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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对不起 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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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雪。”

  “还有,每次说起俞纪美,你总是神情伤然的,好像很不开心。可你又什么都不说。我真的很想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她站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探你的一切。我只是想帮助你。”说完,她快步向前走去。

  “樱雪,我 ”我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臂。她回头看我,我才意识到这个举动十分冒失。“抱歉。我 不是不信任你。听到你说我是这里你唯一的朋友,我很开心。我不愿意对现在的朋友讲,一来我不想你们为我担心,分享我的苦楚,二来在于我自身,我一直缺乏讲出来的勇气。”我看着她,“但今天不会了,你给了我极大的勇气。我还是讲出来为好。你愿意听吗?”

  樱雪用力地点点头。

  我边走边说:“我不学画,是不愿意伤妈妈的心。她已经够不幸的了。我父亲当年是个穷画家,可能连画家都称不上。他在美术学院毕业后,在江南一带旅行流浪。后来在苏州城遇上我母亲。听妈妈说,两人在稻田邂逅。父亲在稻田写生,请妈妈当模特。两人一见钟情。母亲爱慕父亲的才华,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嫁给父亲。这是一段听起来十分浪漫的爱情。婚姻想必也是幸福美满。但生活终究是生活。父亲一直郁郁不得志,怀才不遇。也是执著的人,婚后虽安了家,又有了我,但为艺术仍四处流浪。母亲毫无怨言,她深爱父亲,愿为他承受一切。可是后来父亲变了心。他遇上一个旅法的华人女画家,和女画家一见如故。不久,父亲不辞而别,扔下我和妈妈,跟着女画家去了巴黎。说是为了艺术的追求,但谁都能想到,两人是好上了。都是搞艺术的人,有共同理想和追求。彼此爱慕是人之常情。后来也证实了这一点,父亲和女画家在巴黎同居结婚了。他彻底抛弃了我和妈妈。妈妈是伤心欲绝。那时我已经五岁了,懵懵懂懂能感受发生了什么事: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母亲每日哭泣不止,可以说是以泪洗脸了。你说能不伤心吗?”

  我停顿一下,樱雪点点头。

  “为了我,妈妈从伤心中走出来,坚强地生活着。我们相依为命。我恐怕是继承了父亲的艺术基因,从小便表现出绘画天资。妈妈却不怎么欢喜。大抵 bsp;第四章(6)

  是因为父亲的缘故。但那时她没有决然反对。”

  “可是后来 ”我在一株杉木前站住,“在我九岁那年,父亲死了,客死他乡。我和妈妈见都未见上他一面。据妈妈说,是女画家后来离开了父亲。父亲贫穷潦倒病死。自从父亲死后,妈妈就禁止我画画了。她担心我日后会像父亲一样,为所谓的艺术抛妻弃子。对一切不管不顾。更重要的是,她担心我同样贫困潦倒养不活自己。父亲给她造成的伤害太大了。她一直不肯原谅父亲。她在我面前很少提起他,若提起,必定是要我以父亲为鉴。我也无法原谅父亲。他既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太自私。他只为自己。他是个失败者。最后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

  我情绪激动地握起拳头捶打树干。

  “你父亲给你们的伤害确实很大呀。”

  我转过身看着樱雪。“从此,我和母亲就真正相依为命了。我们的生活并不拮据。妈妈也是大学毕业,在国企上班。每月领固定工资,又有各种福利。住着祖上留下的房子。面积很大,两个人住绰绰有余。总之,生活不成问题。但始终不是一个完整的家,缺少一个顶天立地的角色,氛围总有点不对。妈妈极少言笑,平时面相严厉。她从不向外人敞开心扉。她内心深处有一道围墙,为了保护自己,同时也为了保护我。刚韧、倔强、理性、独立。也许这是单身母亲所必需的。”

  我侧转身,向前继续走。“妈妈对我管教严厉,几近苛刻。她把人生所有的希望和情感都寄托在我身上。她要求我用功读书,努力做人,将来才能出人头地。我学习上从来未敢松懈。成绩拿第一,中学读重点,大学上名校。我唯有不断取得这些荣誉,才能使妈妈开心。我生活上亦是如此。不敢马虎和放松。从来不过度玩耍。漫画书、动画片、电子游戏,这些从来与我无关。我和一切能引起玩物丧志的东西保持疏远,和女生也不敢过分亲近。而画画更是犯了大忌。

  加上又是独生子,大概独生子女都有孤独的倾向性。自小我便沉默寡言,自顾自地玩耍,自顾自地说话。和班上的同学不交好。要好的玩伴仅有一个,就是清树。进入青春期后便是俞纪美。

  我学业的优秀令妈妈宽慰,得到老师的赞赏,也被同学和家长高看。但我并没有感到愉悦和荣耀。因为这不是我想要的。反而是彻头彻尾的孤独。班上同学和隔壁小孩都对我另眼相待。例如他们几乎不约我出去玩耍。各种聚会活动也不叫我参加。当然这有我的缘故,我一次次地拒绝他们。他们也从不在我面前提什么抛弃、父亲、单亲、独生子等字眼。一方面他们怕我受到伤害,另一方面觉得遭遇家庭不幸的孩子,又学业优秀,孤僻、冷漠和傲慢是情理之中,或多或少会敬而远之,避之不及,这是人之常情。而我又确实给了他们这样的印象。

  但与其说是孤僻、冷漠和傲慢,莫如说是自卑。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特殊的存在,别人拥有的东西我大都没有。我顾影自怜地包裹起自己,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中,刻意与他人保持距离,不被他人进入和窥探,害怕别人看到我的全部。整个童年、少年以及青春期我一直是惆怅、孤独地成长。”

  这样说着,我看了看很久一言未发的樱雪。

  “原来这样啊。”她略有领悟地点点头。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登上山顶。山顶是一块平地,铺有石砖。四周有石凳。我们突然置身于充沛的阳光中,对于杉木林的消失我们是浑然不觉。山顶的树木变成了马尾松,一株株枝。老板娘在整理柜台。

  转了一圈后,我们站在门口。雨没有减小。

  “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说。

  “不如我们走吧,反正都湿得七七八八了。”温岚提议道。

  “好。”我说。很久没淋雨了,我正跃跃欲试。

  我们冲入雨中,身后传来老板娘的叫唤“哎,我这里有伞。”

  “真痛快!”

  回到温岚家中,我们边擦身上的雨水边说道。

  “瞧,像个落汤鸡呀!”

  温岚迅速地拨拨我的头发,直咯咯笑。

  “你也是。”

  温岚的脸上净是雨水,发丝都贴在脸上。不知怎的,我想起纪美。有很多 bsp;第四章(9)

  次,放学途中遇上下雨,她带我跑回她姨父家擦拭衣服。我沉静下来,默默地擦头发。

  “ 瘦高个儿,表情腼腆,浅浅的青色胡渣,头发浓密潮湿。穿着合体的衬衫。少言寡语,特别有味儿。显得酷酷的。虽然不爱说话,但眼睛总像有千言万语 ”

  温岚喃喃道。

  “你说什么呀?”

  她哧哧笑:“我拿件衣服给你换。”

  “不用。”

  “不行,会感冒的。衣服都贴在身上了。”

  温岚走进房间。我打量起温岚的住房。她住的是公寓楼房。三室一厅。面积不大,一眼能看清布局。陈设有些过时,电器、家具都老式,恐怕很多年没有更换。墙壁素净,显出暗黄颜色。

  “穷人家就是这样了,可别见笑。”温岚这时从房间出来,她已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

  “我爸爸的,你应该合穿。”

  她递给我一件海军蓝条纹短衫。我进到浴室更换。我出来时,她轻轻笑,

  “像个海员啊,比我爸帅多了。”

  我拉扯拉扯衣服,不好意思地耸耸身体。然后她拿过我换下的衬衫,和她的衣服混在一起。

  “你干什么?”

  “帮你洗呀。”

  “我拿回学校洗就行了。”

  “顺便嘛。”

  我摇头。

  “有人帮你洗,这等好事,你还不乐意呀?”她扬起笑脸说。她如此热心,我便由她。

  “你自己坐会。”她从冰箱取一支饮料给我,把电视打开,然后走进卫生间。我拿起遥控器,启动快速换台功能。现在还是11点,各大电视台还在放肥皂剧。搜到一个介绍动物知识频道时停下来。

  “你爸妈呢?”我问。

  “都不在。”

  “上班?”

  “嗯。”

  “什么时候回来?”

  “一年半载都不会回来。”

  “都出远差?”

  “算是吧。都不回来才好。”

  听她的语气,好像和父母闹矛盾了,我便没再问。温岚看看时间说道:“家明快回来了。不如我们不要出去吃,我做给你们吃。”

  “你会煮饭做菜?”

  “刚学会的。上大学后时间多了,也实在是吃腻外面的食物。女孩子终究是要学会煮饭做菜的。我现在煮得马马虎虎,做得不好你可要见谅。”

  “菜买好了?”

  “昨天买的,在冰箱里。昨天晚上突然有点事,没有煮。”

  “我怎么帮你。我是从来没做过菜。”

  “不用你帮。我还是应付得来的。你静静等着吃就行了。”

  我还是挤进厨房帮着洗菜。厨房小小的,四面墙壁都贴上洁白瓷砖。长条形的橱柜也是白色的,看起来统一和谐。厨具是崭新而现代的。油烟机、煤气炉、消毒柜、微波炉、洗菜槽,井然有序地安置着,又大扫得很整洁。俨然一个微型的魔术盒。

  “这么白净的手,很少干家务吧?”

  “很少。”我坦诚回答,“我妈妈不让干,她只要我努力用功读书。”

  “独生子女就是有父母宠着。多好。”

  “好?你不是不喜欢做独生子女吗?”

  “不用做家务时就想成为独生子女。毕竟没有哪个年轻女孩喜欢干家务活。”

  “好了,你出去吧。开始正式做菜了。别呆在这里,免得弄一身油烟。”

  “真的没什么可以帮的了?”我还不想走。

  “没有了。”她推搡着将我送出厨房,“哎,你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到处看看,房门都没有锁。当成自己的家。”

  “没有什么私密不想让人见的吧?”

  她咯咯笑。“不能让人见的都藏起来啦。随便看。”

  我点点头,四处参观起来,对每一个物件都凑上前去。像到博物馆参观似的。因为我很少去别人的家。妈妈的朋友不多。电视柜上左侧散乱地放着cd唱片封套,几本过时的杂志、旁边有一个旋转式cd架,寥寥无几地搁着几张唱碟。右侧有一个空空的金鱼缸,碰掉了一个提耳。可能是逛庙会时买的转运风车,很大的叶扇,五颜六色的,插在花瓶里。我拨弄几下,风车吱吱嘎嘎地转动起来。

  我拨动最后一圈,然后推门进入第一个房间。这个应当是温岚的卧室,里里外外全是女生的气息。床沿搭着她之前换下来的衣服。粉红色内衣掉落在地上。几本被翻得不成样子的时尚杂志,什么《瑞丽》《昕薇》《viv bsp;第四章(10)

  i》。挨电脑桌一侧的墙上挂着一幅放大的温岚的肖像。十三四岁左右的年龄,青涩的样子。留着水母式的短发,脸胖胖的,笑得天真烂漫,两个深深的酒窝仿佛要旋荡开。我怎么也想不起温岚笑起来时会有酒窝。

  我久久伫立。那笑容尤甚摇撼人的视觉,就是蓦地冲你一笑。我想起纪美在十三四岁的年龄的笑容也是这样的。可是现在回忆起来,那里面已是含有一丝隐隐的凄然。

  再看向温岚的笑容,我被她感染,不由地笑了。

  “怎么样?澄海。”温岚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我的身旁,呵呵笑道。

  “好可爱。”

  “我也觉得。如果人不用长大该有多好。”

  “什么时候照的?”

  “十四岁生日那天。”

  “你现在好像没有酒窝啊。”

  “消失了。随着长大,酒窝跟着消失了。”

  “有这回事?”

  “瞎说的,是长大后瘦了,酒窝没显出来。”温岚扬起手指,“看到没有,脸上有一颗大痘痘。有点遗憾。”

  “哪里?”

  “鼻子左侧下方一点。”

  “有吗?”

  “凑近一点仔细瞧瞧。”

  我伸长脖子,却怎么都没看到她所说的大痘痘。只是略微深色一点的小疙瘩罢了。

  温岚领我到第二间房。刚过去,听到厨房里传来“咕咕咕”的声音。一股可口的香味亦传出来。

  “哎呀,我差点忘了。你自己慢慢看。”说完,温岚一溜烟跑出去了。

  这个房间宽敞许多。百叶型遮阳窗帘,在橡木地板上投下一横一横的阴影。一个嵌墙式书橱,放满各类书籍。大部分是旧书,许久没人动过。有两格放的尽是海事之类的书。旁边一只稍矮的玻璃门橱柜引人注意,里面满满当当摆着各式轮船模型和中国古代帆船模型。混杂着一个广州双子塔模型。还有大大小小的指南针。一个黑亮亮的罗盘郑重其事地置于中间。几个一字排开的铜制雕像,郑和、哥伦布、麦哲伦、迪亚士。我一边移动步子一边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竟然是一团有些风化的粗缆绳。十全十一个海洋展览馆。我猜测温岚父亲的职业。

  这应当是她父母的房间。可是睡床却是单人床,由被褥款式看来,睡的是家明。再看墙上贴的海报和写字台上的物件,确是家明在这里住。那她父母睡哪,我不免心生疑问。

  离橱柜不远,墙上挂着一幅木框装镶的照片,是温岚的全家福,很久以前照的。她爸爸的表情有些僵硬,没有一丝笑容,正襟危坐的。妈妈看起来是普通的那类温良和善的女人,笑容是含蓄的,淡淡地浮现着。家明大概是十二岁,脸孔稚嫩,头昂着,眼睛不知看向哪里。温岚十七岁了,样子与现在的接近,与之前那幅肖像照相比,脸容瘦削俏丽许多,且蓄起了长发。仍是烂漫地笑着,酒窝很浅,似有似无。看着这幅充满温馨亲情的全家福,我不由心生羡慕。同时,一种失落感强烈地袭击心头。因为我现在的全家福只有我和妈妈两人。或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全家福的。我呆呆地凝思了一会。回过神时,又撞见照片上温岚的笑容,不免又被感染。

  “真是无忧无虑的笑容。”我心里说。

  相框不远挂着两幅油画,雷锋和切·格瓦拉的头像,两人放在了一起。很久没有看到雷锋的肖像了。不免想起了小学时光。

  “我爸弄的,都是他的偶像来着。”温岚又突然出现在身旁。

  “你爸爸画的?”

  “不是,他哪有这种才能,请他一个朋友画的。能看出两人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我摇摇头。

  “你看,两人都有这两个流行的正面剪影肖像,都戴着帽子,帽子上都有个五角星。他们俩一个眼神向左,一个向右,反正都不朝前看。都是社会主义信仰者,都崇拜毛泽东。切写了摩托车日记,雷锋有雷锋日记。而且两人都英年早逝,为革命事业牺牲。”

  我点点头。“是这样呢。”

  “我爸爸钻研出来的。他没事就钻研这些。”

  我指指玻璃门橱柜,问道:“你爸爸是干什么工作的?教师吗?”

  “出海的。广州远洋运输公司。”

  “广运。”我想起大院门口的名牌。

  “出海啊,不错。”

  “说不好听点就是 bsp;第四章(11)

  跑船的。”

  “你爸爸是个很严肃的人啊。”我回到全家福前。

  “哪里是。那个完全不是他。我不明白他照这张相时为什么做出这幅表情。像个教导主任似的,难看死了。”

  “喏,这才是真正的他。”她递给我一本厚厚的相册。这是他父亲的相片集,从青年到中年,学生时代、当兵入伍、工作时期,都有留影。这些照片中温岚的父亲无不是笑容灿烂的,即使到了中年,仍像年轻人那般无拘无束地笑。温岚无论从长相,还是笑容,都和父亲非常相像。

  “有些搞怪,和现在的年轻人很像。”翻到一张她父亲刚参加工作穿上海员服时的照片,我说道。

  “我爸爸是天生的乐天派。”她笑笑,站直倚在桌沿的身子,“我得到厨房了。”

  我放下相册,随手拿起另一本相册,却全是鸽子的照片。四十几张之多,统计起来是十多只鸽子。每只鸽子都分别起了名字:白白、飞飞、小不点、叽叽、黑子。

  这时我听到家明的声音。我走出房间。

  “澄海哥,你也在呀。”家明亦是全身湿透。他忽然注意我穿的衣服,指指温岚,又指指我,怪里怪气地压低声音说。

  “你们两个不会那个了吧?”

  “什么那个?”我不解。

  温岚气恼地嗔道:“满脑坏思想!”

  家明哈哈笑,做鬼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的定有损失。”

  “哦。”这时我才领悟,连忙向家明解释。

  “不用解释,迟早的事。”

  我看看温岚,尴尬地笑笑。

  温岚替我解围:“还说呢,来,快擦干头发,换衣服。”

  “雨还没停吗?”

  “是啊。”

  待家明擦干头发,换好衣服,温岚说道:“人到齐了,可以开饭啰。”

  “姐,你又做菜了,行不行的呀?今天做了什么好菜啊?”

  我和家明随温岚到厨房一一把菜端上桌。

  她做了满满一桌。

  “京都丁香鱼、蒜香墨鱼卷、脆瓜北极贝、沙芋炒牛肉、凉瓜炒蛋。全是地道的粤菜。还有这锅老火靓汤,核桃百合乌鸡汤。”

  “闻起来挺香呢,不知能不能吃。”

  家明迫不及待地起筷。仍是一天真少年。

  “没礼貌啊。”温岚说。

  家明停住,憨憨笑道:“澄海哥,你先。”

  “哪用拘这种礼。”我说。

  “是啊,澄海哥又不是外人。”

  “也要学礼貌一点。”

  “那大家一起。”

  “我先尝尝这个。”

  家明咀嚼几下忽然皱起眉头。

  “姐,味道有点怪。你是不是放错了调料?”

  “啊?不会吧?”

  “不信,你叫澄海哥尝尝。”

  我尝了一口:“味道是有点怪。”

  “是呢。”温岚尝过后说道,“一定是刚才同澄海哥讲话,加了糖进去。”

  “真是啊,澄海哥来吃饭,也不好好表现一下。”家明瓮声瓮气地说道。

  “我也不想的嘛。”

  午饭是一番愉快的光景。

  吃完中午饭后,雨早已停了。外面是阳光万丈。温岚和家明带我去打台球。我从来没打过,姐弟俩非常热心教我。我很快就学会了。家明打得很出色,击球铿锵有力,落球准确无误。一杆下来能打去大半的球。邻台的人都赞叹不已。温岚打得马马虎虎。

  “看,以前都把时间和功夫用来打台球了。从来没认真学习过。澄海哥就是这些东西都不会,所以才那么优秀。”温岚对家明说。

  “姐,知道了。你越来越像隔壁的大妈。”家明伏下身子,干净利索地将一个红球巧妙地撞入网袋中。

  我和温岚联手对抗家明。八局下来,我们勉强赢了两局。家明说没意思不玩了。我们也觉得没意思。

  “去溜冰吧。”家明提议。

  “你会溜吗?”

  “不会。”我摇摇头。我还说不怎么想去。

  “没关系,我们教你。”

  我被热情的两姐弟拉到溜冰场。冰场人很多。放着吵闹的dj音乐。毕竟安静惯了,对这种喧闹场所始终有抵触。但看着孩子们身着鲜艳的防护套来回穿梭,穿过冰场时风驰电掣的身姿,我有点心动了。

  “澄海哥很多东西都不会呀。”家明一边系鞋带一边说。“澄海哥,你以前真的很用功读书,大门都不出?”

  我点点头。

  “所以你现在要多玩点,补回来。”温岚说。我笑笑 bsp;第四章(12)

  我是初学者,手套、护膝、护肘、头盔这一套防护套都穿上了,跟那些孩子一样。我的感觉很奇怪。

  准备就绪后,我先是自己扶着铁丝网试着走。然后家明牵着我的手教我。没多久,他就跑开了。

  “让我姐来教你。”

  温岚向我伸出手。牵女孩的手我有点不好意思。站着迟迟没有动。温岚大概看出我的心思,大方地拉起我的手。

  “慢慢来,放松点,身体太僵硬了啊。”我被温岚拖着缓缓移动。我看着自己的双脚,总想抬起脚,却不够胆量。身体左摇右晃。大概动作有些滑稽吧,温岚哧哧轻笑。

  “澄海,你的手指怎么这么细长的,比女孩子的还要修长 ”

  “啊?!”

  我猛一抬头,一个打滑,失去重心,向前倾倒。

  “呀,你好重。”温岚被我压倒在地上,叫了起来。家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指着我们哈哈大笑。

  从溜冰场出来后,我们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家。家明晚上要回感化院。家明离开后,我正准备要走时,温岚要我陪她一起上天台喂鸽子。

  天台空荡荡的,只见四五间低矮的笼舍。其中一间是鸽舍,其它的笼舍都是空空的。这会儿,鸽子正回笼。有的已进入笼中,有的栖息于舍顶,滴溜着眼睛,咕咕咕地叫唤。三四只仍在笼舍上方的低空中盘旋。我想起那本鸽子相册。

  温岚从笼舍下方拖出一袋稻谷,抓几把谷子扔进食槽。

  “你也来。”温岚说。我抓起几把谷子伸入笼中,鸽子全扑腾着翅膀乍跳起来。扑得我一脸绒毛。

  “怕生啊。”温岚咯咯地笑。“你慢慢来。等它们熟悉你。”

  “小家伙们,别怕啊,这是我朋友澄海。”温岚对鸽子说道。

  我投了几把稻谷后,鸽子果然安静下来。

  “你养的?”

  “不是。三楼一个老伯的。上个星期病倒了,我来替他照料一阵子。他前几年死了老伴,唯一的独生子在上海工作,一个人住,好不孤独。养了这么一笼鸽子解闷。他可爱护这些鸽子了,他以前是大学生物教授。死的鸽子从不扔掉。死一只便做成标本。标本做得很漂亮。我让他送我一个都不肯,真是孤寒的老头。那些照片是我帮他照的。”温岚一边说着一边往槽里添食。“下的鸽蛋倒是大部分送给我吃。我打算哪天去看望他,偷偷拿一个出来。他现在越来越老眼昏花。”

  “呀!”

  空中一只盘旋的鸽子突然俯冲下来停落在我的手腕上,咕咕叫唤着啄食我掌心内的稻谷。这太让人惊喜了。我立即站定不动。

  “嘿,小黑,你这个小顽皮!”温岚拨弄鸽头。鸽子不怕她,啄她的手。

  “叫小黑,有意思。”

  “它最活泼,产的蛋也是最多的。”

  我们看着小黑把谷物吃完。

  “这些空空的笼子也是养鸽子的吗?”我问。

  “养鸡养鸭的都有。九几年时候,大家都兴自养家禽,多的时候,这里有二十多个笼子。”

  我用手指轻轻叩击铁丝网,鸽子一点不理睬,咕咕叫着低头啄食。

  “一,二,三,四 十六,十七,十八。”温岚探头探脑地清点数量,“已经全部归队。一只不少。”

  温岚啪地一声把笼门关上,锁上锁。

  “明早六点就得起床放飞它们哪。它们起得比人早。”

  这样说着,温岚拉我来到一处栏杆凭栏远眺。

  这里,可以看见珠江新城方向的高楼大厦。广州电视观光塔高耸入云端。对岸的双子塔亦岿然高耸。来广州快一年了,很多地方不认得,唯独认得这些建筑。

  落日早已消失无影踪。西边天空残留淡淡红霞。黛蓝暮色悄悄笼罩四周,晚风徐徐吹拂。一幢一幢井然有序的旧楼房。风格基本相同,低矮,石米外墙。墙面斑斑驳驳,呈现灰暗色调。赏心悦目的是几乎每家每户的阳台都有盆栽花草,有的藤蔓植物爬满防盗网,门窗都看不见,显出勃勃生机。

  “你这里好安静。又能看到美丽的景致。地方不错。”我开口道。

  “环境是不错。就是房子小了点。两个孩子的家庭就不够住了。这一带的小区都是国营企业为职工建的家属公寓,八十年代初建的。所以你看到的门牌都是写“纺织厂职工宿舍”“船工宿 bsp;第四章(13)

  舍”,也有以数字命名“第三小区”“第四小区”。那个时候要分到这么一套房,要论资论辈,排队等候。不过现在年轻人都不稀罕了,大都独立买房,搬出去住了。看到没有 ”她指着电视塔方向,“那里都是花园别墅,房子宽敞又明亮。很多年轻人都想在那里买房。我以后也想呢。不过,房价贵得离谱。恐怕毕业后要努力工作,存很多很多的钱吧。”

  “是啊。”

  “你今天玩得开心么?”她站直身。

  “开心。跟你和家明在一起总是很开心。”

  “我也是。跟你在一起总是很开心。不知为什么呢?”

  “ ”我微微点头。

  我们沉默下来。看电视塔方向的晚空。灯火隐隐约约地闪烁。

  “哎,澄海,后天我生日呢。”

  “生日?”

  “你有没有时间来?”

  “生日啊,一定来。”

  第三日一大早,我按温岚给我的地址,赶往她过生日的地方。而这天早上,我终于收到清树的第二封信。我在地铁上将它读完。

  扎西德勒!

  我现在已到达波密了。

  先给你介绍一下波密。未进入波密之前,我就已经听沿途的藏人说,波密是世外桃源。被外界称为西藏的瑞士。进去之后,果然如此。这是一个被雪山和森林怀抱的美丽小镇。

  沿途上,绿草茵茵,繁花似锦,湖水清亮澄澈。这里的清晨最为美妙,到处是鸟的啼啭和虫的啁鸣。茂密的森林晨雾霭霭。明亮的雪峰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好似羞答的少女。这里的牧场随处可见。面积很大。现在是夏天了,牧草长得十分丰美。牛羊低头吃草,旁人走过理也不理。我尤其喜欢牧民住的小木屋,非常结实好看。为了向你描绘出这些,我已经是搜肠刮肚了。还是以相片为证。

  这一路走来,已使我感受到旅途的艰辛。公路都是建在高山险谷之间。曲曲折折,盘旋上升,路面是砂石铺砌,非常崎岖。夏天是这里的雨季,经常大雨倾盆。一场大雨过后,伴随山洪暴发,紧接着便发生泥石流、滑坡和塌方。公路便遭到破坏,路况变得更加糟糕。汽车被堵塞十天半个月是常有的事。翻车。坠落山谷亦是司空见惯。所以,这里司机的心态都非常平和,从不哀声抱怨,怨天尤人。

  也会明白一个道理,美丽景致不是唾手可得,必然为此历经艰难险阻,甚至生命付出。我感到,以前所得一切都太过容易,所以从未对什么东西欢欣鼓舞。而在这里,我几乎每天都是欢欣鼓舞的,躲过了泥石流啦,战胜了塌方啦,看到美丽壮观的景致啦。有太多的东西可以让人欢欣鼓舞。

  将近两个月的行程,我的皮肤变得黧黑了,肌肉、腰身变得结实了,内心的变化也正在发生。这一切更让我欢欣鼓舞。

  你回我的信我昨天才刚刚看到。是在县府扎木镇的一间网吧。网速吓人的慢,我等了好半天才打开。很高兴听到你结交了新的朋友。还是个女孩儿,会有如此相像的人,真想亲眼见见。还是你太想念纪美的缘故。从你的字里行间,你似乎对童樱雪怀有好感。如果是真心喜欢的话,那就加油吧。也许她的出现,能让你忘记纪美。你也确确实实应该忘记纪美,重新去爱一个人。

  你知道么,温岚喜欢你呢。不知这个傻丫头向你表白没有。她那种快言快语的性格,想必早同你表白了吧。你对她的印象似乎不坏。温岚也是不错的女孩。不知你喜欢不喜欢她这种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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