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福书网 > 百合小说 > 独倾君心最新章节 > 第6部分阅读
加入书架 错误举报
换源:

独倾君心 第6部分阅读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他甚至对多罗了解不深,如何能确保多罗对拈心的真心?

  “八阿哥,书斋到啦。瞧不出博尔济一个小小的都统,对于府中的设计建造倒有如此的品味。”胤玄的声音适时传进书斋内。

  博尔济一凛。是八贝勒胤稷亲自来了!

  他用力扭了自己的脸,让脸色不要有异样的惨白。

  门被推开,他大喊:

  “是哪个不要命来的,竟来打扰……八贝勒!”他惊骇说道,立刻撑起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要下跪。事实上,他不必装,胸口火辣的痛让他连走步路都难平稳。

  他的眼角瞥到多罗一进书斋,便暗自打量四周,像在找人。

  “哪儿来的酒味?”胤玄厉言说道:“你喝醉了?”

  “臣……不,奴才不敢!”他跪在地上,以满人的方式喊道。他痛恨这种奴才的身份,却不得不委曲求全。

  “喝醉了吗?”八贝勒微微眯起眼。“起来吧。”

  光是要爬起来,博尔济已是满头大汗,只得道:“奴才知罪,不敢起身。”

  “八贝勒叫你起来,还容得你说不?”胤玄忿怒地大步跨前,一把拉起了他。 博尔济暗叫万幸,唯唯诺诺地道:“奴才不该喝酒误事……”

  “哦?误事?误了什么事?”八贝勒缓步走到他面前,目光直盯着他不放。“你也知道你误事了吗?”鼻间微微飘进酒味,来自于他身上的,甚至当他的嘴张开说话时,也闻到了酒味。

  博尔济确实喝了酒。

  “奴才……奴才……”流露一脸迷惘。“奴才因酒醉未上朝,必定是出了什么事,贝勒爷与郡王才会亲临奴才府里……”

  “哼,你也知道出了事?说!你因何事酒醉误事?”

  “我……奴才……奴才……”他又跪下,垂下目道:“奴才爱上一个姑娘,她……她许人了!”

  胤稷压根不信。“你是说,堂堂一个都统勇勤公,要一个女人要不到,所以借酒浇愁?”

  如果说先前博尔济的酒味让他信服,现在他可笑的理由让他再度起疑。

  “奴才已有一妻了。”

  “有妻不能再纳吗?本王除了嫡福晋外,其他福晋可不少。”

  “奴才……”他忆起拈心的话,叹道;“奴才对她有责任。而奴才心爱的女人……若为侧房,是委屈她了。”

  “所以你将她让给人了?”

  “不是让。”他激动地反驳:“她若也爱我,我万万不放手,偏偏她视我……视我为一个兄长,要我如何启口,要我如何说我爱慕她数年之久,不求她回报,只要她永远待在我身边,哪怕……那怕要我受尽焚烧之苦,我也甘之如饴!”

  八贝勒显然被他激烈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他的样子不似装模作样,反而十分悲苦,难道真是误会了他?

  “什么焚烧之苦?”胤玄淡淡地说:“这种话可别许得太早。就算你愿受尽苦难得到她,你也无法将她放在第一位,无法给她至福,那又是何必呢?”

  博尔济的眼皮跳动了下。多罗的话句句刺进他的心头深处。他可以爱拈心一辈子,但却无法抛下反清复明的责任。

  光是刺杀一个八贝勒,就已经是惹祸上身,随时祸及她了,她跟着他还有什么好下场?

  但……多罗就不同了。

  他微微抬起脸,望进胤玄深邃的眸子里,良久,他才恍惚地低语:

  “你说得没错。”

  八贝勒顿觉莫名其妙,夹在中间像听着一堆哑谜。

  他喝道:“本王管你爱上哪个女人!昨晚本王差点被刺客所杀……”

  “什么!”

  “哼,不巧得紧,本王的武士追随而来,正巧看见他逃进都统府里。博尔济,难道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吗?”

  “怎么可能?奴才昨天下朝之后就回府,若有人擅闯,奴才必会发现……啊,对了,奴才咋晚喝醉,不妙!莫非那刺客仍藏在府中?”他惊讶万分,摆明就是将刺客认定为外来者。

  正因太过惊讶了,所以才引起他的怀疑。胤稷眯起眼,突然说道:“说到昨晚,本王想起一件事。”

  胤玄听他语气有异,暗叫不好,连忙插嘴道:

  “既然博尔济也知情了,八阿哥不如公开搜寻……”

  “哼,搜自然是要搜的,但本王知道这府里有内奸。昨夜有名丫头拿住血衣去焚烧,她必定知道刺客是谁。博尔济,快把你府里的女人全召到花厅,连你的妻子也一块。”胤玄与博尔济心里暗惊。“茶……茶……茶送来了。”细微的声音听不真切,只知是女声。胤玄与博尔济闻声,互对看一眼,心脏刹那停摆,不由自主地同时望向门口。

  第九章

  门槛前站着翠绿衣服的少女,是服侍拈喜的丫头如儿。

  胤玄暗松了口气,博尔济则几乎虚脱得要昏过去了。

  “茶……”

  “没个大小,见了八贝勒与郡王,还不下跪!”他斥道。

  如儿立刻捧着托盘在门槛前跪下磕头。

  “起来吧。”胤玄力持声音平稳。“一个丫头没见过皇亲贵族是应该,把茶放下就出去。”

  “是……”如儿发抖地走进来,将托盘放在桌前,眼睛不停地瞄住自己的主子下跪于人,“夫人说……说她大病中,无法陪老爷见客,请来客见谅……”

  “这里也有你这贱民说话的份儿吗?”八贝勒恼说。

  胤玄立刻道:

  “八阿哥,先别动怒。丫头,你说昨晚博尔济在哪儿?”

  “老爷……老爷……”如儿跟着跪下,颤声说道:“老爷昨晚一直待在书斋里,不停地喝酒。夫人与小姐劝他,他也不理……”

  “小姐?”八贝勒起疑道:“你家老爷有姊妹?”

  “不不!是夫人的妹妹跟着过来,她……她脑子有问题!”如儿脱口道,换来博尔济的瞪视。

  “哦?你是说愚蠢的白痴?”

  “是啊,连夫人也受不了!出外都要人照顾,昨天晚上,夫人劝老爷不要再喝,原以为小姐在旁应该没事,一回头见小姐也喝醉了,让夫人好生恼着,要奴婢背着小姐回房,夫人一早病情又加重,所以……”她叹了口气。

  胤玄隐藏他的微笑。能照顾得了拈心这么多年而一直未出问题,俞拈喜确实是个聪明人,聪明到他还是不想要去见她、猜测她的前世。

  他望进博尔济的眼里,告诉他就算没有爱情,俞拈喜也当真适合当一个都统之妻。

  博尔济别开眼,微恼,但也松了口气。想必是拈心跑到拈喜那里,而拈喜要她手下最聪慧的一个丫头来演一场戏,保他三人。

  “白痴吗?本王可没见过呢。”八贝勒语出惊人的:“不知怎么的,本王真想见见她,去将她带来……”

  胤玄顿觉袍内背脊湿透,开口道:

  “八阿哥,您要见,可别将我算在内。我是不见白痴儿的,要是传染给我,我可对不起阿玛跟额娘。”

  胤稷奇异地瞪著他。“你这什么话,可没听过白痴儿会传染的。”身为皇子,皇阿玛教给他们的学识让他对胤玄的说法嗤之以鼻。

  胤玄耸耸肩。“那可不一定,我可要防得仔仔细细。几年前我已经死里逃生过一回了,我可不要过几天醒来发现自己痴呆了,您要见她,行,我先到外头等着吧。”

  “等等!”胤玄的排斥让他有些不确定。天下之大,难保他的所知所闻不会出意外,他是要当皇上的命,怎能让一个白痴儿来打断他的梦?“算了,一个白痴有什么好见的!不见了不见了!博尔济,去将你府里所有的丫环给带出来……”迟疑了下,心里仍残存怀疑。“你起来。”

  博尔济在暗松口气之余,费尽力气站起来。

  “奴才遵命。”

  “那还不快去!”他故意用力在博尔济胸前推了一掌。

  那一掌正中他的伤,痛得他差点失了神智,他险些站不稳,胤玄上前也当着八贝勒的面故意打了他胸口一掌,那一掌看似用力,却仅用指头将他往后一推,让他倒坐在椅中。

  “不像话!”

  正要编个辞让俞拈喜的丫头去召集,忽闻外头八贝勒的随从叫道:“贝勒爷儿,找到了!刺客藏在柴房之中!”

  博尔济立刻震回所有的神智,转向如儿。

  如儿一脸茫然。

  尔稷阴邪地笑了一下。“这下本王倒要见见他怎生的逃法?”

  “八阿哥,这一回必要擒住他!”胤玄立刻奔出门外。

  八贝勒胤稷点头,一时忘了博尔济,跟着追出去。

  博尔济呆了一下,喃道:“哪儿来的刺客?”忆起拈心,转向如儿问道:“小姐与夫人呢?“她们待在房里,等老爷摆脱来客。”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天……天啊!

  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要顶下这样的差事呢?

  他的命……好苦好苦啊!

  眼泪一落下,便随风飞溅。

  蒙着口鼻的黑衣人完美的一个跳跃,飞跃过不矮的树丛,继续狂奔。

  “再逃也没有用了,刺客!”

  刺什么客啊!

  他只是一个被许多华丽扇子买下的可怜人而已啊!

  怪只怪他太贪恋那一把把可以让自己变得更俊俏的美扇……啤!现在想想,自己不用扇子也同样的潇洒啊,昨天他不是才摸到一个卖豆腐的小姑娘的小手吗?

  为什么?为什么?

  他好像跑了两辈子一样,双腿累到几乎跑不动了。

  如果命运注定他得跳得跑,才能保住生命的话,为什么上苍不赐给他一双飞毛腿呢?

  他哀号,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其实自己心知肚明,扇子不是主因,多罗郡王愿让他知道他是如何的死而复生,愿让他记录下来,甚至卖到大街小巷,流传百世,这些也还不是诱惑他来帮忙的主因,而是……他对多罗郡王一眼就很中意,总觉得不帮他,自己会内疚一辈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前辈子曾是兄弟,所以今生在第一眼里就不由自主地喜欢他……”随即斥责自己这个念头,他可是受住传教士的熏陶呢,虽然老是打瞌睡,好歹也算是上帝的半个子民。

  背后忽然有东西狠狠地击中他,让他一阵疼痛,但无暇顾及了,他望着已经超越肉体的极限,努力地往前跑。

  “好个厉害人物,他能往哪儿跑呢?前头就是湖,他死定了!”胤玄的声音传来,让他知道自己没有跑错。

  湖泊在望,他不考虑,直接闭气跃进湖中。

  追逐的脚步停下。胤稷望着湖,冷笑:

  “本王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还不下去逮人!”

  “等等!”胤玄阻止武士跳湖。“何必麻烦?湖就这么点大,皆在咱们的视线之范围内。只要他浮出水面,便在掌握中。”

  “这倒是。哼,除非他是鱼……不,他是鱼也不成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蛟龙在湖中也难以活存了。”

  他们耐心地等了一会,见到湖面某点渐渐泛红,先是黑色的衣角,随即整个人浮上水面上。

  “还不快捞!”

  黑衣人捞起来了,却是尸体。他的背是暗器所伤,正中央的是胤玄的匕首。

  “死了?”八贝勒抿嘴想了下。“把头砍下来,送到博尔济那里,给我试试他,若真不是,也要他给本王查出来这尸体的身家!”

  胤玄抓住机会说道:

  “那就交给我吧。”

  八贝勒打量他一下,点头。“也好。”向武士们说道:“敢伤本王就要付出代价,把这无头的尸体切成二十八块,丢给野狗吃了!”

  胤玄始终面不改色,一直等到人都离去之后,再以靴尖勾起草丛之间的一条线,线的尾端没入湖中。

  未久,一名黑衣人从湖里悄悄冒起,露出一颗头,大口喘气,不忘问道:

  “安全了?”

  “安全了,你出来吧。”

  黑衣人手脚并用地爬出来,背上还嵌住不同的暗器,一上陆地,见到一颗头颅滚在胤玄的脚边,他吓了一跳,差点又掉进湖里。

  “都死了还砍下头?”好狠的人。

  “宫廷之中唯一养不出来的就是善良的人。”胤玄淡淡说道。

  黑衣人拉下面中,正是杨承文。

  “你……也不是个好人吗?”

  “我像吗?”胤玄轻笑一声,放下一半的心,却又害怕长久待在京师之中,迟早会出乱子。“一个人在京师,要永远避开,不太可能。”

  杨承文不明就里,直觉答道:“那就离开京师啊!”

  他一怔。“离开京师?”离开皇上、离开阿玛额娘,离开……他所有的权势?

  “反正大清国土这么大,哪里不能安身?再不然,去邻近的暹罗国也行啊,那里的美女听说又黑又有味儿……”

  “是啊,我不是舍不掉这些。”他喃喃道。只是要怎么脱离京师?在宫中,每一场勾心斗角都让他费尽心神,却不是他想要的。

  他心中想要的只有一个。

  “喂,你要走,可别忘了我啦!”杨承文脱下黑衣,拿下挡在背后的大铁片。铁背上嵌住暗器跟匕首。“喏,匕首还你。现在我才觉得不对劲,万一打在我的头上,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没法救我了。你也真够狠,竟然拿我命去赌。”

  胤玄没有应声。事实上,他确实在赌,是有点内疚,但起码保住拈心的安全。

  “我会补偿你。”

  “那最好。”杨承文咧嘴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方才我潜在水底,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好生的畅快……当然在湖里差点闷死,但总觉得好像终于安全无恙地跑到终点。”他的眼角瞄到那颗头,拍住胸膛道:“幸好我没有他的下场。”无头人多惨啊。

  “那只是具尸体。”从金大夫那里偷来的最新鲜的尸体。

  请支持晋江文学城。

  “胤……胤玄?”门后偷偷探出张脸,小声叫道。

  他抬眼见她,目光放柔。

  “我差点以为你在躲我了。”

  “姐夫说我暂且不要与你见面,才能保住大家的性命。”

  他走向她,有点不悦道:

  “好个博尔济,还不死心,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藉口诓你。”方才与胤稷的智斗还不觉怎样,直到见了她,才觉疲累万分。

  他轻轻将她的身子搂进怀里。

  “姐夫也不算骗我。我跟姐姐原以为你们去追刺客,现在你一人折了回来……”她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她白皙的小脸,没打算告诉她他拎了一颗头去见博尔济,只问道:“你确定博尔济当真不是刺客吗?”

  心虚立刻浮现她脸上。“当……当然不是。”

  “哎,幸亏没让你见八贝勒,不然博尔济的命真要让你给害死了。”

  她微微脸红,不知该不该问他此话何意,是不是发现了姐夫的秘密。

  红晕让她的脸色好多了。

  “你照顾了你姐夫一整夜?”

  “嗯,跟姐姐在一块照顾。”

  “哦?”胤玄赞许笑道:“是你找你姐姐一块的吗?这才对,虽是姐夫与小姨子的关系,但毕竟男女之别,大半夜的,不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损你名节。”注意到她瞪着他,他的笑颜改得好赖皮。“我不一样!我是例外啊!”

  “例外?”

  “我可以这样……”趁她不备,在她颊上亲一下。“你姐夫可不行,我又可以这样……”他又作势欲亲她的额间,她立刻伸手来挡,他改向她失明的左眼轻轻吻住。

  “大……大庭广众的……”她结结巴巴,想要东张西望,却让他固定住脸。

  “哟,我的拈心也懂得害躁了!”他注视她的左眼良久,轻轻遮住她的左眼。“我一直不知道失去左眼视力的滋味。告诉我,拈心,你的右眼里看到全部的我吗?”

  他的语气又怜惜又似乎哀伤,她点头,安抚他说:

  “看得见,我看得见全部的你。就算看不见,没关系,我多转点脸就能看到左眼会看到的东西了。”

  “可是……”他迟疑一下,脱口问道:“现在你只是一个平凡人,你……快乐吗?”

  她皱了下眉头,直觉他又多愁善感起来。“我当然快乐啊,以前我有姐姐,后来多了姐夫疼我,现在还有……还有你,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了。”

  他目不转睛地,沙哑问道:

  “真的?就算你永远是个普通人?”

  她用力点头。“我本来就是普通人啊。姐姐说,太多的幸福是会遭天妒的。”

  “你姐姐真聪明。”

  “是啊,她一直想见见你……啊,对啊,这里离姐姐的楼宇不远,我带你去……”

  “不了。”他不想见俞拈喜。“我是单身男子,她是已婚妇人,不妥。”见她似懂非懂,他宁愿她永远像现在的单纯直率。

  只要看着她,就觉得满身污泥被洗尽,就算再来一次火焚之苦,他也受得住了。

  “拈心,你愿意嫁给我吗?嫁给一个曾经成为尸体的人?”他脱口问道,等他发觉时,已是屏住呼吸在等待。

  但愿有更多的时间让他花尽心思得到她的心。天知道让她爱他是他毕生的愿望,可他打算想尽办法脱离京师,他有预测等万岁爷回来,便是指婚的时候。

  而接下来一年内会有一连串的太子之位的争斗,他留下,怕他们迟早发现她。

  “拈心?”

  “我……我……”白皙的粉颊窜上深色的红,她垂下脸,低声说道:“你是郡王,我配不上的。”

  他的心跳,停了。

  还太早了吗?

  “那……那我若是一个平常人呢?不是郡王,只是一个平凡人,当一个平凡人的妻子,你愿意吗?”他小心地问,再度给自己一点希望。

  “好。”

  她的声音几乎消失在空气之中,若不细听,真要错过了。

  他盯着她,一直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觉得有些不安,抬起脸望他。胤玄才咧开嘴大笑,狂喜地将她狠狠地抱离地面。

  “拈心!拈心!我终于等到了!那表示你心中有我,是不?”他等了多久啊!还以为会永无止境地等下去呢。

  会是梦吗?或者,等一张开眼,发现自己还是独孤玄,还是待在地府里受着火焚、等着投胎的死魂?

  美梦易醒,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差点跳出喉咙,连忙放下她,认真再问:

  “拈心,你再说一次,你是真心真意要嫁给我?”

  她点头。“嫁给你。”

  “因为你……爱我?”

  “嗯,我喜欢你,我想疼你……我爱你。”她羞涩地鼓起勇气道:“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不会再露出一种很寂寞的表情,她想要怜惜他、疼他,想要……想要跟他生活。不可否认的,姐姐跟姐夫再亲,依旧是照顾她的角色,而他却确切地打破她的世界,相互需要,让她……很想要与他在一块。

  “我……没有白费。”他的声音泄露出激动,将她的脸紧紧压在他心口上。“我心脏跳动也不是假的,拈心。拈心,我想要得到你,想要得都快发狂了,我是在作梦吗?或者等我醒来,会发现自己只是痛晕了过去,会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只能远远看着你的少年,或者阎王要我受的不止火焚之苦,还让我南柯一梦,那将是我最大的惩罚,毕竟我毁了一个天女……哎呀,好痛!你拧我的脸?”直到痛感传来,才发现她毫不客气地扭住他的脸皮。

  什么时候,他的拈心变得这么粗暴?

  她皱眉。“你不是说你在作梦吗?我让你感觉一下啊。”

  “你……你真是会切入我话中重点啊。”他苦笑,脸颊火辣辣的,想必肿得可怕。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可是我……我很不爱你这样。”她流露出难掩的怜惜又懊恼,努力地解释:“我跟不上你的想法,你不是尸体,不要老露出尸体的表情,也不要老想着一些……让你很不舒服的事。”“尸体会有表情吗?”他喃喃道,眉目化柔,哑声说道:“你说不想就不想吧,愚蠢的人才会不停地回首。”

  他搂着她沉浸在一时的喜悦之中,忽而脑海闪过一个模糊的景象,他的脸色立刻沉下来,双臂微微缩紧。

  “拈心,明几个你就十九了吧?”

  “嗯,姐姐说,十九过生辰不太好,今年只要做几样拿手菜。姐姐很会做梅饼呢,我最爱吃的就是这个,你……你也要来吗?”

  他沉吟一下,不信任俞拈喜能护她过大劫。“拈心,叫你姐姐别做了,我晚上来接你。”

  “接我?又是半夜?”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迟早要嫁我。你姐夫这两天势必要忙着应付八贝勒,而你姐姐大病初愈,为你祝贺还有明年,是不?”

  她想了一下。“嗯。”

  “别让博尔济发现。”他知她心有疑惑,补充道:“别烦住他了。”

  “好。”

  胤玄暂时安下一颗心。至少,只要博尔济不出现,他预知里的梦就不会实现。

  前世他保不了她过十九,这一世他一定会做到。

  顺着拱门后是花园长型的花园沿判着小楼宇,博尔济就站在楼宇的转弯处,望住她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他的神色复杂难辨,不由自主地抚住他发痛挖空的胸口。

  是在那一夜吧,当她救了他,缝起他胸口的伤痕时,便连带的挖走他的心,所以注定了他的心永远是空的。

  请支持原出版社和作者,购买书籍。

  入夜之后,敲起二更天,小马车停在都统府后门。

  拈心带了件披风,拎起食盒,轻巧地往后门走。出了后门,见到熟悉的马车,她笑着上前,却见车夫露出熟悉的脸。

  “啊……”是胤玄。

  “差不多二更天了,再过一会儿就是明天了。”他自言自语,向她露出个笑。“我可不打算让车夫跟着,你上来吧。”一把拉她上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你穿上披风,将脸罩住。”

  “好。”她乖乖穿上披风,把脸罩了个大半。

  胤玄这才驾起马车,缓缓走进黑暗之中。

  “咱们要去哪儿?”

  “去一个旁人都找不着的地方。”他看了她怀里的食盒一眼,笑道:“你下厨?”

  她摇摇头。“我下厨的功夫不好,老实说,我认为我切尸的动作比切菜利落许多。”

  胤玄暗暗好笑,忆起金大夫提过她是他一生之中所收最认真的不成材弟子,她切尸的功夫好不到哪里去,更别谈是下厨了。

  “这是姐姐做的。”

  “哦?你还是告诉她了吗?”

  罩在阴影中的脸泛红。“我没打算告诉姐姐的,可是下午我陪着她说话时,她觉得我的情绪不太对劲,所以……所以……”

  所以就逼问她了吗?显然俞拈喜这个女人可以不在乎她的丈夫如何让她守活寡,却十足在意她的亲妹。“这不能怪你,别让你姐夫知道就是。”

  “我没让他知道。姐姐又做了梅饼,她说虽然无缘见到你,但是你一定会喜欢吃梅饼的。”

  “我确实喜欢。”胤玄忽觉毛骨悚然。或者,真该找一日见见俞拈喜,确定她究竟是谁。

  “你真的不喜欢姐夫吗?他人很好……”

  他立刻打断她的话:“我可不打算在你十九生辰时,去聊一个我不感兴趣的男人。”

  她瞪了他一眼,但仍是闭嘴不言。

  好一阵子,空荡的大街只有马蹄跟车轮交错的声音,但声量不大,是他特意不引人注意的。

  他像在沉思,从侧面望去,俊朗的面容有些担忧。

  “你若有头发,说不定有另一番长相呢。”她脱口道,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怔了一下,摸摸自己的长辫。“我是有头发啊。”

  “不不,我是指你这里。”她好玩地轻拍一下他的半光头。她可从来不敢拍姐夫的头。“我在照顾姐夫时,翻了下书斋里的画集,发现只有大清剃了半颗头,其他朝代的人都有头发,满满的。”

  他有一阵子的茫然。有没有头发对她来说很重要吗?即便是光头,他也不在意啊。大隋时他确实……有满满的头发,却无法得到她;现在他的头是光了一点,但并无损对她强烈的狂爱,也没有失去俊美的皮相。

  没有吧?

  “是不是光头,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她摇摇头。“不会,我习惯了,只是有点好奇。”朝他一笑。“如果大清律例也规定女人刹一半的头发呢?”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想像她的头皮少了一截头发。“那么在离开京师之前,我必会求皇上收回成命。”

  说完随即轻笑出声,不知自己为何跟她胡思乱想起来,但无疑地,这让他暂忘了之前的担忧。

  “哪个世代都好吧。”他柔声说道:“就算是男人女人都裸体,就算是男女光头,就算是剥去了肉体而活,只要我的神智仍在,就永远不会忘了你。”

  “没有了身体,可就见不着人了。”她咕哝道,左眼忽然有些疼痛。

  “怎么了?眼在痛?”见她揉左眼,他有些不安。算算时辰,应差不多刚过子时的一半。

  “一点点,有些发痒……那是什么?”

  “闭上眼睛!”他以为她的左眼看到了什么。

  “不,不是……我好像听见什么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拈心,你一定是太敏感了。”他是练家子,连他都听不见的声音,她为何会听见?

  “有……”她转过身要看后方,他连忙扶着她的腰,以免她掉出去。“我明明听见……”

  “进来点,别让你自己暴露危险之中!”他厉声说道,屏住气息想要让眉间的朱砂痣发挥它预知的能力。

  等了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他咬住牙。“该死的!”不必等预知了,连他都听见身后有马在追来。

  若是路过的,让出一条路也就罢了,马蹄声显示不止一匹。

  未出京师,不可能是盗贼明目张胆的。

  他喝道:“抓紧我,拈心,不要放开。”等到她紧紧抱着他之后,他用力拉动僵绳,加快速度往城门外奔驰。

  不用预知能力,直觉地,就能感受到莫名熟悉的恐惧感。庞大的恐惧感连他死时都没有遇过,甚至敢笃定身为胤玄的日子里,还没有经历过这种恐惧。

  那么,就是独孤玄经历过了。

  会是什么让那个不怕死的少年拥有这种恐惧?

  不必想,也知道答案了!

  他的脸色惨白,在夜色里格外可怕。

  他的五爪紧紧地嵌进她的腰间,确定这一回不会无故脱离他的护卫。

  “……好痛……”她呻吟。

  他没有听见,一径地驾车奔驰,深深的恐惧攫住他所有的知觉,因为——身后追来的人,是拈心的催命符啊。

  第十章

  出了城门,身后的马蹄愈来愈近,他略一沉吟,叫道:

  “拈心,抓紧!”他用力一踏车板,抱着她直接跃上马背,马鞭先往马与车衔接处挥去,随即一抽马身,黑马立刻奔前。

  “小心点!”他在风中喊道:“坐好,别让你自己暴露在我之外。”她娇小的身子完全隐藏在他的身体前。

  “胤玄……”

  “没事的!”身后不会是博尔济。若是他,他不会这么地感到莫名的恐惧,仿佛一停下来,就等于宣告了拈心的死期。

  出了京师,不知狂奔了多久,骑下黑马已呈疲态。胤玄暗暗恼火,今晚挑的马是匹老马,禁不起长程的折腾,他低头望着她强忍惊惶的小脸,沉声问道:

  “拈心,懂不懂骑马?”

  她摇摇头,更加抱紧他的腰。“不懂,我不懂。”姐夫曾教过她几次,但如果告诉他,他会不会抛下她,让她独自逃命去?

  逃命?这两个字深刻地划过心口,仿佛许久以前曾有人要她逃命,她不逃,那人……那人在她的遗体前自焚……

  不对,不对!死了的人怎能看见东西?她还是活生生的人,哪来的遗体?左眼隐隐又剧痛起来。

  “混帐东西!”胤玄怒响,前头林子忽然冒出人来,胯下坐骑一时受惊,前蹄扬起,她惊叫,半个身子滑离他,他当机立断,弃马保她,紧抱着滚下地。

  滚下地,他没有回头,抱着她连翻了好几滚,盼能远离惊惶的马匹。

  “拈心,伤了吗?”他叫道。

  “没有……没有。”左眼仿佛在流血,眼里所见景象都是红雾一片。不敢告诉他,怕分了他的心。

  他拉着她起来,见到前后的蒙面客逼近。他一手拉拈心至身后,一手持住扇柄,冷眼凝望为首蒙面人的双眸。

  他冷笑:“要钱?”心凉了一半。论心机,终究还是比不过八贝勒吗?

  蒙面人指向拈心。

  “哦?那就是要人了?那可不行,她是本王的人。席尔达,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瞒着你主子在京师外郊劫人!”

  为首的蒙面人愣了一下,拉下面中,露出一张方正的脸。“郡王,奴才奉令擒杀刺客,并没有瞒着贝勒爷儿。”

  “刺客?刺客不是早上在湖里捞起来了吗?”

  “还有同党。”席尔达眯起眼望着躲在胤玄身后的少女。“她正是我前日发现烧血衣的同党!”

  “胡扯!你是说本王的女人意欲刺杀八阿哥,是在暗示什么?暗示本王也是刺客之一吗?你好大的胆子啊!”胤玄面露怒气,心里却知不动手,怕她难逃生天了。

  若是派其他人来,还有余地可谈。八贝勒算得妥当,派死忠又不知变通的席尔达来。

  “你这奴才打一开始就跟踪本王?”

  “奴才不知郡王会夜去都统府。贝勒爷原就要奴才夜探都统府,必要寻出那名少女,她若不肯吐实,当场格杀,若见相似女子,也杀。”

  身后的拈心在颤抖,他以为她在害怕,安抚地握紧她的小手,却发现她的手极冰。

  “你可知要擒她,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奴才只知贝勒爷的命令不能不从。”

  “好个席尔达!你是说就算今日站在你面前的是其他阿哥或亲王,只要你主子一声令下,就算是要你赔尽九族,也会毫不留情的动手?”

  席尔达没有吭声。

  不吭声在预料之中。他只见过席尔达一次,还是八贝勒来不及斥退,错身而见,从此记住此人的眼。

  是八贝勒养的死士。

  敢闯都统府杀人又不怕被发现,那表示八贝勒已有牺牲席尔达的打算,而他甚至敢断言八贝勒没有事先告知他、与他商议,是开始起了怀疑。

  “我再怎么斗,也斗不过他天性里的多疑。”胤玄叹了口气,随即拉出拈心,注意到她脸色异样。“好吧,你带走她吧,本王的女人多的是,倒也不缺这一个,就做个顺水人情,让……”话才到一半,瞧见席尔达正专注倾听,他又勾回她的腰,直接扣住扇柄上的凸起物,扇骨间射出细长的暗器。

  席尔达眼尖,及时闪过,暗器打中他身后的人。才一转眼,就见胤玄拉着她跑出林子外。

  “主子有令,就算是多罗郡王,照杀!”

  “他果然早就怀疑我了!”八贝勒必定是怕他为其他皇子做事,尤且少年时他和博学多闻三皇子交情最好,突然转向八贝勒,不会怀疑是假,更甚者他又是曾经死而复生过的人,就算他突然死了,也可当作阎王不留人,来收命了。

  “拈心……”他垂眉,注意她浑身一直在发颤。“别怕……不对,你怎么啦?”

  “我……我没事。”

  没事才怪!正要脱口再问,迎面长刀劈来,他迅速抱着她跃后,双脚跃踢,正中对方胸口,后头长剑逼来,他要将拈心往前揽,前头又有敌在等。

  他一咬牙,心知双拳难敌众人,但也百般不甘心……不甘心,他当然不甘心啊!

  盼到了她的心、等到了她的人,却又要让他再一次目睹她十九芳华时香消玉殒!

  他没有能力再立下一次毒咒,期待下一辈子了。

  “小心!”他跨前挡住她,让长剑在他背上划了一个钩子,同时毫不留情地用藏于扇骨间的利锋刺进来人的胸腹之间。

  席尔达反应也快,将同伴尸体用力推向胤玄与拈心之间,一时冲力加上背痛,胤玄松开他的手。

  胤玄骇然,立刻步上前要再抓住她,席尔达一刀挥来,逼得他又不得不退开三步,他没有感觉到席尔达砍进他肩上的痛,大喊道:

  “蹲下,快蹲下!”

  拈心没有动作,状似极痛地捣住她的左眼。

  “拈心!”胤玄大叫,顾不得自己了。

  博尔济突然出现,一把拉过拈心,挡住迎面而来的刀锋。

  胤玄微愕,瞪着博尔济边护住拈心,边要退开险峻的悬崖,同时也离他愈来愈远——

  心里有些微痛,但更庆幸博尔济的出现。至少,保住了拈心,他厉言喊道:

  “快走!带着她走!”随即转身面对席尔达,阴沉地暗示道:“席尔达,你主子真是大胆,敢伤本郡王!逃了一个女人不要紧,你要让本王逃出生天,本王必会直奔热河向万岁爷告状,他当皇帝的梦是碎了、毁了!”

  打斗之中,他的话不算中气十足,是因他受了伤,但随风隐约飘进她耳里。

  拈心的左眼痛得难受,却紧紧抓住博尔济,低喃:

  “姐夫……救他……”

  “能救得了你已是万幸!”博尔济直接提起她的腰,没有再看她,说道:“你往林子里逃,逃出林子,不要再回都统府,去哪儿都好!都好!”他一掌打向她,让她飞出激战之中,狼狈地跌在地面上。

  她忍着作呕的冲动,连忙爬起来,在混乱的激斗中找寻胤玄的踪影。当她定睛找他时,她吓了一跳,好几名蒙面人夹攻他,他一脸的血,身上原穿着白色镶金的马褂已划了好儿道口子,口子像井,不停地冒出血水来。

  她大叫一声,博尔济立刻抬头,怒喊:

  “还不快走!”一不注意,左腿遭砍。

  “对……对不起,姐夫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