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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对不起 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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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我知道。我去把他叫出来。”

  我也跟上去。我们走进网吧。网吧光线昏暗,空气浑浊,充满烟味,使人憋闷。全是面孔稚嫩的青少年,或玩网游或视频聊天,如痴如醉。对身旁经过的人毫不理睬。

  “好啊,你这小子,又看这些东西!”温岚拎起家明的耳朵。

  “哎哟哟,姐,快放手。你让我看完这张。”

  “还敢看。快给出来!”温岚按了电源键,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还不走!你姐生气了。”

  家明冲我耸耸肩,做个鬼脸,同我走在后头。路上对我小声嘀咕:“唉,就差那么一点。这张图片,那个女人就要脱去胸罩了。网络很卡,半天没显示出来,只显到肩部。真是扫兴。”

  “还说!你去浏览黄色网站。”我拍一下他的头。

  “没有。我随便看看,就看到这张图片。”

  回到公园,温岚很生气地责备他。

  “姐,你别凶巴巴的。澄海哥在呢。”

  “澄海哥在我就不能凶你了。”她转过头看我,却嘻嘻笑。转回头对家明立即又是怒脸。我暗自笑。这温岚,在我面前是一副少女似的娇憨,在家明面前却是一副母亲般的威严。

  这时失主打来电话,说路上塞车让我们再等二十分钟。

  “澄海,真感谢你。”温岚对我说,“你们也口渴了吧,我去买点饮料。”

  饮料买回来,家明不高兴:“姐,你怎么不记得了,我不喜欢喝茉莉花茶口味嘛。”

  “不喝就拉倒,谁还记得那么多。又记这又记那的,你还整天给你姐惹麻烦,你就不能多体谅你姐。”温岚没好气地说。

  “那你也不能偏心啊,澄海哥的是冰绿茶,你的也是,为什么不通通买一样的,为什么独把这支给我。”

  “嗬,你这小子那么多心。”温岚瞪圆眼睛,“冰绿茶卖光了嘛,只剩这两支。刚才也是随意分的。”

  “你喜欢冰绿茶?我和你交换。”我说。

  “别理他!”

  “嘿,拿到了。”家明朝温岚做鬼脸,“还是澄海哥好人。冰绿茶勉强可以啦。”

  “这么大了还这么任性。”温岚白他一眼。

  我们三人坐在长椅上,一边喝饮料一边等。看着绿叶在我们脚板地上 bsp;第三章(11)

  投落的阴影,我心中升腾起一股温馨。无论是看到温岚,还是看到家明,我都心情畅快。这姐弟俩无心展示的亲密温情,被我捕捉了一片风景。这片风景我从未涉足。我从中感受到了心灵的共鸣。我在脑中悄悄定格这幅画面:时间五月一日上午十一点十五分,三个人就这样坐着,他们在等待,等待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就这样坐着,在人潮涌动的街头坐着。

  约二十分钟后,一辆计程车在我们面前的马路边停下。一个中年妇女下了车,朝公园里四处张望一会,看到我们便向我们走来。

  “应当是你们吧?”中年妇女首先开口道。

  我们立起身,打量来人。中年妇女衣着光鲜整洁,挎着levis包。

  “没错,是我们。那么,您应当是失主吧?”

  我把手机给她。“您检查检查,是否完好无损。”

  “哎哟,哪用检查。太感谢你们。就是这部手机。你们是在这里捡的吧。我两个小时前从那间西餐厅出来,然后在这儿坐了一会。想必就是在这儿落下的。我是个粗心人,经常丢东西。多亏了你们。还让你们久等了。”

  我们三个心照不宣地呵呵傻笑,只管点头。毕竟心里有鬼。

  她告诉我们她姓林,我们便叫她林女士。她非常热情,一定要请我们去餐厅吃饭。

  “你们不要再推却了。我这里有四张免费的自助餐食劵,就是前面那间紫星阁西餐厅的。是我单位发的。早上我刚在那里用了餐,你们就领情吧。我不是出自己的钱,你们不用不好意思。”

  我和温岚相互看看,最后嗯嗯点头同意。实在是推却不掉。主要的是我们心中有愧。

  林女士带领我们来到西餐厅二楼的自助餐部。长长的案桌上摆满各类美食,各式沙律、日式刺身、冷菜热菜、雪糕甜点。优雅的服务生又将各类食品摆放得非常好看。

  我们在各自的餐盘上打满自己喜欢的食品,然后在一张靠窗的餐桌上落座。林女士对我们非常和善,不断地问我们的情况,大多是关于学习生活上的,大概中年人和年轻人聊天,能聊的也就是这些。她似乎很喜欢家明,对他特别关切,给他取糕点递餐具什么的。家明大抵出于愧疚,很少说话,只是一味地憨笑。

  “发现手机丢了后,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着急。这手机是我大女儿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挺贵的。她刚工作不久。难得碰上你们这样拾金不昧的人。我真是万幸。我下车时发现手机不见,还以为 ”

  “林阿姨,我得告诉你实情 ”家明突然打断她的讲话。

  “家明。”我和温岚紧张地看着家明。家明向我们点点头,示意让他说下去。

  “其实你的手机不是我们捡到的 是我扒走的。因为 澄海哥的手机之前被人扒了。我想补偿一部给他 你别怪澄海哥和我姐对你撒了谎,他们只是不想我难堪。对不起,林阿姨。”

  家明说完,四个人都静止住,面面相觑。但我和温岚不约而同地看向家明,向他投以赞许的目光。好样的,家明!

  “啊,这 你瞧,我在说什么手机呢 ”林女士首先开口。

  “是的,林女士,实情的确是这样,希望你原谅我们。”我说。

  “别,别这样。我怎么会怪你们。家明的勇气令我敬佩。你,你的手机不是丢了吗,我该安慰你才是。你们学生不容易。来,快吃,我们别谈这些。”

  和林女士分别时,她热心地留给我们名片,说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她。

  “真够好人啊。非但没有责怪,还如此热心。”温岚说,“家明,好样的!姐为你骄傲。”

  “是啊。”我捶捶家明的胸口,“真令我们想不到。”

  家明摸着脖颈呵呵傻笑。

  路过车站时,温岚问接下来准备去哪里。家明说想回家,下午有一场美国职业棒球赛。

  “看什么球赛。我才刚来,哪里都还没逛。”

  “谁叫你不早点来。那些地方你不是没去过。”

  “我想和澄海哥逛逛街嘛。”

  “那我走啦。”家明飞快跳上一班刚开动的电车。

  “哎,家明!”

  他上了电车后,从车窗探出头,冲我们挤眉弄眼。

  “再见!你们好好逛逛。姐,加油!”

  电车 bsp;第三章(12)

  走远后,温岚嗔怒道:“这小子还是那么调皮,活活气死人。”

  “男孩子嘛。”

  “你以前有这么调皮吗?”

  “没有。”

  “也是,看起来一点不像。”

  “清树昨天突然离开,一个人去了西部。他有告诉你吗?”

  “没有。自从与我分手后,他几乎没有找过我。不知是不是还在恨我呢 ”

  “恨你?为什么恨你 ”

  “呃 ”温岚笑笑,摇摇头,“他果然去了。他以前经常同我提起西部,特别是西藏、尼泊尔这些地方。他讲起来就没完没了。还说以后打算在这些地方生活。可是,我一点不感兴趣啊。”

  “哦,这样 ”

  6

  入夏之后,天空变得清明。几乎每日艳阳高照。万物色彩鲜艳而单纯,好比梵高的绘画。我还没有做好迎接这个夏天的准备,它就来了。

  夏天天亮得早,曦光常常把我弄醒。我是一个住了,清晨醒来的时候非常孤独。清树不辞而别,我多少有被扔下的感觉。我竟要自己一个人迎接这个夏天。我开始盼望他的来信。

  夏天似乎使人欢喜。我因此忙碌了一阵。洗冬春两季的床褥和厚大衣。晾晒一些发霉的画作。检修电扇,擦去扇叶上的灰尘。夏季的衣物从柜底拿出来。冲洗了一遍宿舍。这样,寝室很快充满了夏天的味道。

  走在户外,汗珠会从发际、脖颈、关节处渗出来。脑中无数个夏天闷热的记忆逐渐在鞋里、衣服里苏醒过来。男女老少都换上清爽的夏衣。上班族几乎穿着白色衬衣或蓝色衬衣在大街来回穿梭。女生则穿得姹紫嫣红,毫不吝啬地露出她们的腿肩、背部、腰肢。夏天确实是她们争奇斗艳的季节。人人看起来对夏季的降临充满欢喜。

  我有时会起得很早。在空气清新、阳光初露的夏日清晨写生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情,若在沾满露水的草地,感觉更是妙不可言。偶尔一两次,我无心经过樱雪居住的公寓楼。我往她寝室阳台望。她住四楼,只能望见衣物。我一眼便能认出她的裙子。而她此刻应当还未醒吧。不知为什么,我越来越盼望见到她。

  7

  丢失了手机后,急于要买手机,我又打了一份工。这是一份短工,是陆铭介绍的,在广州国际会展中心附近的一间酒店当临时男招待。因为广交会又开始了,酒店人手不够。时间为两个星期,一直到广交会结束。干活时间是中午,在自助餐厅部添菜、摆放食品、收拾盘子等。有时被叫到午宴厅,为客商斟斟酒,装装饭什么的。活儿挺累的,跑进跑出,一个中午干三个小时,每小时六十元。

  我觉得十分新奇,第一次在这么热闹的场所干活。客商看起来都很匆忙,风风火火地进进出出。有的客商餐宴上仍在交谈,饭没吃完匆匆离开是常有的事。在自助餐厅正好可以看见停车场,小汽车亦是进进出出,挤得水泄不通。在这样的场合,整个人会不自觉变得亢奋和忙碌起来。

  最新奇的是要穿制服。男招待为白衬衫加酒红色马夹、圆帽、皮鞋、白手套、蝴蝶形领结。圆帽和白手套让我觉得非常不自然,感觉怪怪的。第一次穿的时候,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我只在自助餐厅干了四个中午,后来固定在午宴厅。有一日中午我在大堂碰见陆铭和他父亲。两人步履匆匆。陆铭穿了一套西装,穿得笔挺笔挺的。看见我向我做苦脸。他同我简短寒暄几句,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父亲对我点点头,友善地微笑。

  午宴厅有三场午宴,换宴时间我们这些临时招待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趁着这个机会,我赶紧到休息室打一会盹。打盹的时候,我会想起在会展中心馆做兼职翻译的童樱雪。本打算在闲暇之余,与她互发短信,聊聊彼此的工作。但我手机不见,好不令人扫兴。合上眼睛,我就想,她穿上制服是什么样子。一定很好看吧。

  五月初至入夏这段时间,我和童樱雪只见了短短的两三次面。我没什么心情去约她。清树出走,手机丢失多少让人心烦。下半学期功课多起来。晚上去陆铭店铺,很快又打了这份短工。几乎和她没有约见。那两三次见面也是在路上碰见。由于那次的不欢而散, bsp;第三章(13)

  我多少有些顾忌,怕再次惹她生气,话不敢怎么多讲。如此一来情况好像变得更糟糕。她怀疑我是生了她的气。大前天晚上,她来店铺买东西。聊了几句后,互相得知彼此都在为“广交会”打短工。临走时,她突然向我道歉:“对不起,那次是我不对。”

  我连连打住她:“不不,那是我的错。实话告诉你,我是有事情没坦诚相告。我不想这样,但一时不知如何同你详细讲。这样的场合不合适。这段时间我比较忙,又遇上一些烦心事,所以请你谅解。那完全不是你的错。要道歉的是我。”

  想到这些,我确实应当找个合适机会合适场所告诉她一切。我也愈发觉得谎言难以维系,越来越词穷。

  第八日中午,在午宴厅外廊,我竟和樱雪不期而遇。见到都穿着工作制服的对方,我们先是一愣,继而轻轻掩嘴笑。

  “没想到真的会遇上你。”她先开口。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怎么会到酒店来?”

  “我陪同的外商预订了这间酒店,我陪他们来办理手续。来到这里后,我一心想着会不会撞见你,想不到真的遇见了。”

  她上下打量我一下,接着说:“澄海,你看起来很不同呢。”

  我赶紧摘下帽子和手套,傻笑着说:“是不是很好笑。呵呵。”

  “不是啊。我觉得很好看,很帅。真的。”

  “这样啊 呵呵 ”我摸摸脖颈,“你,你的也很好看。像ol,非常非常漂亮。呵呵 ”

  她怯怯地笑笑。

  樱雪的打扮同我想象的还真契合。她的头发盘起,用网状发兜兜住。化了淡淡的妆。白色女式衬衫,灰色铅筒裙,高跟鞋子。典型的白领ol装扮。

  我们在沙发上落座。我问她做得怎样。

  “挺开心的。刚开始有点不适应,有点累人,但过几天就好了。倒是这一身装扮不习惯,第一次穿上的时候,在化妆间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迟迟不敢出去。”

  “嗬,我也是。”

  “还有这高跟鞋,也是第一次穿,前几天穿了一双很高的,弄得脚又酸又疼。然后换了这双矮一点的。不过也慢慢适应了。”

  由于彼此都还有活干,我们没交谈几句就道别了。她走后,我马上开始盼望下次能再见到她。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她,我都会很开心。

  第十二日中午,我和童樱雪又遇见了。这次我们在大堂打了个匆匆的照面。她跟随着七八个外商走过。我正往午宴厅运送酒水和糕点。我们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话来不及说。

  广交会结束那日,我当男招待的短工也随之告终。我得知樱雪的工作也是下午四点左右结束,我便约她一起回大学城。她愉快答应。

  最后这一天,我和几个同来当临时招待的男孩干活都干得十分卖力。我则显得特别兴奋。一来领到工钱后,我可以买一部新手机,夏季的衣服也可以买了,二来是可以和樱雪一起走。我已经几天没见到她了。

  樱雪提早收了工。她三点钟就来找我了。当时我正把油腻腻的成堆的碗碟往洗洁房里运送。樱雪看起来也神清气爽,大抵也是工作结束领到工钱吧。我让她在休息室等我。

  等我正式收工并领到工钱后已经是四点半了。我在更衣室换下工作制服,对着镜子长长吁了一口气,终于是原来的我了。我把换下的制服送往洗涤房后立即赶往休息室。

  我见到樱雪时,她正趴在桌面上。休息室空空荡荡,除了她别无他人。我站在她身旁许久,她都没动静。大概是睡着了。我不忍叫醒她,在她身旁悄悄坐下。她侧脸趴着,睡得那么深,呼吸清晰绵长。由于头发盘起,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细小茸毛清晰可见,耳朵的形状非常漂亮。长长睫毛曝露在外,仿佛阴影覆盖。

  纪美当年趴在我的书桌睡去亦是这番光景,这副神态。我记得纪美的嘴唇会轻轻地动,偶尔现出不成形的微笑,仿佛在同谁说话。似乎有千言万语。我思忖不出她到底要表达什么,她在梦中遇见了什么快乐的事,那个世界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我那时小小的脑袋自然是思忖不清。当时我极盼望她能将我带入她的梦中世界。

  我缓缓伸出手。

  “嗯 ”樱雪突然醒来 bsp;第三章(14)

  我伸出的手像触电般赶紧缩回来。

  “你醒了。”

  “真抱歉,我睡着了。”她揉揉眼睛。

  “我让你久等了。”

  她微笑:“我去洗洗脸。”

  从洗手间回来,樱雪又神采奕奕了。她卸下妆,恢复往日的淡雅素净。酒店赠送我两张餐券,我便邀请她一同吃晚饭。由于大家都开心,胃口好,都吃了很多。

  将近六点,我们才从酒店出来。然后乘坐公交车返回大学城。巴士进入华南快线后,酒店和琶洲展馆渐渐看不见了。刚从忙碌喧闹的世界中出来,感觉轻松无比。进入瀛洲万亩果林后,这种感觉更加深了。这是高架桥段,从中部穿越果林。果林仿佛匍匐在脚下,向两边无尽地延伸。大片的绿色尽收眼底。藏于果林中的房舍、木桥、人工渠若隐若现。夕阳又圆又大,正渐渐沉没天际。天空依然清明,漂浮朵朵云絮。有房舍的地方升腾起袅袅炊烟。好一张暮色时分恬静的农园图景。

  我看看坐在身边的樱雪,她好像被这片景色迷住了,眸子里飞速地闪现一片又一片的绿色。我还是第一次和她挨得如此靠近,车子的稍一晃动,我便碰到她的肩。

  巴士驶下高架桥,进入平道。果林与我们平行了。绿色映满窗玻璃,车厢内的光线黯淡下来,变成暗绿色。

  “后天有空吗?”过了大学城收费站后,我问。

  “有。”

  “那出来去去哪儿吧。”

  “去哪儿呀?”

  “嗯?去长洲岛登山。你想去吗?”

  “好,我很久没去那了。” bsp;第四章(1)

  1

  和樱雪去长洲岛是在一个星期之后了。本来约好的那天突然下起雨。接着连续下了几天。雨细细绵绵,好像梅雨季节重新降临似的。所以去长洲岛游玩不得不一日一日向后推。真是好事多磨。

  这期间,我买了新的手机,添置了一些画材画具,又交了水电费。如此一来,这次打短工挣来的钱便用得七七八八了。

  下雨天会让我兴奋起来,我画了许多画。也在一天中午收到清树的信。收到他的来信我非常兴奋。我和他失去联系已将近一个月了。

  澄海:

  很抱歉,这么迟才给你写信。除了向你报平安外,想必你也想知道我进藏旅途中的一些情况。

  从广州坐火车到达成都后,我在成都只停留了一天。没有到街市游玩,都是城市,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罢了。好好地睡了一整天,晚上在一间超市购置进藏的物品,如鞋子、背包、睡袋、雨衣、墨镜等。药物必不可少,各类药都买了一些,缓解高原反应的药品特意买多了一点,你知道有高原反应,什么红景天、高原安、百服宁、维c腾泡片。安眠药也买了,这是药店店主建议的,能睡个好觉比吃什么药都好。不过后来,这些药品几乎没有用上。我出现高原反应是到达一个叫塔公草原的地方。症状很轻,一两天就消除了。可能是体质好的缘故。

  我是沿着川藏公路进藏的,目的地是拉萨。过了一个叫新都桥的小镇子后,就正式进入藏区了。真正意义上的背包旅游也就开始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有时乘坐班车,有时搭私人便车。遇到风景漂亮的地方就停留一两天。我首先是沿北线前进的,打算到达邦达后再走南线。线路的规划我在学校时就做好了。

  我给你寄信的地方是昌都,是西藏繁华的县城之一。宾馆、饭店、银行、邮局、医院、网吧一应具有。手机也能用了,我打了几次你的手机,但都无法接通。真是奇怪。

  我在昌都停留了三天。写这封信时是在晚上,在客运站招待所,明天我又要开始新的旅程了。

  到昌都的这一路上,我已经感受到西藏带给人强烈的视觉震撼了。阳光强烈,天空呈现奇异湛蓝,云朵洁白浑厚,会让你误以为闯入印象派的油画中。山峦连绵起伏,雪山偶尔能看见一两座。藏族的民居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树丛里或山麓下。玛尼石堆、风马旗、寺庙、佛塔随处可见。沿途上能看见磕长头朝圣的四川藏民。还有运送货物的骡马、牦牛驮队。

  我还在马尼干戈逗留了两日,去了新路海和雀儿山,这里雪山、湖泊、原始森林交织成一幅绝美的画面。恰逢当地藏民过林卡。林卡,当地的一种游园活动。其实就是家庭聚会。我加入他们,尽情地玩了两日。

  总之,这里不断有你意想不到的景致。在内地是绝对想象不到的。只怪我文字浅陋,实在不能一一娓娓道来。重要的是,更美的恐怕还在后头。所以要留出笔墨。

  还是以照片为证吧。我都发到你的邮箱上了。有些照片是透过车窗拍的,手晃动的时刻也有,这些照片不甚清晰,请凑合着看。

  进入西藏后,我的心情是一日比一日兴奋,总是期待下一站的风景。而且从来没有失望过。

  好了,夜已深,就到此结束。明天我要早起赶班车。日后再为你道来,和我一同期待吧。如果你回信给我,现在只能发到我邮箱。若遇上有网吧的县镇,我就可以看到了。手机联系恐怕会成为困难的方式,一来这里多数县镇不通手机,二来往往无法及时充电。就让我打电话给你。

  再见。

  清树

  五月二十日

  读完信,我立即上网打开电子邮箱。果然见到他发来的照片,共二十几张。每张照片都注以拍摄地点和日期,有的还有文字说明。照片中风景一如他所描述,美丽异常。二十几张照片中,仅有两张他的留影。一张在玛尼石堆前,一张是搭乘驴车时,和车主七岁儿子的合照。照片中,清树都灿烂地笑着,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兴奋表情。我又仿佛看到以前的清树,少年般的清澈和天真。我给他回了一封短信,告诉他这里的近况。把新认识的女孩童樱雪,广交会期 bsp;第四章(2)

  间在酒店打短工以及五一外出手机被窃一一写上。

  2

  和樱雪出游那天,天是彻底放晴了。这时已经是五月底了。夏天向前迈进一步。过了五月,初夏结束,真正炎热的日子就要持续很长时间了。

  那天早上七点,樱雪兴致勃勃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太阳一大早就出来了。

  “那就今天去吧,我盼望好久了。”我说。

  “我也是啊。”樱雪在电话那头说。

  放下电话后,我立即翻身起床,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立即倾泻进来,房间变得亮堂堂。洗漱时,认真地刮了脸。这一个星期像动物般蜗居在宿舍,胡须长得老长了。人也像吸了雨水似的显得浮肿慵倦。静心一想,倘若雨持续下下去,是不是也一直蜗居着度日下去。

  等我下到樱雪约定的车站,她早已在那里等候了。樱雪身穿小小碎花白色衬衣,藏青色五分牛仔裤,头戴圆檐遮阳帽。十分清新迷人。

  我们乘坐67路公交车。这班车仅有我和樱雪两个人,冷冷清清的,在周六日的大学城来说确实少见。

  “好像只为我们准备似的。”樱雪开玩笑说,“去的人应该大都是骑脚踏车去的吧。我也想骑脚踏车来着。”

  “那为什么不说呢?”

  “我是怕骑不了多远,拖累你。我记得那里的公路很多坡的。”

  “骑不动可以下车慢慢走。反正不急的,郊游嘛。”

  “是啊,可以慢慢走的。”她笑了,“你可不要嫌我动作慢,身子娇弱。”

  “实在不行,我可以载你。”

  “我可是很重的哟。”

  公交车过了赤坎桥后,就进入长洲岛了。道路陡然变狭窄。行道树则比大学城高大蓊郁得多。岛上绵延起伏的山峦开始进入视野,逐渐展露它的姿态。沿路两侧都是农田和果园,零星的商铺开始出现。不久,千年古村深井的房舍闪入眼帘,但沿路并不能看见青砖瓦房古屋,它们都隐匿在村中,沿路所见的都是现代新式房屋。古村位于左侧,右侧是菜田,绿油油一片,延伸到山脚下。可以看见农夫在其间劳作。一缕缕的白烟浴着初晨的阳光袅袅升起。

  这是岛的主干道,路面算得上平坦,也不怎么曲折。车开得较快。过了深井河,车速便慢下来。进入上庄村,这里商铺林立,人声鼎沸,是岛上的繁华地段。先前绵延的山峦消失在密集的高楼后。

  巴士在上庄村穿梭近十分钟后,街道开始冷清下来,房屋逐渐减少,行人亦是,低矮的山岗重又在房屋间隙闪现。

  我们在八十四中学站下车。学校门口广场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却能听见里头传出朗朗读书声。学校依山而建,面积不大,能一眼看到后面的山体,建筑楼逐级而上。红砖外墙,大都小巧玲珑,掩映在高大的树木中。一座小儿整洁、古朴古色的中学校园。

  “听这读书声,学生们是在补课呀。”樱雪开口说。

  “六月份嘛,不是中考就是高考。难为他们。”

  “我们还不是这样过来的。”樱雪笑笑。

  “真是一段痛苦的岁月。”我不禁说道。

  “你认为那只有痛苦?”

  不是吗?我在心里继续说道,那段岁月留给我的记忆唯有痛苦。

  “痛苦是有的。乐趣也有不少嘛。只要用心捕捉。”

  我苦笑。毕竟樱雪不知实情,她还不知我所指。我们在铁栅栏门前驻足片刻,本打算进去看看,但门卫员一直不见踪影,又不好未经同意冒然进入。我们观望一会就离开了。

  过了八十四中学约一百米后,有一条分岔公路,叫金蝶路。这是进山的公路。一块高大的路牌赫然写着“北伐纪念碑、东征阵亡烈士墓园”。

  我们沿着金蝶路前行。路面明显地向上抬升,但坡度徐缓,脚踏车也能骑行。开始路段的两侧都是便民商店和饭店。店面冷冷清清,见不到什么顾客。不久,进入黄船技工学校的属地。实习工厂沿路而建,穿着蓝灰色工作服的学生在厂房之间来回走动。耳边传来隆隆的机器声和当当的敲打声。穿过学校,我们来到一块平地样的地方。左侧突然涌现出密密森森的民居房屋。村口立一牌坊,上写“上庄村”。

  “看来上庄村很大呀。”樱雪说。

  “大概是从那边顺着山势 bsp;第四章(3)

  延伸到这里。是很大的一个村庄。”

  右侧则是宿舍模样的楼房。

  过了平地后,坡度陡然变大,并拐成一个大弯。骑脚踏车的人不得不推车行走,来往的车辆则放缓车速,不时鸣一下喇叭。左侧的房屋继续延伸,都是两三层,有新式建筑,也有旧式的,间杂着。新式房屋都是门窗紧闭,给人呆板冷清之感。旧式房屋有露台,种植花草,晾晒着衣物,也有拴着狗和猫的。狗见人不吠,哧哧地张着口。猫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门口有老人闲坐。从哪一点看来,都充满着生气,给人亲近。右侧是一堵白色围墙,墙内是杉木和松柏,向外伸展枝叶。投落斑驳阴影,光线随之黯淡下来。

  坡度愈来愈陡。正当人怀疑拐弯会不会结束时,眼前忽然明亮起来,石墙和树木消失,代之的是一平齐整洁的公寓楼。公寓楼呈长方形卧落,很长,白墙,蓝窗,像一列火车,看起来别具一格。墙外挂满晾晒衣物,仿佛一件生动的艺术品。

  向前行,金蝶路换成了思亭路,房舍在此彻底结束,林木成片地出现。右侧有一块平坦的高地,高地坐落着教思亭。路名大概取于此。亭口立一块小石碑,上写“济深公园、黄埔公园旧址”。走入思亭路后,才真正感觉是进入山林了。杉木拔地而起,岿然耸立,路道阴暗起来。

  我们沿着一条人工铺砌的山道向上走。山径不陡,但蜿蜒曲折,走了一会,身上便渗出细密的汗水。随着行程深入,杉林越来越密。一棵棵笔直参天,遮天蔽日,仿佛原始森林一般,把万物都笼罩在阴影之中。不时吹来冷湿的空气,砭人肌肤,渗出的汗水很快便蒸发消失了。氛围越来越清幽。外部一切声响陡然消失,鸦雀的啼叫清亮凄厉。一些黑色小鸟不时从头顶飞掠,震颤杉木的枝桠。低矮的灌木丛和各类蕨类植物生长得繁密,色彩亮丽。随处可见白色或黄色野花。很长时间才遇上人,或者是结伴的学生,或者是晨运的老人,也有护林工人。

  樱雪跟在我身后。走了许久并未见她气喘,但我还是稍稍放慢步子。我一回头,和她目光相碰,她便对我浅浅微笑。若进入有些阴森的路段,她悄悄然地贴紧我。我从肢体的不经意碰触间感受到了女孩子的胆小害怕。

  “累了吗?”我问她。

  “不累。”

  “看来你的身子不娇弱啊。以前经常爬山?”

  “算是吧。高中以前每个月都和爸爸去郊外爬一次山。山虽然不高,但也是锻炼,所以不觉得累。平日又练舞。跳一次芭蕾可比登一次山累多了。”

  我们默默无声地又走了十多分钟。左侧不知什么时候闪出一处山谷。透过林木间隙望去,视野极为开阔。对山山脉的棱线清晰可见。太阳升高了,光芒穿透林荫,疏朗地洒落下来,投下形状各异的光斑。这段路况比较好,道路宽阔平缓,林木稀落,是以杉木和松柏为主的混合林。

  樱雪不知什么时候走在了我前面。她纤细的脖颈淡淡地映上一抹杉木的暗绿。看着太阳光斑在她身上不断地移动,我眼睛迷离起来。

  十四岁时班上一次去海岛的郊游。纪美和我掉队,闯入一片热带雨林中。纪美听说岛上有一种珍稀蝴蝶蓝凤蝶在森林深处,打算去找。我本来没想着深入的,只是跟在纪美身后。当时纪美如拓荒者一般,一副无畏无惧的姿态,撩起裙摆,步子坚定地向前迈进。我在后面紧追不舍。随着走远,我愈来愈感到害怕。

  “还有多久?”

  “快了,快了。”纪美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应道。

  “不如我们回去吧。”

  “我才不呢。”她突然站住,“你害怕?”

  我犹豫着摇了摇头。说实在的,我确实感到害怕。但兴奋也是有的。

  我记不清我们走了多远,直至看不到人影,听不到人响。我不断地用手拨开灌木丛和藤蔓,那些生硬的枝叶梭梭地摩擦过肌肤,掠得生疼。后来下起雨,闪电刺破森林上空。雨点从厚密枝叶中洒落。我们很快被淋湿。大雨迷蒙的,我们不久迷路了。只好停下避雨。我们找到一块大岩石,挨着石根坐下。纪美带了伞。我们就躲在小小的伞里面,张望这神秘未 bsp;第四章(4)

  知的森林世界。

  “你流血了。”纪美指着我的手臂说。

  我抬起手臂,一道鲜红的口子断断续续。大概是被荆棘类植物划的。我朝她遥遥头:“没什么。”

  她随之钻入雨中,扒拉着草蕨寻找什么。不一会儿,拿着几片叶子回来,在嘴里嚼烂后,细心地敷在我的伤口上。

  “外婆说,这东西能止血。我外婆是赤脚医生。”

  雨越下越大,耳边尽是雨水击打树叶的沙沙声。小小的伞显得捉襟见肘。我们各自抱起身子。

  “你害怕吗?”她再次问道。

  “害怕。”我坦然承认,“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她咯咯地笑了。“傻瓜,才不会哩。雨停后我们就返回去。我认得路。”

  然后她握住我的手。那时的年龄,她的手掌与我的同大,也许比我的还稍大一点。那濡湿冰凉的手掌当时给了我多少的勇气。当然,那时我未对她产生异性的情愫,想必她对我也是如此。她给予我的只是朋友间的关怀,我感受到的也是如此。

  而现在想起那手掌里的温馨,我心神摇颤了。

  踩空了一级石阶,我才记忆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晃动的背影,我不禁问自己,我和樱雪往来出于什么呢。出于对纪美的怀念,在她身上找寄托?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啊。

  樱雪呢?她愿意和我这样一个普通青年往来是出于什么呢?对了,我还未听她讲过她的感情生活。像她这样的女孩,一定不乏追求者。想到这,我赶上她,与她并肩后问了她。

  “恋人?”她低头微笑,“现在没有啊。”

  “以前呢?”

  “以前?嗯,高中时期算是有吧。”她站住,抿抿嘴唇,“也不知道能否算是恋人。高三嘛,大家都需要鼓励,相互学习啦,一起回家啦。就是这样,我们走在一起。高考结束后就分手了。自然而然地分开。一段很平淡的恋情,彼此都没留下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现在我们只是作为朋友交往。他去年年末交了女友,现在联系变少了。”

  “那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男孩?”

  “现在?”她看看我,微笑着轻轻地摇头,向前走去。

  “现在没有男孩儿追?”

  “有啊。”

  “我想也是。一定很多很多追求者。”

  我说“很多”时,用了夸张的语气。

  “哪有那么多。”

  “那些男孩子中你没有一个喜欢的?”

  “是啊,没有一个中意的。”

  “那你心目中的男孩是怎样的?”

  樱雪再次站住,“嗯 ”她作思考状,看看我,脸上泛起笑意,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他嘛。应该是 应该是瘦高个儿,大概这么高。”她转回身,在空中比划比划,“心地善良,头脑聪明,安静不聒噪,有,有艺术气质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对我好,真心爱我。像 ”她突然不说了。

  “这样的男孩不难找嘛。”我呵呵笑道。

  “是啊。不难找。我感觉他是出现了。但有时我觉得他很近,有时觉得他很远。我说不清楚。”她从树干上扯下一小截藤蔓,在手指间缠绕,好像眺望远处苍翠山峦似的说。

  “这么说你是有喜欢的人呀。这个男孩是谁?”

  “他?”她停下缠绕藤蔓的动作,“他已经有恋人了。我看得出来,他是用情专一的人。哎呀,不说了。”她解下指间的藤蔓扔下,“我们走吧。”

  她冲我一笑,走向前去。走了几分钟后,山道忽然变得陡峭。杉木又是遮天蔽日了。我们仿佛重新步入原始森林。太阳好像升得更高了,从挺拔颀长的树干间投下一道道明亮笔直的光线。不知是微尘还是雾气粒子,在光线中清晰可见。乌鸦叫声此起彼伏。

  不久,左侧杉木林现出一条明亮幽邃的小径。这片杉木应当有人打理,疏密有致,如卫队整齐耸立。不见繁复的灌木丛和藤蔓,代之的是参差不齐、绵软的短草。小径露出褐色的泥土。

  “这儿通向哪里?”樱雪问。

  “蝴蝶岭?很好听的名字。”

  “不但名字好听,那儿的景色比紫陌岭美许多 ”我想了想,“不如去蝴蝶岭,没必要去最高的山岭。”

  “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只是跟着你呢。”樱雪扑闪着眼睛说。

  说罢,我们走入小径。路不难走,只是要 bsp;第四章(5)

  在一棵棵杉木之间兜来绕去。手会不自觉地碰触树干。如此一来,我们感觉是与杉木亲密接触了。一股股泥土的馥郁、草木的芳香不断扑鼻而来。我们的步子变得轻快了。

  “这片杉木应当有人工修整吧?”

  “我见过护林工人在这里修剪过枝叶。大概是这条小径通向蝴蝶岭的缘故,方便人行走吧。”

  “你经常来这里爬山?”

  “都是来写生。但去的最多的是山那边的水稻田。”

  “岛上有稻田?在哪儿呀?”

  “八十四中学对面。记得对面是一片果林吗?穿过那片果林就是。”

  “真的?提到稻田,我想起你的画。你画中的稻田一直在我脑中念念不忘。倘若能亲见,一定非常惊异。”

  “下山后我带你去,路途不远。”

  “嗬,太好了。”她背起双手,“你现在画的稻田都是取自那里吧。”

  “有的是,有的是记忆中的。我家附近就有一片一望无尽的稻田。”

  “你的记忆力一定非常惊人。过目不忘。”

  “过目不忘是夸奖了。但记忆力好这点是有的。”

  “应当是天赋。画家好像都记忆力惊人。听说打一次照面,就能凭记忆画出了。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优秀的画家。”

  优秀的画家?我可不能成为什么画家。我什么都没说,继续向前走去。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读美术专业。我看得出来,你对绘画是真心热爱。”她快步追上我,“你现在读的专业,你其实一点不喜欢,也恐非是你所愿,对吗?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闷头走路,不语一言。

  “你怎么不说话?”

  我站住,看看她,“不知怎么说来才好。”

  “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你到底是不信任我啊。”她语气怅怅的,快步走在我的前面。

  “不是这样的。”

  “那是为什么呢。我可是把你当作朋友,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可是你 ”她突然止住。

  “樱雪。”

  “还有,每次说起俞纪美,你总是神情伤然的,好像很不开心。可你又什么都不说。我真的很想这里面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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