜抹去脸上水渍,叫道:“好,我也叫你尝尝泰山压顶的滋味”两百多斤的身体蹦多高,似小山般压向真烦,轰得水花四溅。
众人正玩得兴高采烈不亦乐乎之际,对面林子里蓦地闪出几道黑影。为首之人相貌儒雅手摇折扇,身旁的男女分别是个花甲老者和打扮妖艳的中年妇人,再往后还有两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亦是满脸煞气令人望而生畏。
杨恒眼就认出这伙儿人的来历,心中笑道:“敢情是巴星绝五毒叟孙二姑和君山二虎这些个跳梁小丑,他们偷偷摸摸溜上峨眉来做什么”
就听孙二姑问道:“喂,小和尚去金顶禅院的路怎么走”
众人停止戏水,真烦笑吟吟问道:“请问五位施主前往金顶禅院有何贵干”
“干你妈”君山二虎里的老大葛阳怒道:“你们只管指路就是”
真烦和真诚悄悄对视了眼,均瞧出这伙不速之客夜上峨眉来意不善。似这般窥觑云岩宗神功宝典的鸡鸣狗盗之徒,几乎每月都会有上几拨,真烦等人早已司空见惯。
真诚佯装害怕,连声道:“是,是是往金顶禅院的路原也好走得很,只需沿着这条小溪上行,走出林子后往左拐”
真烦不以为然地摇头,打断道:“错了,错了,怎么会是左拐应该右拐才对”
真菜见着这些个凶神恶煞般的魔头,脑袋嗡嗡发懵,更不知真诚和真烦是在故意捉弄对方,不由诧异道:“我记得去金顶禅院不就是打这儿往东走嘛,为何还要沿着小溪绕行那样岂不是雪窦庵的方向”
真烦本正经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真菜师兄,你怎么可以欺骗这几位施主,教他们走冤枉路呢佛祖晓得了,那是会怪罪的。”
真菜急得涨红脸道:“我没我没打诳语,金顶禅院就是向东走嘛。”
杨恒叹了口气道:“真菜师兄,你说谎就脸红,还是算了吧。”
巴星绝等人听这几个和尚七嘴八舌争来吵去老半晌,也没说明白金顶禅院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不由心头生火。五毒叟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瞧来瞧去觉得真诚还算老实,便伸手向他指喝令道:“小和尚,你来带路”
真诚磨磨蹭蹭爬上岸将僧衣穿上,葛阳从背后抽出鬼头刀往他脖子上架,恶狠狠道:“乖乖给老子带路,别耍花招”
孙二姑瞥了眼溪里的真烦等人,却并未认出杨恒就是那个曾在小镇酒馆中将他们打得抱头鼠窜落荒而逃的关东大汉,低声说道:“巴老大,须得防范这群小秃驴通风报信坏了咱们的大事。”
巴星绝点点头,招呼身旁的五毒叟道:“秦兄,这事就交给你来办。”
五毒叟大咧咧低哼了声,袍袖抖洒出蓬淡黄色的毒雾,借着袖风飘向小溪。
这毒雾名为“杏花风”,色淡无味在黑夜里极难觉察,乃是他的得意绝技之。
岂料毒雾涌到杨恒等人身前,忽然莫名其妙地分成两股,从众人的身侧飘了过去。
五毒叟怔,却没想到是杨恒做的手脚,冷笑道:“看不出你们还有两下。”暗自将功力提至八成,双袖无风自鼓黄烟滚滚涌将过去,气劲所至激得波澜翻腾。
真烦扮了个鬼脸道:“好啊,咱们来打水仗”双掌往水面上拍,“呼”地股水柱冲天而起,撞散黄烟直朝五毒叟迫去。
巴星绝迈步抢到五毒叟身前,出掌震碎水柱,喝道:“小心我杀了你们的同伴”
杨恒满不在乎道:“杀便杀吧,反正我早就瞧这家伙不顺眼,便有劳诸位了。”
真诚大怒,叫道:“真源,你还有没有点儿兄弟义气回头我跟你没完”
巴星绝时没想明白真诚口中的“真源”到底是谁,冷冷哼道:“葛阳,给这小秃驴放点儿血”
谁知葛阳站在那里动不动,就像压根没听到巴星绝的吩咐。
巴星绝瞧出不对,心中凛喝道:“葛阳,你听没听见我的话”
葛阳还是不应,真烦吐了吐舌头道:“他不会是睡着了吧”
杨恒心知肚明葛阳已遭了真诚的暗算,笑着道:“站着也能睡,厉害厉害”
真诚摇头道:“以小僧的经验,还是躺着睡舒服些。”伸手在葛阳身上轻轻推,就见他魁梧的身躯直挺挺仰面倒下。
君山二虎里的老二葛风大吃惊,叫道:“小贼秃,你把我大哥怎么了”掣出魔刀劈向真诚面门。
真诚灵巧躲过刀锋,叫道:“喂,你们几个还不赶快来帮忙”说话间他的身形晃摇,又化解了葛风的三记刀招。
孙二姑冷叱道:“好小子,敢在老娘面前装蒜”振腕祭起玉镯砸向真诚背心。
“嗤”杨恒早就在掌心里暗藏了颗鹅卵石,见状弹指射出。那玉镯也算得是件通灵魔宝,却被鹅卵石“叮”地撞斜飞而出。
没等孙二姑施法收回,真烦斜刺里飞出稳稳将玉镯抓到手里,嘻嘻笑道:“上好的玉镯说扔就扔,女施主果然财大气粗。不如就送给小僧,咱们结个善缘。”
孙二姑又气又心疼,骂道:“小秃驴,快将镯子还我”纵身朝真烦追去。
真烦口中大叫道:“女施主莫追莫追”提气就往林子里奔去。
孙二姑岂肯善罢甘休,在后穷追不舍道:“小秃驴,老娘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巴星绝似感觉到不妙,向五毒叟招呼道:“秦兄,速战速决,莫要惊动了山上的老秃驴”
五毒叟仗着身杀人于无形的毒功,狞笑声道:“交给老夫了”催动五毒魔气挥掌拍向杨恒。
杨恒湿漉漉泡在溪水里,见五毒叟等人起意杀人灭口,当下也不客气,使出五成功力呼地掌迎上。
“砰”双掌交击,五毒叟的身躯如捆柴禾倒飞出十多丈,摔落在地没了动静,竟是被他势大力沉的掌劲硬生生震昏过去。
巴星绝看得心胆俱寒,惊问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真菜眉飞色舞道:“他是我同门师弟,现任灭照宫副宫主的杨恒啊”
巴星绝“啊”了声吓得掉头就逃,便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和杨恒动手,只是心里想不明白云岩宗和灭照宫势同水火,两家人怎又走到块儿去了
这时真诚探指点倒葛风,瞧见真烦悠悠然独自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便问道:“那位追你的女施主呢”
真烦笑吟吟道:“我在林子里布了个小阵,那位女施主正忙着转圈圈玩儿呢。”
第八章 上方圆
次日清晨杨恒独自前往上方圆拜会明灯大师。这上方圆乃是云岩宗的前辈高僧以莫大神通在尘世间辟出的佛门幻境,与天心池的枯崖秘境有异曲同工之妙,为历代本宗翘楚高僧修炼悟法之地。
它的入口位于金顶禅院后的片幽静溪谷中。杨恒曾经数度前来,于溪谷中的道路并不陌生。他沿着小溪缓步而行,谷中晨风徐拂百鸟齐歌,洗去了仆仆风尘。
行出三五里,听到前方水声潺潺,却已到了溪水的源头。股清澈的泉水从山间岩缝里汩汩冒出,岩上刻有云岩宗第三代宗主的手迹,自上而下书写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他在山岩前站了少顷,就见股轻烟缓缓从泉水下升腾而起,顺着风势飘了过来。
没会儿杨恒的身影便被这白茫茫的轻烟包围,四周景物逐渐模糊混沌,脚下的山石亦随之消失,好似整个人已飘浮在了云端。
耳畔的水声倏忽远去,前方的云雾里缓缓露出座飞悬的山峰,仿佛隔得极远。
山峰不断推进,它下方上圆呈蘑菇状,通体灰褐云气萦绕,足有数千丈高。
杨恒已非第次来到上方圆,当即掠身纵,踏到圆盘般铺展的峰顶。
他举目望去,方圆数百亩的峰顶上松柏常青绿意盎然,条溪涧流水淙淙自上方的五色祥云里泄下,水刚流到地上又即消失无踪。有四根石柱各踞峰顶角高耸入云,柱身上依次刻有“空泯真无”的古朴篆字。
杨恒来到山涧前,躬身施礼道:“弟子真源拜见大师。”
但听山涧后传来明灯大师熟悉的笑声道:“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笑声未落,只见涧水似珠帘般向两旁分开,明灯大师消瘦的身形从后步出,双脚如踏云梯顺流而下,来到杨恒近前。
杨恒定睛打量明灯大师,见他眉宇间的光泽愈发晶莹,虽然依旧是嬉笑无羁,却较从前多了股超然物外的空灵仙气,不由欢喜道:“大师,你可越活越洒脱了。”
“少来拍我马屁,”明灯大师笑骂道:“为了你前几日寄来的书信,忙得和尚我东奔西跑连鞋底也磨烂了。你想轻描淡写两句话就蒙混过关么”袍袖掸,地上赫然多了张石桌和两个石墩。
杨恒见怪不怪,轻笑道:“那不是借您老的金字招牌使使吗可惜大师将酒戒了,我只好带些上好的茶叶来孝敬你老人家。”
明灯大师瞪眼道:“我有那么老么他们是冲着先师的面子才勉强点头答应,至于这事成与不成还得看你小子的本事和造化。”说罢拂袖化出火炉水壶,取了涧水将杨恒带来的茶叶煮上。
杨恒老实不客气地在明灯大师身边坐下,说道:“有些事我并未写在信上,也不知这几件事对大师而言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明灯大师道:“好也罢,坏也罢,你都说来听听。”
杨恒神情肃,说道:“据我所知,石老夫人很可能尚在人世,而且和银面人的阴谋大有干系。由此推之,或许颂霜的娘亲也并不是真死。”
出乎杨恒意料之外,明灯大师静静听完,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惊讶激动之色,提起水壶将面前的茶杯倒满,说道:“还有呢”
杨恒略感诧异地看了明灯大师眼,回答道:“司徒奇哲便是天师,真禅正跟在他的身边,目下不知去向。”
他将自己琼崖之行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说了,最后道:“虽然司徒奇哲业已败逃,但石老夫人龚异嵬等人始终未曾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